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沈知意一年的工资都买不起首都的一个厕所,现在手握巨款直奔首都的四合院,沈知意真是做梦都会笑出声。
知道沈知意要走了,不仅是前进村的村民们,南风县其他被沈知意诊治过的病人也带着大包小包来了,说什么都要让沈知意收下他们的心意。沈知意又是感动又是无奈,“乡亲们,你们给的东西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带不了啊。”
“不是还有其他青市的知青吗?让他们搭把手,一起拎行李。”乡亲们把梁广志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一人拿两个大袋子,也就差不多了。”
梁广志他们倒不是不想帮沈知意提,而是他们自己的行李也不少,根本腾不出手来再帮沈知意拿行李。结果他们吞吞吐吐说完自己的难处,就见乡亲们看向他们的眼神很是犀利,眼中清清楚楚透出几个大字,“要你们何用?废物!”
林爱军看着摆满了一屋子的东西,也替沈知意发愁,最后对沈知意说道:“这样吧,我带着村里的几个年轻后生和你一起去火车站,帮你把东西搬上火车。你先给家里去个消息,让他们多来几个人去青市的火车站接你,这不就妥了吗?”
“还是林队长有办法。沈大夫,这些都是我们的心意,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嫌弃。”
这大概就是身为医生的幸福烦恼了。沈知意被迫成为回城知青中行李最多的一位,实在是哭笑不得。
最后,沈知意还是决定轻装上阵,把这些东西装成好几个大包裹,邮寄去青市。反正富婆不差钱,邮寄费小意思。 回家的消息,沈知意根本就没告诉沈家人,反正三年过年,沈家估计连她的容身之地都没了,她也不想去沈家看人脸色。有这时间,多陪陪两位真心爱护她的老人家多好。
和来时不同,沈知意踏上回去的火车时,心中除了对前进村的不舍之外,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盼和能够见到亲人的喜悦。
张仲廉和秦曼自从收到沈知意的来信,知道她要回青市后,每天都盼着日子快点过,好让他们早点见到外孙女。
等到沈知意拍电报过来告诉了他们确切的回家时间后,两位老人更是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沈知意回来这一天。
这天天不亮,两位觉浅的老人就把张云卿叫醒,坚决表示他们要早点到火车站等着,一定要第一时间见到外孙女。
张云卿没辙,只能苦哈哈地爬起来,带着两位老人从天不亮等到太阳快落山,终于看到了沈知意的身影。
秦曼当即就落下泪来,抱着沈知意不断地说道:“瘦了,瘦了。走,回家外婆给你做好吃的!”
沈知意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算瘦的手腕,识相的保持沉默。有一种瘦,叫做长辈觉得你瘦,最好不要反驳。
张云卿就冷静多了,仔细打量沈知意一番,而后笑出声,“气色不错,看来在农村没吃什么苦。”
“那是,我可是继承了外婆衣钵的沈大夫,还能苦着自己?”沈知意从秦曼怀里钻出来,神采飞扬,“外婆你是不知道我在红星公社有多受人尊重,那是远近闻名的小沈大夫,就连县里和市里的病人都慕名而来找我看病呢。前进化肥你们知道吧,那就是我们一起下乡的知青一起干的,能这么快就打开销路,还是我那些病人帮的忙。”
“对了,我走的时候,乡亲们给我送了好多东西,摆满了整整一间屋子。我哪能搬得动?去邮局寄过来,过几天东西到了,你们就知道,我绝对没有说谎。”
这些事情,沈知意在信里已经写过一遍。但秦曼他们再次听沈知意眉眼飞扬地亲口讲述,心里更加高兴,秦曼更是笑着连连点头,“这既是医者行医救人的回报,坚守本心,救死扶伤,才能登上更高的医学高峰。”
沈知意点头如捣蒜,“我知道的,医生这行,活到老学到老,我一定好好钻研,到时候人家一听我是您教出来的,都得夸您慧眼识珠教出了一个好医生!”
“不害臊。”秦曼被沈知意逗得直乐,前面几年加起来都没今天笑的次数多,时不时还瞅一眼倒霉儿子,更加不满,知意多乖的一个孩子,可惜这次回来在家也待不了多久,马上又要去首都读大学了。倒霉儿子一把年纪了竟然还不想着成家,好歹让他们享受一下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啊。
至于张云博和张寒梅,不好意思,他们不认,儿子就张云卿一个,外孙就沈知意一个,其他的,都不是他们老两口的亲人。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回了家,这可不是之前沈知意还没下乡前去的那间破烂的小房子,而是独栋小楼,这是张仲廉的祖产,平反后,组织就把之前没收他们的财产都还给他们,还补发了这些年的工资。
张仲廉官复原职,在青市政法系统,秦曼也在青市大学任教,两人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格外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安稳日子。每天的烦恼,除了惦记远在南风县的沈知意之外,就是发愁张云卿这个大龄男青年的婚事。
现在沈知意回来了,张云卿的婚事就迅速升级成老两口最大的烦心事。
在沈知意面前,秦曼也没给张云卿留面子,没好气道:“你说你舅舅,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为人仗义交游广阔,现在咱们也平反了,不会再拖累你舅舅,怎么就没有小姑娘看上他呢?”
张云卿无奈,“这都要看缘分的,再说了,谁说没有小姑娘看上我的?”
“所以,有好姑娘看上你,你还不乐意?”秦曼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可怕起来,背后仿佛升腾起了一大片乌云。
坏了,说漏嘴了!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张云卿迅速祸水东引,“你们还不如好好操心知意的终身大事。她模样俊,又是大学生,万一被人骗了,那就完蛋。”
“真是谢谢舅舅的关心了。”沈知意翻了个白眼,“我和我对象好着呢。”
“什么?你又对象了?”这是震惊的张家三人。
“啊?我在信上没说吗?”沈知意挠头,难得有了些不好意思。
秦曼哪还顾得上这些,赶紧追问,“小伙子怎么样?俊不俊?也是知青吗?考上大学了没有?”
张云卿有些嫌弃,“要真是南风县的知青,那人的高考成绩还不如知意呢,没用!”
话音刚落,张云卿头上就挨了张仲廉一记,“知意那可是原湖省的状元,更是全国最高分,照你这说法,今年所有考上大学的大学生都没用了?你倒是也给个我考个大学生回来啊!”
张云卿赶紧闭嘴,免得再挨一记铁砂掌。
沈知意听张云卿张口就吐槽宴修废物,压力山大,赶紧解释道:“他没参加今年的高考,提前被国家接走搞科研去了。你们还记得唐市地震吗?复原出地动仪的,就是他。”
对方竟然是个天才?张云卿瞳孔地震,想到自己刚才说的没用两字,张云卿恨不得把这两个字给吞进去。救了几十万人的人要是没用,这世上就没有游泳的人了。
“你们那个公社,还真是卧虎藏龙啊。”张云卿忍不住感慨,这个公社的运气也太好了,出了个省状元,还有个年纪轻轻就为国家做出巨大贡献的厉害人物。这个公社的领导们,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可不是吗?沈知意离开时,前进村其他考生的录取通知书也陆陆续续到了,这一次高考,前进村在省里都狠狠出了一次风头。除了沈知意这个状元外,前进村参加高考的考生共32个,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就有10 个。
三分之一的录取率啊,对比起今年高考的总录取率4.7%来看,简直能让教育局领导激动地心脏骤停。
反正沈知意回来之前,前进村已经敲锣打鼓鞭炮齐鸣大摆流水席普天同庆了。
沈家人也在知道了沈知意回来的事。张寒梅十分不满:“这个白眼狼,真是白养她那么大了,回来也不知道来家里看看,反而跑去沈家,这算什么事?不孝女!”
沈知行一边扒饭一边阴阳怪气,“人家可是大学生,多精明啊。现在外公外婆都恢复了工作,人家那还看得上我们这些穷亲人?”
“她敢!再怎么说我们都是她爸妈,没有我和你爸,哪里来的那个不孝女,现在出息就想不认父母,谁给她的胆子?我倒是要看看,人家大学收不收她这个不认爸妈的狼心狗肺的东西!”
沈知行的妻子抱着儿子,眼珠一转,“小姑子可是省状元,将来的前程指定错不了。要是能好好教教我们小耀,将来我们小耀也能考上大学,成为大学生呢,多令人羡慕啊。”
张寒梅一想也是,死丫头读书厉害,还是有点用处的,怎么着都得好好教教她的乖孙,这才是他们老沈家的宝贝呢,到时候小耀出人头地了,沈知意这个小姑不也能沾上光?他们小耀,合该就是要光宗耀祖的。
陷入美梦中的张寒梅完全没想过,这个荣耀沈知意现在就有了,根本就不需要沾别人的光。
沈知行暗中给了妻子一个赞许的眼神,伸手给对方夹了一筷子肉。
沈建国对此也采取默认的态度,这大概是沈家男人惯用的伎俩,什么事都躲在女人身后出主意,坏人都让家里的傻女人干了,他们还是清清白白的老实人。
张寒梅面对张云卿有些发怵,但去见沈知意,那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她可是沈知意的亲妈,好吃好喝把她养大,说破天都没有孩子不认亲妈的道理,就算张云卿再霸道,也不能拦着她见沈知意。
大不了就闹个天翻地覆,反正最后损失大的也不是她。
张寒梅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沈知意正赖在家里和两位老人你来我往背书背药方呢,就听见外头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沈知意就见到了张寒梅那张愈发刻薄的脸。
许是这几年过得不如意,张寒梅比沈知意下乡前看起来要老上十岁。仔细想想也不奇怪,沈知意下乡前,张寒梅有工作,在家里说一不二,何等意气风发。后来为了保住沈知行,张寒梅把工作让给了沈知行,沈知秋又和沈知行斗得不可开交,家里就没个安宁的时候。再后来,沈知秋嫁了人,沈知行也娶妻成家,张寒梅彻底成了老妈子,成天围着厨房转悠,带孩子,和儿媳妇斗法,哪还有沈知意下乡之前的那股精气神?
“怎么,连亲妈都不认识了?”张寒梅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
沈知意不想她进来惹两位老人心烦,主动说道:“去家里谈谈吧,我也很久没看到爸和大哥大姐了。”
“哟。终于想起你是沈家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回来后就把姓改成张了呢。”
“张寒梅!我们给你脸了是不是?真以为我们老两口不跟你计较?来我家门口欺负人,你是嫌你的日子过得太好,想去和张云博一家作伴是不是?”
老两口真的怒了。
今时不同往日,张寒梅也不敢真得罪了老两口,放低了声音道:“她这几年就当自己没有我们这个家一样,一封信都没有,回来也不往家里去,有这么做人女儿的吗?”
“呵,世界上都有你这种帮着外人残害亲爸妈的女儿,知意不往家里去又怎么了?你们这几年给孩子去过一封信,关心过孩子一次吗?”
张寒梅被张仲廉骂得狗血淋头,沈知意不想毁了老两口的好心情,主动劝老两口,“外公外婆,事情总要说开的。我去去就回。外婆,我想吃炸小鱼。”
“好好好,外婆现在就给你做。等你回来正好能吃上。”
张寒梅冷笑一声,斜眼看沈知意。
沈知意可不惯着她,认真接过她刚才的话头道:“也不是不行,外公外婆和舅舅肯定不介意我改姓张。”
“那是,张知意这名字也挺好听。”
“死丫头,你……”
“再不好好说话那就别谈了,反正我过几天就要去学校了,你们有能耐的尽管来首都找我闹,看看到底是我被你们闹得上不了学,还是你们先倒大霉!”
沈知意哪能看不出张寒梅的打算,张嘴就戳破了她的幻想。
张寒梅心里憋屈得要死,还是听沈知意的话,不再闹腾,黑着脸道:“那就走吧。”
沈知意回屋拿了点从前进村带来的土特产,两只手各拎着一个大包。张寒梅见状,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冷哼一声抬脚就走。
沈家人知道张寒梅今天去张家找沈知意后,都早早在家守着,就连已经嫁出去的沈知秋也抱着孩子来了,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想着临行前,公婆认真叮嘱她要好好和沈知意打好关系,沈知秋心里就怄得慌。这么多年她都把沈知意压得死死的,怎么就还让沈知意翻了身呢?
沈知意以进筒子楼就引发了轰动,“是知意回来了?”
“知意可真厉害,省状元啊,真是给我们厂长脸了!”
“就是,咱们钢铁厂都出名了,我们出去说,是看着你这个省状元长大的,人家都羡慕得不得了。多久来的。怎么就带这么点行李?你的铺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