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醒,精力就恢复得这么快?还真是天赋异禀。”艾尔海森瞧了瞧闻音恢复了些血色的脸,眼睫微挑,倒是看不出警惕和忌惮来。
他甚至都没管卡维和闻音的交谈,很快地回到自己房间去了,看起来像是完全不在乎二人说了什么。
这样的不在意,倒是有些出乎闻音的意料。
他明明发现了什么异常。
不过,闻音到底对艾尔海森没什么了解,游戏中的那些任务也略有浅薄,因此她没有妄下结论,而是又看向身边的卡维。
对方跟艾尔海森好歹是是师兄弟的关系,私下交往颇深,肯定比她了解的多。
果不其然,都不用闻音多问,卡维相当自然地解释起来。
“哎呀,你不用在乎那家伙,他对于除了研究和知识之外的事情都不太上心,但人也不算坏,你能醒来,他还是出了一点力的。”虽然瞧着他救人好像也是为了更好地研究。
卡维哽了一下,咽下了最后一句话没说,觉得怪伤人的。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自己被当成实验对象。
“是吗,看来我还要找个时间谢谢他。”闻音随口说道。
“呃,那倒是不用,他这人啊,不太喜欢被人打扰,你心里感激就行了,他不会介意的。”卡维想了想艾尔海森被人打扰时候的臭脸,不大想让自己新交到的“好朋友”受那个委屈。
小姑娘嘛,脸皮儿肯定比自己要薄不少,要是被艾尔海森冷冰冰的话搞的不开心,那可是没必要。
想到这儿,他又强调了一遍:“这家伙对人一向冷淡,不怎么爱说话的,你可千万不用去啊。”
闻音也不嫌他烦,笑眯眯地应道:“行啊,听你的。”
这间房子没那么隔音,卡维的声音也不算小,因此清楚地传进了艾尔海森耳朵里。
后者面无表情,倒是觉得卡维对自己的评价还算精准。
他也的确不需要谁的感激。
完全没必要。
哪怕她愿意跟他分享一下自己身体里的秘密,也无甚趣味――探索的过程,远比最后孤零零的一个结果来的巧妙。
想到这里,艾尔海森从怀中取出个罐装知识来。
据说这里面有关于璃月的消息,查查看吧。
*
散兵目光冷淡地走过华丽的长廊。
他一贯是这副态度出入至冬女皇的宫殿,只不过这次瞧上去添了三分憔悴,眼神中也平添几分压抑的凶戾罢了。
但是,周围低着头,面色恭谨的侍者,倒是并不因此觉得诧异。
毕竟,几日前传回至冬的消息,已经是一个半公开的秘密了。
谁能想到,眼前这位一向跟执行官第二席【歌者】不怎么对付的散兵大人,居然暗中跟对方关系匪浅,甚至不惜为了失踪的歌者大人和稻妻社奉行的家主以及天领奉行的大将大打出手,差点引起一场惨烈的外交事故。
听说最后还是稻妻鸣神大社的宫司大人出手压下这件事,才没引起雷电将军的注意,不然啊,散兵大人是否能安全回到至冬还是两说。
不过,就算对方回来,也不过是直面女皇的愤怒罢了。
女皇不满闻音在没通知自己的情况下就前往稻妻,直接折断了愚人众的邪眼来源,更不满这个还算好用的属下居然为了杀死博士选择同归于尽的办法,直接导致女皇手中得用的人手又少了一个。
说实话,女皇并不算讨厌闻音,毕竟每个上司都喜欢能干的下属,只是她实在不能理解对方对于清剿邪眼以及杀死博士的执着,毕竟在她心里,博士也算是个可靠的下属――虽然对方据说曾经背叛过,但眼下他们之间有利益往来,女皇相信博士是个聪明人,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而想要与那样的存在一战,女皇认为,邪眼是一个重要的力量来源。
她并非完全不在意子民的生命,只是认为,为了最终的胜利,有些牺牲也无可避免罢了。
只是愚人众中以闻音为首的几位执行官,对于邪眼颇有微词,军队内人心也略有浮躁。
女皇想着近来又没什么大事需要闻音出马,索性派她出去处理博士,顺便暗中给博士点帮助,维持一个微妙的平衡,消磨消磨闻音的时间罢了。
但没想到,闻音居然还真的杀了博士,据说还是同归于尽。
使得冰之女皇一下子痛失两个下属。
这样的结局,谁都想不到。
但若说怀疑――散兵的暴怒,以及当着愚人众士兵和稻妻士兵面前,和稻妻的大将打的天昏地暗的那一战又全然不似作假。
女皇一边诧异,当初由上一任女皇亲手提拔的散兵居然也是闻音那边的人,心中略有些复杂的同时,也不得不将原本闻音手中的权柄分他些许,不然,公鸡在愚人众中的势力太大,倒也不好。
公鸡近来同最新成为执行官的【公子】达达利亚私交甚笃,已经让女皇略有些不满了。
不过,好在达达利亚心思简单,除了战斗之外并不在意其他,倒是让女皇宽慰不少。
而此时,这位在女皇眼中“心思简单”的“战斗狂人”达达利亚,就在宫殿之外等待女皇的召见。
在他上一个,刚刚离开宫殿的,就是刚刚回到至冬述职的执行官第六席散兵。
二人正好在宫殿门口会面,目光具是如出一辙的冷漠。
更甚于,达达利亚的眼中,已经慢慢腾升起了星星点点的杀意,虽然只是一闪而过。
“执行官第六席,散兵――你也不过如此。”
他横向一步,骤然拦住了散兵打算离开的脚步,语气轻佻而带着极度的危险意味。
“听最近的传闻,说你跟【歌者】私交不错?”深蓝色眼瞳的青年微微歪了歪头,笑容中却不带半点温度。
第92章
看到达达利亚拦路,散兵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厌烦,以及一丝悄然升起的警惕。
他一向对情绪的感知较为敏感,因而能相当敏锐地发现,达达利亚的话听上去像是对自己的藐视以及对闻音的不满,实际上――却好像恰恰相反。
他在愤怒――愤怒什么?
是自己原来和闻音私交甚笃,还是愤怒于自己的实力“不过如此”,害的闻音“死”在了稻妻?
抑或两者皆有。
散兵想到这里,微微抿起唇。
他不喜欢达达利亚,从第一次见到对方开始。
对方看向闻音的眼神,总是写满了他看不懂的情绪,更别提,他曾经深夜前往过闻音的住所,甚至带来了礼物。
这个愚人众新任执行官第十一席,到底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但是,无论如何,散兵都不想在女皇的宫殿前和对方起什么龌龊。
【公子】达达利亚据说是公鸡那一伙的人,但散兵总是下意识觉得,事实未必如此,就像是现在,对方强行压抑着的情绪一样,叫人捉摸不透。
散兵不喜欢他,但是,也不愿意对方的某些私人情绪影响了闻音的计划。
是以,面对达达利亚的挑衅,散兵只是冷嗤一声,并不透露半点脆弱给他瞧见。
“我们没有关系。不知末席是从哪里得到的小道消息――着实有待查证。”
女皇不希望散兵暴露和闻音之间的联系,再加上最近至冬口口相传的大半是流言,并没有人站出来现身说法,以至于眼下散兵随口否认,达达利亚一时间竟也无法确认真伪。
这种用力挥出一拳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令达达利亚脸色稍微一沉。
他几乎可以断定散兵是在欺骗自己――只因他曾见过散兵看向闻音时的眼神。
他们绝对相熟,甚至关系匪浅。
真让人嫉妒啊,他想。
连深蓝色的眼睛中,都禁不住浮起一些极细微的羡慕来。
据说散兵加入愚人众成为执行官就已经有百余年,所以,那失落的五百年时光,不知多少落在这个人的身上呢。
她的目光,时隔五百年之后终于又落回在他身上,但不过极短暂的一瞬。
分别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一想到这里,达达利亚便觉得自己的胸口上像是腐蚀出一个巨大的空洞,正在源源不断地向外面散发出冷意。
全身上下更是转瞬间滚落至冰点之下,连牙根都冷的发颤。
又被抛下了吗。
无论是对于一个将荣耀和尊严看得极重的战士,还是仅仅作为丝柯克的徒弟――青年阿贾克斯,他都觉得心底压不住的难过和愤怒。
上一次她几乎以生命为代价送自己离开,那时候的自己只是一个连神之眼都没有的普通人,尚还能给自己些许逃避般的安慰。
现在自己已经拥有神之眼,甚至已经拥有邪眼,成为愚人众的执行官了,那为什么自己想要留下的人,仍然没办法留住呢。
达达利亚不知晓答案。
他知道闻音是不会为他而停留的风。
可他却好像是被困在了十四岁的冬季里,从此再没有出去过,连偶尔从天边窥得一缕风声,伸手去触碰,也总觉得像是自己的幻觉一般。
好久都没有这么冷过了,恍惚间竟令他想起数年前一个人失陷于白雪覆盖的森林里的时光。
他费劲艰辛从雪林里走出,却又失足坠落深渊,从此意外闯进一个崭新的世界,也遇见了一个长久不能忘怀的人。
弹指却仿若瞬息。
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失去了一个曾经并肩作战过的,救过自己数次的师姐,居然是这般心痛到快要崩裂的滋味吗。
达达利亚站在女皇的宫殿外,心里却仍旧是木木的钝痛,这痛觉并不锋利,但自从听说闻音的死讯后便再没有停止过,甚至于在现在见到散兵之后化作了刀割一般的暗痛,又像是剧毒一般慢慢腐蚀本就已经残缺了一部分的心脏。
他看着面前那张少年稚子般单纯而清澈的脸,没有错过其中的警惕与防备。
达达利亚深吸了一口气,将刚刚一瞬间的脆弱重新掩藏于心底。
“期待有一天,我们能在角斗场上好好交锋一场。”
丢下这句不轻不重的话,【公子】达达利亚好像主动缓和气氛一般,将先前的谈话完全揭过去,但也不再等散兵的回答,径直向宫殿中走去。
女皇还等在那里,等着他的觐见。
散兵没有出手拦他,甚至也没有回话。
只有守卫在宫殿旁的守卫,听到这位执行官第六席冷哼一声:“空有蛮力的家伙,本事也没见多强……”语气且讥且嘲。
他们自然不敢应声,心底想着将这消息汇报给女皇的同时,面上也深深垂下头,不敢对上明显心情不好的散兵大人的目光。
散兵大步迈出宫殿,心中却下意识想起了刚刚达达利亚的眼神。
那般心痛的神色,竟同昔年以为当真要失去她的自己如出一辙――要不要告诉他闻音还活着呢。
再想想对方对闻音的觊觎――呵,算了吧,且让他痛着。
他可不是会在这方面给人提供便利的蠢货。
散兵压下眉间一点冷色,踏进漫漫白雪之中。
*
“哎呀呀,旅行者,我们今天要不要去猎鹿人吃些好东西?”蒙德城灿烂的阳光下,派蒙舒适地抻了一个懒腰,笑眯眯地转向荧说道。
虽然他们前几天被当成窃取天空之琴的嫌疑人,和温迪一起躲了几天,但眼下他们已经通过迪卢克老爷的关系暗中联系上了琴,也成功取回了天空之琴,倒是不必为此烦恼了。
只是修复天空之琴的风魔龙眼泪,眼下还没着落,但按照骑士团排查的速度,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有消息。
心情好,自然也想进行也愉快的活动――比如品尝美食。
派蒙可是已经馋了好久啦。
荧自然也知晓对于派蒙来说,这么久没吃到美食是一件多令人难过的事情,当下笑着安慰她道:“那我们一起尝尝猎鹿人今天的菜单吧,顺便给安柏打包一份蜜酱胡萝卜煎肉。”
说着,荧和派蒙朝着猎鹿人的方向走去。
但是却有一丝不太和谐的声音穿进耳朵里。
有两个愚人众打扮的家伙似乎在一边说悄悄话,刚好被派蒙和荧听了个正着。
荧之前听安柏提到过他们的名字,似乎是叫柳德米拉和米哈伊尔。
安柏似乎提到过,他们消息挺灵活的来着。
派蒙一下子想起来他们之前偷走天空之琴还嫁祸给她们的事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悄悄附到荧耳边说:“这群愚人众的坏家伙,一听就在商量什么坏事,我们偷偷地凑近,听听他们要干什么。”
二人一起屏住呼吸,朝着那两人靠近了些,便听到清晰的话语穿进耳膜。
“执行官第二席歌者大人死在了稻妻――哎,至冬的天,估计又要变了。”
“我可听说啊,歌者大人之所以殉职是为了清剿邪眼,杀死邪眼的制造者。那邪眼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能让我们变强,倒也真的邪性――这些年不知道害死了多少同伴。唉,歌者大人之所以接下这任务也是为了我们这些底层小兵着想,毕竟她有神之眼,不怕邪眼的副作用。”
柳德米拉说着,又深深叹了口气:“歌者大人可是诸位执行官里对我们这些兵卒最和善最温柔的了,这些年的任务中不知救过多少人的命――每次歌者大人的任务,士兵伤亡率都是最低的,那时候可羡慕死我了。”
米哈伊尔也沉沉叹气,目光看起来比柳德米拉还要悲痛些:“可别提了,我还是新兵的时候,还在一次魔兽围剿中被大人救过一次呢。我本来打算攒些摩拉,在今年的冬季晚宴上给大人送份礼物报答,现在却永远也找不到机会了。”
两个平日里总是扬起下巴看人,嘴中时不时就是“我们愚人众为女皇陛下献上忠诚”的家伙,如今聚在一块谈论起这位执行官【歌者】,竟有种愚人众老巢都被人端了的悲痛架势,不禁令派蒙啧啧称奇。
眼看着那两个身影彻底沉郁下去,也不再交流什么别的八卦消息了,派蒙连忙把荧扯走,看着旁边没什么人,便凑过来,声音里带了三分惊奇道:“听他们的描述,怎么觉得那位死掉的执行官还是个好人呢――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派蒙跺了跺脚:“愚人众都是坏家伙!特瓦林的事情就不提了,他们偷了东西还想嫁祸给我们可是摆在眼前的!那群家伙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只除了,嗯,除了那次在城外碰见的,给了我们好多摩拉的那个勉勉强强算是半个好人。”
说到最后,似乎是想起了那袋子摩拉的重量,派蒙的眼睛里好像又映出了亮晶晶的摩拉闪光。
荧无奈地扶额:“不管怎么说,对于七国而言,执行官少了一位应该算是件好事,不过,听了他们的谈论,到不可否认【歌者】是一个好上司。”
荧不大了解愚人众的情况,也不知晓邪眼究竟是什么,但听着“士兵伤亡率最低”,还有个被救过的米哈伊尔亲身说法,觉得这位执行官应该性格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