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刘翠梅,是土生土长的江家堡人。
大家有看着我长大的。有和我一起长大的、还有我看着长大的,都不是外人,都是我的亲人!”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大家都知道,前段时间我家发生了点事儿,我们家小四儿...
多亏了各位乡亲们的帮忙,才算是度过去这关!
这些事放在心里,我没有一一感谢,是因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但我心里都有数!
我一直琢磨着,到底能干点啥才能把这些恩都报了,要是能帮大家干点事,我真的会尽我的全力!“
刘翠梅笑着,声音带着微微的哽咽,
“如果大家让我当这个妇女主任,我就尽心尽力地给大家服务。
如果大家有更好的人选,我也会尽我的力量,能干多少算多少!
总之我在这江家堡一天,就总有把这些情还上的时候!”
刘翠梅的话说的真诚,好些人都挺感动的。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老邻老居了,刘翠梅两口子是什么样的人品,全村没有不知道的。
要不江明山知道江灿灿要去刘翠梅家住时,也不会这么放心了!
江灿灿眼泪都快下来了,这一番话别人怎么想她不知道,但因为她是从未来过来的,她知道很多以后的事,所以她比别人感触更加深刻。
几十年以后,即便是奶奶没当上妇女主任,即便是小叔在这次落水以后,没能存活,但爷爷奶奶真的把尽力帮助村里人当成了一辈子在做的事。
江家得了大佬的帮助之后,论条件可以说是整个地区数一数二的。
都说穷人乍富就会变,连尤婶子成了干部以后,不也都高高在上了吗?
可爷爷奶奶一直关心着村里的老幼,不但把工作机会优先提供给村里的年轻人,让他们可以回村跟家人团聚,还成立了基金,专门资助村里的老幼。
经常有村里的老兄弟老姐妹来找爷爷奶奶拉呱,骂儿子显摆孙子,嬉笑怒骂间,老人们心头的郁结就解了。
他们就像是普通的老头老太太一样,从没忘过本。
江灿灿不知道别人听刘翠梅这番话会不会相信,但她真想对所有人说:
我奶奶说的这些话,不是为了拉票才说的场面话,她真的做到了!
接下来是忐忑的投票环节,江灿灿一直提着一口气。
但她看着刘翠梅好像一直很放松,想来是因为想说的都说了,就不再有执念了。
结果出来了,刘翠梅遥遥领先,她成为了江家堡村的妇女主任。
她再次向台下鞠躬,这是她对所有村民的承诺。
尤桂花气的脑瓜子嗡嗡的,连刘翠梅想跟她说话,她都不搭理。
“桂花,后山的牛毛广冒头了,哪天一起去薅啊,叫上咱原来的姐妹!“
刘翠梅的话让尤桂花停下了,她喉头发紧,咕哝了两声,也不知说了什么,头也没回地走了...
江明山向所有人宣布刘翠梅成了村里的妇女主任,还让大家以后配合她工作。
江灿灿正高兴呢,就感觉身边有人挨了过来,因为味道先传了过来。
那是股杂糅了许多的味道,浑浊中又带了些脂粉味儿。
江灿灿还没来得及躲,就听那人在她耳边道,
”江知青,听说您要招两个学徒,跟您一起学拖拉机?“
听到这声音,江灿灿就知道是谁了,她立刻反问,
”你听谁说的?“
...??
周兴民没想到江灿灿直不笼统地就这么问出来了,他当然不能把谁告诉他的说出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他成为那两个人中的一个。
”这个,是咱知青点的一个知青告诉我的。
说来站门知青点的感情真的很好,大家都是想着互帮互助,毕竟咱们是外乡人,说实话,以后有什么事,还是咱们这些人互相帮忙。“
周兴民的意思是,别看你现在住在村民家,可你就是再努力,你也混不进人家的圈子。
他们是同宗同族,本质上就是排外,有什么事最后还得靠知青点的人。
所以你可别犯傻,把名额给知青点的人,才是正确的选择。
可江灿灿好像听不懂他什么意思,十分真诚地问,
”周知青的意思是...“
周兴民心说这人看着又精又灵的,怎么这么迟钝呢,他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她还不懂?
看着她长得还不错的份上,他耐着性子又说: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给将来能帮你的人,这样对你自己也是一件好事。“
他看着江灿灿,使劲瞪大了眼,
”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江灿灿沉思两秒,立马道,
”明白了!“
周兴民脸上一喜,没想到这事竟然成了!
可他这个人心思多,想法重,看江灿灿这傻乎乎的样子,总害怕她会不会一时一个想法,过一会儿又有变化?
”行了,会开完了,都散了吧!“
江明山刚宣布散会,人还没走,周兴民灵机一动,立马在人群中大喊,
“江知青有话要说,要宣布拖拉机学徒的事儿!”
嗯??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
江明山在人群里一下扫到了江灿灿的人影,立马以眼神询问,
“江知青,这...”
江灿灿斜眼看了周兴民一眼,那是一张带着野心和掠夺的脸。
平时这张脸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温和的表情之下,现在这一刻,他不再掩饰了。
江灿灿扬起嘴角,丰润的唇挑起好看的弧度,粉-嫩饱满。
周兴民耶看江灿灿,温柔地提醒着,
“江知青,你刚才不是说...”
江灿灿拍了拍手,点了点尖尖的下巴,
“是,是该说说了。”
她几步走上台,对着所有好奇的人,娇俏地开口,
“本来这事不想惊扰大家的,是马书记让我自己选两个学徒,给咱们公社储备有生力量。
但既然有人这么着急,我就把我的想法说一下。
马书记的意思是随我在哪个村选,都按我的意思来。
但我考虑到我住在咱们江家堡村儿,要是在咱们村选的话,也方便我带徒弟。
所以两个人选,都是咱江家堡的人。”
这话一说,还提心吊胆的江明山立马就放心了!
只要人都是江家堡的,那他还愁啥?随便是谁,他都高兴!
江知青这人真能处,上回他问的时候,她虽然没答应,但是是真办实事啊!
江明山打定了主意,以后一定要对江知青更好一些!这就是他们江家堡的大恩人!
周兴民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再也藏不住,想装事先不知情都装不出来了。
还是小姑娘好哄,不费什么事,几句话就能拿下。
其余人都是好奇,都想知道这两个幸运儿到底是谁。
江灿灿把所有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等效果拉满了之后,笑盈盈地说:
“一个学徒是江松,他脑子灵,动手能力也强。”
听了这个名字,没啥人意外。
江灿灿从江丰年家选人,这是肯定的,谁让江灿灿认了江丰年和刘翠梅当干爸干妈呢?
不选江家人才不正常!
大家的反应平平,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第二个人身上。
两个人,还能都在江家选吗?
第一个人说是江松,明显就没选江槐啊,那剩下的江桦和江楠那么小,肯定学不了拖拉机。
所以,第二个人是谁呢?
周兴民脸上带着跃跃欲试,好像随时都要跳上台去发言一样,
恨不得对所有人宣布,是我啊,我啊!
江灿灿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才慢慢说道,
“第二个人,是...尹恪。”
一句话说完,所有人都炸了。
什么?尹恪?村里有名的二流子?
江知青到底看上他啥了?
周兴民原本狂喜的表情,被震惊代替。
什么?尹恪?不是我吗?
你刚刚明明答应我了的!
就连江明山都以为自己的耳朵除了问题,不相信地确认道,
“江知青,您是说...尹恪?
他...”
江灿灿点头,瞅着那个已经走出人群,原本一散会就想走,但听到她叫他的名字,就定在原地,到现在还没动弹的人影。
“虽然没必要解释,但我想说一下理由。”
那个人影动了一下,却依然没有回头。
“他是一个非常有潜力的人,我始终相信,他一定会达到常人望尘莫及的高度。”
人群的嘈杂声四起,可尹恪已经听不见了。
他只能听到那个清脆好听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
“他非常有潜力...我始终相信他...”
第23章 他好乖
即便是全村人都对江灿灿的选择不看好, 但他们也没有置喙的余地。
因为是马书记让江灿灿由着喜好找徒弟,连江明山都不能勉强,更不用说别人了。
大家感叹江知青年纪小,考虑问题到底有些不周全, 这徒弟选的不好。
但除了说说嘴, 他们也是毫无办法。
而大部分人都是泛酸,实际上心里不知道有多羡慕江松和尹恪。
这时候的师父徒弟可是一种极坚固的关系, 说一个徒弟半个儿也不夸张。
得到师父传授技艺的徒弟, 将来甚至肩负着为师父养老送终的责任。
因为一门技术可以让一个人安身立命, 可以养活人一辈子,所以也得用一辈子来还。
大家全都羡慕江松和尹恪, 学了拖拉机,这辈子就算是有靠了!
江大嫂顶着肚子, 在前面走的飞快,江槐在后头撵都撵不上。
好容易到了家,江槐才拉住腿急的江大嫂,
“咋了?着急上茅房?”
江大嫂狠狠地甩开江槐的手, 把门掩上, 气急败坏道,
“我上什么茅房?我问你,你事前知不知道她要收徒弟?
为啥越过你去,直接收了二弟?
就算是她想收二弟, 但也可以再收了你啊,为啥撇下你,去收了尹恪?”
江槐早知道媳妇为了什么不高兴, 他笑呵呵地把人扶到凳子上坐,
“你消消气, 可别吓到咱闺女!到时候她一害怕,变成小子了咋办?”
江大嫂赶忙摸了摸肚子,心里不停地说:
“闺女,妈没生你气,妈是生你爸和你那个小姑的气,你可千万别害怕!”
江槐见有缓口儿,也坐到了江大嫂对面,把茶缸子拿了过来,里面是晾好的水。
“你先把着急,这事是知道,妈前几天就跟我说了。”
他见江大嫂着急,赶快立马说:
“一来我现在跟着咱爸,学着小队长的事,大家都挺看好我的,我觉得我干得也还行。
二来,我自大小就同手同脚,你让我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踩油门刹车我是真干不来,我也不爱好。
回头跟小妹学一顿,再开不了车,那不是辜负了小妹吗?
还不如让她找两个聪明的徒弟,回头教出两个好拖拉机手,对咱家、对村里,不都是一桩好事吗?”
事实上刘翠梅找江槐谈话的时候,还说了一条,
“这俩人不可能都从咱们家选,一来不好看,二来你小妹会为难。
咱不能让你小妹难做,老大啊,你说呢?”
江槐当然不会让小妹难做,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作为家里的老大,他退出去是最好的。
江槐见他媳妇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上前把人揽进怀里,
“怎么?你不相信你爷们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你就放心吧,我就是不学那个拖拉机,也一样能让你过得好!
你原来不总说羡慕村长婶子吗?”
江槐冲媳妇挤了挤眼,江大嫂实在没憋住乐了出来,啐道,
“德行,就你这样的,还想当村长!”
但到底有了笑模样,不像刚才那样气急败坏了。
江槐松了口气,总算是哄过来了。
江灿灿一个人往前头走,几步的距离外,尹恪正慢慢跟着。
他步子大,一步顶江灿灿两步,所以不用着急,也能从容地跟上。
江灿灿在前头蹦蹦跳跳地走,想到刚刚周兴民那快气厥过去的表情,她就觉得好笑。
机关算尽的人,打错了算盘,这事简直太有戏剧效果了。
就是最后他等着她的眼睛有点吓人,江灿灿没忍住一个哆嗦。
那感觉就像是毒蛇吐信一样,怨毒又阴狠。
江灿灿走了好久,也没看到尹恪跟上来,干脆停了下来,一个转身,冲着尹恪娇喝,
“想什么呢?怎么,不愿意跟我学开拖拉机?”
她突然转过来,尹恪没有防备,步子来不及刹,向前迈了一步,在马上要撞到她的时候,一个急停,两人刚好面对面一拳距离。
愿意当然是愿意的,他正想学习开车呢,一直都没有机会。
他只是在想,从前欠她的只是小恩小惠,多送几次东西就能还上。
可这次,怕是不那么好还了。
他沉着脸不说话,这样的气质莫名和多年后的那个大佬有些重合。
江灿灿是在电视上见过未来的大佬的,早就被他的气质杀过,现在这一下子,其实是有些畏惧的。
可江灿灿是谁啊,江家的小公主啊,从小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不过就是小小的畏惧一下,她就立马缓过神,重新扬起下巴。
以后怎样是以后的事,现在我是他师父耶!
她不由背起了手,对着尹恪骄矜地点了点下巴,
“想要跟我学习的话,第一堂课你得知道,我问你什么你要答什么,明白吗?”
尹恪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严师气场镇住了,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所以,你刚才在想什么?”
江灿灿真的很好奇!
她现在说是在接近大佬,其实更像是年轻大佬的观察者。
她听闻大佬传奇的大半生,带着这些好奇和敬佩,来到了他年轻的时候。
她想知道他是怎样从现在的略显青涩,变成日后的积威日重。
她发现每次只要一看到他,她就会下意识地琢磨。
比如现在,他突然知道自己收他当徒弟以后,好像也没有多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