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薇的步子往前挪了一些, 终于回了神，小心翼翼搭上了江述向她摊开的手掌。
江述抓住了她的手, 稍稍又靠拢了一些, 问顾知薇：“要抱还是自己站着？”
他让工作人员帮顾知薇穿上了救生衣。
给了顾知薇一点考虑的时间。
几分钟后，顾知薇做出了选择：“我自己站着, 可以吗？”
她虽然很想很想选“抱”，但是一想到自己体验水上飞龙的初衷, 顾知薇还是放弃了公主抱。
江述自然没有意见, 只是示意顾知薇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顾知薇照做了。
她背过身去的时候, 有一种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的感觉。
心里没底, 因为紧张，呼吸也有些快。
江述从后面不难看出顾知薇很紧张。
她浑身绷得紧紧的，像一只被拉上发条还没松开的洋娃娃，浑身充满了机械的僵硬感。
江述从背后看了顾知薇一阵，才在保持平衡的同时, 徐徐靠近她。
当他伸出手将顾知薇提溜到设备上时, 真切的感受到顾知薇有多轻，以及她的肺活量真的很大。
从他碰到她的那一刻开始, 顾知薇就开始闭上眼睛尖叫了。
她知道那是江述的手, 可也压不住心里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所以顾知薇的尖叫声持续了很久。
直到她稳稳站上飞行器的平台, 江述一只手臂穿过她腰身有力地扣住她的腰, 仿佛给她系上了一条安全带。
而男人另一只手则落在顾知薇发顶，安抚似地轻拍了两下，清冷的嗓音几乎贴着她的耳朵响起：“别害怕。”
“我会一直在你身后保护你。”
江述的声音裹挟在风里，磁性低沉，很有颗粒感。
顾知薇仿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心中的紧张感逐渐缓和。
但她暂时还不敢睁开眼睛，心里依旧没底，像踩在云端一样，惴惴不安。
但顾知薇飞快的心跳，有一半是因为江述刚才说的话。
他的语气那么坚定真诚，那么让人安心。
仿佛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勇气的种子。
江述似是感觉到了顾知薇放松了一些，他心里莫名揪紧的那根弦，也终于松懈下来。
他落在她头顶的那只手动作僵硬地揉了揉顾知薇的脑袋，随后放下，扶着她的腰，“准备出发了。”
江述话落的一瞬，顾知薇感觉到自己在他的掌控下开始移动。
她心头那股害怕的劲儿差点又冒上来。
于是下意识抓住了江述落在她腰间的手上，“我害怕！啊！慢点慢点！”
她慌张的语气，无力又弱小。
令江述哭笑不得。
他已经很慢了，带着顾知薇飞，没什么刺激的体验感。
若要说感受，或许他这会儿最大的感受应该是——顾知薇的腰真细。
哪怕穿上了救生衣，也完全不够他单手抱的。
“江述！江述！我不行了！我腿软站不稳了！”
顾知薇的思绪完全在自己的安危上，她想下去了，但又觉得很不值。
毕竟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站上来，好不容易和江述一起上天，好不容易体验到被他从身后抱住的感觉……
她却是连眼睛都不敢睁开，连高处的风景都没看过一眼。
正因如此，顾知薇哪怕害怕得小腿肚子打颤，也没有打退堂鼓说要下去。
而江述也很快为她想到了办法。
他是真的艺高人胆大，在半空抱着顾知薇将她翻了个身，让她把脸埋进了他怀中。
江述几乎是拥抱着顾知薇的姿势，轻轻拍她的背，安慰：“没事了，就算你站不稳，我也不会让你摔下去。”
他话落，朝岸上看了一眼，又问顾知薇：“还是说你想放弃了？”
顾知薇被调换了站姿以后，两只手便下意识地抱紧了江述的腰。
她脑袋埋在他胸膛，江述的怀抱就像避风港，为她遮挡了所有风浪，感觉很温暖。
听了江述的话，顾知薇的心安稳了一些，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想……我还没睁开眼睛看一眼高处的风光，还没好好体验上天的感觉呢。”
江述：“……”
他莫名被戳中了笑点，却是没有笑出声来。
片刻后，男人嗓音如常：“那你再适应一下，我带你缓速绕一圈？”
“……好吧。”顾知薇在江述温暖的怀里，再次积攒出一些勇气。
但是她抱着他腰身的手很有力量，抱得很紧。
两人的身体在半空中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仿佛要融合为一体。
顾知薇的耳发被肆意的风刮得乱飞，发尾频频扫过江述的脖颈、锁骨，带起一阵酥麻的刺痒。
他身体难免涌起异样的感觉，躁动难安，隐忍克制。
好在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紧紧依偎在江述怀里的顾知薇逐渐放松下来。
飞了快有十分钟吧，顾知薇总算接受了这种踩在云端，心里没底的感觉。
她在江述怀里睁开了眼睛，随后又悄悄探出脑袋张望。
“哇塞！”顾知薇被高处的风景惊艳到了。
风浪之下是碧绿的湖面，底下一切都变得渺小。
就有一种爬山登顶后视觉完全开阔，心境也变得广阔无边的感觉。
似乎连呼吸都顺畅了很多，心里的波浪逐渐趋于平静。
“好美啊。”顾知薇小声喃喃着，像一只刚学飞的雏鸟，在江述丰满的羽翼下，小心翼翼探出了一条胳膊，试着张开一只手，去感受风的存在。
而负责保护她人身安全的江述也舒展了眉头。
心情和顾知薇一样，渐入佳境。
不知为何，看着顾知薇伸出去的那只手，江述心下一动，也伸了一只手出去，几欲与顾知薇手臂相贴。
他的手比她长一截，指节修长，腕骨突出，皮肤白得能看见手背上隐隐青筋。
是很好看的手，堪比那些手模。
顾知薇的视线不自觉就被男人的手吸引了。
莫名地想要靠近他的手。
等顾知薇反应过来时，她那被风浪吹得冰凉的指尖已经如雨点一般，落在了江述小臂那片的肌肤上。
江述感觉到了她的触碰，心尖无声颤栗，有一种被冰雨砸中后颈后一激灵的感觉。
他落在她腰上的那只手，悄无声息收紧了力道。
伸出去的那只手也不自觉地往回收了一些，迁就顾知薇的手臂长度，江述宽大湿热的掌心猝不及防地和顾知薇娇柔暖热的掌心贴在了一起。
那一瞬间的触感，犹如电流穿身般酥麻。
是江述以前没有过的体验。
他的思绪有些凝滞，后知后觉地发现，自从这次回国和顾知薇重逢以后，他似乎总是生出一些异样的不知名的感觉。
全都是他前二十几年里从未有过的体验。
没等江述细想，顾知薇已经张开了手指，去撬开他的指缝。
江述的思绪空白了刹那，竟是被她轻易得逞。
两人十指相扣，掌心相贴。
心里顿时有一种燥热的感觉。
江述想到了创异科技周年庆舞会那晚，他邀请顾知薇跳的那支华尔兹。
他们眼下的姿势，就很像跳华尔兹时的姿势。
或许在底下那些游客眼里，他们很奇怪。
但在顾知薇和江述眼里，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肆意滋生，如野草一般疯长。
可惜，他们并未看出彼此的异样。
只在默契对上视线的时候，感受到了暧昧的灼烫，仿佛浑身烧起一把火来。
“顾知薇！顾知薇！”
岸上有人扯着嗓子喊顾知薇的名字。
索性他们此刻离岸不远，那人的声音倒也隐约传到了顾知薇和江述耳朵里。
于是下一秒，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分开了。
江述重新扶着顾知薇的腰，而顾知薇则转头，往岸上的人群中打量。
“好像是康晚宁他们。”她虽然还没有发现康晚宁的身影。
但是根据刚才的喊声，顾知薇基本能够确定，喊她的人就是康晚宁。
应该是他们从造浪池那边过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顾知薇有些失落。
因为这就代表着，她和江述单独二人行即将结束。
出于对江述名声的考虑，或许她现在应该下去。
顾知薇想清楚后，从江述怀里仰起头看他，一双杏眼沾染了湖面水汽的湿潮，漆黑如墨又湿漉漉的，眼神莫名蛊惑人心。
江述低头对上她的目光时，差点溺死在她那双精致漂亮的杏眼里。
呼吸微滞，心脏跳动的速度，又变快了。
“江述，你再帮我翻个面吧，我想看看前面的风景。”顾知薇并未察觉到江述的异样。
因为他那张冷峻的脸，表情万年不变。
她让江述帮她翻个面时，嘴角是勾着弧度的，笑得娇俏动人。
江述愣怔了半晌，才滚动喉结，磁哑地嗯了一声。
随后他还是和之前一样，轻而易举就把顾知薇翻了个面。
这一次，顾知薇终于面朝前方，带着勇往直前的气势，命令般让江述带她好好体验一把上天的感觉。
江述一一照做。
带着顾知薇，宛若一条水上游龙，在风浪中穿梭盘旋。
时而升入高空，时而蜿蜒盘旋。
期间顾知薇的尖叫声就没有停下来过。
但这一次，她的尖叫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这种逆风飞行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远方山高水远，天高地阔。
顾知薇张开双手御风而行，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鸟，在风里进行的翱翔穿梭。
而她不再害怕，因为身后男人有力的臂膀一直在她腰上。
江述永远为她保驾护航。
-
顾知薇和江述在空中各种花式体验飞行的感觉时，康晚宁他们一行就在水上飞龙体验等候区的观望台上。
康晚宁当然第一时间就看见了空中的顾知薇。
看见她和江述抱在一起，康晚宁别提多高兴。
“我真是磕死了！”康晚宁抓住了陈静的胳膊，用力摇晃。
一旁的钱朵朵也很激动，但她主要是和苏震窃窃私语，也想像顾知薇和江述一样，在湖面上双宿双飞。
薛盛他们也都在。
包远飞正抱怨江述居然不等他，早早跑来了水上飞龙这边。
“说好的PK呢，阿树这家伙，怎么秀上恩爱了！”包远飞身为一条母胎单身狗，眼红得快要滴血了。
薛盛听了直笑：“你还是算了吧，阿树就算带着顾知薇飞，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还是别贴上去自找没趣了。”
包远飞：“滚，瞧不起谁呢！我这就去借设备！”
说着，包远飞就要走。
薛盛拉住了他，一副你到底会不会看形势的语气：“你就算要比，也等人家小两口你侬我侬完了再去吧。”
“你现在去干嘛，当八千瓦的电灯泡吗？”
包远飞：“……”
他俩旁边还站着祝彦武和祝妍两兄妹。
薛盛明显感觉，他和包远飞说完话以后，旁边的气压似乎变低了许多。
他没忍住，朝祝妍兄妹看了一眼。
祝彦武还好，脸色看上还正常，就是祝妍那姑娘，小脸暗沉沉的，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顾知薇和江述的方向，目光里充满怨毒恨意。
看得薛盛背脊阴寒不已。
其实祝妍对江述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薛盛就看出来了。
不过那个时候江述单身，看祝彦武费心撮合，薛盛和包远飞也愿意搭把手。
可惜江述在男女感情方面，就是一根木头。
任凭祝妍如何暗示，江述就是不开窍。
仿佛他身上有一道天然的屏障，能隔断异性对他所有的爱慕情意。
他的心就是冰做的，冷得彻底，导致他这个人像他最喜欢研究的AI一样，没什么人情味。
大学四年，祝妍对江述的各种示好，皆以失败告终。
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朋友的妹妹和哥哥的朋友那样浅薄。
薛盛和包远飞心里也早就明白，祝妍和江述之间没有可能。
他们甚至定位江述后半辈子会和AI一起度过，毕竟他看上去，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永远不可能结婚的那种。
用网上的话来说，江述就是那种不婚主义者。
他的眼里和心里，只有学业、事业、梦想。
哪怕身边渴慕他的异性千千万，他的心也永远只属于AI。
正因此，前不久江述回国那次聚餐上，薛盛得知江述和顾知薇时夫妻，才会那么惊讶。
那种感觉就像看见了铁树开了花的奇景，非常不可思议。
后来听祝彦武说，江述和顾知薇是协议结婚，没有感情基础只有家族利益关系。
薛盛和包远飞才勉强理解江述结婚这件事。
其实他们和祝彦武想法差不多，觉得江述哪怕是结婚了，他和顾知薇的婚姻也只是一个空壳子。
壳子里装了两个完全没有关联的灵魂，被迫困在一起而已。
他以为江述还是那个万年冰山，水泥封心的江述。
但这段时间，薛盛因为工作的关系，和江述距离更近，接触也多。
他算是他们几个里对江述的变化感受得最真切的一个。
虽然觉得稀奇，不可思议。
但是薛盛不可否认，江述身上有什么东西，正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悄无声息微妙地发生着变化。
他冰封的内心世界，似乎出现了裂痕，有阳光照了进去。
并且江述眼里也不再是只有AI。
他的注意力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分散了一些到别的地方。
人也变得比以前有温度了，不再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变得比上大学那会儿有人情味儿多了。
只是江述的这些变化，似乎也只有薛盛一个人感受到了。
导致他不确定自己的感觉是真的还是错觉。
一直不敢跟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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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述带着顾知薇在空中做了几个转体飞行，尝试了一些有难度的操作。
让顾知薇这次水上飞龙体验感拉满，心满意足地结束这次飞行。
结束时，江述尊重她的意思，带她一起缓缓降落在清凉舒适的湖水中。
从天上到水里，刚打开心胸的顾知薇这会儿就跟撒欢儿的小疯子没什么两样，勇气的阀门大开，她在水里开心又肆意地抱着江述的脖颈，险些就要忘乎所以地朝他脸上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