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李蓓蓓那副小人得意的表情容溪就生气,她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瞪着他。
容溪从小就生的漂亮,生起气来更是明眸皓齿,哪怕傅斯言看不惯她身上各种臭毛病,但也从未否认过她是美人的事实。
明亮的光线下,潋滟的桃花眸更明媚,直勾勾地看着他,蝶翅般的睫毛不停颤动,因为生着气剧烈呼吸,胸口处也跟着上下起伏。
像一只炸毛的布偶猫。
念着这件事确实是他的错,也不愿大晚上因为这点小事吵来吵去,傅斯言再次退让:“是我的错,下次会提前告诉你。”
听着他温淡的语气,容溪满肚子的怒火就这么咽下来。
如傅斯言看不惯她一样,容溪对他也有很多不满,其中最讨厌的就是这点——每次两人说着说着话,他就草草结束话题。
表面看着是绅士好脾气,但细究则是——他懒得跟她计较。
每次都这样,真当她多稀罕跟他吵架。
无趣!
无趣的老男人!
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打死沈茵她容小溪都不会嫁给他!
容溪冷冷地哼了声,折回玄关,换了双崭新的男士拖鞋,拖着又重又大的鞋子往楼上走。
别墅的装修风格是基础的黑白灰色调,干净简洁的设计衬的本就偌大的别墅更加清冷。
参观完二楼的房间,容溪觉得大体还算满意,只是为什么这么大的别墅里只有一个卧室?
傅斯言给出解释:“因为爷爷认为夫妻不能分床。”
不能分床,就代表两人要同床共枕。
容溪用余光偷偷瞥了眼傅斯言,虽然两人早就那个那个过,但那时候她喝了酒不清醒,要她清醒的时候跟他那个那个,容溪显然是抗拒的。
至少现在是。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她咬着唇,一副很纠结的模样。
直到两人走进卧室,傅斯言提醒她去洗澡,容溪才找到不跟他同床共枕的借口:“这里没有我的衣服,我不要住这,你送我回去。”
傅斯言:“……”
他揉了揉眉骨,再次理解当初陆怀琛苦口婆心的劝导。
没衣服穿这个观点很站得住脚,容溪找到有理有据的驳点,双手环着胸,理直气壮道:“我很爱干净的,每天必须洗完澡才会睡觉,还要洗头发跟护肤,你这里什么都没有,我要回家。”
傅斯言看了眼手表,快十点半了,送她回去再回来得凌晨。
男人静静地看着她。
容溪对上他的视线,脑袋歪了歪,毫不避让。
四目相对,无声的僵持。
最后还是傅斯言先收回视线,毕竟两人认识这么多年,容溪的脾气他多多少少了解一点,这位小公主的毛病众多,其中最气人的就是蹬鼻子上脸,你越跟她好声好气地说她越来劲。
傅斯言淡声道:“洗漱用品这里有,今晚先将就一下,明天叫人去给你搬家,或者去商场买。”
容溪摇头:“我这个人很讲究的,从不随随便便将就。”
说完,她低头看了看脚底明显不合适的男士拖鞋,莹白圆润的脚丫动了动,补充了句:“这是个例外。”
“……”
傅斯言捏了捏眉心,走到黑色单人沙发上坐下,对上她挑衅的眼睛。
“说吧,你想怎样?”
望着她的眼神淡漠又从容,像极了谈判时漫不经心的姿态。
容溪嗓音轻飘飘的:“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想回家。”
“现在是晚上十点半。”
容溪感慨:“这么快啊,时间过得可真快。”
傅斯言:“……”
“这么晚回去很危险。”
容溪乖巧点头:“我知道啊,所以我叫你送我。”
傅斯言:“……”
他没再跟她绕弯子,“我明天要上班,需要早点休息。”
容溪这次没有接话。
她就只是让他送她回家,他都拿工作推三阻四,这样的老公要着有什么用呢?
本就是商业联姻,他还看不惯她,爸妈不要老公不爱,现在她只是单纯想洗个澡都没法办到。
容溪仰头看了眼明亮的天花板。
她就是一颗孤独的小白菜。
被所有人抛弃即将面临风吹雨打刀枪火海的小白菜。
就因为不靠谱的老公,导致她被死对头李蓓蓓嘲讽,以她对李蓓蓓的了解,李蓓蓓绝对会用她那张比破洞牛仔裤还能漏的嘴向圈子里所有人宣扬——她容小溪是个丈夫不爱的弃妇。
想也不用想,那群人肯定会在背后戳她的脊梁骨。
扑面而来的委屈快要将她淹没,容溪咬着自己的唇瓣,强忍着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看着面前的男人。
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冷声说出那句“不用你送,我自己会走”,只留下一个高傲倔强的背影——容溪是这么计划的。
但开口的那刻,她的声音带着克制不住的哭腔,眼睛一闭一睁,眼泪就这么掉下来。
“不用你送呜呜我自己会走呜呜呜呜。”
傅斯言:“………………”
作者有话说:
傅斯言:草(一种植物)
第3章
中看且中用的老男人
傅斯言的太阳穴狂跳不止。
早就知道她有多闹腾,但没想到她居然还能随时随地哭出来。
安静的卧室萦绕着女人低低的抽泣声,傅斯言看向蹲在墙边的女人,她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哭的身体一颤一颤的。
容溪本来只是有点小委屈,但看着他那副冷硬无情的态度,又联想到爸妈逼着她联姻还是嫁给比她大半轮的老男人,以及因为这个老男人的不靠谱导致她丢脸被人冷嘲热讽,尤其是想到以后要和这个没情趣的老男人生活一辈子——
呜呜呜呜真的好委屈呜呜呜呜。
容溪蹲下身体,抱着脑袋痛哭,完全沉浸在悲伤中。
傅斯言看着蜷缩成团的女人,剑眉无声地蹙起来。
两人是夫妻,他有义务照顾她的情绪,但不代表他要对她百依百顺,更何况是她的无理取闹。
他自问没有欺负她,就算有失误也道过歉,对她的态度也算达到联姻夫妻甚至正常夫妻该有的标准。
傅斯言深吸一口气,觉得两人应该好好谈谈,让她搞清楚一个事实——他不是她的父母,不会惯着她的臭毛病,更不会有时间和精力解决她的小公主脾气。
他轻咳了声,喊她的名字:“容溪。”
容溪哭的正起劲,听到有人叫她,条件反射抬起头。
“干...呜呜呜...干嘛?”
一张泪水涟涟的脸蛋暴露在灯光下,她抱着膝盖缩在墙边,眼眶泛着红,俨然一副受委屈的小可怜模样。
傅斯言:“……”
该讲的道理突然说不出口,傅斯言有种荒唐的错觉,如果他和她讲道理,就像跟幼稚的孩童讲理——不可能讲得通。
像是大人欺负小孩。
静静地看了她几秒,傅斯言妥协地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蹲下,声音不自觉温和下来:“别哭了,我叫人去商场给你买洗漱用品和衣服,这么晚来回折腾你也会很累,行吗?”
距离隔得太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上。
两人四目相对。
容溪睁大眼睛看他,眼泪慢慢止住,但眼眶和鼻子红红的,小巧的鼻翼轻轻翕动,看上去可怜到极点。
傅斯言认为这是他能妥协的极限,如果她非要回她的公寓,他就叫司机把她送回去。
面前的女人没动,哭泣声虽然止住,但还不停地打着泪嗝,惹得傅斯言心烦意乱,他打算给司机打电话送她回去,或许让她一个人冷静冷静,效果会更好。
然而,在他起身的前一秒,容溪突然抓住他白衬衫的袖子,将脏兮兮的眼泪鼻涕全都抹在上面。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早说呜呜呜呜害的我白流这么多眼泪呜呜呜呜……”
“……”
傅斯言看着正在被污染的衬衫以及污染他衣服的罪魁祸首,重重地闭上眼,太阳穴两侧突突地跳着,忍了又忍才没把在他胸前蹭来蹭去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推开。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然后将她从自己身上拉开,起身朝浴室走去。
猛地被扯开,容溪还有片刻的愣怔。
他走了?
他就这么走了?
她还没哭完呢,他怎么就走了?!
容溪看着头也不回离开的男人,呆滞的一时忘记流眼泪。
随即,眼泪掉的更汹涌,她死死地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比起嚎啕大哭,无声的哭泣更显得可怜。
正沉浸在悲伤中,耳边忽地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容溪抬起头,看着折回来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条湿毛巾。
傅斯言蹲下身体,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指尖温热的温度传递到她的肌肤上,容溪怔怔地看着他英俊的脸庞。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引得容溪身体颤栗,她别开脸就要躲开他的视线,却被他的手指扣住下巴没法动弹。
“别动。”傅斯言低声说。
容溪看着他用湿毛巾擦拭她的脸,湿毛巾的温度有些热,敷在脸上很暖和很舒服。
视线被毛巾遮住,失去视觉嗅觉更加灵敏,容溪嗅到他身上很淡的香气。
大概是乌木沉香的味道,只剩下很淡的气味,需要距离很近才能闻到。
就像冬日焚香的线香燃到最后的气味,克制中透着疏离的距离感,又让人忍不住想探索。
用湿毛巾擦完,傅斯言又拿湿巾擦了两遍,脏兮兮的脸蛋终于恢复干净白皙。
除了眼眶红红的,看不出她刚才哭过。
傅斯言松开她的下巴,低声问道:“现在可以去洗澡吗?”
刚才情绪上头没崩住,现在反应过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容溪低着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容溪进浴室后,傅斯言让生活助理去买她要的东西,又给早已关门的商场负责人打了个电话。
商场负责的经理看了眼时间,还差八分钟到十一点,一度怀疑自己没听清,他又问一遍:“傅总,您的意思是现在开门?”
“嗯,现在。”
挂断电话,傅斯言揉了揉眉骨,拿着衣服去隔壁客房洗澡。
看着被污染的白衬衫,傅斯言的眉头逐渐拧紧。
今晚她情绪不对,明天再找个时机,要把规矩跟她讲清楚。
他没义务惯着她的公主脾气。
-
浴室里水雾氤氲,容溪坐在满是泡沫的浴缸里,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突然就哭了出来,她明明不是个喜欢哭唧唧的人,在爸妈面前都很少哭的。
都怪傅斯言这个老男人,如果不是他这么欺负人,她怎么可能失态到崩溃大哭?
比她大半轮呢,不知道让着她吗?
容溪揉了揉有些红肿的眼睛,拿起搁在浴缸旁的手机。
果然不负她期待,李蓓蓓发了条微博,各种用词都暗示她说的那个弃妇就是容溪。
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的白富美,李蓓蓓微博号有不少粉丝,还有很多她们这个圈子里的人。
蓓蓓bear:【宝贝们,今天去参加朋友的生日宴,遇见一个从小就认识的朋友,我们暂且叫她小X吧,感谢她让我知道,比起面包更重要的是爱情。
小X和她老公是商业联姻,老公比她大六岁,两人是三个月前结的婚,没有婚礼和钻戒,直接领的证,商业联姻嘛,老公对她没有任何感情,结婚的第二天就出国了,一直到前几天才回来。
最过分的是,她老公回来居然没有告诉她,连我们这些外人都知道她老公三天前就回国了,只有小X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还以为老公在国外辛苦赚钱。
出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从小就知道以后肯定得商业联姻,爱情与我们无关,除非敢与整个家族为敌,我本来也以为我会和这个圈子里的大多数人一样,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结婚,但是小X的事情给了我重重一击——
我不会向现实妥协,哪怕与天下为敌,我都会坚定选择我的爱情。
宝贝们,面包总会有的,但爱情却是可遇不可求,没有爱情的婚姻就是一盘散沙,都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了,希望宝贝们千万不要像小X一样,为了所谓的优渥生活,一辈子将自己埋葬在无爱的婚姻里。】
看完这么长的一段话,容溪突兀地笑出声,是被李蓓蓓气笑的。
搁这儿搞演讲呢?
还擅改名人名言,原话是这么说的吗?!
去你的没有爱情就是散沙,没有物质才是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的沙!
按捺着心中的怒气,容溪点开下面的评论区。
前排是她们俩共同认识的人:
【你说的不会是RX吧?】
【啊,她现在过的这么惨。】
【她可是R家大小姐,以前见她都趾高气昂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蓓蓓bear:【唉,今天看到她的时候我也感慨很久,好好的女孩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不知道是不是碍着容溪的身份,这些认识的大小姐们倒没有公开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用词也比较委婉,但不明所以的粉丝很喜欢看白富美为钱嫁给老男人的戏码。
【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为了钱什么都能干。】
【嫁给比自己大六岁的老男人,这能下得去嘴吗?】
【呕呕呕我反正是下不去。】
【蓓蓓真是人间清醒!】
【蓓蓓千万别学小X,要坚定做自己!】
【蓓蓓如果没钱了告诉我们,我们众筹供你买买买刷刷刷,千万别嫁给肥头大耳满嘴黄牙还早泄不举的老男人!】
……
翻到后面,容溪气的直咬牙。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认识她们的人谁不知道小X就是容溪,她容小溪就是为钱嫁给老男人的小X!
从小就习惯别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容溪的自尊心和虚荣心不允许自己被别人嘲笑。
哪怕她心里清楚的很,她就是没人爱的小白菜,但别人不能说,就算背后说也不能被她知道。
如今却因为塑料老公,丢了这么大的人,不仅被李蓓蓓冷嘲热讽,还被吃瓜网友骂,容溪心底又委屈又愤怒。
正想着对策,手机滴滴滴地响个不停。
沈茵:【睡了没?】
沈茵:【人呢人呢?!】
沈茵:【才十一点就睡觉嘛,不可能啊。】
容溪:【没睡,我在泡澡。】
沈茵:【是准备洗白白薰香香和你老公嘿咻嘿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