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很漂亮。”
他用了敬语。
西方人总是不吝啬于自己的赞美,直白又热烈。
希特切尔眯起了眼睛,雪白的眼睫像染了一层冰霜,两人一站一坐,气质上两人截然不同,威严却不输彼此。
江梓衿懵了一瞬,宴会厅陷入了更加怪异的气氛,他们都没开口说话,齐刷刷的目光看向江梓衿。
有好奇、有打量、也有充满恶意的贪婪。
那些人族看她的眼神更加奇怪,按理说他们和江梓衿应该是竞争关系,但谁也没妄想过能得到维希尔大公爵的青睐。
他们中任何一个能被宴会上的血族选中,都算天大的好事,一时之间心情有些复杂。
维希尔打了个响指,宴会厅的音乐在下一瞬响起,悠扬又缓沉的古典乐仿佛身心都得到了净化。
“行了,大家继续玩吧。”
周围的血族得到准许的命令,这才放下覆在胸前的手。
“是。”
血族之间也分等级,凌驾于大部分血族之上的三大贵族平时是不常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就算在学院里待着,上课也不是和普通血族在一个地方。
他们有特权,想要做什么学院都会给他们开放便利。
系统适时开口道:【维希尔大公爵的生日宴邀请人族还有一层意思。】
江梓衿问:【什么意思?】
系统解释说:“挑选血仆。”
“是校方安排的,这里的血族都有挑选血仆的权利,而留在这里的人族,几乎都是附校区的佼佼者,是他们选拔血仆的第一途径。”
江梓衿:“......”
她小声嘀咕,“这不就是选妃嘛......”
系统:“......”你说是就是。
系统说:“往年三位贵族都没有表示过对任何人族有特别的关注度,也就一直没有选出血仆。”
江梓衿说:“那他们今年也不会选吗?”
系统说:“我并不清楚。”
维希尔扫了一眼桌上被挖了两口的蛋糕。
“在吃蛋糕?”
他挑起一边眉,“希特切尔,我记得你一向不喜欢吃这些。”
希特切尔懒洋洋的半阖眼皮,“偶尔也得换换口味。”
他稳坐在座位上不动,还顺手把江梓衿也拉了下来,“坐。”
江梓衿被他拉得往后退了几步坐在椅子上,右手腕上那只冰冷的手带着不容置喙的力度。
“我......”
维希尔走过去撩起她额前的碎发,冰冷的指尖滑到了她耳根处。
江梓衿只觉得耳垂忽然一痛,还没反应过来,希特切尔坐不住了,他声音冷冷的,“维希尔。”
维希尔从她发间拈了一小片枯叶,声音清清淡淡:
“叶子。”
江梓衿额上的碎发被撩到了两边,露出光洁的肌肤,整张脸雪白干净,唇上还沾着点湿润的水光,殷红的唇肉半抿。
怎么会有枯叶?
她记得自己一直在室内待着的。
希特切尔不悦的皱了下眉,看到江梓衿被别人触碰,他心里一阵不爽。
“走开。”
他压抑着自己的语气,如果换做别人,这句话直接就是‘滚’了。
维希尔碾碎手里的枯叶,血红的瞳仁里不敛戾气,“如果我没记错,她还不是你的血仆吧。”
“不是你的东西,你凭什么冲着我叫唤?”
第92章 同时攻略三位血族殿下(7)
希特切尔也站起了身,两人身形相仿,无形的压力从身体中扩散。
桌上的杯子微微晃动,窗玻璃发出不堪重负的‘嗡嗡’声。
被冒犯后的怒意犹如滔天的巨兽,张牙舞爪的在心口咆哮。
维希尔脸上淡然的神色一扫而空,他眉眼像一把利刃,锋利尖锐。
“唔......”
距离他们最近的那些血族最先承受不住的弯下腰捂住耳朵。
这种力量的冲击对血族来说影响更大。
江梓衿明显感觉到脚底也有些震颤。
宴会厅的玻璃首先承受不住的裂开一道道缝隙。
奥斯汀穿着白色的礼服,他站在楼上往下看,青白的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没有受到两人的影响,双手撑到栏杆上,有些懒洋洋的。
“他们在搞什么鬼.....”
博莱特站在他身后,他理了理身上的制服褶皱,脸上并没有很多担忧的神色。
“大公爵殿下很久没用过‘力量’了。”
奥斯汀站在楼上观看了一会,才慢腾腾的打算下去。
“我怕他俩要把这宴会厅都掀了。”
博莱特跟在他身后,也一同下了楼。
江梓衿哪见过这种场面,两人明明谁都没有动手,周围的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
就像是无形的力量在不断的交锋摩擦。
系统说:“打起来了。”
机械一样平淡冷硬的声音居然还带了几分人性化的‘幸灾乐祸’。
江梓衿:“?”
她猛喘了一口气,刚想站起来跑远一点,两人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齐刷刷的看向她。
两双血红浓稠的瞳眸就像冰冷的凶兽,视线在她身上逡巡。
“去哪儿?”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又在意识到同频时,厌恶般的皱了下眉。
江梓衿:“?”
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啥意思啊,还不准人走了吗?
江梓衿在脑袋里戳了一下系统,【现在该怎么办?】
系统犹疑了半晌,小心翼翼的提建议,“不然......你去劝架?”
“或者再来一句‘别打了别打了’,没准真的有点用。”
江梓衿:“......”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系统由冷冰冰、不近人情变成了现在这样,更接近于人类了,也更欠揍了。
江梓衿叹了口气,“我谢谢你。”
她离他们最近,桌子上的餐盘不停的抖动,瓷器磕在桌子上发出连绵的震响。
宴会厅里的人族还好,他们不受这种力量的影响,其他血族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耳膜就像在用无数根银针穿刺,尖锐的刺痛穿过了大脑。
是血脉的压制。
他们几乎全都如同作鸟散兽,离两人远远的。
维希尔手上萦绕着蓝色的水纹状的雾气,他刚想抬手,手腕就被人往下压了一下。
——是博莱特。
博莱特身上的执事制服严谨笔挺,手上那只白色手套在接触到维希尔的身体时,迅猛的燃起了蓝色的幽火,并快速向整只手扩散。
顷刻间,手套就被烧成了灰烬。
他的手上包裹着一层流动的水,蓝幽火并没有伤到皮肉。
“大公爵殿下。”
奥斯汀抓住希特切尔身上的冰箭。
冰箭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就像被人一节节敲碎,化为了冰沙坠落在地上,将地毯氲湿。
“干什么?”
奥斯汀站在两人中间,“不怕招来审判长?”
希特切尔‘啧’了一声,“是他先说我的。”
奥斯汀白了他一眼,他俩认识的时间更久,自然知道希特切尔冰冷像雪的外表下隐藏着多么暴躁冲动的性子。
希特切尔最讨厌维希尔那张伪善的脸。
维希尔看了眼博莱特的‘战损’的手套,语气还保留了几分温和。
“抱歉,博莱特。”
“你还好吗?”
即使上一秒就要打起来了,维希尔依然能恢复成平时那副清俊有礼的模样。
博莱特拍了拍手上的灰,“我很好,不用担心。”
“公爵殿下,先去主厅吧。”
希特切尔在听到奥斯汀说出‘审判长’的时候,火气就逐渐偃旗息鼓了。
他们这些活了几百年的贵族,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被捧着的那个。
发起火来也是毫无征兆,丝毫不顾及他人。
唯有审判长能稍微压制住他们。
奥斯汀说:“这是维希尔的生日宴。”
希特切尔不耐的扶了一下额,看了下周围离他们远远的血族。
他们眼神惶惶,还带着惊惧。
希特切尔低骂了一句,“烦死了。”
他抬手施下了一个治疗术,笼罩在整个宴会厅上。
绿色的光晕快速的修补着破损的窗棂,以及那些不幸的、被他们的力量波及到的初等血族。
希特切尔抬脚就想往外面走,身后维希尔不咸不淡的声音在宴会厅上响起。
“今年我会选出‘血仆’的人选。”
全场愕然。
希特切尔也停下脚步,头往后转,看向他。
维希尔一头银白色的中长发亮眼又俊逸,他嘴角带着笑意,金色边框后的眼睛松散又夹杂着漫不经心,凌厉的下颚线在灯光下镀上一层莹莹白光。
“我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希特切尔的第一反应是看向江梓衿。
江梓衿更是懵,她还没那么自恋的认为维希尔的选中的人就是她,毕竟她和维希尔总共才见过两次面。
维希尔也不明着说是谁,他转过身向着楼上走去。
博莱特跟在他身后,临走时还朝着江梓衿的方向看了一眼。
系统在江梓衿脑袋里悠悠的提醒:“如果维希尔选了别的人类作为血仆,你的主线任务就算失败了。”
江梓衿说:“可是他心里已经有人选了啊,再说了,我和他才见了两......"
她话还没说完,手腕就又被人牵住。
希特切尔那双眼睛血红嗜血,尖锐的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你之前和他见过面?”
第93章 同时攻略三位血族殿下(8)
维希尔看着自己的手指有些出神,博莱特恭敬的站在他旁边,微阖的眼眸轻抬。
“您今天格外的冲动。”
博莱特跟了他两百多年,家里世代都曾做过维希尔的管家。
他们私下的关系甚至不像主仆,更像是朋友。
维希尔取下面颊上的眼镜,将它放在了桌面上。
“就像希特切尔所说的,我年纪也不小了。”
博莱特说:“我以为您不会因为这些话而受到干扰。”
他们贵族之间选取血仆的方式也和普通人不太一样,要充分了解和筛选出最优秀的人族,经过长老院的审判,才会最终确定下来。
维希尔双手交叉撑着下巴,“确实。”
“这只是一个备选,”维希尔含笑的眸子看向博莱特,“你不用那么紧张。”
博莱特说:“您选中的人......”
维希尔摇了摇头,打断了他。
“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他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手,这才从书桌上拿起一本装订成册的古书,书页有些发黄发皱,一看就是经常翻看导致。
“你先下去看着点吧。”
“我不喜欢热闹。”
往常维希尔懒得处理宴会厅上的事的时候,都是交给他的管家博莱特代为管理,博莱特的权利仅次于他。
博莱特微覆左胸,“是。”
他刚走了没几步,维希尔的声音就在身后不疾不徐的响起。
“听说你的钥匙被一个人族偷了?”
维希尔连眼睛都没抬,慢条斯理的将书翻了一面。
“是有这回事吗?”
博莱特脚步一顿,他转过身,低敛下眸子。
“是。”
维希尔说:“钥匙呢?”
博莱特想起他从江梓衿身上拿钥匙的场景,抿了抿唇。
“拿到了。”
维希尔说:“上房的钥匙都这么容易被偷,是你工作的失误。”
博莱特说:“抱歉。”
维希尔:“偷钥匙的人族是谁。”
博莱特眼神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已经罚过了。”
维希尔又翻下了一面,声音有些缓慢,“罚过了?”
博莱特站在原地,昏黄的灯光映照下,他长身玉立,制服一丝不苟的穿在身上,看起来冰冷又禁欲。
“是。”
维希尔没有多说,指腹摩擦着粗糙的书页,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行,下去吧。”
博莱特关上门,在房门口停顿片刻,血红的瞳眸微微下垂,眼睫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翳。
维希尔今天一整天都在后花园看书,又是怎么知道他钥匙被偷的事?
博莱特取下另一只手上的手套,眉骨连着鼻梁那一道深邃凸出的弧度都被光影切割,血红的瞳眸藏匿在阴影处。
他身边有人泄露了他的行踪。
.......
维希尔在门关了之后才停下翻书的手,他看着自己的掌心,幽蓝色的灵光在他指尖若隐若现,丝丝缕缕的红色结合成一小滴红豆大小的血珠子。
是刚刚那个人族的血。
一股难以描述的甜香窜进了鼻尖。
书册无风自动,翻转到一个人族档案上。
长发的少女对着镜头乖顺的露出笑意,杏眼微微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姓名:江梓衿】
维希尔看了一眼照片和旁边的名字。
他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眼熟,仿佛自己曾无数次开口念过她的名字。
可漫长的记忆中,却从来都没出现过这个人、或者是这个名字。
维希尔白皙修长的指尖轻敲在桌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这是他思考时惯有的动作。
照片上的‘江梓衿’过于死板和模式化,还没有维希尔刚才看到的她生动漂亮。
那滴血珠子是他拿下那片枯叶时从江梓衿身上取下来的。
维希尔抬起右手,将血珠子放进了自己的唇边。
他就跟中了蛊一样,嗅闻着那滴血的味道。
血族的嗅觉是普通人类的几十倍,他们能闻到很多人类难以闻到的东西。
包括这滴血。
冰冷濡湿的舌头将血珠子扫了进去,血液在口腔中融开,维希尔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难言的痴迷状态。
他唇线锋利,抿紧的唇畔都在抑制不住的发颤。
喉咙里发烧了似的干渴,尖锐的獠牙顶出。
灵魂都难以抑制的颤栗。
——真的好甜。
......
江梓衿被人拉着手腕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