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他跪了——若诗安轩【完结】
时间:2023-07-07 14:39:19

  莫不是…
  舍不得?
  随后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怎么可能,舟儿同江黎一向不睦,怎会舍不得。
  谢老夫人细细想了想,这男子啊就不能不娶妻的,八成舟儿是想媳妇了。
  她开口道:“上次让你相看你不去,后日休沐,你总有空闲可以去了吧。”
  “不得空。”谢云舟面色冷下来,声音也很冷,“母亲,我说过相看的事不必再提。”
  “为何不提?”谢老夫人饭也不吃了,放下筷子,定定道,“你是谢家儿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儿,你不娶妻何来生子。”
  “有俊儿乔儿,我有子无子异无恙。”谢云舟剑眉扬起。
  “胡说。”谢老夫人道,“俊儿是俊儿,俊儿是你兄长的,你的子嗣当然要你成亲后生。”
  谢云舟心里堵着一团火,灼得他胸口疼,再也听不下去谢老夫人的念叨,站起身,“孩儿吃好了,告退。”
  “舟儿,舟儿。”谢老夫人看着他背影连唤两声。
  可,谢云舟应都未应,颀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周嬷嬷见状劝道:“老夫人容将军好好思量思量吧。”
  谢老夫人把怒火转移到了江黎身上,“都怪那个江黎,惹的舟儿对女子寒了心,这才死命不再娶,江家没一个好人。”
  “记住,若是江家在有人造访不许她进门。”
  周嬷嬷道:“是。”
  谢云舟去了书房,坐在案前沉思,须臾,他拿出了那半截金簪,呆呆看着。烛灯映在他脸上,衬得他五官氤氲朦胧,那双如墨的眸隐隐翻滚着什么,直叫人看不懂。
  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懂,本以为江黎离开后,他会开心肆意,岂料,正好相反。
  莫名的,他再次想起了上午看到的那幕,女子浅笑嫣然,男子含笑睥睨,两人对视间,眼神缠缠绕绕。
  她满眼都是他,他亦是。
  谢云舟想到这里,手倏然攥紧,半截金簪插入了掌心,他似乎感觉不到痛意,任金簪一点点没入。
  血顺势流淌而出,染红了案几上的白色宣纸,在上面开出别样的花。
  招摇,刺目。
  “嘀嗒”顺着纸张流淌到了地上,又在地上漾开。
  袅袅烛光被风吹动,轻晃了两下,谢云舟脸上的光泽淡了很多,纤长的眼睫落下重重的影,深邃的眸子溢出寒光。
  隐隐的,还夹杂着其他的情愫。
  无人知晓那是什么。
  怕是谢云舟本人也尚不知。
  或许他是知晓的,只是不敢细想,他怕……为时晚矣。
  谢云舟征战沙场多年,从未有过害怕的时候,这几日他是真的怕了,怕那人入梦来,又怕她不入梦。
  谢七推门进来看到便是这样一副骇人的场景,血从谢云舟掌心流淌到了案几的宣纸上然后又从宣纸上流淌下来,啪嗒啪嗒,掉到了地上。
  他惊呼一声,急忙走过去,夺过谢云舟手中的半截金簪,说道:“主子,不可。”
  谢云舟回过神,先看到的是缥缈的烛烟,然后是长廊上摩挲的树影,再然后才是流着血的掌心。
  他征愣看着,问道:“谢七,我是不是错了?”
  谢七躬身道:“主子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谢云舟颤颤巍巍站起,不知是没有用膳的缘故,还是上午摔了那一下的缘故,头很晕,眼神迷离,喃喃道,“……我错了。”
  -
  这夜难眠的不只谢云舟还有江藴,一连数日她去谢府都碰了壁,再耽搁下去怕是真会不妥,她苦思冥想到底怎么样才能见到谢云舟。
  忽地,眼前一亮,她想到了办法,昔日她同谢云舟书信往来,每次都是她寥寥数语,谢云舟写满整张纸。
  他曾在信中言明,他最喜相思寄书信。
  不若写信给他,或许他能看到。
  江蕴没敢耽搁,命丫鬟点亮烛灯,伏案书写起来,次日一大早便把书信送了出去。
  接下来便静等谢云舟登门。
  果不其然吗,谢云舟还真来了。
  江昭虽对他颇有微词,但到底是同僚,加之有江蕴这,他勉强让他进了府。
  赵云嫣见谢云舟来,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亲自领他去了江藴的住处,“将军稍等。”
  敲门声传来,江藴起身打开门,见到谢云舟瞬间红了眸,轻声唤:“阿舟。”
  赵云嫣淡笑道:“我还有事要做,不打扰了。”
  她给了婢女一个眼色,两人一起离开。
  江藴打的主意是让谢云舟进她的闺房,现下她已然顾不得那么多了,夫家那边回不去,娘家这边不能久待。
  赵云嫣之所以现在还给她好脸色,为的也是她能进谢府,将来帮衬江府一二。
  若是这事一直不成,赵云嫣便不会再对她客气,不行,她不能等了。
  江藴侧身让开,“阿舟,请。”
  谢云舟负手立在门前,身形未动分毫,淡声道:“去偏厅吧。”
  女子闺房到底不是外男可以随便进的,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言罢,他率先转身朝偏厅走出,他只顾着朝前走,没注意到身后江藴暗沉的脸,还有冷凝的眸光。
  她垂在身侧的手愤愤扯了把衣摆。
  谢云舟见她没跟上,转身回头看她,江藴唇角扬起,笑得一脸灿烂,“好,去偏厅。”
  谢云舟没打算久留,问完便走,是以婢女端来的茶水他连碰都没碰。
  江藴见状袖子下的手指顿了下,昔日谢云舟同她在一起,每每总会有说不完的话,她知晓他爱茶,总会给他备上好喝的茶水。
  他们闲谈,品茶,无不惬意。
  怎的,他今日这般?
  蕴越发觉得他哪里似乎不一样了。
  谢云舟不知江蕴心中想什么,他无意耽搁,直接开口询问:“江蕴你可还记得我那年生病得了荨麻疹?”
  江藴当然记得,就是因为那次,谢云舟才对她不一样了,她心猛地咯噔一下,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
  “记得。”她道。
  “那几日为我看诊的大夫是谁,你可还记得?”
  江藴心里越发不安,抿抿唇,咽了咽口水,“阿阿舟为何突然问这些?”
  “没什么,”谢云舟道,“昨夜军营里也有人染了荨麻疹,我想起了曾经为我看诊的大夫,想问问你可还记得,我好把人寻来。”
  “太久了,我不记得了。”江藴道。
  “这样啊。”谢云舟又道,“那几日多亏是照拂,不然我也活不到今日。”
  “都是自己人,阿舟客气了。”江藴担忧露出马脚,转移话题,“茶水要凉了,阿舟请用。”
  谢云舟垂眸凝视着茶水,在江藴心狂跳时端起,请抿唇慢饮一口,说道:“好茶。”
  江藴也胡乱了一口,附和道:“确实是好茶。”
  她放下茶盏时手一抖,茶盏倾倒,里面的水洒了出来。谢云舟眸色微边,低声道:“慌什么?”
  “没没慌。”江藴不敢和他对视,眼睑垂下敛去了心虚。
  一杯茶饮尽,谢云舟站起,“好了,我还有公务在身,改日再摆放。”
  江蕴起身拦他,“阿舟,不若用了午膳再走?”
  谢云舟来此只是想问关于救命恩人的事,无心谈其他,“不了。”
  江藴又道:“我许久未曾见过谢老夫人,不知可否去府上探望。”
  说这话时她眼眸直勾勾睨着谢云舟,眼尾轻扬,满眼期翼,眼底还流淌着别的情愫。
  谢云舟不傻,一眼看出了她的意图,淡声道:“这几日家母身子抱恙,不必了。”
  他拒绝了她。
  他竟然拒绝了她。
  江藴用尽全力才压下不适,她慌乱的想,难道是他知晓了,那年救他的并非她,而是江黎?
  谢云舟看着她渐渐变白的脸颊,淡淡说道:“不必相送。”
  走了两步他停下,道:“以后不必再给我写信,不妥。”
  言罢,江蕴指尖陷进了掌心里,但还是笑着回了声:“好。”
  回程路上,谢七欲言又止,几次悄悄打量谢云舟。
  谢云舟道:“有话要讲?”
  谢七跟随谢云舟多年,也知晓他与江藴那些事,虽然在他眼里,江黎小姐更和主子相配些,但主子喜欢的是江藴,他也不好多言。
  只是眼下再看,他莫名又不懂了。
  “主子不是一直喜欢江大小姐吗?”谢七道,“为何拒绝她去府里探望老夫人?”
  谢云舟勒马慢走,脸上神情透着几丝怅然,是想通后的大彻大悟,是对未来的迷茫,是压抑不住的酸楚。
  “不喜了。”
  言罢,他夹紧马腹扬起马鞭疾驰而去。
  -
  江黎看着手背上日渐好转的伤疤心情也跟着变好,眉宇间多了几分喜意。这日,荀衍再次到访,金珠亲自去大门口接的人,见到他来喜上眉梢,“荀公子请。”
  荀衍把手里食盒交给金珠。
  金珠接过,“公子又给小姐带来吃食了?”
  “顺路罢了。”荀衍淡声道,无人知晓,他所谓的顺路实则是他亲自去采买的,老老实实排队,没动用一分荀府的势力。
  金珠打开食盒看了眼,惊讶道:“栗子糕,小姐最爱吃栗子糕了。”
  荀衍勾唇浅笑,“洒下蜂蜜会更好吃。”
  金珠点头:“是,奴婢这便去弄。”
  金珠右拐,顺着蜿蜒的长廊进了后面的厨房,荀衍朝左沿着长廊进去了书房,江黎正在书房里记账。
  荀衍竟不知她还会记账,转念一想,她如此玲珑剔透,也确实没什么能难得住她的。
  他悄悄走近,手虚虚挡在她眼前,沉声道:“猜我是谁?”
  这个游戏两人儿时经常玩,江黎一下子猜出,笑着回道:“衍哥哥。”
  荀衍放下手,轻笑道:“这么快便猜出了,得奖励你下才行。”
  江黎问道:“奖什么?”
  他示意她闭眼,待江黎闭上眼后,他从怀中掏出一物,是块祥云图案的玉佩,上面有个“荀”。
  “这是?”
  “给你的。”
  “为何要给我?”
  “若我不在燕京城时,你遇到难处可以拿此玉佩去荀府,自会有人帮你。”
  江黎本不欲收的,但见他如此贴心,也不好拂他的面,轻点头,“好,那我收下。”
  荀衍带来的栗子糕甚为好吃,尤其是加上蜂蜜,口感更佳,江黎没忍住多吃了一小块。
  荀衍见状,道:“想吃我下次还带来。”
  江黎不好一直叨扰他,含笑道:“你无事便往我这跑,嫂嫂会不会生气?”
  言罢,荀衍神情顿住,久久后回道:“我还尚未婚配。”
  原来传闻是真的,他竟真未婚配。江黎挑眉道:“为何?”
  荀衍睨着她,眼底都是她的影子,道:“那人还未允我。”
  江黎本欲问他那人是何人,为何不允,要不要她帮忙,岂料何玉卿突然到来让她忘了问后面的话。
  这日,荀衍从晌午一直呆到晚膳前,天色暗下来才离开。
  江黎亲自去送的,待把人送走,折返时,她无意中瞟到了一抹身影,算算日子他们已月余未见。
  江黎还记得那日和离时,他说了些什么,他说会如她的意,再也不相见。
  只是口口声声说再也不相见的人,为何会出现在她家门口。江黎不会以为这是凑巧,毕竟谢府和她的住处一个在东街一个在西街,倘若不是刻意,根本不可能。
  疑惑归疑惑,但江黎没有要理会谢云舟的意思,她看了他一眼后,便收回了眸光,神色淡然,仿若他是陌生人。
  谢云舟也不知晓他为何又来了这处,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十次,十五次,或者更多。
  像是控制不住似的,跨坐到马背上,便径直来了这里。
  不敢敲门,不敢靠近,只敢远远看着,红色朱漆大门紧紧闭着,他脑海中浮现出她此时的样子。
  许是执笔书写,许是执针刺绣,许是小憩。
  她酷爱青竹,或许在赏竹。
  然,无论是哪种想到后都会莫名让他心安,不知从何时起离她近些他心才能安下来。
  母亲说他失了心智,他想了想,他的心智应该早就失了,只是之前未觉。
  谢云舟见她要进门,身子朝前移了移,情不自禁的唤出一声:“阿黎。”
  未成亲前,他都是这般唤她的,现在想来,他已经好久没这样叫过她了。
  阿黎?
  江黎顿住,愤然转身,看着从墙角走出的身影,秀眉皱到一起,冷声道:“谢云舟你吃醉了吧,我的闺名岂是你能唤的!”
  她站在台阶最上方,像个王者般居高临下睥睨着他,眸光清冷不带一丝温度。
  一如那日,他回到谢府,祠堂前,与高阶之上俯瞰着她,眼神轻蔑。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江黎慢慢吐出最后一个字,“滚。”
  这话谢老夫人曾对她说过很多次,要她别拖累谢府,别拖累谢云舟,要她赶快滚出谢府,今日她把话原路送回去。
  “谢云舟,你滚。”
  谢云舟身子猛地颤了下,脚步踉跄,险些摔倒,他知晓她恨他,却不知竟是如此这般恨。
  他手指嵌进掌心里,压下胸口的痛意,轻柔唤了她一声:“阿黎,我——”
  “怎么,谢大人是听不懂人话了。”江黎冷声道,“我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
  “江二小姐。”谢云舟改口道,“可不可以——”
  江黎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沉声打断:“不可以,无论你说什么都是不可以。”
  “我只是想问问,那年我得荨麻——”
  “谢将军我跟你熟吗?”江黎怒斥,“堂堂大燕朝的将军不会出尔反尔吧,那日可是你说的,日后不相见,怎么?后悔了?”
  谢云舟那声“是,后悔了”差点脱口而出,迎上江黎冰冷的眼神后他把话咽了回去,道:“都是我的错,你气我也是应该的。”
  “气你?”江黎冷笑,“你想多了,我为何要气你,你又是我的谁。”
  她轻甩衣袖,“只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还犯不着我动怒。”
  言罢,她再也没看谢云舟一眼,转身进了门。
  “咚”的一声红色朱漆大门随之缓缓关上。
  谢云舟仰头看向夜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他仿若被遗弃的草儿,独独立于风雪中。
  见雪越下越大,可他却执拗的不想走,任身上的暖意一点点消弭。
  谢七寻到他时,他已然成了雪人,发丝肩头都是雪,四肢被冻僵,可眼眸依然还直勾勾凝视着紧闭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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