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婉摇头：“这大老远的，你们不要来回折腾了。我过段时间会带阿笙一起去徽镇看你们的。”
宋淮之一边点头，一边连声说好。
片刻，他又从兜里掏出一个红红的存折，塞进墨婉的手里：“爸知道你这些年，都不容易。如今我看到昀笙对你不错，这心里也就放心了。”
“不过女孩子家，还是要自己留点钱傍身的。特别是在大城市里，你该吃吃，该喝喝，不要给我们节省，我这两年职级提高了，学校又给我涨了些工资，你妈那几块地最近也是丰收，我们这些年攒的钱虽然不多，但是够你在京城付个首付了。”
“虽然你现在买的不算是婚前财产，但是顾昀笙这么个大公司的大老板，总不至于贪图你一个小姑娘的房子吧。”
“女儿啊，虽然这几天你一直强颜欢笑，但是我知道你并不开心，如果你受欺负了，或者你不愿意和他过了，你就搬出来。”
“是继续在京城过，还是回徽镇，都随你。”
“我虽然希望你能够结婚生子，人生圆满。但是爸更不想你受委屈，你要记住，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爸永远都支持你，站在你这边。”
墨婉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心里难过得说不出话。
宋淮之明明只是她的养父，却对她一心一意，甚至不惜将全部积蓄都交到她手里，只希望她不要受委屈。
明明，这些钱在京城的富人圈里，不过是一个包，一块表的事。
他们看都不会看一眼，但是如今捏在墨婉手里，却像是有千金那么重。
她一边流着泪，一边摇头将存折塞回宋淮之手里，哽咽道：“不用，爸，我有钱。顾昀笙对我也挺好的，我在京城一直都很好。”
“没有人欺负我，真的。”
“我只是……很想你们。”
父女俩推诿了一会，终于还是在墨婉的坚持下，将存折重新塞回了宋淮之的包里。
宋淮之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要强了。”
“女孩子家的，面上还是要软和一点，才能过得好。”他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墨婉的脸：“婉婉，你记住，爸爸这辈子，读书、研究、出书、育人……所有的愿望都达成了，唯独一个愿望，就是看到你这辈子一直开开心心的，结婚生子，和相爱的人白头到老。”
“爸爸只要能看到你快乐，就已经足够了。”
墨婉紧紧抓着宋淮之的手，又是哭，又是勾起唇角，要露出一个“开心”的笑。
宋淮之也不勉强，抬头看了眼车站，道：“好啦，我就要进站了，你和昀笙赶紧回去吧。”
墨婉正要点头，忽然便听到一个矫揉造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爸！”
“昀笙哥，你把爸接来京城干什么，怎么都没和我说一声呢？”
第38章 顾昀笙被揍
墨婉刚转头，便看见不远处的墨思雨，小跑了两步，上前从身后一把搂住了顾昀笙的腰，将脸贴在了他的背上。
她亲热地蹭了蹭他的背，像是一个吃饱了来求主人摸摸的小猫，娇娇嫩嫩的，格外惹人怜爱。
墨婉心里梗的难受，刚吃进去的早饭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胃里翻江倒海的，就要吐出来了。
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去，一双眼冷冷地望向墨思雨。
顾昀笙此时才挂了电话，皱着眉将墨思雨的手从腰上掰下来，不答反问：“你怎么在这？”
墨思雨眨着眼睛，软软地望向顾昀笙：“最近我不是硕士要毕业了，准备实习吗？我想去顾氏企划部的，但是这几天打你电话都打不通，我就问了楚尧。”
顾昀笙一听，一双眼睛凌厉地盯向车边的楚尧。
楚尧立刻摇头以示清白：“顾总，我没有，我怎么敢私自透露你的行程。”
墨思雨娇滴滴道：“他只说了你不方便，后来我问了云飞哥，才知道你居然把我爸接来京城了。”
她说着，转头看向刚刚跟过来的宋淮之，小声叫了声：“爸。”
宋淮之没有说话，脸上全然不是面对墨婉时那副慈爱的样子，倒是端起了他教授的架子。
“你不是舍不得墨家的富贵，死也要做墨家的闺女吗？你这一声爸我可受不起。”
墨思雨眼眶里顿时盈出些眼泪，委委屈屈地开口：“爸，那时候我还小，只有十三岁，我是舍不得和墨家长辈的感情。”
“是么？”宋教授唇角溢出一丝冷笑：“你不认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头子也没什么。不过婉婉才是墨家真正的闺女，当年和昀笙指腹为婚的也是她。”
“如今她已经和昀笙结婚了，不管你以前和顾昀笙多亲密，感情多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总要明白。”
墨思雨脸色白了白：“爸，您说的哪里话，我就是……和昀笙在一起十几年了，我们小时候一直都这样，我一时之间没改过来……”
说着不知道是否无心，听者却已经遍体鳞伤。
墨婉被那句“在一起十几年”给戳中，顿时心痛得难以呼吸。
是啊，他们都已经在一起十几年了，墨思雨是他的初恋，是他心尖尖上难以忘记的白月光。
她有什么理由霸着他不放？
自己这两年的契约婚姻和她们十几年的感情相比，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你现在还是三岁吗？都快三十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
宋教授直接拉下脸来，训墨思雨的话和训不听话的学生一般无二：“都多大的人了，做事还这么没有分寸！”
墨思雨被训了个没脸，眼泪大滴大滴地从眼眶里滴出来，任谁看了都觉得可怜。
顾昀笙的神色微微有些发沉，对着墨思雨道：“你身体不好，既然见过宋伯父了，就先回去吧。”
墨婉心底说不出的膈应。
顾昀笙这话看似是要送客，实际上却是为了维护顾思雨。
结婚两年，他也曾多次在各种聚会上维护过她，为她解围。
可是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对自己这么怜惜，舍不得别人——哪怕是她的亲生父亲，说上一句重话。
这大概就是爱和责任的区别吧。
心底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并不锋利的ᴊsɢ小锯子，在她的心口上慢慢地，来回地划着道。
虽然不是尖锐的剧烈疼痛，却旷日持久，让她忍得几乎要崩溃了。
她的脸色苍白得像是一张纸，伸手扶住宋淮之的胳膊，才勉强站稳——这些天的陪伴与恋爱，都像是肥皂泡泡里的镜花水月，只要轻飘飘地一句话，便轻而易举地被戳破了。
宋淮之感受到她浑身上下的颤抖，赶忙拉住她的手问道：“婉婉，怎么了？”
“没事。”墨婉猛地回过神，赶紧摇摇头，道：“爸，马上到时间了，我送您进站。”
宋淮之转头，看了顾昀笙和墨思雨一眼，没再说什么，而是对着墨婉点了点头。
墨婉拉着宋淮之的手，便要转身朝着车站走去。
宋淮之顿住。
墨婉被他扯住，有些不解：“爸？”
宋淮之抬手，坚定地将墨婉的手轻轻推开：“走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想做。”
墨婉疑惑：“什么事？”
宋淮之转头：“我想叮嘱顾家这位小辈一句话。”
说着，他已经转身大步朝着顾昀笙走了过去。
墨婉站在原地没动，她一直看着宋淮之一步步走向顾昀笙，顾昀笙的脸上，露出礼貌的笑意，薄唇微启，正想问宋淮之怎么了。
猛地，宋淮之抬手，一拳砸在了顾昀笙的脸上！
宋淮只是年过六旬的老教授了，体力自然是不行的，但是那一拳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就将一米八八的顾昀笙打得踉跄推倒。
“伯父？”事情太过突然，以至于在顾昀笙问出这句话之后的两秒，身边人才反应过来。
楚尧下意识地想要上前，被顾昀笙抬手拦住。
倒是墨思雨，厉声尖叫了一声“昀笙哥！”
随后，她上前，一把扶住顾昀笙，颤抖地伸手，想要摸一摸顾昀笙脸颊的伤痕：“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
“爸！”她抬眸，责怪地瞪着宋淮之：“你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宋淮之垂下手，胸口起伏，显然是心中积着一团火的，他伸手指向顾昀笙：“虽然你们顾家有权有势，在京城里要风的风要雨的雨。”
“但是欺负我女儿，就是拼上我这条老命，我也绝不会放任！”
“爸！你疯了不成！”墨思雨还想说话，顾昀笙却已经拉住她。
他抬手，拇指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一双眼里，平静而客气地望向宋淮之，淡淡道：“婉婉是我的妻子，我怎么可能会欺负她？”
宋淮之却不管他说什么，他转身拉起墨婉的手，朝着车站走去：“婉婉，咱们回去。”
“伯父！”顾昀笙一个闪身，直接拦在了宋淮之身前：“您要走可以，要打我骂我，我是小辈，也不会说什么。”
“但是抱歉，婉婉是我的妻子，您就算是她养父，也不能把她从我手里夺走。”
第39章 离婚手续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墨婉更是才从恍惚中醒来，连忙上前一步，将宋淮之护在身后。
顾昀笙的半边脸此时微微有些肿胀，嘴角也带着残存的血迹，和他平日里高冷禁欲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看见墨婉急切想要护住宋淮之的模样，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受伤。
三个人就在车站前，那样默默对峙着。
“昀笙哥哥！”墨思雨跑过来，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昀笙哥哥，你受伤了，我带你去医院吧。”
墨婉低下头：“我先送我爸回去，其他的事回头再说好不好？”
她的眼神里带着恳求，这一句话已是示弱。
顾昀笙心底原本七上八下，神色也有些晦涩不明，但是这一句，便让他的脸色缓和起来。
心底的忐忑被她的一句话消减了大半，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没有出息——
“你还会回来么？”
墨婉点头：“我们还没办完手续。”
顾昀笙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他让开路来：“说的也是。”
墨婉苦笑。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早告诉宋淮之他们已经要离婚的事情。
一来二去，倒是走向了最坏的结果。
她回身，搀上宋淮之的胳膊：“爸，我们走吧。”
宋淮之扶着女儿的手，轻轻点了点头——他是成名已久的老教授，平日里的行为举止都儒雅分寸，能打人一拳已经是平生仅见。
再让他说出什么出格的话，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确是不能了。
于是墨婉陪着宋淮之，在顾昀笙的眼里渐行渐远。
临时买了张票上车。
高铁上，父女俩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起顾昀笙，就这样沉默地回到徽镇。
一进家门，养母秦牧兰便迎了上来，看到墨婉，眼里闪过惊诧：“闺女，你怎么一起回来了？”
墨婉低着头，勉强笑笑：“妈，我想你了，所以跟着爸一起回来看看你。”
“哎。”秦牧兰转头，看了眼一脸阴沉的宋淮之，再看了眼墨婉嘴角苦涩的笑，却只是帮墨婉拿了拖鞋，没有再问什么。
墨婉强打起精神，陪着他们一起吃了晚饭，便找了个借口回房睡去了。
推开房门，次卧的装修还和当年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摸了摸桌子和床单，都是干干净净的，心底的委屈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又蹲在床边，独自哭了许久。
哭得累了，才一头栽倒在床上，就这样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醒来的时候窗帘外隐约透出些光来。
墨婉摸到枕头下的手机，打开看了眼，首先炸了的是闺蜜的三人小群。
林七：@墨婉顾昀笙被人打了，你知道吗？
林七：圈子里都传遍了，还有人PO了照片在网上，众说纷纭，“顾氏总裁战损照”都快成热搜了！
林七：有人说顾昀笙是因为和顾云飞争风吃醋，因为他们当年都喜欢墨思雨！
……
林七一口气发了几十条猜测，其中不断地艾特着墨婉。
间隙间，顾念也跟着发布最新信息：二哥哥极力压制了消息，把热搜都撤了。
她也小小地艾特了一下墨婉，问道：婉婉，你是不是又和二哥他闹矛盾了？
墨婉心道，何止是闹矛盾。
都已经动起手了，虽然动手的不是她。
可是，有些窗户纸，一旦捅破了，就再糊不回来了。
不过也好，她和顾昀笙，注定是要走这一步的。
她抬手，在群里回道：打他的是我爸。
顾念惊：墨……墨伯父？他怎么敢和顾家起冲突？
又过了几十秒，顾念那边像是忽然醒悟：是……是宋伯父？
墨婉心底，忽然之间又酸又涨，不知是难受还是感动，简短地回了一个：嗯。
顾念立刻发了个“佩服”的表情包。
林七在后头跟了一个“给跪了”。
两人接着又八卦地追问，墨婉却不想再答，只说了自己跟着宋淮之回徽镇的事。
林七在那边嗷嗷嗷地怪叫一阵，忽然道：“原本还有一宗生意，想和你商量一下，既然你心情不好，那我就先回了。”
墨婉疑惑：我的生意不是一向交给你做主的吗？
林七叹道：这次有点不一样，对方出三倍价格买你的歌，不过前提是希望能够和你当面商议，因为对方歌手想要参与作曲。
顾念咋舌：哪个歌手这么不懂规矩？不知道婉婉一向不喜欢别人插手她的创作吗？
墨婉也正想回绝。
却看到林七的信息：应该是刚准备进军娱乐圈的新人，我也不认识，只知道他的名字叫沈南星。
墨婉的手顿住，脑子里没来由地想到那天在旧房子里看到的几张不太成熟的曲谱。
作曲人显然没有经过什么系统学习，但是那随性的几个小调却着实旋律意境优美，隐含着潇洒快意的人生意境，是不可多得的璞玉之作。
“可以。”她道。
林七和顾念还在群里嘲笑着那个歌坛新人的痴心妄想，好半天才堪堪反应过来。
林七立刻大吼：婉婉，你是不是被顾昀笙刺激了？你怎么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
当年有大佬出价一个亿，想要让你与他合作，你都给拒绝了，如今……
“如今我成了豪门弃妇，还身怀六甲，也该多赚点钱，自己养活自己了。”
那倒也是……
林七刚发完一条消息，紧跟着又是一条：你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