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玥快要离开餐厅时，汤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走到了沈玥身后，伸手便按住了她的肩膀。
发现被按住的沈玥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汤聿的眉眼弯了弯，显然很满意沈玥的态度，在沈玥身后十分自然地打招呼，“呦，又见面了。”
沈玥听见声音，这才转过了身。
面前的男人高她一个半头，穿着一身简单的白T和宽松的牛仔裤。
两道浓浓的眉毛泛着柔柔的涟漪，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俊美的五官十分惹眼，明明知道这个人是监狱的犯人，可他此时的模样还是会无端让人想起阳光帅气四个字。
他微微偏头时，左耳闪着炫目光亮的钻石耳钉，又为他的面容增添了一丝不羁。
沈玥确定她没有见过面前这个男人，不过在看到他胸前的十字架徽章后，沈玥就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你是开门的那个人。”沈玥刚来监狱的时候，注意力全部用在了思考开大门的工资上，而汤聿那时又恰好戴着狱警的警帽藏住了部分面容，以至于沈玥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汤聿的脸。
不过，汤聿的十字架徽章非常与众不同，徽章上最顶端的十字处还有一个缺口，沈玥就是通过这一点辨别出来汤聿的身份的。
汤聿见沈玥认出了自己，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就像是得到了心怡玩具的孩子，“你果然还记得我，那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约定？
沈玥并不认为她和面前的人有什么约定，不过，她和汤聿见面的时间也就那么短短几分钟，发生的事情更是屈指可数，只要把那部分记忆调出来，沈玥很快就明白了汤聿说的意思。
她微微抬头，睁着漆黑的双眸看着面前的陌生人，淡淡道，“你要告诉我你的工资吗？”
汤聿听见沈玥的话似乎更加高兴了，表情比刚才还要明媚，兴奋捂住了嘴，“我就知道你肯定还记得。”
汤聿原本准备要是沈玥今天不记得约定就割掉她的舌头，让她以后再也不能随便和别人缔约，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真是太好了。
沈玥身份特殊，但只要保证她的命就行，至于割掉一点舌头，完全无伤大雅。
这是汤聿昨天又沉淀了一天后，从高层那里蹦哒出来的底线。
沈玥没有应汤聿的话，也没有试图逃跑，她能感觉的出来，汤聿看似放松，但其实正锁定着她，她无法逃跑。
跑不了就先看看，找到机会再行动，这是司承佑今天教的。
汤聿又自顾自地说了一会儿，发现沈玥并没有理他也没生气，只是从包里掏出了一张纸条交给沈玥，解释道，“这是我这个月的工资，给你看，我一个月可以出去6次，每次2天，这2天需要不眠不休地守着，累是累了些，不过工资还算可观。”
沈玥打开纸条看了一眼，附和道，“确实可观，你们还缺人吗。”
汤聿原本弯着的眉眼不变，歪了歪头，问，“你会开监狱的门？”
沈玥摇了摇头，面不改色地说着，“我会推门，你打开门以后我可以替你推开。”
汤聿愣了愣，随即在餐厅哈哈大笑了起来。
在汤聿笑的时候，原本嘈杂的环境突然逐渐安静，并且，不少犯人的脸上都同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沈玥不动声色地将这些人的模样全部记在了心里。
面前这个人也是个危险人物，沈玥在试探了几个来回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汤聿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了，他重新看向沈玥时，表情突然认真。
“我是4号楼掌权者汤聿，期待你在分楼战中的表现。”
第142章 监狱篇（回忆）31：天赋异禀
司承佑其实并没有走远，他只是趁着沈玥被餐厅管事大妈缠住时退到了餐厅外无法被看到的死角处继续观察。
和沈玥接触的这一天里，司承佑觉得沈玥实在是表现的太过平静，对周围的危险也似乎完全不放在眼里。
司承佑想确定沈玥究竟是有底牌才如此无惧，还是不知者无畏。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沈玥什么都明白，但她不在意。
通俗点说，不怕死。
而通过刚才沈玥和汤聿短暂的交锋后，司承佑已经看明白了，沈玥是不在意。
在汤聿最开始靠近沈玥时，司承佑发现沈玥的身体下意识地出现了警惕反应，但很快这种反应就被压了下去，进而在汤聿的手搭上来时完呈现出了一种不设防的状态。
而刚才的汤聿在和沈玥的交谈过程中，也曾有一句话包含着恶意，不过这种恶意藏的很深，就连一些经验老道的杀手也很难察觉出来。
沈玥很显然也没有察觉到，可她却化解了。
用一句话就轻松化解了。
于是司承佑意识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能够短暂地安抚住像汤聿这样危险的人物，沈玥也算是有天赋。
汤聿在对沈玥说出了类似鼓励的话后，突然话音一转，用手指向了餐厅不远处的吃饭群众，“可分楼战不是好赢的，你要进我们楼至少得具备一个人能够打倒现在餐厅里所有伤员的能力才行，你要不要在今天试试看自己能不能行，他们都是伤员，很好打。”
汤聿用和刚才一般无二的笑容说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虽然面容看起来像个天使，但他的内里却是实打实的恶魔。
就连对待喜欢的玩具，也不会有丝毫的留情。
他从来只会凭借自己的兴趣去做事，只要确定这件事对自己是绝对没有危险的。
而现在对于汤聿而言，沈玥对他构成不了任何威胁。
沈玥只回答了汤聿一句话，“我不行，我是废物。”
汤聿：？
在汤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沈玥又开口了，“我可以走了吗。”
汤聿被打断了施法，身上的疯子气势一时间有些衔接不上，无意识地被沈玥带着走，不知怎么就接了下一句，“可以，我送你。”
沈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就那么离开了餐厅。
汤聿赶紧三两步跟上，全然没有了刚才恐怖的气势，只像个愣头小子那般。
可所有人都知道，汤聿可不是这么单纯的人。
汤聿跟着沈玥走了一会儿后，才似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摸了摸自己的耳钉，突然走到沈玥身前拦住了她，若有所思，“你，是不是会催眠。”
“不会。”
“你刚才肯定对我下了暗示。”
“没有。”
“那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自己跟上来的。”
“真的？”
“真的。”
两个人一问一答，好不和谐，汤聿从最开始的试探变成了乐在其中，他还从来没有在监狱里遇到过像沈玥这么有趣的人，“你为什么不怕我？”
“为什么要怕你。”
“其他人都怕我。”
沈玥本想回答不知道，可脑子里想到司承佑说她不思考的话，她又把话咽了回去，开始沉思。
在沈玥思考期间，汤聿也一言不发地等待着沈玥思考，没有刚才令人不寒而栗的模样，乖巧地像只狗狗。
不久后，沈玥得出来答案，“没什么可怕的，你的耳钉很好看。”
汤聿瞳孔猛地一缩，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摸了摸自己的耳钉，对沈玥笑道，“我也觉得我的耳钉很好看，不过你是这里面第一个发现它好看的人。”
司承佑跟在不远处，听着两人的对话，心情复杂。
第143章 监狱篇（回忆）32：期待
汤聿把沈玥送到了新人楼。
新人楼外就像一直以来那样，围了一群犯人等着捡漏，还有几个犯人围在一起正在分一张卡上的钱。
汤聿注意到沈玥的视线，在旁边悠悠地开口，“看见了吗，那就是最底层的犯人，接不到任务，抢不到有酬劳动，没有钱，没有食物，只有抢新人。新人大多数不敢反抗，只要反抗了就会失去新人期庇护，连新人楼这个绝对安全区域都会失去。”
沈玥注意到了汤聿口中的关键词，问，“少数反抗的呢？”
汤聿眉眼弯了弯，似乎很高兴沈玥问的是这个问题，“敢反抗就会成为高层，如果可以反杀所有人，那就是未来的掌权者。”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了新人楼门口，沈玥礼貌地对汤聿道，“再见。”
原本正准备再展开说说自己丰功伟绩的汤聿：……
汤聿还从来没有在监狱里遇到过会正常和他交流的人，大部分人见到他没有被吓到就不错了，更别提和他聊天。
4号楼那群人倒是愿意跟他聊天，可每天说的不是杀这个就是杀那个，手段还不完美，他听着都烦。
他更愿意和沈玥聊天。
单纯，直率，不用担心是否有算计，可以体会到短暂丢掉脑子的快乐。
于是他跟着沈玥进到了新人楼，继续在沈玥旁边执拗地问，“你不好奇是谁反杀了所有人吗？”
沈玥一边走一边直接说出答案，“我不好奇。”
这种问题沈玥不需要动脑去思考就能从汤聿的表情，和他之前的言行中判断出这是汤聿在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
“那你好奇什么。”汤聿不依不饶。
沈玥听到这话停下了回牢房的脚步，抬眼盯住汤聿，“玛莎是怎么死的。”
汤聿的表情和刚才相比没有变化，可就在他听到这个问题后，沈玥突然发现自己又看不透汤聿了。
一瞬间，眼前的这个人就变成了4号楼掌权者，而不是刚才那个和她聊天的汤聿。
“原来你想知道这件事。”汤聿轻声低语，不知道是在对沈玥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沈玥没有放过汤聿的任何细微表现，可她即便观察到了也无法判断那是什么意思，只能先记在心里。
汤聿低语后，又说道，“等你保护期过了，通过分楼战到4号楼我就告诉你。”
“我不去四号楼。”沈玥拒绝地毫不留情，她不喜欢四号楼的人，那里也不适合她。
汤聿歪了歪头，问，“为什么？是因为你刚进来的时候餐厅那件事吗？我喜欢和你说话，只要你愿意来四号楼我可以把你不喜欢的人都处理了。”
汤聿自认为已经表现出了极高的诚意，而沈玥也确实犹豫了，但也仅仅是犹豫。
“这所监狱里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我们只见过两次，你的所求是什么？”
汤聿被沈玥盯着，那双黑色如曜石一般的眸子里此时只有他一个人。
专注且淡然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就好像他不是监狱里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人狂，而只是一个普通人。
汤聿喜欢这样的眼神，他喜欢沈玥对他的态度，他喜欢就算看到他的才能也会一脸淡然关注到其他事的沈玥。
汤聿原本一直以为自己对于只见过一次面的沈玥的执着来自于所谓的约定，可今天同沈玥接触以后，汤聿明白了。
他对沈玥的执着来自于期待。
汤聿一直以来都很寂寞，他的身边没有跟他同样水平的人，其他人要么就是蠢笨如猪让他没有看的兴趣，要么就是实力比他低对他战战兢兢。
可沈玥不一样。
明明看起来很弱，但她却似乎什么都不怕，和沈玥说话，会让汤聿有一种自己还是正常人的错觉，会让他觉得自己过的还是普通的生活。
他执着的不是和沈玥的约定，是沈玥这个人，他想把沈玥放在身边，用沈玥缓解自己的孤独。
汤聿很聪明。
他的聪明不止在于逻辑分析，更在于情感分析，他能分析掌控别人，也能分析掌控自己。
当他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以后，他就会用最缜密的构思和计划来完成自己的目标。
“我所求，就是你本身，我喜欢和你说话。”
监狱顶层不经常打开，可上面的屏幕却能模拟出各种各样的天气。
今天正好模拟的是晴天，虚假的日化洒在汤聿身上，仿佛花季少年在最无忧无虑的年纪做出最真挚的告白。
换作任何一位普通少女，此时都一定会被汤聿所打动，谁能拒绝一个阳光开朗而且实力还强的美少年呢。
但沈玥表示她能拒绝。
她的心里只有玛莎。
什么阳光开朗大男孩，不如告诉她背后凶手是谁她好把人嘎了。
沈玥无情转身，依旧拒绝地干脆，“我不去四号楼。但就算我不去，我们也可以说话。”
汤聿原本听到上半句时眼神已经隐隐开始变得危险，可在听到沈玥说完后，又瞬间正常了起来，甚至连周围的气氛都变得甜美了。
下一瞬，他微微低下了头，表情变得有些委屈，“如果你不是我这栋楼的犯人却和我说话的话，你们的掌权者会不高兴。”
“我会当上掌权者。”沈玥说的一脸理所当然，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话中的份量。
一位啃着大葱卷饼的国际友人在新人楼走廊上经过，听见沈玥的话疑惑地看了一眼，然后立刻被汤聿看过来的眼神吓飞了。
他慌张地逃离现场，并迅速跑回牢房和另外几个狱友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
沈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口中的大佬，甚至有新人在考虑分楼战的时候跟着她走，当然，也有一些人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又被汤聿缠着说了一会儿无意义的话，沈玥回到自己的牢房。
牢房里没有人气，只有放着玛莎骨灰的冰冷的石坛。
沈玥回顾着汤聿的一言一行，坐在床上，对着玛莎的骨灰喃喃自语。
“分析别人好难，思考也好难。”
“但是玛莎，我会去学。”
第144章 监狱篇（回忆）33：心在跳
第二天，沈玥本以为今天的生活也会和前一天一样。
先和司承佑碰头，再去6号楼记下每个人犯人的弱点，最后回新人楼。
然而，今天的沈玥一出新人楼就发现了事情的不简单。
昨天还盘踞在新人楼门口等待猎物的那群犯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尊大佛。
司承佑和汤聿。
这两人站在新人楼前对峙着，虽然沈玥离得远暂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从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来看，也能够猜到他们相处的并不愉快。
否则他们周围不会一个人也没有。
沈玥抬脚正要朝着两个人走过去，旁边突然冒出一只手拉住了沈玥，小声提醒，“喂，现在别过去，那是四号楼和五号楼的掌权者，他们现在正在抢女人，你过去会被殃及的。”
沈玥扭头，拉住她的是一个跟她一样黑头发黑眼睛的少年。
不过这个少年虽然和沈玥是同一人种，却不是同一个国家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