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里的也是他说的这样啦。”见荧的目光又转向自己,派蒙连连摆摆手,示意他们都没有骗她。
“那派蒙刚刚说自己的梦境的时候,形容那座巨大的楼阁时,说的那句‘像是霓……’是什么?不是闻音的霓裳阁么?”荧语气稍有急迫。
她刚刚已经从自己的角度讲了一遍同闻音的相识,也将她的几个身份说了出来。不过可能是愚人众能有这么好的名声实在是匪夷所思,对面的几个人虽然也生出了星点怀疑,但整体上还是对她的话抱有迟疑态度。
派蒙撑着下巴认真地想了想。
“我是一定会站在荧这边的啦!而且你就算臆想出来一个人,也怎么看都不应该是愚人众的执行官……但是你说的这句话,我刚刚真的有说过吗?”
“你确实说了,我听得很清楚。好吧,看来我们的记忆都不大对劲的样子。”友人耸耸肩,神色竟然轻松了些。
或许他的潜意识里,也希望荧说的那个人是存在的,如果她真的是他的救命恩人的话。
“但是我并不建议你们去所谓的‘渊下宫’找她。我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地方的存在,但如果像是荧说的那样,一位可以与神明匹敌的愚人众执行官在下面都出了危险,我们进去也不过是落得一样甚至更糟糕的下场,而且于现在的局势没有半点帮助。你刚刚不是说她同很多人都熟识吗,那不妨去找一找那些人,看看他们的记忆是否也有对不上的地方。”
万叶突然出声道。
刚刚荧她们交谈的时候,万叶一直在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现在的战局还算缓和,我们离开一段时间也不妨事,我也想回家一趟,看看是否会有什么线索。”万叶沉默了一小会儿,复又说道。
荧能理解万叶的心情。
当一个人根深蒂固的记忆是所有的家人全都不在了,却突然又被告知记忆是假的,家人可能还活着――虽然心底不肯相信,但那丝带着微末的希望的火星,却能够燃尽一切。
“好,我们回去。”迎着派蒙写满了担忧的眼神,荧缓缓地说。
她微微咬着牙,口腔中似乎能尝到一丝血腥气。
但她的面色平静,只是平静之下好似压着狂风暴雨般的雷霆。
*
回稻妻城的路上,荧片刻没有休息。
刚刚她已经抽空看过,她们先前用闻音给的支票从北国银行支出的,暂存在尘歌壶里的摩拉半枚都不剩,问过壶灵阿圆,阿圆也说没有印象。
那张还没有使用过的支票倒是还在,日期金额都有,只是签名的位置一片空白。
派蒙说,那是她们好像在某个遗迹中捡到的,捡到的时候就没有署名。
但是,明明日期落款就是在几日前,派蒙却已经记不清在遗迹中发现它的时间,而在支票的落款时间那时候,荧明明和万叶他们一起在战场上。
荧心中腾升起某种喜悦,却很快压下,转而专注地在脑海中一个个推演闻音可能认识的人,那是这个世界上少数与闻音还有关的连结,就像是她遗留世间的最后一道网,让荧能够知道,并非是自己突然发了癔症。
首先是愚人众的执行官。
光她知道与闻音有些私交的,公子和散兵自不必说,女士――女士不好说,但或许可以去问问,如果能找到她的话。
此外,眼下的稻妻,按照托马上次说的,或许可以去问问神里家的家主,但荧并没见过他,冒昧打扰或许不大礼貌……只是事态紧急,想来当真要麻烦绫华和托马了。
除此以外,还有谁?能不能去问问雷电将军,记不记得这位劲敌?
荧想了想,自己先摇了头。
别还没找到闻音,先把自己和派蒙送做雷电将军的刀下亡魂。
“稻妻的话,执行官散兵和神里绫人,我们或许可以去找找这两个人。”荧轻声说。
派蒙在一边补充:“那璃月的话,可以去找钟离,降魔大圣,以及飞云商会的行秋……至于公子和女士,他们是不是已经回至冬了呀,至冬的锚点我们还没有开,想过去恐怕很难。”
“或许还可以去蒙德看看,她那时候在蒙德也停留过,和女士一起。虽然我不知道她同谁有联系,但是可以碰碰运气。”荧耸了耸肩,故作轻松道。
虽然这么说,但是她的心里其实没什么底气。
荧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全世界除了自己以外,没人再记得闻音的存在,好像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睁眼之后,梦中如何全部消散,于是世界上再没人记得她。
她几乎是在心里一遍遍地默默告诉自己,闻音一定是存在的,这绝不是她自己的臆想。
当初寻找哥哥的时候也没有那么难捱,毕竟,那时候不会有人一直在耳边说,哥哥是不存在的。
对了,哥哥!哥哥也认识闻音!还有戴因斯雷布,他会不会也听说过闻音?
荧心中思绪飞转。
抱着这样动荡的心情,荧在潜入稻妻城的时候有些分神,险些被天领奉行的士兵发现,不过好在最后险险避开了。
她和派蒙随着记忆,找到了愚人众使馆所在地,没怎么费力地就翻墙进去了。
谁知两脚刚一落地,便有极迅疾的攻势朝着荧的面门袭来!
荧立刻旋身后退躲开攻势,抬手剑柄已然握在掌心,手腕上却忽然一道重击袭来,剑柄险些脱手,只荧发了狠力攥住了。
不远处传来一声不屑的轻哼。
“闯入者,报上你的名字,我可不杀无名之人。”
“啊,不用了。瞧瞧这是谁,这可是大名鼎鼎的旅行者,蒙德城的荣誉骑士啊――来找我们这些愚人众有何贵干?”
不知为何,对面的人明明语气平常,但荧就是察觉到了一丝怎么也压不住的敌意。
荧:?
她也不记得自己得罪过散兵啊?
作者有话要说:
闻小音:(拔刀)(把刀抵在咕咕的脖子上)听说我只是去找了个日月前事,然后就无了?
咕咕:(狼狈)(惊恐)(咕咕咕解释)你都在天理维系者那儿挂名多久了你还到处浪,日月前事你前世没看过吗还要到渊下宫去找!
闻小音:(冷淡)(底气十足)看过了,忘记了,怎么?
咕咕:(狡辩)那你应该先找那些把你忘记了的家伙算账,只有妈妈和荧没有忘记你,其他的都是坏孩子!(试图比划)
闻小音:(冷淡的目光从咕咕的脸上转到咕咕手上)(冷笑)(递笔)去,赶紧写我出来的剧情,不然你小保底必歪,我绝对拦着神子和宵宫不让她俩出来
咕:(本咕唯有以头抢地耳)
*
旅行者喜提支线任务+1
涉及三个国家n个重要人物
任务奖励:闻小音x1(只有一小只哦,很小很小的一小只哦w)
怎么样,旅行者们的肝都准备好了嘛w
第139章
出于某种荧最后都不得而知的原因,散兵看她不大顺眼,连带着和她一起的派蒙也没得到青睐,险些被赶出门去。
好在,当荧用三两句异常精炼的语言说出自己的来意之后,散兵瞳色未变,却没有再要将她们赶出去了。
眼下,他们一同站在厅内,气氛诡异莫名。
派蒙半躲在荧的身后,看着对面阴晴不定的散兵有些打怵。
她们之前其实是见过的,只不过,在派蒙的记忆里,这位执行官虽然不干好事,但脾气好像没有这么差劲,顶多只是站在一旁不说话,偶尔趁着谁人不注意悄悄警告似的看她们一眼。
至于散兵究竟是怎么不干好事,派蒙却已经记不清了。
好像……他也没做过什么坏事?那自己对他的印象是从何而来呢?派蒙有些发蒙。
“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歌者?呵,我假设你们还有些常识,就应该知道愚人众第二席五百年前就空置着,一直到现在,从来没听说过愚人众还有执行官第二席……”散兵冷哼一声。
荧甚至怀疑他下一秒就会讽刺地说一句“可笑”。
但是散兵没有。
他施施然坐下来,饶有兴致地一抬下巴,示意她们也坐。
嗯,应该是让她们坐下的意思吧。
“远来是客,总不好大家一起站着说话。坐吧,然后同我好好讲讲,我对你们编纂的这个故事,还是有几分兴趣的。”
散兵指节敲敲桌面,神色如常,单看表情,好像真的是被荧的话勾起了一分兴趣。
但是熟悉的人或许能看出,这是他犹豫或者焦灼时才会有的动作。
荧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从哪里开口,说到底,她毕竟对于散兵和闻音之前的事情没什么了解。
只通过散兵自己曾说过的话,能听出,他们似乎相识很久了。
散兵似乎观察力颇为敏锐,扫了她一眼便看出她的窘境,随口道:“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也对,倘若我真的和这位并不存在的执行官交好,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让名扬七国的旅行者知道。”
“你不是也认识她吗,就请说说你知道的她是什么样的就行了。”他用命令的口吻道。
语罢,连派蒙的脸色都有一瞬间古怪,更别说散兵自己。
语气很符合散兵的形象没错,但这个“请”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啊?怎么一向霸道不讲理的执行官倒像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似的?
荧见散兵的脸色有变差的趋势,生怕这人张嘴又要将她们俩赶出去,让荧找闻音的计划彻底宣告破产,当即找了脑海中印象极深的一句话作为开头,拦住散兵已经含在嗓子里的薄怒。
“你之前说过,你是闻小音最好的朋友!”荧超大声说。
派蒙嘶地吸了一口冷气。
她立即捂住嘴巴,不让声音泄露出去,亮晶晶的眼睛似乎想避开,但又没忍住围着散兵打转。
这种欣赏大戏的重要时刻,就算害怕也不能放过!
但出乎意料的是,散兵面色如常,只在最开始一瞬微微瞪大了眼睛,后面就再没有做出质疑的举动。
甚至在荧大脑清醒觉得刚刚这句话说的似乎有些过火,忍不住看向散兵表情的时候,后者面色冷静,甚至还语气平平地催促道:“继续。”
散兵平静得不正常。派蒙想。
她左看右看没瞧出什么不对,只觉得散兵放在桌上的拳头似乎攥得格外紧些,另一只压在胸口的手好像在按着什么东西,旁的再没有什么特殊了。
荧深吸了一口气,大脑飞速冷却下来,很快地理清了思路。
“我们在璃月的时候,遇到了公子达达利亚,他自称他才是与闻音最为亲近之人――只是你对此好像嗤之以鼻,当着我们的面反驳了这个说法。”
“她也曾经说过,你们是家人,想来,你们曾经相处了很久很久……”
荧随后开始娓娓道来她对闻音的了解。
随着她的话语慢慢展开,一个全然陌生的形象渐渐浮现在散兵的脑海中。
他觉得他应该要质疑的,但是他却恍然并没有这种念头,而是随着旅行者的话慢慢攀折而生一种别样的渴望。
想让她存在――她应该是存在的,不是么。
如果没有这样一个人。
只是自己独自一人度过这漫长的五百年……未免太过寂寞了。
“所以,你这里有什么线索吗,或者记忆对不上的地方?”荧带着些微末的希望问。
散兵的神态看上去不大对劲。
散兵看了看荧藏不住焦急的脸色,忽地轻哼一声。
“急什么?”像是说服自己,又像是说服荧,他慢慢地接上一句,“如果那人真像你说的那样强,她是不会有事的。她绝对不会有事。”
“少操没用的心,这事我知道了,你们的话,还是多想想自己,关于你们的眼狩令还贴在城门口上呢,可别前脚出了使馆,后脚就被抓进天领奉行大牢,连带着愚人众也要背上和你们合谋的黑锅。”
散兵在心里慢慢问自己――如果她在的话,应当不会想要愚人众被泼脏水吧?
“你们还知道其他什么消息吗?”他又微微抬了抬眼皮问。
荧却固执地望着他:“你先告诉我你知道的线索。你嘴上说不相信,却没有真的怀疑,反而有些笃定她的存在……为什么?”
她紧紧盯着散兵的蓝紫色眼睛,想要从中找出什么蛛丝马迹,但只对上那似乎也写满了茫然的视线。
散兵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怎样描绘他梦里的场景呢。
理智无数次告诉他,五百年前他离开借景之馆,在踏鞴砂遇到伪装后的博士,被欺骗被利用,后来他费尽力气杀了对方,又远渡须弥旅行,再那里又遇到了博士的切片,好在有兰那罗的帮忙最终才又杀了仇敌。
但是近来他总是会做同一个噩梦,梦见一个人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里慢慢变淡,渐渐远去,她的气息和背影都异常熟悉,仿佛许多年以前,他们曾相互倚靠,从此度过了无数年的风雨。
从借景之馆到之后的每时每刻,无论是稻妻,须弥,亦或是至冬,他生命里的每一刻都能看见对方的影子。
那人现在却寻不见了。
他清楚地知道她曾经存在过,因为他灵魂中的每一道刻纹都记录了她的影子,但是有关她的一切记忆和存在的痕迹都消失得彻底,没人知道她,甚至于他自己对她曾存在的印象也在慢慢变得模糊。
直到旅行者又站在他眼前。
散兵忽然感知到一丝极微末的羡慕和嫉妒,原来世界上还是有人会记得她的,她甚至还记得与她有关的所有记忆,只是那个人不是自己。
但他又觉得庆幸,所幸有人还记得她,所幸那个记得她的人愿意去寻找她……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
散兵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透明玻璃圆瓶。
那个瓶子很小,但是里面却有一只更小的冰元素冰灵趴在瓶底,蔫蔫的没有什么精神,只是在散兵将它放出来时活跃地跳动了一下。
而随着这一下细微的跳动,熟悉的冰雪气让荧精神一震。
“这是……她给你的?”她蹭蹭蹭上前两步,引得散兵警惕地后退,将冰灵妥善地又装回瓶子放回衣襟里,生怕她会过来抢走一般。
荧顾不上对方的戒备,目光熠熠道:“是她的气息,你也记得她对不对!”
“我只记得曾经有人陪过我许久,将我从苦海中救离,但是有关她的一切记忆,抱歉,我也记不清了。”他轻声说,那声抱歉像是在说给另外一个不在场的人。
“我也不记得这道冰元素是谁留给我的,我为什么会珍视地随身带在身上,但它无疑来自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我只会有这一个很重要的人。”
“她一定存在,而且一定还活着。我要去找她。”他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