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说持之以恒不好，只是，她都不止一次地明确拒绝了，海氏还要厚着脸贴过来……
崔雪满有时候就会瞎琢磨、阴谋论一下。
海氏这么着急地巴结她，不会是早就挖好了坑等她跳吧？
不然，怎么能一点自尊都没有呢？
第28章 楚楚可怜
心里想着事，崔雪满默默跟在李氏后面，进了如意堂。
几个侍妾已经到了，瞧着都挺规矩的，甚至有些死板。
行完礼刚坐下，李氏这个不甘寂寞的斗鸡，又卷土重来了——
“纳兰妹妹，今儿怎么打扮这么素净？怎么爷不在，你就懒怠梳妆了？”
崔雪满：……真的很无语，她一身苏绣锦缎旗装，头上是白玉头面，哪里素？
而且，李氏都这么憔悴了还来找她麻烦？不怕被气死吗？
看着李氏失了几分颜色的憔悴脸，崔雪满微微勾唇。
她故作惊讶道：“李姐姐这身衣裳瞧着倒是精致得很，咦……哎呀！天呐！李姐姐你怎么都有鱼尾纹了！”
李氏顿时大惊失色，捏着帕子就往眼角捂。
其实呢，李氏如今也就二十多岁，又保养的好，压根就没有皱纹。
偏偏崔雪满一说，她就信了！
哎呀，真不好意思骗了你呢。
于是，等福晋出来的时候，就发现李氏一副坐立不安、十分焦躁的模样。
不过，她完全没问一句的打算，只随口说了句夏季到来就该说的话。
“最近天热起来了，但夜里还凉，你们两个要注意给弘昀、弘曦添衣减衣，用冰也要慎重。弘昀那边若是还不好，就再去请太医来瞧瞧。”
崔雪满和李氏起身微微屈膝，应了声“是”，又坐下。
福晋心里想着今天要教弘晖练字，伸手准备端茶送客，与此同时开口道：“嗯，没事就回去吧。”
不，她有事！
崔雪满换上了一脸忧愁、眸中焦急的神情，期期艾艾开口了。
“福晋，弘曦还小，受不得吵闹，海妹妹这几天天天天不亮就登门，这……弘曦都几天没睡好觉了。”
海氏立刻一脸惶恐地跪了下来：“福晋恕罪，纳兰格格恕罪，奴才只是想给纳兰格格请安，无意打扰弘曦阿哥……”
“海妹妹这话说得没规没矩，你想请安，便来给福晋请安，再说了，听雪院的点心茶水可都供应不上了。”
崔雪满阴阳怪气、冷酷无情说完，看都不看海氏那泫然欲泣的脸。
她又给福晋行礼，一副十分谦卑的姿态：“奴才谨守规矩，从不敢逾距，海妹妹却是不堪，请福晋派个嬷嬷去再好好教一教她规矩。”
海氏一脸遭遇了“负心汉”的委屈脸。
崔雪满一副不惜结仇也要推开海氏的架势。
福晋略微讶异地沉吟中。
李氏看笑话似的开口道：“纳兰妹妹说得对，福晋，不如派个嬷嬷去教一教海妹妹的规矩吧，妹妹瞧着，许是海妹妹宫女出身，这规矩礼仪确实没学好！”
海氏垂下眼睑，身子还颤抖起来，估计是气的。
崔雪满无语片刻，李氏这会儿是忘记鱼尾纹的事情了吗？战意很燃嘛！
不过，崔雪满懒得搭理李氏，只看向福晋。
福晋也很不喜欢海氏，这种到处钻营，尤其是还不来她这里使劲的人，那就更不喜欢了。
但，如果海氏能给崔雪满添乱，还能和李氏结仇的话，那她倒是不想罚了。
虽说这海氏添乱也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乱，结仇也似乎没那个能力报复回去。
但，指不定那一天这闲棋也会变成妙棋呢？
福晋这么想，嘴上也是轻轻放下：“纳兰妹妹不必如此较真，海氏不过是想与你亲近亲近罢了，你若是不想见，拒之门外就是。至于规矩？海氏回去抄十遍《女戒》、《女训》。”
崔雪满看着一颤一颤似乎在哭泣的海氏，心中冷笑，福晋这轻描淡写的惩罚，难不成有啥猫腻？
无时无刻不在阴谋论的崔雪满下定决心，今天非得撇开这姓海的女人！
她笑着道：“瞧海妹妹这弱不禁风的身子，早上出门容易受了寒凉，中午晒多了可能中暑，还天天往外跑做什么？这也罢了，只怕海妹妹被拒之门外得多了，一时还想不开怎么办？福晋也不想府中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吧？”
福晋还没说话，李氏插嘴问：“纳兰妹妹，早上、中午都有了，怎么漏掉了晚上？”
“原来李姐姐晚上还能出来晃悠啊？陶然院那边晚上不落锁吗？还是看门的人擅离职守？”
崔雪满说完，就站起身朝福晋屈膝，用一种替天行道、大义凛然的语气说道：“福晋，不管是哪种情况，可都不能轻忽纵容！”
李氏被气的心口一滞，连忙道：“不过是随口一问，陶然院每日按时落锁，纳兰妹妹不可信口胡诌！”
崔雪满慢悠悠回了句：“哦，是吗？李姐姐语焉不详，倒是叫妹妹会错意了，按时落锁就好。”
静观其变的福晋略感舒心，她心不在焉地想：哎，每次听这两人斗嘴，尤其是李氏吃瘪，她都心情愉悦呢。
不过，既然崔雪满都这么明确的说了，她就不能置之不理，尤其海氏不过是个侍妾，去打扰崔雪满严重来说是僭越了。
福晋心中暗道可惜，还以为崔雪满会用些非常规手段对付海氏呢，或者收了海氏分一分宠也好啊。
崔雪满等福晋放下茶，才旧事重提：“方才李姐姐打岔，倒是叫海妹妹一直跪着了，福晋，海妹妹除了心不静、爱乱走，也没犯什么大错，不如就叫她先起来？”
福晋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海氏，道：“纳兰妹妹说的有理，海氏，你先起来吧，心不静就安分待着，正好，六月十九是观音娘娘诞辰，你再抄几卷经，供到小佛堂去，这期间要斋戒。”
“是。”
海氏起身行礼，一张委屈巴巴的脸看着崔雪满，颇有几分楚楚可怜。
崔雪满心里呵呵，有这演技咋不往四爷身上使？搁她面前搔首弄姿，脑子有病！
生怕自己被传染，崔雪满一见福晋端茶送客，立刻就起身行礼溜了。
刚出如意堂，海氏就越过其他几个侍妾，一副要上前说话的架势。
崔雪满当即一个激灵，心说你丫的，没完没了了是吧？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y？
崔雪满眼珠一转，叫住李氏，随口道：“李姐姐，前几日不是说三阿哥好些了吗？听说还去小花园玩耍了？”
第29章 恩怨情仇
李氏略疑惑地“嗯”了一声。
崔雪满继续道：“想来那天是遇上海妹妹了吧？”
反正这封建环境，吹牛不用打草稿、欺诈不必怕警察，那还不是张口就来？
崔雪满一副神棍语气分析道：“昀乃日光、温暖之意，海妹妹闺名云珠，又是冷冷的海又是遮天的云，怕是在小花园遇上了，有什么妨碍冲撞也说不一定呢。”
李氏眸光一闪，直射向后头的海氏。
正欲上前的海氏一抖，垂眸咬唇不语。
崔雪满继续道：“不过这都是妹妹的一些浅薄之言，也是瞧李姐姐实在辛苦，李姐姐若有心，不妨找人测算测算八字？”
不管啥时候，鬼神之说都永不过时！
而且，海氏这么个喜欢乱窜的，崔雪满是真的很怀疑她有问题。
尤其是在投靠她的行为上，除了嘴上说着想要投靠，投名状没有、小道消息也没有，压根就是啥也不付出的那种投靠。
这可真像是空手套白狼呢。
崔雪满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人，还是先把姓海的摁下去才说吧！
对于崔雪满的八字不合一说，李氏将信将疑。
虽然她也知道，崔雪满是借她震慑、束缚海氏，但她已经打算找大师看八字了。
海氏这个狐媚子，本来只是前院侍候的宫女，见她得宠，学着她打扮，又趁着爷喝醉了酒爬上床……
这八字是否相冲还不好说，海氏跟她不对付倒是真的。
那么，难道弘昀生病是人为？
李氏自然是查过的，毕竟弘昀已经病了半月，只是一直查的是自己院子，外头倒是疏忽了。
弘昀又是个活泼的，稍微好一些就要去小花园玩乐。
而海氏几乎天天出门，次次都要在小花园逗留……
“纳兰妹妹放心，西厢那边姐姐会吩咐下去，看门的太监会知道，谁能出去，谁不能出去！”
李氏撂下这句话，气势汹汹走了。
崔雪满对李氏的反应挺满意的，这下海氏是必须待在清韵院里抄经、抄《女戒》、抄《女训》了吧？
回到听雪院，崔雪满拆了头发睡了个回笼觉，等她八点多起来时，小弘曦已经翻来滚去好几轮了。
用完早膳，崔雪满就见明秋一脸亢奋地给她行礼。
“格格，奴婢有事禀告！”
明秋的眼眸很亮，神神秘秘的，声音也压的极低。
这让崔雪满有种地下接头的感觉，同时也十分好奇明秋能有什么事？
“去院子里慢慢说，兰溪，泡壶茶来，瓜子点心也摆上。”
崔雪满摆出一副吃瓜的姿态，让明秋坐下来缓缓细说。
然后嘛，崔雪满一整个上午，都在听明秋讲故事。
故事主人公自然是府上的福晋、李氏、宋氏，以及出境极少的四个侍妾。
据明秋所说，她之所以去找老嬷嬷们了解这些陈年旧事，就是为了帮助崔雪满搞清楚谁和谁有“深仇大恨”。
比如宋氏与李氏同一天被赐给四爷，李氏明显更得宠，但宋氏却先一步怀孕。
那时候福晋已经与四爷成婚，偏偏年纪还小，又有个得宠的李氏挡着。
等到宋氏难产生下大格格，李氏有宠又怀了孕，福晋依旧没好消息，那时候可真是李氏风光无限的时候啊！
但福晋确实运道不错，李氏生下了二格格，翻过年她终于怀孕，嫡长子还是她生下的。
这对比一看，四爷其他几个兄弟都是庶长子，就她成功生下了嫡长子。
不得不说，福晋在妯娌之间可是风光过一阵的。
而福晋之所以没能继续风光下去，是因为李氏很快就怀了第二胎，生下了弘昐。
这叫福晋没了多少喜悦，因为李氏依旧很得宠。
但……弘昐没到三岁就早夭了。
这里不得不说，里头也是有些官司。
弘昐自出生起身体就不太好，与宋氏的大格格一样，从小就喝药那种。
而据小道消息称：大格格病重的时候，宋氏去求福晋请太医，福晋迟疑不决，只请了外头保和堂的老大夫。
弘昐病重的时候，太医倒是及时来了，但还是没保住。
关于这事儿，小道消息也是有的：弘昐阿哥虽然身体不太好，但都小心翼翼爱护着长到两岁了，突然早夭估计不太寻常。
而转年，李氏就又怀孕了，也就是弘昀。
这时候，宋氏已经彻底投靠了福晋。
接着就是福晋做主，把她屋里的高氏推给四爷，意图分李氏的宠，据说这还是宋氏出的主意。
于是有了侍妾高氏，加上原本的苏氏、郭氏、爬床的海氏，府上的四个侍妾这便齐了。
这里还有个小道消息：海氏原本是前院侍候的宫女，不知何时起，竟学起了李氏的打扮。而某一日四爷喝多了酒，据说他将海氏错认成了李氏，这才叫海氏爬床成功。
说到这里时，明秋几度强调：这是据说，不保真。
但后来四爷几乎没有叫海氏侍候也是真的。
而苏氏和高氏一心一意抱福晋大腿，郭氏孤僻胆怯，海氏则是依旧学着李氏打扮，整日上蹿下跳。
这些小故事叫崔雪满听得津津有味的。
总的来说，府上的宅斗情节似乎没那么凶恶，至少没闹出人命的样子。
毕竟，早夭的大格格和二阿哥弘昐，都是从出生就身体不太好的，崔雪满不能完全确认这两个小生命是宅斗的牺牲品。
但是呢，这也能看出来，四爷是真的挺忙，都没空造人。
福晋和宋氏这两块地也真的不太行，瞧瞧李氏都怀三次了，这俩才怀一次。
想到这里，崔雪满就不免自夸一句：她也是块好地呢，进府一年就生下了弘曦，嘿嘿。
咳，崔雪满略脸热地收回思绪，继续听明秋“讲故事”。
“再接着，就是康熙四十年，格格您进府的事了。”
明秋讲完福晋、李氏、宋氏三人之前的“恩怨情仇”，开始讲从崔雪满进府前后，各处的小动作。
比如当初四爷突然吩咐苏培盛，把东厢房的院子收拾出来预备着时，福晋一句话把海棠花树种了进来，但最终又被换成了紫玉兰树。
比如二格格大清早地就去小花园的上风口吹冷风，顺利生病后，李氏就有了借口请四爷过去……
第30章 欲言又止
说到最后，明秋着重强调的，就是她最近才发现的：海氏似乎和宋氏有些联系。
自从宋氏终身监禁小佛堂后，除了福晋的人时不时去送佛经供上，就属海氏去的最勤。
而明秋也调查得很清楚，海氏从前压根就不去小佛堂这种地方！
以前的时候，海氏倒是经常在小花园遇到宋氏。
于是明秋灵光一现：这海氏天天往听雪院跑，不会是要帮宋氏对付她们格格吧？！
毕竟，当初宋氏可是算计李氏和崔雪满不成，反被关进小佛堂的！
宋氏这么心机深沉的人，肯定想方设法地要报复回来吧？！
明秋的小脑瓜一想到这里，就亟不可待地来找崔雪满了。
而崔雪满听了明秋的小故事和一通分析，觉得这丫头很有前途啊！
值得大力培养！
于是她豪气干云道：“兰溪，一会儿给明秋支五十两银子，明秋，这银子，二十两是给你的奖励，辛苦你去打探这些消息了，三十两是给你继续打探消息的经费，不够就找兰溪要！”
明秋大喜过望，眼眸亮亮的站起身：“是，格格！”
崔雪满补充道：“不过也要小心谨慎一些，还要注意自身安全，知道吗？”
明秋郑重应声，一脸坚毅。
兰溪在一边看着就很欣慰，太好了，终于不是她一个人打听消息了！
但同时也有些警惕，生怕这明秋是打入她们内部的奸细……
不过，兰溪也不愧是深得崔雪满真传的贴身宫女，演技十分过关。
她一面疑虑重重、生怕引狼入室，一面笑意盈盈、热情地拉着明秋去领银子。
等人走了，崔雪满才倒在摇椅里，一边晃晃悠悠，一边开始各种阴谋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