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沈唯开始聊闲篇,“听说你最近准备买房?”
“嗯。”沈唯点头。这份职业带给他丰厚的报酬,普通白领可能需要积攒数年的首付, 他在入行不到一年已经攒够。
他家境普通, 父母是做餐饮小生意的,近年来体力下降,也逐渐有退休之意。刚毕业时得罪人,经历了签不上公司、没戏拍的窘境, 沈唯迫切地想把现在得到的金钱换成实体,这样心里才踏实。
“买哪儿呢?”阮熹微问。
沈唯答道:“金域公园的大三居, 想一步到位,把我爸妈接过来。”
金域公园是陆氏建设集团开发的高端楼盘,单价昂贵, 隐私性和安保极好。一期开盘后, 很多驻扎榕市的明星选择购置房产。二期项目很快要完工了。
年轻的沈唯没想到, 仅凭和陆总的一顿饭, 他的一句吩咐, 立刻有人将事情办妥了。沈唯以比内购更低的折扣, 预约到了最好的楼层和朝向。
沈唯不禁想起之前, 阮熹微和自己一同跑组, 拼命地拍戏。她有这样的家庭背景,为什么不靠着家里一步登天呢?沈唯不懂,只觉自己与阮熹微的距离愈发遥远。
原以为他们是一类人,一步一步往上走,最后顶峰相见。最后发现有的人已经在罗马,他的心中五味杂陈。
阮熹微深感歉疚,她错怪了哥哥,并不是哥哥主张换下沈唯。是沈唯有更好的选择,主动放弃了和她合作的机会。
这样的认知让她从内心里不再抗拒与言渝合作,只想把每一场戏雕琢到最佳状态。
比起之前的武打片,都市电影的拍摄可谓轻松。
阮熹微直接找到导演,说吻戏、感情戏她都可以正常拍,不要搞特殊化。导演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劝言渝偶像包袱别那么重,也放开拍。
言渝年少气盛,哪经得起激,见女演员都同意了,他有什么好扭扭捏捏的。
剧组包了家咖啡馆出外景,开拍前,阮熹微拆开一颗薄荷糖,塞进嘴里。
言渝不客气地摊开掌心,“我也要。”
薄荷清甜的香气溢满口腔,凉丝丝的味道使头脑愈发清醒。
沉静的冬日午后,没什么风,仅一件羊绒外套便能抵挡住冷意。阮熹微透过咖啡店的玻璃窗往外看,“小言,你的好多粉丝跟来了。”
马路对岸挤满了女生们,不少拿着专业的相机设备,时刻准备着按下快门。
阮熹微看着剧组工作人员前去劝导,又丧气地无功而返。
言渝皱了皱眉,并不高兴。
现场准备好后,阮熹微和言渝脱下外套,穿着短袖戏服,开始进入状态说台词。男女主角从浓情蜜意,到理念不合争执,“安雅”说道:“我好不容易得到这份工作,现在因为凌霜几句话就要放弃吗?我不甘心……”
“安雅,你不看看现在自己变成什么样了?尖酸,刻薄,势利,眼里只有利益。这还是你吗?”言渝满眼失望,质问道。
“安雅”先是震惊,难以置信男友说出的话,随即一愣,昔日的美好时光涌入脑海,眼眶慢慢湿润,“我始终是我,我的心不会变……我没忘,我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
率真的大男孩能被一句话哄好,言渝伸手,拉阮熹微入怀,阮熹微踮起脚尖,闭眼热烈地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嘴唇柔软,薄荷糖的香气融在一起,阮熹微稍稍变换角度,在心中数秒,五、四、三——导演应该喊停了,怎么回事?
言渝倏得和她分开,阮熹微睁眼,只见现场一片寂静。
李蔷来了。
她站在导演一侧,觉得自己像是一座马上就要爆发的火山。后背一阵一阵发热,知道这件事情处理不好,她会很难堪。
李蔷强势介入,“朱导,我们之前说好的,他俩的吻戏绝对不能真拍。”
在片场,导演的权威绝对不容置疑,他忍了又忍,调出刚才的画面,“李总监,你看,效果很好。”
“那这条就算了,后面的戏份,您一定要把握好尺度……”李蔷说着,心中度秒如年。
她话还没说完,一道冰冷的声音传过来,“删了。”
阮熹微定睛一看,见进门说话的是陆叙。他进来时,工作人员自动让出通道。只听他又说:“李总监,你去对面,让粉丝相机里的照片也删除。”
李蔷脚底生风,快步走出门外。
追线下的都是一些站姐和大粉,她开出了利益交换的条件:免费的见面会和生日会门票,to签照片等等,亲眼看着粉丝删除照片及回收站的记录。
拍摄中止,咖啡店的百叶窗被关闭,室内的光线一下子暗下来。
朱导内心的不爽油然而生,一个演员,如果连基本的敬业精神都没有,还在圈子里混什么?而且他最讨厌外行指导内行,有钱了不起?
他看向言渝和阮熹微,高声道:“你们还没和公司达成一致?就给我一句准话,能不能亲?能不能抱?”
心里已经骂开了,哪来那么金贵的演员?真金屋藏娇带回家里去啊,出来工作什么?!
站在陆叙身侧的制片主任急急过来打圆场,“老朱,老朱,你看,急脾气又上来了,陆总亲自过来,说明对咱们的项目重视……”制片主任拉着朱导,生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阮熹微的脑子“嗡”的一声响,此时她穿着吊带连衣裙,室内也没有开空调,裸.露在外的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冷。
明明早就跟哥哥说好,他不能随意来片场干预她的工作。这几天因为心里存着冤枉哥哥的愧疚,回家便对他百依百顺,尽自己的努力做一个好妻子,兼顾家庭生活和工作。
此刻她的血液上涌,直直看向陆叙,问道:“你怎么来了?”
陆叙反问:“我是项目投资人,不能来看看?”
他难得忙里偷闲,抽出时间来探班。阮熹微一进组,便与他聚少离多,两人真正相处的时间极少。他对阮熹微所在的剧组有特别关照,每天的通告单,也是第一时间发到他手上。
下午有空,便想着去瞧瞧熹微。他欣赏熹微成为人群焦点,神采飞扬的模样。但刚才,隔着车窗便见熹微撞进别的男人怀里,还垫脚伸脖子去亲吻。
副导演满脸堆笑:“当然,当然!随时欢迎陆总来视察。”
“行,您视察。导演,咱们继续拍。”阮熹微赌气地大声说,“这条不过我们拍下一条,亲到您满意为止,我没有任何问题!”
“熹微,别胡闹!”李蔷回来了,找了个借口,“你能上,小言能上吗?他是偶像明星,女友粉看着不得疯了?!”
言渝凉凉地递上一句:“她们不是希望我早日转型成实力派演员么?”
导演觉得简直荒唐,但没办法,人轻飘飘一句毁约撤资,项目就要陷入停滞。重新拉投资、找演员、重拍,工作量巨大,沉没成本已付出,胳膊拧不过大腿,朱导在主任低声劝说几句之后,理智归位。
得罪谁不行,非得去得罪资方大佬?他瞬间想开了,放下执念,清了一声嗓子,“熹微你下午状态不好,给你放半天假,你先回去休息吧。”
唐安安给阮熹微披上外套,纯黑色的长款羊绒大衣及脚踝,又将她的墨镜口罩递上。阮熹微二话不说,接过戴上,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她和陆叙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咖啡店,两人均着一身黑,背影看起来冷漠寂寥。
他们坐进后座,司机在树下抽烟,没有吩咐不上车。
阮熹微抿着唇不说话,她本就是清冷的面相,又在戏中做了微卷的发型,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朵带刺的玫瑰,很不好惹。
仿佛自己的珍宝被人染指,陆叙胸膛中充斥着不悦。他也生气,气阮熹微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他问:“微儿,我之前怎么和你说的?”
“说什么了?”阮熹微硬邦邦地顶回去。
“吻戏错位拍。”
“我没答应。”
阮熹微清晰地记得,她不可能给予哥哥这样的承诺。反而是他,又堂而皇之来探班,唯恐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她接着说:“哥哥,你既然同意我签萤星,进娱乐圈拍戏了,你就应该做好了心理准备——我会跟男演员有亲密戏,这是很难避免的——否则我跟个花瓶有什么两样?”
“你高估我了,微儿。”陆叙说,“我还没办法看着自己老婆,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我们已经就这个问题讨论过了!”阮熹微拔高音量。哥哥的控制欲让她方案,结婚本就不是她自愿选择的,现在好不容易她有自己的事业了,哥哥还来强加干涉。
陆叙看了她一眼,仿佛重新认识她一般,“上次没有跟你说清楚,是吗?微儿,如果你坚持,你可以试试。”
“我当然要试!”阮熹微梗着脖子,不服气地说。
“你试。你看接下来有没有戏拍。”陆叙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他已经做出最大程度的让步,而熹微,丝毫不站在他的立场上思考。
阮熹微立刻惊恐地转头去看他,声音颤抖,“什么意思?”
如果哥哥有心雪藏她,那只是一句话的事。无边的、熟悉的孤独感像潮水一样席卷身体,阮熹微仿佛回到最无助的时光……
刚上大学时,哥哥担心她因为轻度抑郁,和室友相处不好,将她接回江悦花园住。可他工作那么忙,没有课的时候,她便窝在别墅,子言和林姨会轮流来哄她开心,时间久了,他们渐渐也说不出新的话来。
哥哥生怕她出什么事,迫切地想要她快点好起来,恢复正常。她也想,可是她办不到,她在哥哥眼神里看出担忧和恨铁不成钢。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她在章医生的鼓励下,迈出勇敢尝试的第一步。她尝到了久违的喜悦之感,完成一个角色的快乐和成就感难以言喻,但是这些,哥哥都不会懂……
陆叙对上阮熹微的眼睛,她的眼里已有水光,盈盈的氤氲着,给灵动的眼珠蒙上一层雾气。他最见不得阮熹微要哭不哭的模样,心脏像被人忽得攥作一团。哭什么呢?装作可怜的样子,骗他心软,转过头去便翻脸不认人。
陆叙这次是铁了心要让她长点记性,伸手扣住阮熹微的下巴,将之轻轻抬起。他吻下去,毫不留情,撕咬一般,没有温柔可言。这该死的薄荷糖的味道,刚才是不是也被别人品尝?
阮熹微被吻得不舒服,她握拳用力锤了陆叙几下,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挣脱开去。阮熹微一狠心,上下牙齿闭合,咬了他的嘴唇。不知道哪里被咬破口子,一股淡淡的铁锈味传进来,薄荷糖的味道被掩盖。
饶是如此,他也不松手,强势地将她抱到自己腿上,按压住动弹不得。手从大衣的侧边探入,里面只穿了一条单薄的吊带连衣裙。
阮熹微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
她反抗着,两人较着劲,这一次,她绝不能轻易退缩。
司机是新面孔,陆叙新招的。
熹微抱怨过,自打《分手合约》红了之后,竟有狗仔跟车偷拍她。幸亏她生活简单,基本是公司、片场、公寓三点一线,没什么值得大爆的料。
新司机接受过反跟踪的培训,他敲了敲车窗,等到里面降下一道小缝,问道:“陆总,有记者偷拍,需要处理吗?”
陆叙言简意赅:“去。”
他的手掌扣住阮熹微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压在自己的颈窝处。
她还在流泪,眼泪热热烫烫的,浸透衣服布料,人却一声都不吭。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新司机寡言, 上课后只与陆总交换一个眼神,点了下头,表示事情已经搞定。
开车到公寓楼下, 他看着陆总将太太抱下车, 黑色大衣将她裹得严实, 只露出一缕长发。
阮熹微忍了一路, 将喉咙里的哽咽憋回去,她不允许自己一次一次地示弱,让事情不了了之。
家中寂静无人,陆叙直接将阮熹微抱进主卧, 摔在床上。柔软的床垫震得阮熹微头晕眼花, 等她睁开眼时,他正在不耐烦地将领带拉松。
阮熹微从未见过这样的陆叙,如一头怒气蓄势待发的猎豹,危险的气氛笼罩着她。她失声尖叫:“陆叙!”手腕被背到身后禁.锢住, 他利落地打一个结。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清脆的响,臀.部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阮熹微难以置信,“你干什么?”
陆叙不言,又拍了一下, 只用了三、四分的力。这让阮熹微倍感羞辱, “你凭什么打我?”
得不到回答, 她也如同被激怒的小兽, 张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牙齿深深地陷下去。
陆叙打定主意要让她知错, 不顾肩膀上的刺痛, 将人顺势压在身下, 轻嘲道:“还可以再用点力。”
手揉着刚才掌心落下的地方,不急不缓。余光瞄过,红了,慢慢揉散。
阮熹微逐渐卸了力,眼泪无助地滑落下来。陆叙恶意地在她耳边提醒,微儿,不止眼睛在出水。
他知道阮熹微所有的敏.感之处,懂得怎样用最短的时间让她沦陷。
她几乎要绝望了。
她的身体慢慢软下来,陆叙以为她的心也是,察觉到一阵颤抖……他们如此默契,共同到达。只听阮熹微用很低很低的声音问:“陆叙,你爱我吗?”
爱一个人,怎么会这样呢?
爱应该是平等,是尊重,是温柔的海洋包裹着徜徉的小舟。
此刻她只感到窒息,漫长到喘不过气。
陆叙闻言,吻着她的嘴唇,下巴,鼻尖,吻去她的眼泪,“爱,当然爱。”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他看着阮熹微的眼泪,有些恍惚,哭什么呢?
“所以,你是这样爱我的?我是什么?是你发泄的工具……对吗?”阮熹微心里一阵悲凉,荒草丛生。她的愤怒已经转化为无力,性别所导致的力量差异是如此可怖,她毫无反抗之力。
“你就是这样想的?”陆叙咬着牙问。过去的种种美好,她选择性遗忘,是谁前晚还在他怀里蹭着撒娇?
阮熹微吸了下鼻子,“你先放开我。”
“不放。”陆叙声线冷漠,“那你呢?阮熹微,你有没有那么一丁点儿,爱我?”
话问出去,他又后悔。可他不能让自己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和漏洞,这是一场博弈。
还未见输赢,他的心已被挖去一片,空落落的。
阮熹微被他直白的眼神盯得慌了神,她说:“哥哥,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好,我很感激……”
“闭嘴!”陆叙一声怒喝。
他不敢再听下去,不管她后面说什么,每一个字都会将他凌迟。
听,她不爱你,所以对你没有丝毫在乎。
什么是爱一个人?
阮熹微迷茫了,她试图从她的爱情戏中寻找答案。
蒋琪爱胡天逸,所以她选择成为一个坏女人,不择手段地将胡天逸争过来。安雅爱男友,他们一起经历过落魄艰难的时光,陪伴在彼此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