“这倒没有。”姜令瑶笑意不变，“只是听你们所言，刘小公子的父亲正在贡院考试？”
“正是。”刘沉香点头，“夫人可也是家中有人今次科考？”
“是的，我家夫君也是这一届的举人。”
也许是因为刘沉香是个好客热情的性子，也许是因为姜令瑶长着一副甜美娇俏的无害模样，反正他们坐在一张桌子前，聊得很是投入。
虽然姜令瑶不是一个多么有心计的人，但好歹也多活了好些年，又在李优昙的身边耳濡目染的，自然就比刘沉香多了好几个心眼。至于石头，那就更是不必说了。
于是，在说话间，姜令瑶就套出了刘沉香的一些事情。
例如说他的父亲叫做刘彦昌，和宝莲灯里的名字一模一样。又例如他的母亲姓杨，无人知道她的来历，只知道她家很有钱，因为现在刘家的钱都是他的母亲留下来的。
只是他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过世了，刘沉香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他的生身母亲长得什么模样。大概是因为姜令瑶可亲可信的模样，刘沉香还说漏嘴了，说他爹总是说他娘是仙女，这让他有些苦恼。
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这要是让人知道他爹痴心妄想的话，会不会有神仙怪罪他们家啊？唉，真的是让他很苦恼啊。
姜令瑶面上笑着安慰刘沉香，说神仙都很忙，一定没有空来听这些的。但是她的心里却在疯狂呐喊，没有错了，这一定就是宝莲灯啊。她得和夫君说一下，他们说不定就要见到他的昔日同僚了。
二郎神应该和哪吒的关系还不错吧？毕竟他们的师父好像是师兄弟来着。姜令瑶对这些记不太清楚了，她觉得得和李优昙说说。可是她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她家夫君正在考试呢，他们得三天后才能够见面。
从他们成亲之后，就没有分开得这么久过。姜令瑶猛地意识到这件事情，心底生出了几分失落。
“夫人，”刘沉香那双清亮的眼眸看着她，“你家夫君一定会考上的。”
姜令瑶先是一愣，而后笑了，“多谢小公子吉言了，刘老爷也一定会考上的。”他是看出了自己的失落，所以在出言安慰自己吧。哎呀，真是个贴心的少年呢。
话说回来，之前的牛郎织女和白蛇传都已经彻底歪掉了，不知道眼下这个宝莲灯的故事会不会也歪掉。姜令瑶对于接下来的故事发展很好奇呢，也不知道会是什么走向。
当然了，她其实也对二郎神很好奇。到底他是什么模样的呢？
天上，被念叨的二郎神杨戬莫名觉得鼻子有点痒。不过他现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事情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从这里经过要回去灌江口，就被人给拉住了。
拉住他的是他的师伯太乙真人，杨戬看着一旁鼻青脸肿的燃灯道人，有些疑惑。“师伯，您这是？”
“杨戬，你来评评理。”太乙真人撸袖子，“我打燃灯道人可是名正言顺的，他却非是不肯认。”
燃灯道人气得不行，却还是要保持住自己的风度。虽然他这鼻青脸肿的模样，也没有什么风度就是了。“我都未曾和你有过节，你上来就和我动手，还把我打成了这样，难不成有错的人还是我不成？”
这太乙真人本就是不讲理的性子，他本以为过了这么些年了，太乙真人的性子会变得好些。谁知道他不仅没有变好，反而还变本加厉了，至少在以前他不会随意动手打人。
“错的人当然是你！”太乙真人气得要上去再给燃灯道人一杵子，被眼疾手快的杨戬给拦住了。
杨戬说道：“师伯不妨先将事情说了，师侄才好评理。”
“他坑了哪吒这么多年，我难道还不能够为自己的徒弟找回场子吗？我打他，就是帮哪吒报仇！”
“哪吒？”杨戬有些诧异，“他不是下凡历劫去了，怎的和燃灯道人扯上关系了？”
燃灯道人气愤道：“哪吒下凡历劫，我可没有从中动过手脚。若是我，便叫我天人五衰，道心尽毁！”
这个毒誓够狠的了，杨戬心想。他看着太乙真人，问道：“师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不是因为他把玲珑宝塔给了李靖！”太乙真人想到当初的事情，心
头的火就烧得厉害，“他要是没有给李靖那个玲珑宝塔，哪吒就不会被压制，不得不听李靖的话，做一个好儿子。呵，他李靖倒是好命，没有性命之忧又得了宝物，在天庭作威作福的。可怜我的哪吒，因为无法解开心中的结而对修行不利，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抑郁不开颜。”
虽然杨戬也很是不喜欢李靖，但是他得承认，李靖还真的没有在天庭作威作福。他不知道李靖想不想，但是他没有那个能力。李靖靠的就是玲珑宝塔，想要在其他神仙面前作威作福，也没有那个本事。
只是……“哪吒的心结？”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如此方能放下。”太乙真人觉得自己徒弟媳妇说的再正确不过了，“他阻止哪吒向李靖复仇，还用玲珑宝塔逼得他不得不听话。这么多年下来，哪吒能好受吗？他能不对修行有碍吗？要不是因为这样，哪吒有必要下凡历劫吗？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不都是因为燃灯道人？”
说着说着，他就更加来气了，撸袖子扑上去继续揍忍。
燃灯道人自然不会站在给他打，也是要还手的。
杨戬的眼神闪了闪，而后说道：“师伯，莫要动手，大家还是坐下来好好说话才是。”他上前去，看上去是在拉架，但其实是在拉偏架。
因为杨戬，燃灯道人的动作多有受阻，于是被太乙真人揍得够呛。他想先把杨戬给打出去，再和太乙真人动手。可是太乙真人也不傻，一边叫嚷着杨戬不尊重师伯，一边对燃灯道人下狠手，不让他腾出手来对付杨戬。
一身狼狈的燃灯道人：“……”
敲尼玛，杨戬，听见了吗？敲尼玛！
第57章 看望
最后燃灯道人是骂骂咧咧地走了，而且还是在心里骂骂咧咧的。因为第一次在嘴上的时候，被太乙真人追着又打了一次。
看着燃灯道人一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太乙真人对着他离开的方向翻白眼。“呵，可真是不经打。”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他下手有多重，还一次比一次重。
杨戬只是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嗯，师伯赢了，没有什么好说的。
“心里这口气总算是出了一半了。”太乙真人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看来徒弟媳妇说得对，还是得先出气才行。”这气憋得久了，就算是神也会出毛病的。看看他徒弟，可不就是出毛病了。
“徒弟媳妇？”杨戬惊讶不已，“师伯说的该不会是哪吒吧？”
“是啊。”太乙真人点头，“杨戬呐，你是不知道我那个徒弟媳妇有多乖多诚实，说话多好听。哪吒这一次下凡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给我找了个好徒弟媳妇。”想到姜令瑶真诚的夸赞（吹捧），太乙真人就觉得浑身都舒坦。
这样想着，太乙真人再一次对杨戬夸起了他的好徒弟媳妇，期间用词无数，简直比银河里的星星还要多。
杨戬就站在那里，微笑着听太乙真人说话。等到他喘了口气，这才解除了耳朵上的法术。“如此说来，哪吒在人间寻了一个合心意的人？”虽然他只听了一点点，但还是能够总结出太乙真人话中的重点。
说起来，他这操作熟练得令人心疼。
当初他拜师学艺的时候，以为自己的师父玉鼎真人已经是很能说的神仙了。他全力以赴的时候，会让杨戬恨不得自己就是个聋子。但是后来他见了师伯太乙真人，这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神外有神。
这两个师兄弟要是凑在一起说话，简直天地都要为之变色。杨戬一度认为他的师祖常年累月闭关不出现，就是为了不听自己的弟子们说话。同样的，他也认为哪吒从原先那副可爱的模样变成了后来的那副死样子，除了李靖，肯定还有一部分师伯的缘故。
所以，到现在，杨戬就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如何不让自己的耳朵和神识受损的同时，还完美地总结师父和师伯的话。
“是啊。”太乙真人感慨了一番，而后将姜令瑶那句扬骨灰的话给说了一遍，“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以后都不准备拦着哪吒了。”比起弑父这样的骂名，还是哪吒的未来更重要。
他可不想自己的徒弟天人五衰，最后他这个白发人（并没有）送黑发人。反正骂名就只是骂名，谁爱骂谁骂，只要不在意，那就对自己不痛不痒的。
当然了，这也只是基于太乙真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他要是知道了的话，那肯定是要打上门的。他的徒弟，还轮得到别人指摘？
杨戬的眼神闪了闪，说道：“哪吒兄弟倒是好运气。”他也觉得这句话说的很有道理，有的时候，骨灰该扬还是得扬了。
但是他又开始皱眉。若非他有顾忌的话，还真的很想把那个人的骨灰给扬了，看着就叫人生厌。
“那是。”太乙真人得意叉腰，“我徒弟，不管是实力还是运气，那都是不缺的。”在他的眼里，自家徒弟就是哪哪儿好。
杨戬附和道：“哪吒兄弟的确是哪哪都好。”他要是不附和的话，就会被师伯拉着，听他说上三天三夜关于哪吒的好处。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他还有事要去做，等不了这么久。
太乙真人满意地点点头，“好了，我要先回洞府一趟，你若有事便去吧。”
杨戬冲着太乙真人行礼，“如此，师侄先行离开了。”
“对了，你常在人间走动，要是遇上哪吒了，能帮就帮一把。”太乙真人当然知道，凭他徒
弟的本事，一般都是遇不上什么需要帮忙的情况的。但是他这个当师父的，得给他想周全了。
杨戬的唇角微微上扬，“是，师伯。”
就此，他们分道扬镳。
杨戬回到了灌江口，将信徒的祈愿都处理了一下，而后就来到了华山。他进了一个法阵之中，这里有些黑，看着有些吓人。只是往里走，便是神仙洞府一般的存在。奇花异草，飞禽走兽，仙气飘飘。
杨婵看见杨戬来了，笑意便溢了出来。她将膝盖上的兔子放在了地上，迎上前去，“二哥，你可算是来看我了。”
杨戬说道：“我以为便是我不在，你也很是自在。”
杨婵笑笑，笑意之中带了些心虚。“二哥，沉香他过得怎么样了？”
“除了头疼他那个不争气的爹又去考试了，其余的都很好。”杨戬说道。
听到这句话，杨婵松了口气。“沉香过得好，那就行了。”至于刘彦昌，她是没有提起半句。
想当初，杨婵做神仙久了，只觉得岁月孤寂，便想找些事情来做。这个时候，刘彦昌出现了。当时他还是一副文气书生的模样，带了些呆气，说话好听，为人也体贴。除了总是缠着她，倒也没有旁的缺点了。
那时杨婵又觉得无聊，和刘彦昌在一起也很是有趣，就下凡和他成亲了。当然这不过是在刘彦昌自己看来的，对于杨婵而言，没有敬告天地，不过就是办家家酒一样的游戏罢了。
但是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她图的是刘彦昌能够给她新鲜感和快乐，能够在漫长的孤寂岁月里有些乐趣。而刘彦昌呢，图的是她的容色和她的钱财。两方都各有所图，很公平的。
谁知道，后来杨婵竟然怀孕了。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可是神仙，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怀孕？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的，她可没有要被孩子拖累一生的想法。但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孩子竟然是天意要他出生的。
如此，杨婵就只能够留下这个孩子了。渐渐的，她就对肚子里的孩子有了些许的母爱。但还没有等到她对这个孩子的爱意浓烈的时候，刘家就发生了一些事情，叫她觉得恶心得慌。
从一开始，杨婵就没有掩饰过她的身份，是以刘家的人――不管是刘彦昌还是刘家父母――都对她分外尊重且讨好。虽然杨婵的态度很是平和，没有居高临下之意。可能是他们觉得仙女不容易留得住，一直都对她很好。
直到杨婵怀孕了，肚子鼓起来了，刘家父母觉得这个仙女媳妇是他们老刘家的了，跑不掉了。于是，他们的态度就开始产生了变化，开始高高在上地指指点点起来。
杨婵当然是不可能听他们的指点了，她就当做没有听见。反正她只是和刘彦昌过日子，又不是和他们过日子，她做什么要听他们的话呢？再者说了，原先刘家可不过是村子里的贫困农家，要不是因为她，能够在这京城里过上这般悠闲自在的日子？
要是他们惹急了自己，她就送他们回去过以前的“好日子。”不过看在刘彦昌的份上，就当做看不见了。杨婵这样想着，却没有想到刘彦昌的态度也开始变了。
他虽然没有和刘家父母一样高高在上，但是说话的语气也带上了说教的意味。这不能做，那不能做的，全然没有当初哄着她的模样了。
这些事情虽然不足以定他们的罪，但是叫人恶心得慌。杨婵自来就被杨戬护得好好的，多少神仙都要给她面子，不敢在她的面前放肆。结果现在，这家子人居然要她乖乖听话？
杨婵不耐烦了，生下孩子就离开了刘家，回到了华山。要不是天意要沉香在刘家长大，她连孩子都不会留下。不过她也留了足够的金银，甚至大部分都只有沉香能够动用，也没有太担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离去让刘家父母想起
来了杨婵是神仙的身份，把自己给吓到了，惶惶不可终日，没过多久就去了。而刘彦昌呢，原本的几分才气也没有剩多少了，经年努力也就只是从秀才变成了举人，进士也考不上。
这倒是让杨婵颇为满意。她在刘彦昌最好的年华里和他在一起。等到自己离开后，他才彻底变丑变不堪，这也不错了。
杨婵做的这些事情，给她善后的人还是杨戬。她擅自下凡，理当受罚。于是杨戬先其他神仙一步，将杨婵镇压在华山之下，不得随意进出。他都这么做了，旁的神仙也不好说什么。
尽管他们都知道这个所谓的镇压不过是敷衍他们的。什么镇压？哪个神仙被镇压是在自己的洞府所在的？杨戬这个当哥的还给送去了无数的奇花异草飞禽走兽，人间的各种玩意儿也是络绎不绝地送去。
这是镇压坐牢？这分明是找了个地方待着并享受。
再者，不得随意进出简直就是笑话。因为言下之意就是，只要不是随意，就可以进出了。也就是杨婵一方面觉得外头也没有多有意思，一方面不想给杨戬惹麻烦，不出这华山的“牢狱”，要不然就更热闹了。
但即便知道，其他神仙也没有要插手的意思。有能力插手的都不会关注这种小事，没有能力插手的就更不敢伸手了，他们可打不过杨戬。于是这十几年来，杨婵就一直都在华山的山腹之中，过得自在又逍遥。除了惦记一下自己的孩子，她真的就没有什么烦心的了。
杨戬见杨婵没有提及刘彦昌，心下很是满意。他根本配不上他的妹妹，要不是因为沉香，他早就把他的骨灰给扬了。也就是他的妹妹好骗，这才叫刘彦昌那个不要脸的给哄骗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