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beta。”
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叫周延的有点疑惑，“这小丫头就瘦了点，怎么能确定她是beta呢？”
沐晴却看向小女孩，“首先，我说你是beta的时候，你想否认，却不是给出更强有力的证据，而是说因为主星不能有beta，所以不是。如果你不是beta，你会释放自己的信息素，不是吗？”
“其次，你身上没有alpha的攻击性。”
只有beta的谨慎和唯唯诺诺。
就和曾经的沐晴一样。
剩下的话沐晴没说出口，她一双似黑洞的眼，直直地注视小女孩。
她看见，小女孩蜡黄的脸上，多出几抹苍白。
小女孩脑子晕晕乎乎的，已经开始山崩海啸，整个人也摇摇欲坠，无力承受自己身份被看穿的事实。
她苍白无力地辩解，“我……我不是……”
她不能承认！
但是……她不得不承认。
自己又没有信息素，根本无法证实一切。
她要被驱逐了吗？
明明辛苦藏着这么久，才勉强活到大。现在，哥哥生死未卜，爸爸又卧病在床，她要带点食物回去啊。
不然的话，爸爸身体会受不住的。
她不能被驱逐。
小姑娘泪眼汪汪，缓缓地朝沐晴弯下膝盖，“扑通”一声，骨头和地板撞击的声音响起，而小姑娘的脑袋，也重重嗑下。
“大人……求求你……不要揭发我……”
她无计可施，她只能请求眼前位高权重之人的一点善意。
可是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她彻底绝望。
刚刚还坐在位置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挪到旁边的沙发去。
她刚刚不过是跪了空气！
这是……拒绝吗？
小女孩大脑开始晕眩，她眼前似乎有激光闪烁，过于瑰丽，叫她忘了呼吸。
怎么办……
怎么办？
小女孩无力地跪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你站起来。”
在她绝望崩溃之时，沐晴终于开口。她如当初一般冷淡，没有一丝动容。
但是她说：“你站起来，我不会把你的事说出去。”
刹那间，刚刚还塌陷的世界恢复原貌，小女孩的泪珠还挂在睫毛上，要落未落，眼底却发着光。
“真的吗？”她恍然置身梦境，不敢相信。
“起来吧。”沐晴轻叹，随后又对周延吩咐：“给她准备热水洗澡，再弄点食物。”
“好。”
周延对这一切倒是接受良好，他接下沐晴的吩咐。
随后就带着战战兢兢的小姑娘，离开大厅。
沐晴终于端起红茶，她浅浅饮了一口，注意到不住传来的视线，似乎已经看见小姑娘惊慌的表情。
而后，将红茶一饮而尽。
今天的茶好像有点苦。
沐晴垂眸，也站起身来，朝院子里走去。
当小女孩被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并且换上新裙子，坐在餐桌前的时候，她不安地扯裙子。
“请问，那位大人是想干什jsg么？”
对她这么好，她很恐慌。
更多的，是害怕。
她见过太多beta在alpha和omega手低艰难求生的模样。
她并不认为，alpha会无缘无故地对beta好。
肯定是有所图谋。
可是她没有上过学，猜不透对方的意图，就只能有如惊弓之鸟，一直活在未知的恐惧中。
“吃吧。”
沐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穿着园艺服，身上还沾了泥土。
看得周延不住蹙眉：“你去种花了？”
“嗯。”沐晴无所谓地点头，“闲着也是闲着。”
周延不赞同地找到帕子，为她擦手，“这种事，我来就行。”
他擦得认真，一根一根地轻轻擦拭，将污渍从沐晴的手上擦去，还原出她白皙修长的指根来。
沐晴抬眼看向周延，发现他眼眸低垂，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她放空一瞬，随即又看向坐在桌边，惴惴不安的小姑娘。
“吃吧。”
小姑娘饿极，但是却不敢动筷子，她死死地捏着裙边，瑟瑟发抖。
沐晴将手从周延手中抽出，她坐在小姑娘身边，先一步拿起筷子，将桌上的菜都吃了个遍，有才看向小姑娘。
“吃吧。”
话音刚落，刚刚还如坐针毡的小女孩，有如饿虎扑食，刚想尽兴。
一旁的沐晴，却突然开口，“少吃点。”
小姑娘猜不透对方的想法，但还是颤颤的，依照对方的话做。
既然吃不了太多，那就吃点好的吧。
这么想着，小姑娘的手就往鸡腿上抓。
“不能吃这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小女孩动作顿住，脸上露出难堪的表情来。
好在女人很快开口。
“你饿了太久，吃得太多太油身体受不了。”
小姑娘闻言有些愣神，她似乎下定决心，小心翼翼地看向沐晴：“大人，我可以打包些食物带回去吗？”
她低头，小声地说：“我爸爸也很饿。”
“可以。”
对方的声音很快响起，叫小姑娘喜不自胜。
“但我有个条件。”
小姑娘一口答应，“什么条件，您说。”
沐晴缓缓开口：“你要留下来。”
小姑娘惊愕：“什么？”
沐晴淡淡。
“留在这座宅子里。”
第12章 花花儿
面对小女孩的惴惴不安，沐晴没有多说，而是自然发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被未知的恐惧笼罩，她不敢奢求什么，只得心如死灰低头：“花花儿。”
沐晴挑眉，没说话。
周延却想起自己院子里的浪迹，额头的青筋跳动：“你说什么？”
“花花儿。”小姑娘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但就算如此，她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我姓花，叫花儿。”
在确认对方没有消遣自己后，周延这才移开视线，不说话。
沐晴也没有评价别人名字的爱好，她点点头，随后随手拿了一本书看，嘴里还不忘吩咐，“周延，打包食物。”
周延闻声而动，他再度穿上自己的粉色围裙，以恐怖的速度，将桌上的食物分别放进不同的盒子里面，随后又统一装起。
一切对于花花儿来说，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她呆呆地坐在位置上，看着已经整洁如初的桌面，心底一慌，“大人，您刚刚说了，我可以带回去给我家人。”
“嗯。”沐晴手中的书翻过一页。
她不看花花儿，却轻声回答，“让周延送你回去。”
花花儿慌乱的表情，化作惊喜。
“您是说，我可以把饭菜带回去？”
“嗯。”
沐晴语气淡淡。
花花儿笑逐颜开，她不想在意眼前这尊贵的alpha为什么对自己如此友善，她只是感受着自己鼓鼓的小肚皮，和满满当当的食物，就足够欢喜。
她从椅子上跳下来，朝着沐晴郑重地鞠了一躬，“大人，您是个好人。”
没有像过去那般跪下。
因为她曾经对着无数alpha下跪，为了一口面包、一份工作、和一点残羹冷炙。
下跪只是她用来保护自己的举动，她做过千次万次，心底却只有鄙夷和绝望。
可现在，她不跪沐晴。
她只是弯腰，并不卑躬屈膝，却将自己全部的尊崇，表露出来。
沐晴这次没有躲开，而是依旧翻阅手里的书，尽管书页已经泛黄，她却看得津津有味。
没有等来沐晴的回应，花花儿也没有一直僵持着。
她伸出手去提食物，因为她太年幼，胳膊不够长，所以在桌边划拉半晌，也没够到。
最后还是插花的周延看不下去，他将最后一支红玫瑰插好后，脱掉围裙，单手拎起食物，另一只手则抓住了花花儿的衣领。
“小鬼头，安静跟着我。”
花花儿点头如捣蒜。
周延一手拎菜，一手拎花花儿，笑着对沐晴示意：“大人，我稍后就回。”
沐晴的书又翻过一页，“记得把花花儿带回来。”
“是。”
周延两手提得满满当当。
他人高马大，打扮得精致又贵气，虽然浑身的肌肉，都在昭示他的不好惹，但是依旧有走投无路之人，对他出手。
“啪！”周延脸上浮现怒色。
他看着被自己一脚踹倒的小男孩，眼底火星子直闪。
他的屁股，连沐指都还没摸过呢！
居然被这臭小子先摸了！
周延金色的瞳孔里全是怒火，但就算如此气愤，他都没有松开花花儿的领子，而是拎着小女孩，阴沉地往前逼近。
穿着破破烂烂的小男孩狼狈地趴在地上，看着不住朝自己逼近的男人，害怕后退。
男人高大魁梧，胳膊上是鼓鼓的肌肉，一条手臂比自己大腿还要粗。
而且，他还是个alpha。
小男孩害怕得后退，求饶。
周延却阴森发笑：“刚刚是哪只手摸的？”
他金色的瞳孔将小男孩的双手扫了一遍，似乎在思考着，自己究竟该剁哪一只手。
又或者是，都剁了。
周延的杀意汹涌，叫花花儿也跟着颤抖。
花花儿被拎着衣服，害怕地注视着一切，她被迫跟着周延往前，被迫和那小男孩对上视线。
一样的肮脏，一样的瘦骨嶙峋。
一样的……性别。
不要管他，自己都自身难保。
是他手脚不干净，得罪了大人。
花花儿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喘。
她眼睁睁看着小男孩避无可避，看着对方闭上那黯淡的眼，绝望地等待死亡。
花花儿害怕地、颤抖着开口。
“大人，能不能不要杀他。”
被轻薄的周延怒火正浓，“理由。”
敢轻薄他，就要准备好被他断手断脚。
花花儿瑟缩着：“他只是太饿了。”
“饿？”周延气冲冲。
饿也不是他轻薄自己的理由！
他眼底的怒火并未消散，反倒更加耀眼。叫花花儿明确认识到，自己激怒了身边这恐怖的男人。
她怕得手脚冰凉。
但突然之间，她想起了那坐在沙发上，安静看书的女人。
不知从何处来的勇气，她又悄声说道：“您这样做，夫人会不开心的。”
这句话似乎有什么魔力。
刚刚还怒火中烧的男人，突然收起所有杀意，他金灿灿的瞳孔盯着自己，语调轻快。
“夫人？”
花花儿懵懂点头，“难道不是夫人吗？”
“不，乖孩子。”
周延此刻已经是被安抚的雄狮，他懒洋洋地整理自己的鬃毛，如此和蔼。
“你很聪明。”
他夸赞花花儿，叫花花儿感受到他的好心情。
花花儿见状，勇气多了几分。她指着前方害怕颤抖的小男孩，小心试探，“他也是beta，把他带回去，夫人或许会高兴。”
小男孩不知内情，只能用自己浅薄的经历，来推测眼前的一切
——这个小丫头是叛徒，背叛了主星的beta。
她要为富人猎取beta，只为了自己能穿上漂亮衣服，能在这些权势滔天的人面前，多说两句话。
怒火在男孩心底熊熊燃烧，他睁开眼，死之前也要骂个痛快。
“小杂种！你个内奸！居然为alpha效力，你真是个畜生！！”
他流窜于市斤之中，居住在最肮脏的地方。
所学到的，也是最肮脏的东西。
花花儿被他骂得抬不起头，反倒是周延冷冰冰一瞪。
“你再大声一点，联邦警察马上送你去荒星。”
也是这句话，叫小男孩回神。
对啊，忘记自己是不应该存在于主星的老鼠了。
他因为愤怒而握紧拳头，却又因为现实沉默不语。
见男孩终于安静下来，花花儿小心看向周延：“大人，我可以给他一点食物吗？”
说完这句话后，还不忘补充：“夫人肯定不介意。”
“给你。”周延冷着一张脸，将包装好的盒子打开。
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却叫人如沐春风。
“够不够，不够我去给你买。”
“够了，谢谢大人。”花花儿笑得眉眼弯弯，她心中欢喜，却不再是因为自己今天吃了饱饭。
而是因为今天，她遇见了好人。
花花儿从盒子里挑出一个馒头，看着旁边的大鸡腿，犹豫许久，还是没有拿出去，而是走到小男孩身边。
“吃吧，没有毒jsg。”花花儿将食物送给小男孩。
对方许是饿了许久，都没来得及说话，用脏兮兮的事抓起馒头，就往嘴里塞。
白白的馒头上面全是手泥，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手泥就和着白馒头，进了男孩的肚子。
饥饿并未缓解，他双眼冒光，紧盯着剩下的食物。
花花儿却认真地说：“你饿太久，不能一次性吃太多。不然的话，肚子会被撑破的。”
小男孩现在却听不下去这些，他一把推开花花儿，在她漂亮的小裙子上面，留下两个脏脏的手印。
他眼冒精光地朝周延跑来，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手里的食物。
然后，被周延一招制服。
周延一手搂着小男孩软下去的身体，而后缓缓走到花花儿身边，单膝蹲下。
“痛吗？”
花花儿坐在地上，有些难过地看着自己已经变脏的裙子。
但还是扬起笑容，对周延说道：“不痛。”
她站起身来，拍拍自己裙子上的灰，主动抓住周延的裤脚：“走吧，夫人还等着我们回去呢。”
周延嘴角微不可见的勾起，他步子迈得小了许多，确保身边的小姑娘能跟上。
花花儿也不再害怕，她紧紧地抓着周延的裤子，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一大一小，走在主星的脏污狼藉里面。
为这里带来些许陌生的气息。
花花儿并没有在家里待太久，她将食物放好，给她卧病在床的爸爸说了许多话后，擦了擦眼泪，又回到周延身边。
她抓住周延的裤子，抬起头，“大人，我以后还能回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