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轻哄:“好了你别动怒,再让阿藴住上一段时日,等我给她寻个住处她再离开可好?”
赵云嫣勉强点了点头,叮嘱道:“住处可以寻,但银两要她自己付。”
“好好,都听你的。”江昭道。
江藴指尖重重捏着茶渣,神色晦暗不明,她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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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知晓江藴是怎么说服谢老夫人的,总之谢老夫人允了她住在府里,还好吃好穿的供着她。
王素菊很不喜欢江藴,可谢老夫人喜欢,她也不能把人赶出去,只能同谢馨兰诉说不满。
谢馨兰过的也不好,上次祠堂罚跪把她吓坏了,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把她吓得一跳。
她暂时真的不敢瞎折腾了,只想好好的呆在房间里,解禁后再出去转转。
原本府里一切都好,安静祥和,可这日被王素菊的尖叫声扰乱了,她从房间里跑出来,对着下人说道:“蛇,有蛇。”
丫鬟跑进屋里,看到地上爬着好几条蛇,也吓得跑出来,最后是侍卫来了,才把蛇给弄走。
弄走是弄走了,可王素菊依然害怕,闹着要去别处住,谢老夫人让她去了东院。
东院曾是江黎的住处,王素菊觉得那里晦气,没答应,后来她点名要去住江藴的南院。
江藴倒是很爽快的换了院子,岂料,晚上南院也出现了蛇,王素菊这下彻底吓坏了,看到什么都说是蛇,整天战战兢兢的。
谢府一下子从安宁变得不安宁,一个个眼巴巴等着谢云舟回来,似乎他回来了,一切都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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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舟离开的突然,回来的也突然,连日赶路他一脸疲惫,身上漾着冬日的凉,这次收获虽不大,但到底还是有收获的。
大夫的儿子告知他,他记得那日见到的女子耳后有颗痣。
其实也是凑巧看到的,正好她煎药,他去谢府寻父亲,正好碰上,他惊鸿一瞥。
痣?
谢云舟虽与江黎成亲三年也有过肌肤之亲,可他未曾正眼瞧过她,是以不知她耳后是否有痣。
他又细想了想,想起她在他身下哭泣,想起她掐着他胳膊求饶,想起她的眼泪,想起她柔弱无骨的身子,想起她头转向一方。
待他想回忆是否有痣时,灯灭。
烛灯是他吹灭的,他不想看她那张脸,只愿同她在暗夜里做夫妻间做的事,醒来后也不愿停留,穿好衣衫起身离开。
似乎,每次都是如此。
他试图回忆出不一样的地方,但,没有,几乎每次都那般,怪得不江黎不愿看到他,因为他错的太离谱。
谢云舟一拳打在了树上,手背上立马溢出血,谢七低声道:“主子。”
谢云舟无心理会他,脚步踉跄着朝前走去,原本要去书房的,后来他去了东院。
远远的,他看到屋内烛灯绽红,窗棂上映出一道纤细的影,发丝轻垂肩头,她偏头拿着针在刺绣。
下颌轻抬,唇角轻勾,像是在笑。
谢云舟呼吸一滞,大步朝前跑过来,似怕惊动了屋内的人儿,快靠近时他又停下,缓慢的一步步迈上台阶。
心狂跳个不停。
阿黎,阿黎是你吗?
他站在窗棂前看了些许,随后推门进去,刚进去,屋内的烛灯灭了,他抹黑走进,隐隐的,有人投进了他怀里。
下一息,谢云舟唇角的笑意敛去,他横眉冷对道:“谁?”
用力一推,怀里的人跌倒在地,利剑直直指向她。
江藴急忙出声,“阿舟,是我。”
谢云舟冷声道:“你为何在此?”
外面传来脚步声,有婢女走了进来,点燃烛灯后,跪在地上,“将军。”
谢云舟怒斥:“出去。”
婢女躬身离开。
他再次问道:“说,你为何会在这里?”
江藴道:“是老夫人让我留下的,老夫人疼惜我没有住处,特许我留在了谢府。”
“你为何会在东院?”阿黎的住处谁都不能来。
“我没了住处。”江藴道。
“滚!”谢云舟冷声道,“不要让我看到你再出现在这里。”
这里的每一处都是江黎的,他不允任何人来破坏。
“滚——”
江藴哭着离开。
无人时,她停下,抬手抹去眼角的泪,唇轻勾,露出得逞的笑,她来了便没打算再离开。
-
谢云舟在柜子里翻找了许久,总算找到一件江黎穿过的衣衫,他凑近闻了闻,似乎有她身上的清香气息。
他抱着衣服倒在床榻上,喃喃出声道:“阿黎,我想你了,今夜入我梦来可好?”
回答他的,是窗外呼啸而来的风声,少倾,笼灯在廊下乱晃砸出声响,每一声都像是砸在谢云舟心上。
重重得砸。
狠狠得砸。
谢云舟冷白指尖深深陷了进去,声音似鬼魅般。
“阿黎,就那么厌烦我吗,连梦都不愿入。”
……
江黎睁开眼,天已经大亮,金珠来报,“小姐,将军在门外。”
谢云舟?
江黎秀眉皱起,只说了两个字:“不见。”
金珠抿抿唇:“小姐,那人一大早便等在了门外,刚奴婢看了眼,他只穿着单衣。”
谢云舟一向端正严谨,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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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曾经还因江黎着装不妥,而轻斥过来。
现下他倒是明知故犯了,看来是做戏做上瘾了。
江黎道:“去报官便说江家别苑招了贼儿。”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今天晚了,修修改改到这会儿了,再次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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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求你
闹了一场大乌龙, 知府亲自来赔罪,言谈间都是对谢云舟的吹捧,说他骁勇善战, 说他英雄盖世,说他是大燕朝功臣, 幸得他守卫疆土大燕朝子民才能过上安稳的生活。
这些场面话谢云舟几乎每日都听,脸上神情淡淡, 说了声:“有劳刘大人亲跑一趟。”
刘知府道:“应该的。”
没久留, 他带着府衙众人离开, 走出老远还能看到谢云舟矗立在门口, 旁边师爷问道:“大人, 谢将军这是闹哪出啊?”
“看不出来?”刘知府问道。
师爷摇头:“看不出。”
“谁报的官?”
“江家?”
“哪个江家?”
师爷反应过来,“谢将军那位和离的夫人。”
刘知府点点头, “正是。”
“听闻谢将军对他那位夫人甚是不喜欢, 是以才和离的。”师爷也回头看了眼,“这看着也不像不喜欢啊。”
“记住,听闻未必是真。”刘知府一副洞悉了始末的神情。
师爷点点头,“明白了, 这是又喜欢上了。”
刘知府给了他个赞赏的眼神,轿子走到街口时, 他掀开布帘朝后看了眼, 谢云舟还在那直挺挺的站着, 一身单薄的衣衫被风吹得扬起。
今日是入冬来最冷的一日,别说单衣便是穿着夹袄氅衣在外面站一盏茶的功夫都能冻得人打颤, 看谢云舟这情形应该站了许久, 刘知府收回眸光, 淡淡说道:“何苦来着。”
苦不苦大抵只有谢云舟自己知晓, 他昨夜梦魇,梦到江黎拿剑刺穿了他的胸口,怒斥他为何如此狠心。
还骂他无情。
说此生最后悔的便是同他做了夫妻。
他张嘴欲解释时,荀衍从暗处走了出来,拉上江黎的手,说带她走。
谢云舟去拦,又被荀衍刺了一剑,正好刺中的心脏,血纷涌而出,压都压不住。
疼痛感太真实,他在梦境外也狠狠疼了一番。
下一息,他又梦到江黎穿着大红的嫁衣同荀衍拜堂,他疯了般跑过去,拉住江黎的手,求她不要嫁。
盖头被风吹来,露出江黎那张倾国倾城般的容颜,她杏眸里含着笑,“我就是要嫁,我就是要嫁给荀衍。”
话落,她拿出藏在袖子里的刀,毫不留情插进他胸口,说了声:“去死吧。”
她就是这么恨他,恨不得他立马死掉。
他缓缓倒下,眼睁睁看着江黎同荀衍叩拜天地。
周围都是宾客的道贺声,他在道贺声里绝望醒来。
直到出现在江黎的住处,看着紧闭的大门,他急速狂跳的心才缓和下来,还好,那只是梦,江黎并未同荀衍拜堂。
他,还有补救的机会。
现下谢云舟不敢奢望其他,他只愿能跟江黎见一面,心平气和的谈谈,听他说些肺腑的话,足矣。
然,到底还是没能如愿。
半晌后大门打开,谢云舟挑眉去看,眼底难掩欣喜,阿黎来见他了?阿黎终于来见他了?
可,当他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人影时,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金珠走过来,淡声道:“我们小姐说了,不见,请将军离开。”
谢云舟答非所问:“阿黎在做什么?”
“我们小姐做什么也与将军无关。”金珠道,“烦请您赶快离开。”
“我想见阿黎。”谢云舟红着眼睛道,“能再帮我通传一次吗。”
站得太久,身体僵硬,唇动起来也不太利索,声音听着有些颤,像是被风吹散了似的。
金珠脾气好,银珠不行,她慢一步出来的,见谢云舟还在那纠缠,怼人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在谢府时将军可没给过我家小姐好脸色。”
“一次都没有。”
“怎么,将军这是突然良心发现了,觉得我们小姐好了。”
银珠睥睨着他,“迟了,我们小姐身边已经有了更好的人,那人珍惜她,疼爱她,那人比将军好上千倍万倍,劝将军还是赶快走,不要自讨没趣。”
最后这句最有杀伤力,谢云舟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越发苍白了,抖着唇道:“什么?”
“我们小姐有了更好的人,将军请回吧。”银珠补刀道。
银珠见谢云舟还是不动,转身折回来,再出来时手里端着一盆清水,对着谢云舟脚下泼去。
“将军以后莫要再来,我们这里没人欢迎将军。”
昔日,王素菊也曾命丫鬟端着一盆清水朝江黎脚下泼去,泼完,轻笑道:“弟妹走路怎么不看着点,瞧瞧,衣服都给湿了。”
若是银珠没记错的话,那日谢云舟也在,他好像同谢七说着什么,看到江黎被泼,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去了。
后来银珠回到东院后,气得拿花撒起,边扯边说:“就没见过将军这么偏心的人,一点都不顾念着夫人,给所有人好脸色,唯独不给夫人好脸色。”
金珠安抚了好久,银珠才好……
谢云舟衣摆上沾了水,冷不丁看过去,更显狼狈,他喉结轻滚,低声道:“都是我的错,劳烦让阿黎见我一面。”
银珠翻翻白眼,同金珠一起折回去,门关上后再也未开启。
江黎看书累了,便自己下了两盘棋,下棋累了便拿着针做起香囊,荀衍对她极好,一个香囊总是不够用,还是多做几个送给他才行。
香囊上面的花样绣起来颇费些功夫,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时辰。
金珠端着茶水走进来,放下后,道:“小姐,那人还在。”
江黎唇角轻勾,轻笑:“在便在吧,不用理他,站累了自然会走。”
这话几乎是谢云舟的原话,曾经他也说过类似的,那日江黎想见他,在书房外等了好久,他便是这样同谢七讲的。
“站便站吧,站累了自然会走。”
江黎执拗,站了足足半日,引起了旧伤,那夜几乎没睡。
谢云舟最后是被谢七拖走的,他本不欲走的,谢七说,他若不走,老夫人会亲自来带他走。
想起谢老夫人若是真来了这里肯定会同江黎说什么,他便不想让江黎难堪,最后只得离开。
回程途中,看到了传旨意的王公公,谢云舟换好官服后去了宫里,匈奴又在蠢蠢欲动,天子找他去是商议对策,这一去便是一日。
晚膳前回来的,先去了谢老夫人的住处,谢老夫人腿还疼着,见到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说着说着,又提到了亲事上,谢老夫人已经不记得这是她第几次提了,虽谢云舟每次都回绝,但该提她还是要提。
“你大嫂那个表妹长得不错,很是知书达理,等下次休沐时,你同她相看相看。”
谢云舟抿抿唇,回道:“不见。”
上次是这个回答,这次还是,谢老夫人睨着他厉声问道:“你莫不是真喜欢江黎那个女人吧?”
现在听到江黎的名字都让他莫名难受,他手指倏然攥紧,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知子莫若母,谢云舟不答便是答了,谢老夫人便想不明白了,追问道:“你不是不喜她吗?说她为人不善,惯于算计,又同府里众人不和。”
“你还说,当日若不是看在她是江家女儿的份上,你是万万不会娶她的。”
“你还说,这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她。”
“舟儿,”谢老夫人用手捶打着床榻问道,“到底是从何时开始你喜欢上她的?”
何时?
感情一事哪有什么准确的时辰。
或许是她泪眼婆娑跪祠堂时,或许是她亲手给她缝制香囊时,或许是她做糕点给他吃时,或许是她红着眼眶唤他夫君时,或许是云雨时,或许是她执意要离开谢府时。
谢云舟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何时喜欢上她,但知晓心意的那刹,他万分懊悔,是他一步步把她推离的。
她那样好,是他有眼无珠。
谢云舟难过的闭上眼眸,眼角似乎有什么流淌出来,因为背对着谢老夫人,是以谢老夫人并未看到。
她依然再说:“江黎那个扫把星哪里能配的上你,舟儿,你值得更好的。”
“住口。”谢云舟转过身,深邃的眸子里似乎翻滚着什么,眸色比夜色还暗沉,“母亲,今日这话我不希望再听到。”
“你只要记得一点便好,是我,配不上她。”
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被谢云舟气得晚膳都未用,嬷嬷丫鬟都劝不住,倒是有一个人劝住了。
江藴进来,守着谢老夫人呆了一盏茶的功夫,谢老夫人不但吃了生鲜粥,还喝了参汤,是这段日子来胃口最好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