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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讨好◎
吃过晚饭, 陆叙还有工作要处理。
公寓里没有书房，他便去次卧，坐在桌子前看文件。
夜深时, 阮熹微洗漱完, 将次卧的门推开一条小缝, 看到他专注工作的背影, 钢笔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音。林姨送两杯牛奶到门口，阮熹微接过，由她送进去。
“明天就要签合同, 今晚得看完。”陆叙解释, 看着她将牛奶先喝了。
阮熹微本想一个人先睡，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抬腕借着小夜灯的微光看手表，快十二点了。
陆叙带着一身清爽的柑橘香气上床。洗完澡，身上还有一股潮潮的暖意。
薄被掀开, 温热的身体贴上来，她的体温比自己的高一些, 陆叙仿佛浑身被熨烫过，疲倦一扫而散，舒适得喟叹出一口气。
一切发生地都那么自然。
阮熹微一开始如弓弦般紧张得绷住, 他耐心安抚, 后面缓缓舒展开。
阮熹微的睡衣被汗打湿, 令她很不舒爽, 娇气地抱怨：“澡都白洗了。”
“待会儿再冲一次。”陆叙哑着嗓子, 将手中的东西打了个结, 扔进垃圾桶。
他将人抱过来, 让她趴在自己的身上, 抚着她铺满后背的如云长发，平缓着她的呼吸，问：“今天做什么了？”
“路演，接受采访，拍照。”阮熹微回想。这一天下来可真累，尤其是一张脸，笑得快僵了。
“好玩吗？”
“一点都不好玩。”
陆叙宠溺道：“那下次不去了。”
“那怎么行，演员肯定要配合宣传呀。”阮熹微歪着头，说得很认真。
陆叙换了个话题，“奶奶想你了，中午打电话问，什么时候回去吃饭。”
“奶奶想你才是，还有想她没影儿的重孙子。”谈及此，阮熹微有些头疼。上次回老宅，奶奶流露出的意思，盼着她早日生子。
陆叙不免失笑，问：“那怎么办？”
“只能让她失望了。”阮熹微将事情推给他，“你去和奶奶说，我不管。”她呢喃道：“我们只有一年婚约，到期了之后，还不知道怎样呢……”更何况她的事业刚刚起步，绝无可能在短期内有生子的计划。
陆叙没想到她还会提及这个事，脸上的笑容渐渐敛起，“你说说，还能怎样？”
“可能会彼此相爱，也可能会离婚分开，感情的事，谁说得准？”阮熹微真诚道。她确实是这么觉得的，现实中她见到的美好婚姻太少，如她的父母，抑或是许阿姨和陆伯伯，都没有善终。对于婚姻和爱情，她存着悲观的态度。
有时候甚至觉得，真正的爱情只存在于文学和影视作品中。与其期待现实中遇见真爱，不如去饰演这样一个角色，体验角色的人生，来得更干净纯粹。
她自顾自说这，一抬头，才看到陆叙的神情，淡漠中夹杂着审视。
总之，毫无刚才的放松与温存。
阮熹微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可能又说错了话。
两人还这么紧密地贴着，本应当是爱意正浓的时刻，她说出这样煞风景的话，心中悔意翻腾着，想找补几句：“哥哥……”
开了个头，又不知道说什么。
只能送上红唇，主动地吻他。她是个好学生，吻技进步惊人。对于接吻的理解，不再局限于嘴唇贴着嘴唇，会伸出舌.尖，轻轻去添弄，再探入他的口中，含羞带怯地触碰。
总是如此，
总是如此。
没心没肝的，见他生气了，又带着讨好，小心翼翼地来亲他。
陆叙的一颗心不上不下，他总是弄不清楚阮熹微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他想直接问一句：不说以后，你现在爱我吗？
杀伐果断惯了的人，居然会犹豫，最终没问出口。泄愤似的，咬了她一下。不重，她惊讶地瞪眼，然后快速缩回去。撑起手臂便要从他身上下去，陆叙便由着她翻身背对着自己。
阮熹微的皮肤很脆弱，稍一用力，便容易留痕，两天都消不下去。
陆叙也醒了，两人的目光对视，一时间竟相顾无言。昨晚的激.烈让陆叙的不痛快发泄殆尽，醒来时见她在自己怀里，眼神朦朦胧胧的像笼着水雾，满眼都是他，胸腔里又是一片柔软，亲亲她的额头，“不再睡一会儿？”
“今天要回剧组。”阮熹微挣扎着起床，坐在床上，用手理了下长发，将它们拨到左肩，有些生气地说：“你下次不能这样了，我还不知道今天要穿什么衣服呢，要是v领，这些都遮不住。”昨晚第一次是陆叙刻意照顾她，以她的感受为主。后来背对着，真正由他发挥，力量如野兽一般强大，她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阮熹微想起前天，化妆师用遮瑕，一点一点盖住她脖.子上的痕.迹，眼神不知有多八卦。
陆叙答应得很爽快，“下次注意。”
下次，能选择的地方那么多，他也青睐于更隐秘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知晓。
阮熹微选了一件白衬衫，下面搭碎花半身裙，再穿一双玛丽珍小皮鞋；头发扎成低低的马尾，发圈处别上珍珠蝴蝶结，清新浪漫的春日装扮。
陆叙送她去上班，车玻璃前放了影视城最高权限的通行证，一路送到拍摄地点。
阮熹微让他在路口停下，他的车开进去太惹眼了。
阮熹微戴着一顶卡其色的渔夫帽，将半张脸遮住。下车后，陆叙按下车窗，眼神提示。阮熹微匆匆在他脸上啄了一下，便跑开了。
影视城里狗仔、代拍多，万一被拍到，会给蔷姐的工作添麻烦。
阮熹微回到《分手合约》的剧组，感受到微妙的不同。
虽说剧组的氛围一直不错，导演、制片人也没什么架子，但在之前，没人会特殊照顾她。请了三天假回归，副导演对她热络起来，中场休息的时候还让她进房车。这可是女主角专属待遇。
工作人员对她的称呼也变了，前两天还叫她“小阮”“熹微”的剧务，突然喊她“熹微老师”，倒真把阮熹微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说别这么叫。
铺天盖地的热搜和营销透露出阮熹微走红的迹象，这个圈子是最现实的。
下午许尔绒的粉丝来探班，直接开过来一辆饮品车，全剧组每人一杯茉香奶茶。多余的奶茶直接派发给了路人，有不少人在饮品车前拍照。
阮熹微没见过这阵仗，粉丝探班都这么大手笔吗？
唐安安倒豆子般说着话，也没影响她风卷残云地把一整杯奶茶吸完，“流量明星都这样，粉丝讲排场。这种属于线下应援，后援会组织，普通的小粉丝也愿意为偶像花钱挣排面。喏，你看，这是后援会送给你的礼盒。”
阮熹微打开一看，包装精美的盒子里，放着一个美容仪、一个手持小风扇，还有一套价值不菲的化妆品。
“送导演、工作人员和主演的礼盒都不一样，符合不同人的身份定位和喜好。”唐安安说。
阮熹微讶异：“我们以后也需要做这些吗？”
“不用。”唐安安摇头，“咱们哪有那么多舍得花钱的死忠粉。”
见许尔绒过来，阮熹微举了举盒子，对她说：“绒绒，谢谢。”
“客气什么。”许尔绒笑道，“我也跟粉丝说不要破费，但拦也拦不住，他们非要来。”她内心终归是自豪又感动，大四毕业前，参加选秀节目出道，是她人生中做的最正确的选择。有一群爱她，花钱投票支持她出道的粉丝，陪伴在身边不离不弃，没有比这更珍贵的事情。
“尔绒，化妆师找你补妆。”沈唯过来，提醒许尔绒。
许尔绒走后，他又打趣阮熹微，“熹微老师，一夜成名的感觉怎么样？”
“啊？我哪有。”阮熹微否认。她现在算什么成名。
几个月前还在跑组的两个人，到现在已经成为了男一号和女二号。
圈子里都说小红靠捧，大红靠命，这是不是意味着命中注定他们能红？
沈唯已经拍完了一部男主戏，《分手合约》是他的第二部 剧，搭的又是人气很高的流量女星许尔绒，怎么看，沈唯都有“待爆”的潜质。
沈唯与阮熹微并排坐在台阶上，看远处的夕阳落下。
天边的云彩在烧，傍晚的光线金黄而辽远。
导演和摄影指导临时停下来，加拍几个空镜。
“你说，胡天逸爱过蒋琪吗？”阮熹微托着下巴问。
演到后期，阮熹微深刻同情自己所饰演的这个角色，原本编剧写她，也许只想让这个人物成为推动男女主角情感进展的工具人，所以她身上的负面标签有许多，“偏执”、“心机”、“忘恩负义”等等，愈发衬托出女主角的纯真善良。
“太复杂了。”沈唯的眼里一片澄澈，“反正我是不理解胡天逸这个角色，轻易地被诱惑。”不过蒋琪的扮演者是你，让一切变得合理起来，谁能抗拒你的吻呢？
后面的话，沈唯藏在心中，未宣之于口。他与胡天逸不一样，不算本色出演，一些片段演起来有点别扭，他用专业技巧克服了。
沈唯说：“他给蒋琪希望，又亲手捏碎，这其实很残忍。不管爱不爱她，都不该如此。”
“也是，渣男。”阮熹微弯了弯眼睛，“就这，还能是男主。幸亏是你演，不然会被骂死。”沈唯的长相，有天生的观众缘，谁会不爱少年气十足的男人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阮熹微的视线望向遥远的火烧云，她脸上笼罩着一层暖色光芒，侧面看去，睫毛在金光中微颤。
春风吹过碎花裙摆和干净的衬衫。他们聊了很多，关于角色，关于梦想，关于未知而充满希望的明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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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赚钱养家◎
拍摄后期, 《分手合约》有几场大夜戏。
剧组往往会考虑到场地租金、光线等问题，将场景类似的镜头集中拍。
晚上最忙的是男主角沈唯，他有一场和许尔绒的告白重场戏；以及发现了女二号的心机, 与之决裂分手。
沈唯对柯翰开玩笑道, 要是天天这个拍法, 他得精神分裂。
前半夜拍的是告白戏, 与许尔绒甜情蜜意。
阮熹微戏份不重，在现场待命，随叫随到。她抓紧时间在躺椅上小憩一会儿，醒来后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块小毯子。
唐安安正守在身边, 手里捧着两杯咖啡。
剧组人手一杯咖啡, 阮熹微手里的是美式浓缩，喝了半杯，苦得要命。她平时喝得少，需要时来一杯, 效果出奇的好。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她太阳穴突突地疼, 神志格外清醒。
阮熹微说：“安安，谢谢，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不必陪我一起熬。”
“我本来就是夜猫子。”唐安安时刻注意着片场的动态, 以防有人找阮熹微, 她听不到。做助理就要尽心尽力, 在其位谋其政, 每个细节都要考虑到, 她得对得起萤星开出来的高薪酬。
副导演在叫人了, 阮熹微放下咖啡, 唐安安递给她一瓶矿泉水，“漱漱口，避免牙齿染色。”
片场的灯打得很亮，室内戏，光照在身上很热。
戏中场景是冬天，阮熹微换上高领毛衣和牛仔裤，旁边一个小风扇吹着凉风。
沈唯过来和她对戏，手里拿着剧本，浏览一遍台词，闭上眼找感觉。
“分手合约第469场一镜第一次，action。”场记小姐打板，清脆的一声响。
房间内两人对峙，阮熹微先说完长长的一段台词，情绪激动，“是，我骗了你。当初雨珊的第一志愿报了上海的学校，我骗你说她去北京。我只是想要你离我近一点……你那么关心她，为什么不开口问一问？天逸，我爱你，爱一个人有错吗？”
沈唯的眼里出现震惊，悔恨，“你没有错，只是我喜欢的人，只有凌雨珊……”
阮熹微试图挽回，去拉沈唯的手。沈唯应将她甩开，摔门而出。
导演本想采用一镜到底的拍摄方式展现冲突，没等沈唯说完台词，喊了：“咔！No good，准备再来一条。”
沈唯一向是组里NG次数最少的演员。这个网剧剧组，由选秀出身的流量女星做一番主演，导演本来没有报多大的希望能拍成一部高质量剧。打工嘛，交出一份合格的商业剧就好。这部剧的平台定级为A级，制作宣发成本也不算高，播出之后能激起小水花便算成功。
让柯翰没想到的是，沈唯和阮熹微两个人，以极其认真的态度，把全组带动起来了。尤其是沈唯，科班出身的影视专业学生，身上没有一点傲气，仿佛已被打磨过一圈。他敬业的精神让柯翰挺感慨，倒是暗自唾弃自己之前的想法。
今晚的沈唯有点反常，他不该犯这种低级错误。他看阮熹微的眼神，太缠绵了。这哪是看仇人的表情？
柯翰拿着本子到沈唯面前，“你这情感不对啊，你的眼神里哪有愤怒？跟被蒋琪骗了还心甘情愿似的，你是爱凌雨珊，不是爱蒋琪，明白不？”
沈唯当然明白，他又瞟了眼站在一旁的阮熹微。
阮熹微勾起嘴角笑了笑，沈唯知道这是她有点儿小得意的表情。之前上周念白的表演课，他俩经常练对手戏，要是周老师夸她了，没夸自己，阮熹微脸上便会出现这个表情，眼睛里也闪出晶亮的光。她暗暗跟自己比戏呢。
要是他有表演出彩的地方，阮熹微眼中也会出现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崇拜。她是一个简单的人，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
“好，我调整一下。”沈唯道。
五一过后，虽是夜晚，春末的气温已经不低。
阮熹微被毛衣捂着，后背出汗。化妆师上前给她补了一点粉，夜晚的灯光下，脸上也没有一丝瑕疵。
又拍了两条，柯翰仍不太满意，“沈唯，你晚上不会丢了魂吧？”
导演喊停之后，阮熹微还沉浸在人物的情绪中，她眼里有深刻的爱意和不舍，缱绻动人。
沈唯看着那双眼睛，深吸一口气，“稍等我五分钟。”
他拿着剧本独自进了没人的空房间。
唐安安递上一把扇子，阮熹微扇着风，和导演聊天：“柯导，我的戏份是不是快完了？”
“还得拍两、三天吧。”柯翰预估，“你表现得很不错啊，一点都不像第一次演戏的样子。”
“谢谢导演，您指导得好。”
“下部戏有计划么？”
“暂时还没有。”
柯翰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急，慢慢来，你现在是蓄力时期，等作品播出，就有接不完的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