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些有什么用？都说了你刘哥死不瞑目。我听说你们李总给的钱，可不止三万啊。”戚苒的眼睛微微上挑，像审讯般等着张莘的回应。
聪明如张莘，她终于发现了刘海洋不愿离去的原因，实在放心不下自己的家人。原本是家里的顶梁柱，如今柱子倒了，实在放心不下妻女。她扑通跪了下来：“是我贪心，我不要脸，我绝不会亏待嫂子和倩倩，我发誓。”
戚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回头看了看刘海洋，轻轻退出了这个小圈子。
算了，让他自己谈吧。不出人命就好。
她回到卡座，找人摇骰子去了。
第39章 真爱（一）
戚苒急匆匆赶到的时候齐源已经到了。之所以能确定坐在窗边的那个人就是他，是因为整个咖啡厅只有他一个人。
此时齐源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一副出神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忧郁，好看的侧脸印在玻璃上，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点着，许是等的有些急了。戚苒深吸一口气，径直走了过去。
“你好，请问是齐源吗？”
听到声音的男人好像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人，接着反应过来，忙起身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戚苒是吧？”
戚苒点点头，发现眼前的男人正脸更好看了，脸型瘦削，棱角分明，眼神深邃，里面好像藏着很多故事，她看着竟有点着迷，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与对方轻轻握了握手后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戚苒解释道。
“没关系，我也刚到。喝点什么？”齐源问。
“拿铁，不加糖。”
“好的，还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用了，谢谢。”
齐源叫来服务员，叫了杯拿铁，又给自己点了杯冰美式，点过单后，在等待的过程中他看着有些无措的戚苒问道：“第一次？”
“嗯。”戚苒看起来真的很紧张。
“我不吃人，你别害怕。”
齐源适时的开了个玩笑，戚苒被他逗得笑起来，放松了些：“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该说些什么、问些什么我也不知道。感觉自己跟个傻子似的，稀里糊涂就来了。”
“没事，这程序我还算熟悉，你可以跟着我的节奏走。”说着他的神情顿时落寞下来，好像想起了什么，一丝悲伤从他的眼神中划过，让人有些心疼。
戚苒捕捉到了这份情绪，试图帮他把悲伤驱散：“那，现在应该是什么环节呢？自我介绍吗？”
“对。”齐源笑道，“虽然大体情况也从介绍人那里听说了，但是我觉得还是我们彼此再说一下比较好，有些东西通过外人的口来说可能还是会有些差池。”
“是的。”戚苒附和道，“那，我先开始？”
恰在此时服务员端来了咖啡，蒸腾的热气让戚苒更为放松了些，透过薄雾她看到齐源点了点头：“可以，你说完我紧随其后。”
戚苒仔细思考了一下，开口道：“我叫戚苒，硕士研究生毕业，环境工程专业，目前在一家环境公司做测评，准备考公。我爸在教育局上班，我妈是个医生。呃……我还应该说些什么？”
“那我就按照你的程序来。我叫齐源，本科毕业，法律专业，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父亲开了家室内设计公司，母亲是公司内首席设计师。”
“哇，你们一家人都为自己打工，可真好。”
“都是谋生的手段罢了。说实话，你的条件在相亲市场才是最抢手的。”
“都相亲了，抢不抢手也没什么所谓。”
“哦？”齐源皱眉，“你不想来？”
“不、不是。”戚苒赶紧摆手，可又觉得自己的谎言太过拙劣，在对方面前无所遁形，于是叹口气：“我是有点排斥啦！在我的印象中相亲很难朋友优质男人，所以……我不是说你不好哈，主要是我身边的朋友几乎没有相亲成功的，我才不愿意来。如果知道能碰到你这样的……”
她适时的把话收了回去，女孩子还是应该保持一些矜持，男人却不打算岔开这个话题：“我这样的，怎么了？”
戚苒红了脸：“很好。”
“不能只看表面哦。”
“你……不好？”
齐源喝了口咖啡：“可能不像你看起来的那么好。”
戚苒若有所思：“你这算变相的表示没有看中我吗？”
“……不是。”齐源的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你想象力还挺丰富。”
“我说你好，你说你不好，不就是这个意思嘛？”她甚至有理有据。
“你也很好，家世好，人长得也不错，学历背景各方面都很好，虽然我不是第一次相亲，但是你在我见过的女孩中绝对算是上乘，所以我怎么可能没看中你。有个问题很冒昧，可以问下你吗？”
“没关系的，你问吧，我这个人也喜欢直接一点，毕竟大家都挺忙，没必要猜来猜去的浪费时间。”
“行，我也这么想。”齐源把双手交叠在一起，看着戚苒的眼睛认真的说：“我想问问你之前谈过几次恋爱，都进展到了什么程度。”
这个问题的提出戚苒并不意外：“我说半个，你信吗？”
“半个？”
“怎么说呢？”她仔细斟酌着语言：“研二的时候和同学谈了一个月，后来他要出去开房，我不愿意，觉得太快了，然后我就被分手了。之所以是半个，是因为我觉得这样的男人根本不能称之为人，我觉得和他谈过恋爱很丢脸。”
齐源点头：“他真的很过分。”
“就是说啊，亏我还幻想着谈恋爱的美好生活，没想到遇到一个只知道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男人是不是都这样？”说着她愤恨起来，五官皱在一起，看来真的很难释怀。
“现在我觉得他更过分了，不仅伤了你的心，还丢了男人的名声，导致你对男人都产生偏见了。他只能代表一小部分男人，你不能因为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
戚苒颇为动容，轻声说：“谢谢你。”
“不用谢，我也是男人，相信我，我说的是实情。对了，你刚说只谈过这一个，那你现在还是？”
“还是什么？”戚苒不解。
“你不是说没有走到最后一步？”齐源小心措辞。
戚苒明白过来，笑道：“处女？”
这回轮到齐源脸微微泛红，蛋挞还是点点头。
“你在乎这个？”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正常询问，没有他意。如果非说有其他意思的话，那我的意思就是，如果我们有发展的可能性，你在乎的东西我一定会细心呵护。虽然这样讲你可能不舒服，但如果你……如果你第一次还在的话，我会更小心。你不愿意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做，直到你愿意的那一天。”他很真诚。
知道自己误会了齐源，戚苒也很不好意思，她连忙道歉，齐源却摆摆手表示是自己表述不清，引起了误会。这时戚苒想了想，还是问出了一个早就想好的问题：“你，很爱自己的老婆吧？”
单单是听到“老婆”这两个字，齐源的眼眶已经微微泛红：“一年了，我还是很难接受她的离开。大家都劝我应该往前看，可是，怎么往前呢？说实话，要不是我妈哭着逼我来，今天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一定很相爱。”
“我真的很爱她。”虽然面对一个相亲女孩——且这个女孩很可能是他即将发展的对象——来回忆前任很不好，但他好像太久没有倾诉过了，没有人再愿意听他诉说过去，听他讲过去的点点滴滴，他们都劝他向前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没必要把自己深陷在痛苦里。“没能保护好她是我的无能。我真的很没用，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他侧过脸，努力不让戚苒看见自己的眼泪。戚苒觉得自己提到了一个不该提的话题，但又不能不提，此时只能安慰道：“意外也不是你能左右的事。”
“不！怪我！”他的声音大了一些：“当时医生问保大还是保小的时候，我……”
“你说了保小？”戚苒睁大了眼睛。
“不是，我贪心了，我让医生尽力抢救，我都想要。”他的回忆伴随着他的话回到那个痛苦的时刻，“我和思思一路走来太顺了，相识、恋爱、结婚……我以为老天是眷顾我们的，并且会一直眷顾下去，所以在情况紧急的时候我问了医生，两个都保下来的可能性有多大，医生说百分之三十五。”
他呼吸有些急促，看起来很不好，痛苦包裹了他。戚苒轻轻伸出手覆在了他手上，感受到温暖，齐源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下去：“我想，三分之一的概率，不少了，我们那么多风风雨雨都过来了，这一次老天也不会忍心伤害我们的。可没想到……”
两行眼泪落下来，戚苒抽出纸巾递给他，他随意抹了两下，带着浓重的鼻音道：“让你见笑了。”
戚苒摇摇头：“这不好笑。”
“呵。”齐源抽出手来，整个人往后一靠，柔软的沙发座椅给了他安全感，他又说：“最开始是孩子出了问题，脐带绕颈，窒息而亡，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愚蠢的错误，于是连忙说保大人，保大人，只要大人活着什么都好。可思思本就身体虚弱，又加上产后出血，孩子的夭折又让她失去了求生意志，就这样……”
齐源已经到极限了，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戚苒静静等待他的情绪恢复，这才轻轻开口道：“对不起。”
男人摇摇头：“不是你的错，没必要和我道歉，好久没人听我说这些了，谢谢你。”
“是我要谢谢你把这些告诉我。你尽力了，她不会怪你的，你不要一直活在自责里，这样她不会安心。”
“我只是觉得，”他坐直了身体，神情变得极为认真，“我应该和你坦诚，你有知道的权利。”
第40章 真爱（二）
戚苒和齐源的感情急速升温，戚苒的大方得体很是吸引齐源，而齐源的发乎情止乎礼也让戚苒觉得自己被给予了极大的尊重，简而言之，他们的相处很愉快。
不过，有人已经很不开心了。
“啊哈，人家很帅哈？”
戚苒在黑暗中出神的不知在想些什么，一个突然出现的身影打断了她的思路，这让她颇为不爽：“又来干嘛？”
见深不满：“好久不见了，你就这个态度，谈恋爱上瘾了是吧？”
“不是前天刚见过？”
“你懂不懂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你懂不懂什么叫油腻？”
见深：“……”
“你到底有什么事？”戚苒没了耐心。
“你看你这个人，温柔和耐心都给了别人，对那个齐源你不知道多温柔，怎么对我就这么冷冰冰？真想点个火烤烤你那颗冰冷的心。”
戚苒笑：“你也想我对你温柔吗？我温柔对待的下场好像都不是很好，不仅在我这里不好，到你那里好像更不好。如果我所听不错的话，丁喜所受的折磨……啧啧，连我都觉得残忍。”
“你心疼啦？”见深更为不爽。
“这不重要。有事说事，没事滚回你的地盘去。”
“有事，有事。”眼见戚苒的火气越来越盛，见深忙见好就收，他拖了把椅子坐下来，很认真的看着戚苒，“你觉得，我也申请来阳间工作怎么样？”
戚苒皱眉：“你有病？下面福利好待遇高，还不用冒险不用操心，你跑上面来干什么？”
“下面的生活太平淡了啊，无聊的我就想找人虐虐。”他顿了顿，偷偷瞄了眼戚苒的表情，见对方眉头越来越深，眼看就要出口成脏，忙继续说，“你也有留在下面的机会，你自己都不留，有什么资格说我？”
戚苒噤了声。
“你说话呀，你怎么不说话？”
“你都说我没资格说你了，我还说什么？”
“……”见深被顶了一句，有些气不过：“你这个人怎么老是曲解我的意思？你明知道我什么意思，非要和我对着说，非要捡我不爱听的说，你什么居心？你就不能对我……对我温柔点？”
戚苒叹口气，站起身来：“实在不行，你去投个胎吧。”
“……”真·油盐不进。
“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会，孤男寡女不太好，你哪来的回哪去吧。”
见深也觉得继续留下来没什么意思，况且看戚苒的状态也的确不佳，于是说道：“别那么拼命工作，身体要紧。还有，我觉得来阳间工作没什么不好，老是在下面手艺都生疏了，感觉整个人现在跟木头似的，想锻炼锻炼。”
说罢，不待戚苒有任何回应，就消失在了房子里。戚苒默默地站了一会，又坐回了椅子上，闭上眼睛，很快呼吸就均匀下来，好像睡着了。
***
接到齐源电话的时候戚苒正在化妆，她一面夹睫毛一面听“男朋友”讲话：“小苒，我们周末出去玩怎么样？”
“哦？好啊，去哪里？”
“湖镇，听说挺有特色的，你不是也喜欢安静的地方吗？”
“有点远吧？想要玩好当天应该赶不回来。”
“所以我的计划是在那住一晚。你看怎么样？”
戚苒笑道：“可以，听你安排。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当然啦，这是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旅行，虽然时间比较短，但我也不喜欢被别人打扰。以后有机会我们走远一点，玩的时间也长一点。对了，我们是订两个房间，还是一个？”
“两个吧，可以吗？”
“当然，我说过会尊重你的想法。”
“谢谢。”戚苒心满意足的挂断了电话，出去玩，怎么会不开心呢？她哼起了小曲，打开手机搜索湖镇的特色，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虽然工作要紧，但顺便放松下也不为过吧？
出发的那天早上风和日丽，齐源看着精心打扮过的戚苒有点呆滞，直到女孩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笑道：“你今天真好看。”
“我哪一天不好看？”她俏皮的眨眨眼，“为了纪念我们第一次出去玩，我还问朋友借了相机，我看网上说湖镇很美，难得出来，我们多拍点照片好不好？”
“你想怎么样都行。”齐源细心的帮她把行李放到车上，并未她系好安全带。“我给你你准备了些零食，路上吃，都是你爱吃的。”
两人一路前行，开了三个小时才到目的地。一下车戚苒就觉得神清气爽，城市的喧嚣总是吵人，偶尔离开那里选择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她会觉得自己的灵魂得到了净化——虽然这种净化用处不大，也不能持续很久。
到达预定酒店的前台时，齐源拿出身份证：“齐源，在网上订了两个房间。”
前台服务员按了几下电脑，疑惑道：“对不起先生，显示您只预订了一间。”
“怎么可能？”面对戚苒投来质疑的目光他有些慌神：“我明明订了两间的，前天就订了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