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凤翎没想到小石头还有些木匠方面的天赋,便道:“他俩左右无事,余下的那些便让他们来雕刻吧。”
崔明宣唇角一扬,“我正有此意。”
天气热,绿豆这东西能解暑。虞凤翎打算午膳熬点绿豆稀饭来吃,她这刚把绿豆从布袋里给翻出来,便觉得厨房门口的光影被人挡住了。 她抬头一看,见崔明宣双手背在身后,直挺挺的挡在门口。便出声道:“你站那儿干嘛,挡住我视线了。”
崔明宣闻言后,抬步跨进了厨房里。虞凤翎这个时候才留意到对方一直把手背在身后的姿势,用打量的眼神问对方:“你手背在身后做什么,该不会是藏什么东西了吧。”
崔明宣没兜圈子,她话一落地后,便把藏在身后的那只叫花鸡和昨夜的那壶酒给拿了出来。
虞凤翎见原本包裹叫花鸡的外壳,全部都开裂了。显然是烤的时间并不短,隐约还能看到里面的宣纸,便问:“你烤的?”虞凤翎觉得崔明宣这种有野外生存经验的人,烤野物的手法不应该这么差才对。
“是我烤的。”崔明宣盯着她,顿了一下后,接着道:“昨日比上次多猎了两头羚羊,卖了不少的钱。我让李婶儿买的那壶酒和烤的这只叫花鸡本是打算同你一道享用的。”
也怪他,没对李婶儿交代清楚。以至于被虞凤翎给误以为他打猎途中受了伤,之后在房内又出了一个小插曲后,他便彻底忘记了这回事儿。这才会让叫花鸡在土坑里埋了一晚上。
虞凤翎从他口中得知了前因后果后,并没有什么想法。她现在比较关心的是,这趟多卖了多少银子,据她所知,羚角是一味很贵重的药材,这东西可不便宜。
心里这般想着,话已经从嘴里说出去了,“这趟挣了多少钱?”
崔明宣:“卖了八百多两银子。”
虽然心里有预感得挣不少,却没想到比上次高出这么多。虞凤翎的眸光在那只看上去不怎么有食欲的叫花鸡身上匆匆略过后,扬声说:“卖了这么多银子,一只叫花鸡就想打发人?”
崔明宣唇角有笑意泄出,“你想要如何?”
最近几日因着她的关系,大家都挺辛苦的。是该好酒好菜的招呼一顿,虞凤翎打算借花献佛。
“今日晚膳大家用早一点吧,我准备做些好菜给大家尝尝。”虞凤翎看向崔明宣,说道:“到时候你出钱,我出力,岂不是正好。”
崔明宣听闻后,微微一怔,就在虞凤翎以为他不愿意的时候,崔明宣突然笑道:“行,我听你的安排。”
既然晚膳要做大餐,中午这一顿便不用太复杂。虞凤翎刚把绿豆稀饭给熬上的时候,出摊的李婶儿她们便回来了。
李婶儿一见她在厨房里忙活,赶忙撂下手里的事情走了过来。虞凤翎把晚膳要准备一桌好菜的事情同她说了,让她趁着这会儿得空,去集市上把需要用到的食材给买回来。
裴筱筱把木架上的东西卸下来后,把装钱的木箱抱去了厨房里。
虞凤翎正在炒菜,又得看着锅里又得顾着灶台里的火势,眼下见她进屋,便随口道:“筱筱,你把那木箱给你二表哥抱去吧,让他替我清算一下。”
裴筱筱抱着木箱出来的时候,崔明宣正在院子里翻晾晒在簸箕里的那些豆腐干,见她抱着个木盒站在自己跟前,抬眼看了她一眼。
裴筱筱历来就有些惧怕这个喜欢冷脸的表哥,别看她近来都宿在崔家,可两人几乎没有说过话。这会儿冷不丁的被他这么一看,感觉舌头都快要打结了一样,“二,二表嫂让我给你的。”
崔明宣见她抱着木箱的双手有些发抖,有些莫名的看了她一眼。
崔明溪那丫头对着他老是没大没小的,好似从来不怕他。怎么到了裴筱筱这里,一副连看也不敢正眼看他的架势。
崔明宣收敛了一下身上的寒意,从她手里接过木箱,冲着她离去的背影说了一句:“筱筱,你同明溪一样,都是我的妹妹。”他以为是自己太过严肃,让她生出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这个时候,崔明溪突然从抄手游廊那头走了过来,她道:“二哥,你是不是背着说我小话了。”
崔明宣抬眼看她,“我何时背后说你了。”
崔明溪一副不信任的神态,本欲再说几句的时候,瞥见了他抱在怀里的那个木箱。
便道:“二哥,虞姐姐的钱箱子为何会在你手里。你该不会是趁她不注意,偷拿的吧。”
崔明宣眉头蹙起,“我俩夫妻一体,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还用我来告诉你?”
说道此次,崔明宣见她一副出门的架势,便问:“你不待在你房里绣花,要上哪儿去?”
崔明溪瘪瘪嘴,心说你管我。知道被他给堵个正着,怕是没那么容易出门,干脆转身冲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句:“虞姐姐,我哥偷拿你的银子。”
她喊完这话倒是溜得快,崔明宣一脸平静的看着从厨房里径直朝着他走来的虞凤翎,见对方的视线有意无意的在木箱上打量,崔明宣开口道:“明溪那丫头闹着玩儿的,木箱刚到我手里。”
虞凤翎见他一本正经的解释,带笑的看着他,“我知道,我信你才会让筱筱把木箱给你。”
第61章
崔明溪出门这一趟本是去买丝线的, 但是脚下的步子却不由自主的拐道去了另一个地方。等崔明溪意识到自己走错地方,打算原路返回的时候。突然瞥见崔明瑶和裴钰陵在书斋门口一副拉拉扯扯的场面。
她垂眸想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的时候。在一抬眼, 发现两人变成了一副很融洽的场面。
之所以说是融洽, 是因为崔明瑶再次去拉扯的时候,裴钰陵并未像刚才那般不留情面的避开而是由着崔明瑶扯着自己的衣袖不放。
这一幕,落在崔明溪的眼里十分的刺眼。她眼眶瞬间有些发红,瞧着人来人往的四周,终归是顾忌着几分薄面,并没有怒气冲冲的过去, 而是转身跑远了。
崔明溪的脑子里有些乱,刚才的那一幕让她有些想不通。明明在京都城的时候, 表哥对她比谁都好, 可是那次她不过是想替对方换一下抹额,便惹恼了对方。
可刚刚的场面,崔明瑶在书斋门口便对着表哥拉拉扯扯的, 表哥不仅不气恼还由着崔明瑶的举动,让她不由自主的开始胡思乱想。
心思不稳, 泪眼朦胧间根本没留意到街道两边的行人都在回避马车。崔明溪就这么闷着头的往前冲,若不是赶车的马夫眼疾手快的及时拉住缰绳, 崔明溪怕是要被马蹄给伤着。
伴随着一声马的嘶鸣声, 崔明溪一抬眼正好看到马儿的面部肌肉情况。
看上去略显狰狞, 足可见刚才的情况有多凶险。崔明溪对着赶车的马夫表示了一下歉意,对方只横眉竖眼的盯着她, 一言也不发。
主街道本就拥挤, 眼下差点儿出事故自然引得围观人群很多。落在身上诸多的视线,让崔明溪有些脸热。这事儿赖自己, 轰轰的车轮声怎么就没听见呢?当真是像昏了头一样不管不顾的往前冲。
不管如何,崔明溪收拾好心情,再次对着车内的人表示了一下歉意。
这一次,有声音从车内传出,“无事,走吧。”
马车远去后,刚才拥挤的人潮一下子就散开了。崔明溪站着没动,她发现她刚刚买的丝线不见了。她低头在四处看了看,却没有任何发现,但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方才还捏在手里的。
丝线的价值并不低,崔明溪又试着找了找。眼见着马上午时了,便只好闷闷不乐的往回走。
昨日到了约定的时间里,崔母见王淑兰没有把崔之恒给送过来,便独自去了一趟。本是打算带着崔之恒同自己一道回去的,但在门外见崔之恒和王光耀两人玩得不亦乐乎,便没惊动几人,就这么回来了。
崔之恒不能回王家,但她不会阻止两舅甥的来往。她甚至希望两人的关系更亲密一些,这样的话即便日后对方走了,多少也会顾念着点儿亲情,日后对恒儿多加照顾一些。
崔之恒一时半会儿不回来,崔母便闲下来了。那日隔壁邻居以物换物的糯米糕她是品尝过的,便借着这个机会,时常去隔壁院子里串门。
那老姐姐也是个可怜人,中年丧夫,老年丧子。早年在益州境地也算得上是大户,奈何人走茶凉,那些个管事见儿子儿媳相继去世后,便对着她阳奉阴违,私吞了不少家产。幸得老天有眼,被她给识破计俩。惩戒了那些包藏祸心的管事后,铺子上的生意却是一日不如一日。她身子骨本就算不得硬朗,也没那个精力去打理那些产业,便令心腹便卖了一些铺子后,带着孙女回到了祖宅。
崔母原是存了给崔明溪相看人家的心思,这才会想着先从左邻右舍入手。她原是很看重娘家侄儿的,但这次过去看望裴母的时候,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还存着想让裴钰陵找一个有权势的岳丈的心思,听闻此话后,她便彻底绝了凑合两人的意思。
崔母脸带笑意的从隔壁院子出来,刚走了几步就瞥见了崔明溪一副目光游离的状态,自己都走到她跟前了,竟然还没发现她。
眼见着就要被撞上来,崔母扬声道:“明溪,你这是丢魂儿?”
崔明溪一回神,正好瞥到立在自己面前的崔母,当即退了一步,“娘,你不进屋,站我跟前做什么。”
崔母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你甭管我为何站在这里,眼下这个时辰你不在屋里赶绣活,去哪儿了?”
崔明溪眼神闪躲了一下,她道:“绣品的丝线不够了,去集市上看了看。”
崔母不是没留意到她的转变,心知她没说实话,便道:“既然专程去买丝线,为何两手空空的回来。”
不怪崔母这么不依不饶的追问,主要是家中先前有个王淑兰的例子在哪儿摆着。眼下崔明溪又是这么一副心不在焉,像丢了魂儿的状态,她不可能不多个心眼儿。
“看了一圈,没有找到我需要的。”崔明溪怕崔母东问西问,便赶忙道:“娘,我饿了。咱们先进屋用膳吧!” 她这话题转换得突兀,崔母没做声,就这么看了她两眼。
虞凤翎端着碗筷从厨房里出来,正好看到两母女一块儿进门的场面。崔明溪看着她笑了一下,虞凤翎却觉得她这个笑容有些勉强。本想问问怎么回事儿,但见崔母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便没吭声。
一顿饭下来,几人都各怀心事。
虞凤翎觉得崔明溪故意躲着自己,饭后她找机会去了她房里,对方要么是装睡,要么是说自己眼下急着赶绣活不得空,总之便是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
她这般回避自己,虞凤翎觉得十有八九还是和裴钰陵脱不了干系。
崔明宣见她闷闷不乐的进屋,有些不解的问她,“为何这般表情,今日的入账可是昨日的两倍。”
虞凤翎蹙起黛眉,叹了一口气,“不是为着这件事儿。”
崔明宣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便问:“那是何事,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到你。”
虞凤翎盯着他看了一眼,问他,“方才在饭桌上的时候,你没发现明溪和娘有些不对劲儿?”
李婶儿的手艺虽然也不错,但崔明宣更喜欢虞凤翎的手艺一些。午膳难得是她下厨,还都是自己爱吃的那些菜式,自然是光顾着吃去了,哪里还腾得出精力去留意其他人。
但这话不能这么说,崔明宣故作一脸深层的道:“看出来了,但娘和筱筱都不是轻易撬得开嘴的人。”
虞凤翎也看出来了,既然没法从当事人哪里入手,何不换一个思路,虞凤翎突然问:“裴表兄和筱筱是不是有婚约在身。”
崔明宣听闻此言后,抬眼看她,“谁同你说的,没这回儿事。”
虞凤翎吐吐舌头,一脸的歉意。她抬手摸了摸下巴,沉默了一瞬后,开口道:“你同我说说表兄和明溪之间的事情吧。”
崔明宣:“他俩没什么事情,不过是明溪的一厢情愿罢了。”
虞凤翎见他说得这么肯定,觉得他肯定知道些什么,立马来了精神,追问道:“你又不是裴表兄,你如何得知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崔明宣见她一脸殷切的望着自己,便把自己数年前无意中在裴钰陵书房中,看到对方在宣纸上写有京城所有名门闺秀芳名的事情告知于她听。
话音落地后,虞凤翎怔愣了一下,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她问:“他写这些人的闺名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全都娶回家去?”
崔明宣摇头,“纸张上面的闺名,大部分都被他给划去了。”
虞凤翎追问道:“剩下的,都是些谁家的女儿?”
崔明宣笑而不语,虞凤翎透过他的眼神,看懂了他的深意。
还能有谁,皇城根儿下,许是高官权贵之女,亦或是候爵之女,更甚至于皇室之女。
以前崔明溪不在备选名单里,如今同样的不会。
虞凤翎见他脸色沉沉,心头微微一紧,问他,“这件事儿,你有同明溪说起过?”
崔明宣叹了一声:“自然是说过的,不过她那时只当我是框骗于她,为此还同我置了一番气。”也正是从这件事开始,他和崔明溪之间的关系有了嫌隙,不复往日那般亲近。
虞凤翎道:“那你就没折返回去,把那张纸张偷偷的拿给她瞧一瞧?”
崔明宣无奈一笑,“自然是有的,只是当我再次去书房的时候,四处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那张纸。”
虞凤翎听闻此言后,更加觉得裴钰陵这人心思深层,根本不是什么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