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时雪看了一眼她眼中的纯粹,点点头缓步往外面走去,将里面留给她。
等人行至身形看不见了之后,褚月见脸上那一抹天真才淡下去,逐渐形成一种空洞的冷漠。
她抬手将牢门关上。
牢门铁质的大门阖上后发出了不小的声响,带着已经老化的锈铁咯吱声,像是恶鬼来索命。
广陵王隐约听见了,只当是那些送吃食的人的来了,并没睁开眼睛。
他的帝王梦彻底破碎了,如今的这副模样,还不如当时就死在抬阶上。
鼻翼传来暗香,是女子身上的,不是牢房那些身上带着恶臭的牢吏。
“舅舅,别睡啦,醒醒,月见来看你了。”耳边响起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像是裹了一层蜜糖。
广陵王的心沉了沉,依旧没有睁开眼。
他赌褚月见不会杀他,顶多是来对他冷嘲热讽,或则是泪眼婆娑地问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毕竟他可是褚月见的生父。
褚月见蹲在广陵王的身边,低着头借着月色打量。
她仔细看着这个生气少之又少的人,眼中闪烁着不谙世事的好奇。
她好奇的是这样的人真的不怕死吗?
很快好奇便被嗤之以鼻代替了,这样的人当然不怕死,都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了,还依旧痴心妄想着。
蠢货。
无声的辱骂从殷红的唇里缓缓吐出来,褚月见冷冷地睥睨着他,观他的苟延残喘,然后拔下了头上锋利的簪子。
冰凉的簪子抵在了他的额头上,他感觉到了细微刺痛。
虽然广陵王现在是瘫了,但是脖子以下,所以脖子以上还是有感觉的。
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他便睁开了双眸,入眼便是笑得甜蜜的少女,带着二八年华的粉桃感,嘴角荡着不谙世事的少年天真。
然后额头的血便将他的双眼染红了,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只能感受到从额头到脖颈都是疼意,疼得他想要打滚,但因为瘫了,所以没有办法翻滚。
“舅舅,你好狠的心啊。”褚月见语气带着小女儿般的埋怨,手中的玉簪顺着轮廓小心翼翼地往下划。
“以前将她送进皇宫,让她成为你的垫脚石。”话及此处,褚月见语调一降再降,最后形成了喑哑如吞着刀子的声音,似厉鬼索命。
“不顾一切的送妻弃女,瞧瞧,你如今得到了什么?”
“一身枯骨?”褚月见觉得好笑,越是讲下去她便越是恶心,恶心得想要当场吐出来。
甚至恶心得她想要将自己的这一身血都放干。
不过没有关系,现在她这一身的血,还剩余广陵王的本就不多了,勉强还能接受。
她手法小心的将他脸上的皮完整地撕下来,眼前的人顷刻变得血肉模糊。
褚月见低头看了看,弯眼笑了,转身将皮小心翼翼地叠起来,然后放置一旁。
这是给乌南山的。
手中的簪子继续往下,下面他是没有任何的感觉的,所以褚月见的话也变得快了起来。
随着她的话音速度,很快一张张完整的皮都扯了下来,扯不下来的也硬生生地扯。
给安和公主的。
给褚息和的。
以及给自己的。
褚月见双眸闪烁着兴奋,手上的动作不停,最后眼前的人没有任何皮可以扯了,才与犹未尽地停下手。
多漂亮的场景啊,第一次觉得这些血带上了清甜的芬芳,她近乎快要着迷了。
“舅舅,你怎这般消瘦啊。”她语气娇嗔,表达着自己的关切。
这是真的好瘦啊,这么快便没有了,太遗憾了。
而广陵王的气息已经所剩无几了,像是从阿鼻地狱爬出来的厉鬼,浑身的血都在往下流,直到将褚月见的裙裾浸湿。
他张口想要将话却只能吐出来血水,然后便被簪子捅破的喉咙。
褚月见见他张口吐着血泡的模样,顿时被恶心到了,好像一只长相丑陋的□□。
“你好丑啊,吓到我了。”她轻巧地呢喃着。
一个字都不想听他讲出来,所以将手中的簪子都插了进去,不断往里面送,直到他彻底失去了呼吸才松手。
将人彻底弄死后,她才失力地跌坐在地上将手松开了,染血的脸上还带着纯真的笑。
终于亲手将丑东西弄死了。
褚月见缓了一会儿心潮澎湃的心情,坐在原地良久才转动了眼眸,落在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血骨上。
广陵王送她入宫的时候,她尚且还没有记忆,不过是襁褓中的婴孩。
但她记事开始便知晓了,自己不是褚氏正统血脉。
但这样说也不完全对,因为她是安和公主的孩子。
安和公主,褚夕照,褚帝褚明月的长姐,广陵王的嫡妻,后被送给了褚明月。
所以啊,褚氏的人都是有病的疯子,活该被推翻了,她一点也不心疼。
褚月见缓缓地站起身,冷眼睥睨已经死去了的广陵王,然后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血,颦眉了。
真烦,好烦啊!
一会儿怎么和奉时雪解释?
他留下广陵王指定是有什么作用,可广陵王就这样被自己弄死了,所以真烦啊。
褚月见这样想着,然后漫不经心地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簪子,轻轻地在衣服上擦拭干净,然后插在头上。
但正打算出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会儿,褚月见立在原地想了想,还是将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
还是找个理由吧。
昏暗的地牢中昏暗,烛光明灭。
奉时雪闭眸将头靠在斑驳的牢房门口,现在他也不担心脏了,因为等下还有更脏的要出现。
身后传来脚步声,伴随着浓厚的鲜血味,还有含着颤抖的声音响起,他才怠倦地睁开了眼。
眼前的人一身的血色,面色惨白得随时都要晕厥过去了般,眼眸颤抖着像是无辜的小雏菊。
“他还能动,想杀我,所以我把他杀了……”
褚月见按照自己的方才在里面想的,一字不漏地想要将给面前的人听,话只开了口,便被眼前的人打断了。
“可受伤了?”奉时雪怠倦地垂下了眼眸,唇微抿,泛着一股子冷意。
他伸手擦拭着她脸上沾的血。
奇迹般的这次身上被染了血,他没有任何的不适,甚至还有隐蔽的欢愉。
褚月见脏了,所以他也跟着一起脏了。
思此,冷白的手指用力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雪白的衣袍便染满了鲜血,像是悲情者的殉情,两人相拥着一起去死。
褚月见眨了眨眼任由他抱着,悄悄地将手上的血抹在他的后背,愉悦自心间起,还带着悸动。
“下次别弄伤了。”他抬手拔掉了她头上的簪子,随手丢掉了。
褚月见因为他现在的行为,还有听见他的话眸光微动,张口想要继续说的话也化作成了一个字。
“好。”
其实方才在里面,为了让这件事多几分真实,她用簪子在手臂上划了几道痕迹,这样表示自己是真的有进行了打斗的。
所以她将广陵王的皮扒掉了,就算被质疑询问也没有关系,她这是反击。
关于里面的人现在如何了,奉时雪一个字都不问才是不对的。
她对此小心地留了心眼,距离她回去的时间已经渐渐有些近了,她不希望出现任何的意外。
等离开了昭阳,没有谁知道她以前的过往,她会是个正常,崭新的人,即便是孤独也没有关系的。
这般想着,她便忍不住弯了眼,低声道:“我们回去吧。”
奉时雪的视线掠过她带笑的嘴角,眸中的情绪沉淀了下去。
“好。”
作者有话说:
提前预告,女宝快要和人跑了,所以雪雪准备的小黑屋要即将到来了~
褚氏祖传的有病,沾点关系的都不正常,所以女宝从一开始就有点发疯属性在的,算是全员疯批吧,从配角到主角都是。
女宝娘亲是疯批美人儿,先帝是疯批小狼狗。广子……纯粹的妄想疯子。
第68章 留下她。
外面的谣言都已经传遍了, 年后有场祭祀大典。
等新的神殿修葺好后,新帝要前往神殿春j,会当众对列祖谴责前任褚帝和褚月见的荒唐事。
对此褚月见嗤之以鼻, 她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都不一定。
而此刻被众人谣言关在禁宫中的褚月见, 正裹着长袍, 浑身湿漉漉的被一袭帝师狩服的奉时雪,从华液池里抱起来。
褚息和才是真正被关的人,暂时无人关她。
也不知道奉时雪如今想的是什么,只是将她放在宫中,也没有关在地牢里。
至于为何没有将她和褚息和没有关在一起,她想,大约是因为奉时雪喜欢她这具身体, 所以给的优待吧。
但估计结果也不会发生什么改变, 还是得想办法保住褚息和。
可她现在好似隐约已经忘记了原著,分明刚来的时候,里面每个字都记得清晰。
到了现在她开始记不清楚,当时奉时雪当时到底有没有当过帝师了。
不过新帝现在如此行径,跟褚息和没有什么两样,也不会长久的。
并非是她偏心,事实就是如此。
大字不识几个, 还整日痴迷享乐,权力全都交由在奉时雪的手里。
若是奉时雪一个不悦, 随手废帝也无碍, 毕竟褚氏名声已经臭不可闻了。
死了一个广陵王,褚息和被废囚宫中, 依照话本子里面写的那些。
奉时雪之前在宫中遭受了不少的难, 如今好不容易翻身了, 第一个要弄死的肯定就得是她。
褚月见一个劲儿在心中,乐此不疲地抹黑奉时雪,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想的是什么。
“褚褚,你在想什么?”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褚月见脸上,她才终于回过了神,将视线放在了眼前这张脸上,如初见一样令她心悸动。
奉时雪垂下眼眸,抿唇,将她的腿抬起来架在腰上沉了下去,清晰感受到她还在,那飘渺不定的心才回归原地。
她又在想离开了。
他低头含着她的唇珠,半阖眼睑,神情愈渐显得寡淡。
褚月见伸手环住他的脖颈,神情懒洋洋的,面如粉桃,好似还飘在水中一样.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闭上了泛着雾气的眼眸,感受着湿温的吻落在她的脸上。
骤雨拍打了芭蕉,到处都是水渍。
……
系统前段时间已经再次运行了,其他数值都能涨,甚至还会发布任务,但就是不涨好感。
每次发布的任务,全都是与好感有关的,所以她已经好久没有完成过任务了。
可未曾完成任务又没有如最开始,系统所说的惩罚到来。
如此想来,好像一开始便没有任何,有关于任务失败的惩罚。
今日发布的任务,是将奉时雪从宫宴中勾来华液池。
她还没有开始设想,结果还没有做任何的行为,奉时雪就来了,接着她被勾了。
吻一路划过落在小腹,褚月见忍不住抬起脚踢了他,却被他紧紧握在手中,然后顺着吻了回来。
“褚褚,爱我吗?”奉时雪含住她摇晃不止的耳坠,低声地问着。
“爱……”咬着的尾音,失去了原本的音调,声如春季来临的小狸猫,乖得很轻柔。
其实那时她没有听懂,就无意识吐出来这句话,似是本就应该如此爱他,没有什么不对的。
得到答案的人并没有因此而露出其他的神情,只是沉默含着摇晃着的耳坠,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声线。
烟雾缭绕而起,将两人朦胧在其中,原本在榻上的两人不知何时落在了水中。
华液池的水将周围的池壁都打湿了。
长夜不止。
她隐约感觉到奉时雪有些急躁,和以前不一样,平静下似藏着诡谲多变。
一般情况之下,她是不爱动弹的,当实在受不住了,才会主动地摇晃着让他早些结束。
结果是羊入狼口,直到手也抬不起来,也晃不动了,小声呜咽着他才缓和攻势。
停下之后褚月见才好过些,迷迷糊糊地抱着他睡着了。
正是因为睡着了,所以没有看见,那还没有被她收起来的系统上,好感那一栏正在疯狂地延伸。
数值冲破顶端时才与犹未尽地停下,然后再急速退去回归直零点。
奉时雪面无表情地看着上面的数值,弯腰将再次湿透的人从里面抱了起来,一步步往着软榻走去。
走近之后,弯腰想要将人放在上面,结果她双手不撒,带着下意识的亲昵,蹭了蹭他的脸。
奉时雪维持弯腰的动作良久,最后还是将人抱着一起躺在上面,任由着她将自己抱紧。
“褚褚,说爱我。”奉时雪垂着鸦羽似的眼睫,拥着人轻声说着。
他凝视着怀中的人,没有抵御掉心中的嗔念,所以抖着嗓子开口命令。
“说爱我。”
而怀中的人尚在无意识中,却能清晰地开口缠绵地说着。
“爱你。”
奉时雪手放在她的腰上,手腕上青筋鼓起,面上依旧如往常般漠然,声音轻缓地问道:“褚褚爱谁。”
“爱,奉、时雪……”她齿间辗转的‘时’字,荡出了浅显的梨涡,白皙的小脸上格外的纯粹。
等着她说完之后,奉时雪才扯了嘴角。
他手指往上碰着她的唇瓣,温声细语地道:“既然褚褚爱我,那便睁眼将我记清楚,好好爱我好不好?”
“好……”她乖巧地睁开了双眼,撞进了一双泛着潋滟华光的眼眸中,里面带着诡谲的漩涡,分外勾人。
“你真好看。”
她眼中出现了痴迷,然后抬手,指尖划过他的面容,还有眉骨上的那颗熠熠生辉的痣。
任她如何看都喜爱得不行。
好喜欢他啊,真好看。
褚月见碰完那颗痣后手就垂了下来,神情乖巧地闭上眼睛,彻底睡了过去。
等人睡了过去之后,奉时雪才小心的将环着自己脖颈的手放了下来,如月华的面容近乎一种破碎的透白。
他随意披了一件外衫系上,将长发拢于脑后,站起身往外面行去。
被火烧过的昭阳皇宫还在建造,一时半会儿也回不了原本的模样,却依旧有种残缺废墟的美态。
宫中设宴在鹿台,想要去关褚息和的冷宫,他必须要路过鹿台。
所以当一身雪白干净的奉时雪路过时,一眼就被新帝瞧见了。
方才在宴会中,帝师忽然临时不见了,他正愁找不到人,现在便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