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平静的反应似乎在汤聿的意料之中，他又接着说，“我父亲杀了我母亲，因为母亲很漂亮，他觉得漂亮的事物就应该用最美好的姿态迎接死亡。”
沈玥继续点头。
“三个月前，我杀了我的弟弟妹妹，因为他们想杀我。”汤聿的眼睛看着天上，第一次没有在说话时观察身边人的情绪，仿佛只是单纯地在倾诉。
沈玥明白如何当一个倾听者，她适时地给予反馈，回应道，“我能为你做什么？”
汤聿没有回答，继续自顾自地说着，“黑夜好像注定是孤独的，人人都害怕黑夜，怕被黑夜吞噬，但是，黑夜想要留住一个人，其实也很简单，只要将他困在梦魇就可以了。”
汤聿意有所指，沈玥想到这段时间听到的关于自己的流言，立刻就明白了汤聿的意思。
明天就是分楼礼，作为唯一的赢家，沈玥知道自己一定会进入7号楼，区别只在于是否能够成为掌权者。
首先她这段时间的行为已经让所有人将她划分到了汤聿的友好阵营，汤聿一个人带着4号楼就足够监狱里其他犯人头疼了，如果再加一个4号楼友好方，只会让所有人都更加难受。
基于这种考虑，肯定会有人明里暗里撺掇7号楼的犯人拒绝更换掌权者。
7号楼同其他楼不一样，7号楼是通过民主投票选举出来的掌权者。
7号楼的每一个犯人都具有其特殊性，彼此之间谁也不服谁，这就导致7号楼的资源分配必须平均，否则就会出现不可控的冲突。
在没有明确的等级制度，人人平等的前提下，掌权者只能通过选举出现。
7号楼选举时经常出现的情况是所有人都只投自己，这就导致7号楼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领头羊，所有人都只自己做自己的事。
直到现在的掌权者出现，他得到了两票，成功当上了掌权者。
仅有两票，但也足够了。
只要沈玥拿不到更多的票，那就不可能成为掌权者。
沈玥虽然没有刻意去关注，但她也知道，1号楼的高层绝对反对她成为掌权者。
沈玥了解1号楼的内部结构，也同1号楼的人接触了解过，放这样的人成为7号楼掌权者，成为刺杀者的头颈太过危险。
2号楼和4号楼是死对头，自然也不愿意4号楼多个友好方，这段时间往7号楼送了不少东西。
3号楼中立楼，不在意这些东西。
5号楼表面上没有动作，但不知道私下里有没有动作。
6号楼就更不用说了，明确拒绝沈玥成为掌权者，他们认为多一个疯子会大大增加他们的工作量。
8号楼没有动作，沈玥和他们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甚至可以说是和他们是半绑在一起的，他们没有理由阻止沈玥。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表态的反而只剩下了4号楼。今天汤聿过来说这些话，也是为了做最后的确认。
【黑夜想要留住一个人，只需要将他困在梦魇。】
这是要将自己的羽翼折断，让自己只能依靠他的意思。
沈玥没有意外，汤聿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应该说，他跟现在的自己很像，都是要将一个人逼到没有退路了，只能有一个选择时，才会放下心。
可沈玥不会被逼到绝路，她只是会让自己看起来只有一个选择，这是丹妮拉教给她的示弱原则。
她转头看向汤聿，用恰到好处的语速对汤聿发出了指令。
“汤聿，你看着我。”
汤聿转头看了过来，白色的月光降临在沈玥的身上，让沈玥浑身都散发着不一样的光华。
他看见了沈玥眸中属于自己的倒影，一瞬间他想在沈玥柔和的眸色之中永远沉溺，却又无法确定最终的目之所向。
周围的一切似乎就在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定格，万籁俱静中，只有彼此交错的呼吸能够确定所谓的存在。
汤聿不知道自己那一刻在想什么，只是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触碰到了令人舒适的温度，铭刻在掌心之中，让他无法再轻易割舍。
他听见沈玥说，“黑夜不是只有黑暗，还有月光。”
月。
光。
汤聿轻轻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看着沈玥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玥也不催促，就这样坐在那里任由汤聿盯着，甚至还有心思尝试了丹妮拉教的光影构成法。
月光的效果应该比阳光要好，月光足够清冷，阳光却有温度。
“黑夜，可以渴求月光吗？”汤聿问。
沈玥看着天上虚假的月亮，轻声道，“渴求的月光会消散，但渴求的月亮本身却不会。”
监狱的天气模拟一向很好，模拟了月亮也会模拟星星。
在短暂的谈心结束以后，两个人都没有再多话，就那样坐着看了一晚上的星星。
天色渐明之时，汤聿在离开前留下了他的答案，“你是，我的白月。”
第190章 监狱篇（主线）79：给吸欧气的彦兽的加更
分楼礼在平时集会的广场召开。
所有的掌权者都坐在高台之上，其他新人楼的犯人则按照姓名排序分成10列，一列30个人。
放眼望去，颇有一种上学开运动会的感觉。
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分楼战存活率这么高，狱长看见这么多人等会要分配就觉得头疼。
工作量大，交给小助理又不放心，真的想换个助理，可惜找不到人了。
以前分楼礼只需要掌权者和通过了分楼战的犯人参加，加起来不会超过30人。
可今年不光是分楼战需要分配的犯人变多，还有一个另外的问题，沈玥作为唯一的胜者提出的要求是要去7号楼当掌权者。
原本胜者只有自主选择去向的权利，可沈玥胜利地太过漂亮，一些富豪还因此砸了很多钱助力沈玥成为掌权者，这就让监狱不得不考虑沈玥成为掌权者以后是不是会给监狱带来更多的利益了。
出于各种原因，今天就变成了不仅有新人楼的犯人参会，还有7号楼那群难搞的天才们也一起来了。
分楼礼的一项议程就是由7号楼全员投票选择掌权者。
可以投自己，可以投以前的掌权者，也可以投沈玥。
“恭喜各位战胜了伤痛，没有去见耶稣，分楼战的结果想必大家也都看到了，这次是分楼战历史上唯一一次出现唯一胜者的情况。出于这种特殊性，高层经过慎重考虑，决定满足优胜者提出的条件，在今天进行7号楼掌权者再选举。
多的废话我就不说了，现在7号楼的人挨个上来把你们的票给我。”
7号楼的人不多，一共就50多号人，但这50号人却比普通的100人还要难管。
在这50个人里，有的人拥有药物的绝对抗性，经常拿着有毒的东西当零食吃，和他接触，一不小心就会被忽悠吃下去一大口毒药。
有的人拥有超绝的开锁才能和躲避才能，总是能卡住死角跑进别人的楼里，毫不费力地把锁打开。
还有的人拥有数值化的能力，不同的人在她的眼中是不同的数据，她可以通过数值的变化去判断这个人的下一步动作。
还有的人，力气奇大无比，等等。
这种拥有极端才能的人从来不服输，更不会服从别人，但他们会忠于自己。
有两个人投完票以后从沈玥身边走过，似不经意间说道，“你投沈玥了没？”
“投了，4号楼的说只要沈玥当掌权者以后就不会烦我了，我觉得挺好。”
“我也是这样想的，沈玥当掌权者应该挺有趣，而且可以摆脱四号楼。”
声音渐行渐远，沈玥却已经明白了汤聿的意思。
汤聿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主，只要做了，他就会要报酬，刚才就是在向她索要报酬的意思。
沈玥看着台上的选票，突然觉得一切其实都没有意义，因为她的答案已经找到了，就算再当上掌权者也不过是在不停地验证自己的正确罢了。
很快，狱长统计完了结果，他看着手中的票数，微微一愣。
虽然他也猜到了肯定会有不少人投沈玥，但个数据还是吓到了他。
这算什么，疯子和疯子之间的吸引力吗？
狱长拿起话筒，直接说出了结果，“沈玥42票，从今天开始沈玥就是7号楼掌权者了。来，其他人新人依次上前，被哪栋楼挑上就去哪栋楼。
沈玥上来坐7号楼的位置，海斯你下去。”
海斯，就是那个刚刚被沈玥挤下来，上一秒还是7号楼掌权者的倒霉蛋。
不过就算被当众替换了，海斯似乎也没有怨气，大方地走下了台，和其他七号楼的犯人站在一起。
对于这一个结果，他好像早就接受了。
接下来就是将不同的犯人分到不同的楼层。
沈玥将莫·阿曼，14号，丹妮拉都要到了7号楼，还有她觉得有才能的人也抢到了7号楼作为自己控制其他7号楼犯人的基点。
剩下的那些沈玥没有开口，大多数就都进了5号楼。
毕竟没有掌权者愿意接受别的掌权者的狗进入自己的楼。
司承佑除外，没有人知道司承佑是怎么想的。
汤聿最后也要了两个人，分楼礼就这样结束了。
沈玥要了58个人，汤聿要了2个人呢，其他的犯人都进了五号楼。
散会之后，沈玥走在前面，司承佑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被冲上来直接贴上沈玥的汤聿打断了。
汤聿就像没有骨头那样把自己搭在沈玥身上，而令人意外的是沈玥也没有拒绝，反而侧头和汤聿低语，似乎是已经习以为常，“怎么了。”
“我帮你当掌权者了，你夸夸我。”
沈玥面无表情地敷衍点头，“嗯，真厉害。”
偏偏汤聿就吃这一套，不仅没有生气，反问接着问，“那你今天也陪我一起去做任务吗？”
“今天不行，7号楼的事需要先做安排。”
汤聿趴在沈玥肩上开始叹气，一边叹气一边撒娇，“我是不是被你抛弃了？你是不是当上掌权者以后就不要我了，我好可怜~”
“别闹了，我明天陪你。”
“真的？”
“真的。”
“太好啦，那今天和我一起吃午饭嘛~”
“好。”
两个人一问一答地好不和谐，就这样无视其他所有人离开了。
司承佑原本也想离开，却被意料之外的一个人叫住。
“司承佑，你就这样看着他们混在一起？”来人是14号，他虽然不爽司承佑，但他更加看不惯汤聿，他觉得沈玥和汤聿待在一起已经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如果是这样，沈玥还不如选司承佑。
司承佑听见14号的话，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道，“你只需要相信你的主人就够了，她并不傻。”
说完，司承佑就离开了。
14号在听了司承佑的话以后，脸色微变，难道......
第191章 监狱篇（主线）80：给龙炎法圣的加更
沈玥如愿当上了7号楼的掌权者，可她的生活和以前相比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除了第一天和7号楼的每一个犯人都进行了谈话以外，其他时候沈玥都和汤聿混在一起。
不仅一起做任务，甚至还跑出去一起守门。
两个人一起坐在监狱大门看海，明明周围还有其他的狱警，他们却硬是过出了二人世界的感觉。
汤聿经常会跑到7号楼门口等沈玥，沈玥看到了就会教训他不应该在天气冷的时候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外面。
汤聿很享受这种“教训”，这会让他有一种自己被爱着的错觉。
后来，沈玥见自己怎么说汤聿都执拗地在7号楼门口等着，干脆就给汤聿开了绿卡，让他随时都能进入7号楼而不会触发安保系统。
半年以后，监狱里的人都知道了，4号楼掌权者很听7号楼掌权者的话，两个人平时形影不离，甚至于，只要谁惹了七号楼掌权者不高兴，第二天就会死无全尸。
他们都在背地里说汤聿是沈玥的疯狗，不需要主人的命令就会自己撕咬对手的疯狗。
对于这件事，汤聿一直很高兴。
他喜欢别人把他和沈玥放在一起讨论。
汤聿不是不知道自己心里对于沈玥的警惕性越来越低，依赖性越来越强，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正在一步一步被沈玥蚕食。
可他没有办法。
沈玥的陪伴对他而言就像是毒品，明知道是有害的，明知道会让自己万劫不复，可一旦碰了一次，就再也无法割舍。
要戒毒，需要极强的意志力和自我救赎的信念，可汤聿没有这种信念，他本来就是苟延残喘在这世间，能活一天是一天。
沈玥，是汤聿在苟延残喘之中，所看到的过的最美好的风景。
他知道自己对于沈玥的依赖注定了现在的他一旦被沈玥抛弃，就无法再活下去，可他舍不得放手，就算会因此万劫不复。
事情真正爆发的前一天，汤聿还在拖着沈玥感慨，“我觉得自己特别幸运，能在快死的时候遇到你。”
沈玥眸色微动，自然地接话，“我看你每天到处杀人，根本不像一个快死的人。”
汤聿嘿嘿一笑，凑到了沈玥边上，“你不懂，那是我生命最后的余热，烧完我就死了。”
“那你现在怎么想，还想烧完就死吗？”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还觉得没什么，可是，我现在感觉，有一个人陪着真好，就算你有其它的目的也无所谓，至少，你了解我。”
沈玥并不意外汤聿能够感觉出来自己用心不纯，应该说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能够骗到汤聿。
她能做的，只有给出一半真心一半算计。
算计着接近汤聿，但是相处时给出真心，只有这样，才能让汤聿在明知前方有陷阱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地踏进去。
“嗯，你不用想太多，我们这样就行了。”沈玥柔声道。
“好，我不想，你明天什么时候来找我~我从外面给你买了好玩的东西。”汤聿继续贴在沈玥身上，兴奋地分享着自己的日常。
沈玥却只是淡淡地应道，“明天要处理一些事，可能会晚一些。”
“晚一点也没关系，我会等你的。”
沈玥点头，顺便摸了摸汤聿的头，“乖。”
“我听你的话，所以明天一定要来！”汤聿趴在沈玥身上蹭蹭，没有注意到沈玥逐渐变冷的眼神。
第二天，汤聿没有等到沈玥。
他去7号楼找人，不仅没有找到人，还触发了7号楼的安保系统，差点被枪打伤。
汤聿在那一瞬间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他不愿意相信，依旧等在7号楼门口，希望沈玥会像之前那样出来教训他不要穿着单薄的衣服在门口等。
他当然依旧没有等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