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现在可以帮我找鼻子了吧？”
第58章 家庭暴力（一）
张强走出监狱的时候长长松了口气，三年的监狱生活可不是人过的日子，好在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三年前他因为家暴致老婆沈雨桐死亡而被捕入狱，但经鉴定沈雨桐是死于哮喘。当时张强发泄一通后就离开了家，沈雨桐被打致骨折，恰好这时哮喘发作，药又离自己比较远，就这样丢了命，属于过失致人死亡，且又因为张强在法庭上认错态度良好，最终只被判了三年。
现在三年过去，就是我重获新生的时刻。张强这样想着，别说，外面的空气就是比里面的清新。
之后的一年他表现还算不错，几次三番跑去沈雨桐家，痛哭流涕想要获得女孩父母的谅解。自女儿死后，母亲气血攻心直接得了脑梗，好不容易抢救回来人也瘫痪了，这三年来都是父亲在照顾她。
张强主动担负起照顾昔日岳母的重任。开始夫妻两个见到他恨不得直接拿叉子把他叉出去，“岳父”更是对他又打又骂，可他就那么受着，一直说是自己的错，即使雨桐死亡原因不在自己这，也和自己绝对脱不了干系，所以愿意赎罪。
就这样持续了有半年左右，两个老人终于松了口，虽然还没有原谅他，但起码不像以前那样仇视了。当时这件事还在当地引起传颂，大家都当张强是真心悔过，三年的牢没白坐，也因此他得到了一份好工作，看起来生活已经逐渐回到正常人的轨道上，不出意外会安稳的度过余生。
后来他又找了一个女朋友，女孩名叫许佳，长相清纯甜美，大学刚毕业两年，很是为张强的故事感动，她觉得一个能够正视自己错误并改过自新的人具有很大的人格魅力，她因此深深被吸引，并很快确立了恋爱关系。
起初他们度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直到有一次张强正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许佳烧好了饭叫他吃饭，他表示等会再吃，过了约二十分钟，菜已经渐渐变冷，许佳轻声道：“工作不可以晚一点再做吗？饭都凉了，先吃饭再弄吧，不差这一会。”
原本这工作就让张强很是烦闷，此时许佳又如此不识抬举让她怒从中来，他直接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朝许佳丢了过去，杯子的边贴着女孩的额头擦了过去，虽然除了疼一点没别的问题，但还是吓坏了许佳。
张强也愣住了，两个人就这样面面相觑的一会，眼看许佳的眼泪开始往下掉，张强忙放下手机过来抱住许佳并连连道歉，直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是工作太让人烦闷所以导致火有些大，但绝不是对许佳发脾气。为了证明他对许佳的看重，他还把一盘糊了、一盘齁咸的菜吃的干干净净。
许佳看他这样不由得笑了，也就轻易原谅了他，没想到这正是悲剧的开始。从那以后只要张强不顺心就可能拿许佳撒气，而气过了就抱着她道歉，又是下跪又是扇自己耳光的，而且打起来绝不手软，每次都让许佳心软让他不要再自虐。
可人都有个承受底线，几次三番后许佳再也承受不住，提出了分手，张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他表示许佳要是敢离开就会杀了她，逃到天涯海角也会找到她，不仅是她，连带着她的父母也绝不会放过，反正自己手上也有一条人命。
许佳害怕了，既不敢把张强的暴行向别人提起，也不敢再提分手。最让她觉得张强可怕的是，在外面他仍旧维持着那个真心悔过的形象，一有空就去沈雨桐家里看他父母，对他们的要求有求必应，而且对自己动手的时候会小心避开露在外面的部位，维持着她在外人面前的光鲜亮丽。
她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跳的心甘情愿，却在想出去的时候发现已经力不从心。现在的许佳即使面对平静的张强也会不自觉发抖，她想自己的脑子当时一定是秀逗了才会对有家暴史的人动心，只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走投无路的她想要跳河结束自己的性命。她闭上眼睛，一条腿已经迈上了栏杆，突然感觉手臂被人猛地一扯，整个人就跌落在地。回过身来一个女孩静静望着她：“什么过不去的坎非得自杀才能解决？”
许佳大哭起来，眼泪顺着手指缝滑落：“我的人生没希望了，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可以和我说说吗？”
她放下捂着脸的双手站立起来：“和你说……又有什么用呢？”
“也许就有用呢。”
面前的人披肩长发，镂空针织上衣，素色长裙，看起来温和无害，自带一种让人相信的气质。
许佳站起身来，向她倾诉自己的遭遇。
***
张强正眯着眼睛看着电脑上的报表，领导走过来：“会议室有个人点名说要见你。”
“见我？什么人？”
“好像是个记者。”
“记者找我做什么？”张强有些奇怪。
“不知道，可能是想就以前的事做个跟踪报道吧。”
他对“以前”两个字很敏感，皱眉道：“没必要吧，不然让她走吧，我不想见。”
“人家大老远来都来了，况且你这事报道出去也算弘扬社会正能量，算好事，随便见见吧。”
“可是……”
领导有事马上要出去，有点急的说：“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真不想聊就把她打发走，要是能聊得来，也可以顺便宣传下我们公司。”显然在领导眼里张强也算是一个活招牌，还有点广告效应。
张强了然，点头应和下来，稍微收拾了下桌面就来到会议室，一个一身正装的女人已经等在那里，见到张强她忙站起身，伸出细嫩的手：“张强张先生吧？”
“嗯。”张强点头，也伸出手来和她握了握，“你是记者？要采访什么？”
“是这样的，您的事现在几乎整个云城都家喻户晓，很多地方都在传着你照顾前岳父岳母的事情，大家都很感动。只是这些内容都来源于网络，我们想做一个报道，说说你的真实想法及现在的生活，也给大家展现一个真实的你。”
“我那些事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赎罪罢了。”他苦笑，“这种事还是算了吧，我这坐过牢的，没什么可说的。”
“听闻你现在有一个很相爱的女友，在这里先跟您道个歉，我们已经率先接触了她，毕竟有时身边人的话才最真实嘛。”
张强紧张起来：“哦？她都说了什么？”
“他说您事业心强，对她体贴入微，对朋友也很仗义，最关键的是您一有空就去看前妻的父母，这是最吸引她的点，看得出来她真的很爱您。”
张强的表情略有缓和：“她也很好，给了我很多安慰，没有她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来。”
记者找到了切入点：“哦？可以展开说说吗？”
张强下定决心，在桌边坐了下来，抬头问道：“怎么称呼？”
“戚苒。”
戚苒很小心的问一些不会让对方难堪的问题，比如工作方面是否有问题，和现女友相处最舒服的地方是什么，以后是不是还会经常去看前妻父母等等，这让张强很舒服，起码他不用小心翼翼去回答以避开题目里的陷阱，整个采访过程双方都很轻松。
采访很快结束，戚苒站起身来：“谢谢张先生配合，那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祝您工作愉快，和女朋友幸福美满。”
“谢谢。”
“对了，”戚苒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来：“这是一个桃木手串，可以辟邪保平安，是我们领导特意求来给您的，他希望您以后的生活可以顺风顺水，越来越好。”
那手串造型很是别致，张强看了一眼就觉喜欢，再加上它的寓意让张强更为满意，于是当着戚苒的面就戴在了手腕上：“那就替我谢谢领导了。”
“不客气，您忙吧。”
外面天气大好，阳光明媚，走出去的戚苒觉得分外闷热，她脱下了外套，在她的手腕上带着和刚刚送给张强的一模一样的手串。
晚上加了会班，回到家已经八点多了，原本以为许佳不会给自己做饭，毕竟前一天刚刚打了她。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一看到他回家，正在客厅看电视的许佳从保温箱里端出了四菜一汤，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桌上：“还没吃饭吧？饿了吧？”
张强怔怔的看着她：“佳佳……”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嘛？”她一侧头，表情娇嗔可爱。
“你就是花。”张强很开心，“我的天，都是我爱吃的，有你真好。”
“这你就满意啦？我还买了啤酒，陪你喝点？”
张强的眼睛亮了：“真的？我是找了个仙女吧？”
许佳从冰箱里拿出啤酒来，打开拉环后示意张强坐下，然后说道：“亲爱的，我仔细想过也反思过了，是我不好，你承受的压力远比我想象中更大，而我还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以后我一定会努力改改自己的毛病，争取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们以后好好的，好不好？”
“佳佳，你做的很好了，是我不好。”听她这样说张强也开始反思起自己来，“我老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知道这点很不好，所以一定会尽力改，相信我，我一定会彻底改掉的。”
“嗯，我信你，来，为了我们以后的美好生活，干杯！”
这顿饭张强吃的很满足，吃饱喝足后已经很晚，他洗了个澡之后就上床睡了，没一会鼾声响了起来。可很快，张强眉头紧锁，面容扭曲，不停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看起来很痛苦。
许佳盯着他看了一会，默默的关上了房门。
第59章 家庭暴力（二）
张强进入了一个梦，一个让他感到害怕却没法醒来的梦。
梦里沈雨桐还活着，但他们的分工与现实完全不同，且更为夸张。沈雨桐强整日为工作忙碌，每天的生活都是围着工作转，而自己是那个“主内”的人。整日穿着围裙围着灶台转，不是在去菜市场的路上，就是在买菜回来的路上，因为梦里的沈雨桐对菜有着极为严格的要求。
不新鲜的不吃，隔夜的不吃，有虫眼的不吃，外形不对称的不吃……所以每天张强都要在买菜上花费很大的功夫。即便如此稍微有一点做的不好，可能就会换来沈雨桐的鞭子。
对，她有一条专门用来抽打张强的鞭子。
这天他又在菜市场晃了两个小时，选了两颗极为完美的甜椒，一块早上刚杀的猪肉，两根排骨，一把还在滴着水的小青菜，还有一根白萝卜。回到家他就开始准备食材，甜椒切成块，猪肉切成薄片，并用调料腌制好放到一边备用，排骨焯水。
最麻烦的就是小青菜了。这是他最讨厌买的菜，却是沈雨桐最爱吃的菜，所以他只能买回来后一根一根仔细查看，生怕漏掉一个虫眼。
终于准备完毕，他问好自家老婆回来的时间，得到下班准时回家的答复后他开始马不停蹄的烧菜。
梦里他一直处于诚惶诚恐的状态，即便是在做菜也在担心着“老婆今晚回来心情好不好”“这个菜这样做合不合她的口味”“她早上走的时候交代我的事情做好了没有”……
奇怪的是，在梦里，真实的张强好像作为一个旁观者，一直在暗处观察着梦里的他，并且清楚的感受到梦中人所想，真实的他很是恨铁不成钢，不懂一个女人有什么好怕。
大概一个小时后所有的菜都好了：砂锅里的排骨萝卜汤，配了一个甜椒炒肉和一个青菜。菜刚出锅就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张强松了口气，时间把握的恰到好处，沈雨桐在这一点上找不到他的麻烦了。
他将菜端上餐桌，沈雨桐换上他早已摆在门口的拖鞋，面无表情走进厨房，瞄了眼桌上的菜，既没露出高兴地表情也没表现出不满意，这让张强心中没底，站在一旁声音有些发颤：“洗洗手吃饭吧。”
沈雨桐没说话，转身去了卫生间，洗好手出来后在餐桌旁坐下，拿起筷子先翻看着菜。清炒小青菜她翻的尤为仔细，几乎每一根都看过了，在这个过程中张强大气也不敢出，一直在担心刚刚有没有看漏，好在三分钟后沈雨桐终于放过了这道菜，将注意力放到了甜椒炒肉上。
好在三道菜都查过了没什么问题，沈雨桐颇为不甘的将碗递给张强：“半碗。”
张强接过碗后忙去给沈雨桐装饭，又拿碗给她装了一碗汤。她桐慢条斯理的一口饭一口菜，张强见状也给自己装了饭，两个人相对而坐，见老婆一直不说话，他分外惶恐，小心翼翼的问道：“今天工作不顺吗？”
“还好。”回答很冷淡。
“我看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你没有自己的事情做吗？能不能不要把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像个女人似的！”明显是生气了。
这下张强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了，门头扒着饭。突然沈雨桐愣住了，空气在瞬间凝结，张强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慌张的抬起头来：沈雨桐的筷子正夹着一块萝卜，此刻这块萝卜正经历着极为仔细的审视。
“怎……怎么了？”张强的上下牙齿在打颤。
“这是什么？”那块萝卜被递到了他眼前。
张强仔细查看，这才发现萝卜上有一个几乎细不可见的虫眼。
“这……怎么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整，沈雨桐就掀了桌子：“整天就在家收拾收拾家务做做饭，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还能干点什么？”
飞起的菜落到张强身上，各种汤汁弄了他一身，他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试图辩解：“我都看过了，没注意到……”
“我他妈整天在外面拼死拼活是为了谁？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工作本来就不顺，回家还对着你这个丧气货，连个饭都吃不好。”
“对不起，我下次……”
“下次下次，你每次都这么说！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东西！”她越说火越大，尤其是看张强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去把鞭子拿来！”
张强陡地变了脸色：“我真的错了，别……不要……”
“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眼见事情已经没有了转机，张强的绝望奔涌而至，他几乎是挪着来到了厨房，拿起了挂在墙上的鞭子。这也是沈雨桐最变态的地方，她就是要把那条鞭子挂在厨房，让张强在做饭的时候能够实时看到它，好警醒他要小心仔细些。
没想到在这样的鞭策下还是能发现各种“失误”，沈雨桐怎能不气？
从瑟瑟发抖的张强手里接过鞭子，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第一鞭子就往张强脸上抽。张强下意识的拿胳膊抵挡，鞭子就结结实实的抽了上去，右小臂登时出现一道血痕，火辣辣的痛。
“你还敢挡？”
“求你了，别打脸……”
“打你脸怎么了？你还想出去勾引谁？看不出来你现在够骚的啊！”
话音刚落下一鞭子就打了过来，张强左小臂也出现了一道血痕。
“还敢躲，还敢躲！”沈雨桐越来越气，鞭子劈头盖脸的打下来，其密集程度让张强根本避之不及，于是他蹲下身来，缩在角落，双臂抱头，咬着牙承担着这份“暴行”——这是他做错事的惩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