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被房间的异常搞得手忙脚乱到处乱窜的时候,这两个“人”可能一直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东奔西走,可能还在掩嘴偷笑。后来他什么都没找到,放弃了,颓丧的坐在沙发上抽着烟,那两个人觉得无趣,于是又回到卧室,摊开被子,舒服的躺了进去。
一想到被两个“人”当成猴一般戏耍,难堪瞬间压过了恐惧,他举起刀不顾一切地向床上砍去,边砍边说:“去死!去死!叫你们吓我!去死!”
想象中砍到“□□”上的感觉并没有出现,被子在他急速挥舞手臂的动作中瘪下去,枕头凹陷的部位也重新鼓了起来,终于他筋疲力竭,看着棉絮乱飞的被子大口喘着气。
被子正中咧开一个极大的口子,看起来就像是在大笑,在笑他的无能,怒从中来,又砍了几刀后猛地掀开被子,那下面除了床单什么都没有。
他瘫坐在地,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又颇为不甘心,对着空房间说道:“你出来,躲起来算什么?王宏,是你吗?是你吧?”
然而无论他叫的多么歇斯底里回应他的仍旧只有沉默。现在他无论如何都不敢回到床上去了,虽然他知道目前整个房子都不安全,有两个鬼在他的房子里到处溜达,可他潜意识里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那张床,于是又勉强站立起来,缩在客厅的沙发上,换了个播着抗日神剧的台,就这样挨到了天亮。
看着日出,他长长舒了口气,就在这时他收到了私家侦探发给他的文档,里面是戚苒的相关资料。有关她的身份许富强大略扫了一下,和自己听到的几乎没差,让他感兴趣的是里面提到的一个人:见深,戚苒的私人文物鉴定师。
第47章 老赖(三)
私人文物鉴定师?还有人专门给一个人鉴宝?许富强心想,有钱人的世界真难懂。不过这个消息也从侧面证明了戚苒平时购入的藏品足够多,否则谁会只为她一个人服务呢?一定得找到见深。想要骗过戚苒,必须买通这个人。
没一会他又收到了另外一个好消息,膳园作为专门做古董生意的地方,他有个朋友常年混迹于此,有一家叫采玉斋的店新来了一批货,据说有一块汉代的高古玉,是一块鸟状的玉璧,配以简单的纹饰,整块玉璧活灵活现。
许富强对这些压根就不懂,听朋友吹得天花乱坠他也不明白这玉到底值多少钱。
“就这么跟你说吧,在玉器收藏中,高古玉绝对是集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于一身的的珍贵文物和金字塔尖上的藏品,不过市面上虽多,但多是普品,精品少见,物以稀为贵啊,一块好玉本就无价,何况是少之又少的精品,自然成为各收藏家相互之争的首选标目。之前香港邦瀚斯的古玉拍卖会上,五件高古玉超过千万港元。”
听到这个数字许富强的眼睛直了,从中总结了要点:年代久远,精品少,真的很值钱。但他最关心的并不是这个:“确定为真?我要好货。”
“这谁能保证?本来高古玉的收藏就是这些年才火起来的,玉片小,沁色多,玉质杂,鉴定起来很难。”
“能找到靠谱的专家吗?钱不是问题。”
“你能出到多少钱?”
许富强说:“你尽管想吧,如果是真的,这块玉我要定了。我应该也能找到一个人,总之我们两边行动,毕竟真金不怕火炼,如果是真的,那怎么验都不怕。”
既然这个叫见深的专门给戚苒一个人鉴定古物,就说明给他的钱一定非常可观,那怎么能买通他呢,只能比戚苒出的钱更可观。
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预计的价格,可做梦也没想到见深这么好说服,主要是他对戚苒积怨已久,早就想跑路了,如果能在跑路前大赚一笔那再好不过。
“我跟你说我不是为了钱,你给的再多也不可能比她给的多是不?我就是受不了她那大小姐脾气,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她以为她是谁?我妈都不这么对我。”
“咱都是男人你懂吧?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尊严!面子!对不对?谁喜欢天天夹着尾巴做人?”
“我跟你说她就是一典型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什么都不会,她爸还丢给她一个什么破投资公司,就她那样哪懂投资?要不是家底雄厚,早被她亏没了。”
“她昨天又搞了个破瓷瓶回去,还花了一千万,瓶子是真货没错,但怎么也值不了那么多钱,人傻钱多说的就是这种人。我跟你说,当一个人的能力配不上他拥有的资本时,那他手里的钱就会以各种形式流向社会。就当做慈善了。”
许富强觉得再不说点什么正常会面就会变成见深的私人吐槽大会,于是指指自己:“知道是谁让她花了那么多钱吗?”
“你?”
“要不是我跟她抬价,那个瓶子怎么可能被她一千万拍下?”
“厉害!”见深为他点了个赞。
听到这由衷的夸赞许富强心里很得意:“所以我们俩联手一定能弄来更多。到时候赚到的钱我们一人一半。”
听到这见深的眼睛亮了起来:“那真是不菲的收入呢!”
“高古玉会鉴定吗?”
原本以为他会犹豫下,没想到他直接笑道:“你得问我不会鉴定什么。不过这玩意好的可不多见呐。”
“说实话,我没想到她的鉴定师这么年轻,真是年少有为。那我们约个时间,去看个货,据说是汉代的,成色不错。”
于是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准备等许富强那个朋友找到专家后,两方坐下来一起做个鉴定,他喜欢做有把握的事情。
离开前见深看着许富强欲言又止,最后咬咬牙准备不说了的时候,后者问他:“见深先生还有什么疑问?但说无妨。”
见深想了想道:“我说了你别多想。我们这些总是与古物打交道的人,有时能看出点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我看你面色苍白,印堂发黑,好像……有不干净的东西缠着你。你最近有没有感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许富强心下一沉,目光微动:“应该是没休息好的缘故,今天很早就醒了。”
见他不愿交底,见深也不强求,只说有事就给他打电话后就离开了。
***
“怎么样怎么样,我刚刚表现怎么样?”一离开许富强的监控范围见深就忙向戚苒邀功。
“大小姐脾气,哈?啥也不会,哈?人傻钱多,哈?”
见深缩了缩脖子:“咱这不是障眼法嘛,这是战术,得让他相信我要摈弃万难和他统一战线。”
“……为你骄傲。”她竖起了大拇指。
“……”为什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样的工作让你开心?”戚苒忍不住问道,“调令下来了?”
“开心,这回我就知道你每天都在干什么,而不用去猜了。”
“有什么好猜?我们这些人每天干的不都差不多,你怎么不去关心别人?”
“既然你问到这了,”见深正色道,“那我告诉你,别人做什么我不关心。”
“可我不需要你的关心。”戚苒冷冰冰的回复。
见深苦笑:“你知不知道你这话很伤人?”
“你可以不被它伤的。”戚苒认真的看着他,“见深,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要调来人间,都请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任何时间。我不喜欢和人相处。”
他委屈:“……我又不是人。”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如果没有调令你就回去继续掌管你的阴曹司吧,别来体会人间疾苦了。”
“如果我不呢?如果我非要来呢?”
“那是你的事,请别和我扯在一起。”
“戚苒,为什么一定要把别人对你的关心拒之门外呢?”
戚苒皱眉:“别人不需要的,强行塞过去,不是温暖,是负担。你也是看惯生死的人,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可你真的不需要吗?你也说了,我看惯人间生死,很多事情我分辨的清。”
“需要是一码事,想要是另一码事。”戚苒歪了歪头,打算结束这个话题:“来都来了,许富强那边就交给你了。他今天状态怎么样?”
“很差,应该是噩梦加睡眠不足。”
“让他们悠着点,别把他吓死了。”
“放心吧,人哪有那么脆弱。”
他还想说点什么,戚苒已经转身离开了。见深看着她逐渐消失的身影,脸上浮起一层悲伤来。他始终记得刚到冥界的戚苒整日不说话,在她的脸上很难分析出她的情绪。后来她拒绝轮回,成了拘魂使,从此日日在阳间晃荡,本以为她有什么放不下的人或事,可她就是专心工作,没见她去任何工作之外的地方,见工作以外的人。
她似乎极力想割舍过去,可所有的举动都在彰显着她根本就放不下过去。
见深看过她经手的诸多案子,只要不是罪孽深重到非死不可的人,她基本都会给他们生机,可是能把握住的人太少了。不知道这是戚苒对人性的怜悯还是对人性的戏弄,像跟自己较劲似的,见深想弄懂她,可她来到冥界已经十年了,对她的了解仍停留在十年前。
他觉得很挫败。
***
许富强那边的效率还挺高,健身很快就接到了他的电话,他们约在膳园见面。见深看着那个专家,一副老学究派头,头发已经全白了,带了一个硕大的工具箱,见到见深一愣:“英雄出少年啊!”
什么英雄?什么少年?他想这专家不会是个冒牌货吧?
而许富强的“朋友”看起来很年轻,约三十来岁的样子,穿一身橘红西装,里面一件花衬衫只系了下面三颗扣子,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一看长相就说不出的圆滑世故,在得知见深的“身份”后更是将卑躬屈膝表现的淋漓尽致,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现在这个社会,学会这个没准能在适时的时候分一杯羹呢。
四人来到采玉斋。老板见贵客来到忙将店铺交代给学徒,自己引四人来到后室,边走边说:“相信我,绝对是块好玉,我也是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来的,我敢堵上自己这辈子的名誉,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
没一会那块玉就展现在了四人面前,最开始表现出惊喜的就是那专家,他大致扫了一眼,眼睛亮了一些,拿出工具箱又看了会,眼睛更亮了,嘴上还不忘说道:“鉴别这玉啊,要远观其形、近关其质、细关其工,当然,只有这些还不行,古玉的收藏还跟它的历史价值有着极大的关系。高古玉氛围两个阶段,一种是商周前的,造型古朴笨拙,浑厚大气,被称为玉之神器;一种是商周以后到战汉时期的,这个时期的玉器多以礼器为主,所以被称为玉之礼器……”
“对。”见深忙见缝插针的说,话不能让他一个人说完了,不然显得自己像个草包,不过他对此一窍不通,之所以能接上话是因为带了外援来,在他身边站着一缕幽魂,生前是国内顶尖大学考古系的教授,趁着轮回还在排队中,先借出来用用。现在教授说一句他说一句:“主要代表有璧、琮、圭、璋、璜、琥等,而除了这传统意义上的六种礼器玉外,像一些这个时期的玉器都有了不同于以前玉器的纹饰修饰。”
现场的人还好,现场的“鬼”就不太好了,教授除了必要的解释还一直叨叨着:“值了,太值了,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这样的好玉,死而无憾了!”
见深暗自得意:多亏了我吧?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最后得出了大差不差的结论:首先这是真货,其次也是好货。
许富强笑开了花。
第48章 老赖(四)
一切敲定,就等着钓鱼了,如果不是有外人在,许富强肯定要哼着小曲离开,可他竭力克制住了自己。
走出采玉斋,他本想立刻驱车回家,结果突然想到前一晚家中的情况,看着即将打车离开的见深,犹豫了两秒还是叫住了他:“见深先生。”
他招呼出租车的手落了下来,疑惑的看着许富强。
“那个……”许富强走到他身边,刻意压低了声音:“你今天跟我说的我想过了,实不相瞒,我家好像……好像真有脏东西。”
“哦?”见深的神情变得微妙起来,他意味深长的看着许富强,让后者心里直发毛。“具体表现在?”
“好像,有两个人住在我家,我家的东西都有被动过的痕迹。”
“两个?这么多?许老板,恕我直言,你心里对此有没有什么猜测?”
许富强皱眉想了很久回答:“我是这么想的,房子我刚买不久,是不是原房主对我隐瞒了什么,当时他报的价格我杀了好多,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所以我猜这房子可能是个凶宅。”
“那你有没有和原房主联系?要是凶宅,这人可真不地道。”
“还没有,没凭没据也不好冤枉了人家,所以,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随我去看看?虽然有些冒昧,但……”
“没关系,我们以后合作的日子还长,我能帮的自然尽力帮忙。房子就你一个人住?”
“是,老婆带着儿子早就和我离婚了,我也懒得找,一个人过挺好,没人管。”
“许老板活的自在洒脱,实乃我辈楷模。”
见深上了许富强的车,直奔他家而去。在路上他大致和见深讲了下前一晚的情况,见深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这么嚣张吗?也太明目张胆了吧?看来这‘鬼’怨念极深,不好办啊。”
“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啊,每天都有人死,每天都有人变成鬼,如果每个鬼都这么嚣张,那不乱套啦?你房里这两个鬼都能显形了,你说是不是快变成‘厉鬼’了?”
这几乎话说的许富强脸色发白:“那……那怎么办?”
“现在只能我先去看看什么情况,然后再做打算。小心!”
可能因为太过心慌,许富强没注意到右边岔路驶入一辆货车,幸好见深反应迅速,注意到左侧没车,将方向盘向左打了一下,避免了一场事故——他可不想许富强轻易就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站在家门口,许富强拿着钥匙的手有些哆嗦,见深“安慰”道:“没关系,就算要化成厉鬼也没这么快,既然有可能是凶宅,那他们应该在这房子里很久了,这么久才到这种程度,可见修为也不怎么样嘛!”
许富强:一点没觉得被安慰道。况且因着撒了谎的缘故,现在反而更慌——他清楚地知道那两个人才刚死没多久。
门终于打开了。出乎见深意料,许富强一个大男人自己住着这么大的房子,竟然还算得上整洁。他正看得起劲,两个人影就从卧室钻了出来,在门口探着头看着他们。
真是服了这些鬼了,老是鬼头鬼脑的!
许富强一无所觉,一边招呼着见深进去,一边问他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见深吸了吸鼻子,假装在认真体验:“你说他们一直跟你挤一张床?我去你卧室看看。”
被他砍得乱七八糟的被子此时竟然都被缝补上了,许富强看着“完整”的被子手直抖:“他……他们还缝……缝好了被子……”
见深道:“真贴心,看来是打算常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