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愣在原地,一时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仿佛这里刚刚经过了一场特别激烈的打斗!
满地都是处处可见的碎石与碎布料,就连四周的岩壁表面,都满是深邃的一道道抓痕。
甚至岩壁上的火把,有的都断裂掉到了地上,熄灭了。
而那个阴鸷禁欲的墨绝尘,他就那样背对着我,背脊挺拔地伫立在这遍眼的狼藉当中。
我轻声唤他名字的时候,他正平昂着脑袋,两只手在前,系着黑色裤子的腰带。
即便再是未经过床笫之欢的人,也能看得出来,这明显就是男人事儿后的模样啊!
墨绝尘听到我叫他的名字,他明显一怔。
但并没有转过身来朝向我。
“你来了。”
墨绝尘沉声回我,继续穿他的黑衣。
“你把涵杏怎么了?”我身体太痛苦了,短短几个字,全部都是咬着牙说出口的,“她人在外面人都不行了……”
“我会照顾她的。”
墨绝尘粗哑的嗓音,沉得可怕,也静得可怕。
此时,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接墨绝尘的话了。
我身下扩开的程度,在突然之间就飞速地猛增!
更可怕的是,像是有一只粗糙的大手,,把我的五脏六腑都往下拽出去!
“啊……”
我痛得双腿没了力气,向着一侧就笔直地摔倒了下去!
听到了我与地面相撞的声响,正重新在脑后把遮眼黑缎打成结的墨绝尘,才猛地回身。
“怎么回事?”
墨绝尘的语气很急。
他飞步跨到我的身边,单膝跪在一旁,把我往他的怀里搂了进去。
“好难受…”我痛苦地喃吟着,又不知道该怎么给墨绝尘说明我哪里难受,“好像要掉出来了……”
墨绝尘的身上,散发出了血气方刚的汗香,还能让我的头脑清醒一些。
“什么?”
他虽然蒙着眼,神色却依然十分焦急。
也就是在这时,开始犯迷糊的我正不知道要如何表达的时候,
墨绝尘的嗅觉,,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灵敏。
他高挺的鼻翼一皱,双眉一压,愤恨地自言自语道:“脱胎散?!”
紧接着,他像是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后,一把将我从坚硬的地面横腰抱起,冲了出去!
落在将将才能抬起身来的涵杏身边,墨绝尘居高临下地质问涵杏,道:“你在她药里下了脱胎散?”
“脱胎散…?”涵杏满是泪水的脸,表情惊愣,“那是什么…?”
“使盆骨大敞、胞宫滑脱,足以一尸两命的剧毒。”
墨绝尘冷声回答涵杏。
我被他抱在怀里,都能感觉得到他的指尖在悚悚地发紧。
只是,当我听到什么是“脱胎散”以后,我才明白了过来,为什么我的双腿,没有办法再并拢;
为什么我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人拽着的似的,往身体外面坠落出去!
原来,是有人给我下了毒药!
是有人在杀害我和我肚子里玥邪的孩子!
“没有…没有……”涵杏本来就十分痛苦的脸,更是染上一层委屈,“尘,你怎么可以这样怀疑我…?”
墨绝尘思考了片刻。
鼻腔发出沉闷的一声重叹!
继而,他再次抱紧了我,宛若一道可以将一切夷为平地的旋风,冲进了山洞外的密密雨幕中!
第232章 没有解药了
当墨绝尘抱着我,冲进了当初我醒来时的山洞,也就是那座被铁链拴住手腕的墨伊人所在的山洞时,墨伊人正安静地仰卧在草席之上。
她已经清醒了过来。
“伊人,”墨绝尘极力地遏制着自己的满腔怒火,“脱胎散是上古时脱宫落胎的毒药,我不问你从哪找来的,我问你解药在哪?”
我在墨绝尘的怀里,痛苦到麻木。
腹下的温热,也一直在源源不断地流淌。
墨伊人懒洋洋地抬起水肿的桃花眼,一脸的平静。
她语气平淡地反问,道:“父亲,您在说什么?”
“是你在她的药里下了脱胎散。”
墨绝尘紧紧地搂着我,紧到我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墨绝尘的身体在不易察觉地打着颤。
是那种无处可泄的极致气愤,却又在努力隐忍的颤抖。
“父亲,从被您救回来,我就一直在这里被您拴捆着,我哪里有机会去给她下药?”
墨伊人反问。
“你若是存心想害她,这里每个孩子都可以被你利用,”墨绝尘转了话锋,低沉地提醒道,“可是伊人,她不是你娘亲。”
“她的身上,依附着我娘亲的骨头,娘亲的特性会在她的生命上得以延续,父亲,您凭什么说她不是我娘亲?”
墨伊人没有再否认。
她一字一句吐出来,说得似乎极具说服力。
或许正是她这样的事不关己,平静并携带着浅浅挑衅的模样,终于惹怒了墨绝尘!
墨绝尘抽出一只托抱着我的手,伸出去直接掐住了墨伊人的衣襟,把墨伊人从草席上拎提了起来!
“伊人,你仔细听好了,她叫陆清鸯,不是你娘亲,”墨绝尘的手腕,青筋暴露,骨骼作响,“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脱胎散的解药在哪?”
墨伊人被他提得,双脚离了地。
那双和涂姬一模一样的桃花眼里,确实闪过了一丝对墨绝尘的畏惧。
但转瞬,她就倔强地笑出了声,盯着对自己发狠的父亲,嘲笑道:“怎么?父亲要为了这个并不是她的女人,杀了自己和她的女儿吗?”
墨绝尘被雨水打湿的短发,都没有来得及重新扎成小辫子。
发梢垂在后颈,顺着发丝滴下来的雨珠,再顺着他狂野的肌肉线条与轮廓,流淌而下。
他的内心,似乎在做着疯狂的斗争。
但也没等墨绝尘再说什么,墨伊人便一眼看穿了他最软弱的痛处,张狂地仰头狂笑起来!
“对不起,父亲。”
墨伊人笑得满脸得意。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笑着笑着,泪水就盈满了她倔强固执的眼眶。
“什么?”
墨绝尘沉喝道。
“我说对不起,父亲,我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墨伊人的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却不服软地一颗都没有落下来,“解药没有了,最后的解药,在曾经娘亲不想要我的时候,已经被用掉了。
所以,你保不住她的孩子了。”
墨伊人的话,宛若化成了一把淬了血的匕首。
不仅刺痛了我的心,还深深地扎进了墨绝尘的胸膛!
墨绝尘松开了掐着墨伊人衣襟的手,在墨伊人双脚沾地的一刹那,他手腕一转,朝着墨伊人再一次狠狠甩去了一个掌掴!
短短的时间内,这是我第二次见墨绝尘打自己的女儿。
这一巴掌,明明比上一次还要凶狠。
清脆响亮的声响,在空阔的山洞里,都泛起了一浪又一浪的回音。
而墨伊人,却只稳稳地站在了原地,硬撑着正在康复得身体,才没有倒下去。
“父亲,您以前从来都不舍得凶我…”她捂着被五指印覆盖的侧脸,心酸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可这是您为了她,第二次打我。”
“你在杀人。”
墨绝尘的怒火,全部倾注在了这一巴掌上。
墨伊人的情绪,也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如洪水般的泪水,疯了般地冲出她的眼眶!
她捂着扭曲的脸颊,痛苦地大声咆哮起来:“我杀人?您在指责我杀人!?当初我还在娘亲肚子里时,她是怎么到处去给人家下跪磕头,去求脱胎散的?!这些我全部当成最深的秘密,我有对父亲您讲过吗?!
父亲您还不了解脱胎散对胎儿的折磨吧?您一定不知道脱胎散还带有邪咒,咒效就是活生生将胎儿扯得四分五裂吧?
您不要以为那时我还没有出生,就没有感知,就没有记忆,感受不到痛苦!
我只是不愿和父亲提起罢了,难道我不知道父亲您遮着眼睛,是不想看到我,不想看到我这双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吗?
我不过是装傻,不过是不想让父亲您更加难过罢了!”
墨伊人吼到最后,声嘶力竭。
她脖颈上的一根根青筋,也都从白皙的肌肤下,突鼓了起来。
墨绝尘仿佛被人揭开了心底的血痂,他怔愣了几秒。
可几秒过后,他没再回应墨伊人的崩溃,重新两只手抱稳了我,转身冲进了潇潇的雨帘里。
我的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
视线,也开始越来越不清晰。
我记得缚仙雨打在身上的刺骨;
记得潮湿的空气中,流淌着属于那个男人的茶香;
记得五脏六腑快要被扯出体外的痛苦;
记得墨绝尘一遍一遍地垂下脑袋,在我耳边一遍一遍地轻声重复:“不要睡,再坚持一下,再给我一点儿时间,给我一次机会。”
似乎过了很漫长的时间。
也似乎跨过了很遥远的路程。
漆黑的眼前,被浸入了艳丽娇美的玫粉色,还有过耳的来来往往、男人女人的莺歌燕语声。
“哎呀,我的墨狼君呀!您可有一阵子没来姐姐我的赤香楼了,莫非今日兴致…
诶?等等!你怀里怎么还抱了个女的?”
第233章 陆清鸯也是你能碰的
一缕缕刺鼻的麝香味道,萦绕在我的鼻间。
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恍惚的我,从微微睁启的眼睛缝隙里,看到一抹玫红色烟纱裙的女子。
那女子身姿婀娜、面容姣好。
她满头火红如霞的长发垂至双腿,身前属于女人最迷人的部位半隐半露,让人垂涎三尺。
“赤娘,给我找间空房。”
从墨绝尘无所忌讳的口气里,不难听出,他和这位赤娘的交情应该不浅。
“跟我来吧~”
赤娘脱口就答应了下来,转身带着墨绝尘登上台阶。
墨绝尘的步伐沉稳有力,把脚下的木头台阶,踩得“吱吱”作响。
倘若没有猜错,仅凭它的名字“赤香楼”,就应该能猜出这里是一处风雪场所。
只不过,来这里消遣的男人,大概都是三界六道中的小妖小仙。
我没有办法看清周围的环境,但从擦肩而过的那些花花柳柳他们身上飘过的仙香,便足以证明我的猜测。
“我说墨狼君,这姑娘是您从哪里捡来的?总该不会是那个喜欢银杏的女孩子吧?”
赤娘放慢了脚步。
从开始在前面带路,她已经慢到了与墨绝尘肩并肩的位置。
墨绝尘并没有回应赤娘的问题。
赤娘见墨绝尘不语,就掐指变出来一支红木烟杆,在嘴边啄了一口。
“话说,上次你让我帮忙买来的银杏耳环,我都给你留好久了,也不见你过来取走。”
“在忙。”
墨绝尘边走边沉声答道。
“你托我找纫娘做的那几件杏色的衣裳,也做好了,一会儿我叫人送来,你今天一起带走吧~”
赤娘又补充了一句。
“好。”
墨绝尘简单道。
“哦对了!还有你让我找厨娘做的杏子软糕,也别忘了带走~”
“好。”
许是被墨绝尘这样生冷的回答,惹得有些恼了,赤娘狠狠地吐了一口烟。
“世人都说‘色犭良、色犭良’,你这匹狼,怎么倒是一点儿也不好色?这么多年,来了姐姐我的赤香楼上百上千次,也不见你真的动过哪个姑娘,你明知道姑娘们早就对你有意思了呀!
莫非你一直忠心耿耿地对待你藏在家里的,那个喜欢银杏叶的娇妻吗?可是,你是男人诶!男人嘛,荤得吃多了,偶尔换换素的,也不是不可以嘛~”
赤娘的口气,无比谄媚,听进耳朵酥麻麻的。
可惜,墨绝尘根本不吃这一套,继续保持了沉默。
上了楼,赤娘在前面推开了一扇格子房门,引着墨绝尘踏入了一间麝香弥漫的卧房。
“你先把她放这里吧~”
随后,我感觉墨绝尘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在了一张软绵绵的木榻上。
他生着粗茧的指腹,轻轻地抚了抚我被汗水与雨水浸湿的额头,沉声地哄着我说道:“不要睡,听话。”
我也不想睡过去。
可是,我身体的水分都要流干了,盆腔里的器官,也开始滑落。
等把我放在了榻上,赤娘才看清了我的状况!
她跳着脚地尖声叫起来,用指尖的烟杆不断地敲着我的榻沿儿,嫌弃道:“她腿上流出来的是什么啊?都把我这三百年前的金蚕神丝软席给弄脏了呀!”
“赤娘,她被下了脱胎散,我想了想,或许只有你能救她。”
墨绝尘低声说道。
“脱胎散?!”赤娘惊讶中,带着苦笑,“墨狼君,你怕是在逗姐姐玩吧?那东西可是上古剧毒的邪药,别说解药没有了,按说它都早该消绝了才对啊!”
“赤娘,你广结善缘、八面玲珑,应该没有什么可以难得到你。”
赤娘忍不住又笑出了声:“墨狼君,你这也太看得起我了吧?别的事儿你拜托我没问题,可这已经绝迹了东西,你让我去哪里找啊?
我先看看她到什么程度了。”
赤娘上前一步,坐在了我的身旁。
许是墨绝尘蒙着眼也看不到,她索性都没让墨绝尘回避,直接当着墨绝尘的面,就把我裙子的裙摆给卷了上去。
“哎哟!这宫道都已经掉出来了啊!”赤娘惊叫,吓得直接跳起了身,“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先给她找点儿麻布来,简单裹一下吧!”
宫道,应该就是…吧?
这都已经掉出来了吗?
那我……
还能活吗?
连解药都没有了,我和玥邪的孩子,也指定要保不住了吧…?
等赤娘匆匆忙忙地重新回来后,却比刚才离开前,更为焦躁了。
她大喘着粗气,上气儿不接下气儿地朝墨绝尘斥责,道:“墨狼君,你抱来的这女人到底什么来路?外面下了缚仙雨不说,还有许多妖怪在我赤香楼外要吃人了!
这些东西给你,你自己处理,我得去赶走那些妖怪!
你可别让她死在这里啊,我生意还做不做了?太晦气了!”
赤娘把怀里抱着的纱布、药膏,一股脑地丢给了墨绝尘。
然后,她便又急慌慌地转身离开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