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称我为主人，对我笑，我以为你待我好……”他低声不可闻。
黎啾啾眸色冰冷，不再辩解。
她孤身一人，握紧平清剑。
这时，她注意到牢笼中还有些意识的吴师兄和秦师弟对她摇了摇头，眼神带着强烈的阻止意味。
黎啾啾咬牙，攥紧平清剑，却没有动。
“呸！”秦师弟口中含血，牙齿断落，模糊不清地咒骂，“死妖怪！我们被处置，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就应该扒了你的豹子皮做成围脖！”
“你！”豹子妖顿时瞪大眼睛，“死到了临头还嘴硬！”
“我告诉你们，护着你们的黎姑娘也难逃一死！”
吴师兄发出一声嘲讽的笑，嚣张地说，“黎姑娘与我们没有瓜葛，上当了吧你们，我们就要看你们妖怪内讧，我们只是利用黎姑娘这个女妖怪。”
“大妖！我们的目的是杀了你！”
封屹舟低低的，疯狂的笑声响起。
金色妖力布满空气，吴师兄和秦师弟被重重的一击，却没有取走他们的性命。
“住手。”黎啾啾死死盯着殿宇的方向，台阶很高，她要仰着头。
封屹舟却像是完全听不到黎啾啾的话。
吴师兄和秦师弟被妖力折磨着，无法死亡却痛苦万分。
“大妖，杀了我们吧！”
“你不是要玩游戏吗？”
“我们愿意死！”
吴师兄和秦师弟道。
黎啾啾捏紧手指，终究忍不住，“闭嘴！现在不是你们逞强的时候！”
但她话音还没有落，吴师兄和秦师弟忽然冲出牢笼，抢过妖怪手中的刀刃，宁死不屈喊道，“我们宁愿自己死！也不愿被大妖侮辱！”
头颅飞出，砸在地面，死无全尸。
血花溅一路，黎啾啾的裙角染上血，就像那圣女小雕塑染上了血一样，不相称，无法擦干净，宛如一种烙印。
黎啾啾眸色怔愣。
封屹舟猛的站起来，他下意识要走向黎啾啾。
黎啾啾身体发寒。
圣女小雕塑中的神明力量不断浮现，涌动，黎啾啾不知不觉，握紧平清剑，抬起手，力量在平清剑上汇集。
剑刃对向封屹舟，带着杀意。
封屹舟一愣。
金色妖力的浮动变得狂躁，纱帐犹如被骤然失控的大风吹动，少年苍白到极点的身影一闪而过。
“你要杀了我？”封屹舟的嗓音扭曲，清澈悦耳的声线犹如变调了一样，可他带着一种诡异的笑音，像哭一样的笑音。
杀……
不，她现在无法杀死他。
黎啾啾死死咬牙。
接着，少女纤细的手紧紧攥着平清剑的剑柄，剑身转了方向，径直刺入她的身体。
“你疯了吗？！”少年踉跄了一下，怒火道。
黎啾啾面无表情，继续将平清剑刺入自己的身体，“主人，我做错了，我就要受到惩罚，这是我自己给我自己的惩罚。”
罚她连累了无辜的人。
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罚她没有提前思虑清楚。
罚她没能让被连累的无辜之人存活。
血往下流，染湿黎啾啾的纯洁衣衫。
即使知道她的身体能被他补救，封屹舟感觉他也像是要疯了一样。
傀儡丝急促穿破屏障，拽住黎啾啾的身体，黎啾啾的动作被傀儡丝打断，她摔在地上。
平清剑在她手中也被傀儡丝打落，但平清剑很快追随黎啾啾，落在她身上，形成保护之势，与神圣的力量交汇，挡住了傀儡丝。
封屹舟发狠地拥住黎啾啾，不顾神圣力量对他造成伤害。
他炙热的唇将要落下，黎啾啾无动于衷，避开他的唇，少年的唇瓣擦过她的肌肤，颤栗。
黎啾啾道：“我现在彻彻底底背叛了你，你就把我关在地牢吧。”
过了很久，少年才出声，嘶哑着难辨情绪：“你敢。”
“不然，我就杀了你。”黎啾啾面无表情说。
*
黎啾啾醒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伤口。
她被内务长带着前往妖宫地牢。
走在通向地牢的楼梯上，内务长叹口气，“黎姑娘，主子已经够仁慈了。”
“仁慈？”黎啾啾抬眼，眸色不清。
内务长神情复杂，“主子他还是放走了那几个人类，甚至没有杀你，还治了你的伤。”
“可他杀了……”黎啾啾有些心不在焉。
她的话被内务长打断，“但主子没有杀你，黎姑娘，你做的事情，主子不杀你已经是奇迹了。”
“他不仅没有杀你，还护着你，其他妖怪会怎么看主子？”
黎啾啾静静地看内务长。
内务长严肃地说，“黎姑娘，人类和妖怪是不可能生活在一起的，不管人类看上去有多么好心，妖怪在他们心中始终是异类。人类不死，就是妖怪死。”
黎啾啾眸光微动。
内务长说的对。??若是要完成任务，那必然，要杀了封屹舟。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护着那几个人类。”
“但主子没有杀你，那你就是有机会的。”
内务长拍了拍黎啾啾的肩膀，把打包好的衣服塞到黎啾啾怀中，“黎姑娘，等你想通了，就能出来。”
黎啾啾被推入地牢中，生锈的栏杆合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
【宿主，你还好吗？】系统担忧的声音浮现。
“如果是说我被关进妖宫又脏又臭，充满血肉碎块，尸体碎屑，还有一堆凶神恶煞的犯事妖怪盯着我的话，我一点也不好。”黎啾啾在脑海中回复。
“但如果说我没有死，大妖放过我，我还拿着平清剑和圣女小雕塑，那我就是很好的。”
系统沉默了一下，【宿主？你真的还好吗？】
“现在，我要做的是收复圣女泪石，只要圣女泪石还在顺利收复的过程中，那一切就好。”黎啾啾道。
【可是，宿主......】
“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能改变过去。如果我不想辜负牺牲的灵魂，那我就应该打起精神。”
“所以，先不要问我了，先让我看一下怎么在地牢里求生。”
黎啾啾眨眨眼，纷繁情绪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收敛平息，她抱着衣服走到一个妖怪旁边，“那个，我是新来的，能告诉我你们这的规矩是什么吗？”
被黎啾啾搭话的妖怪是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狐狸妖，半个身体都是野兽的形态，它打量黎啾啾，眼中流露杀意。
“人类？那规矩就是变成尸体，被我们吃掉。”
黎啾啾毫不害怕，“不不不，我不是人类，我是妖怪，只是形态比较像人类。”
“你说你是妖怪？你就是妖怪了吗？”瞎了眼的狐狸妖不屑说，然后袭向黎啾啾，“那妖怪的规矩就是弱肉强食。”
黎啾啾表情变得冷肃，平清剑出手，抵挡住狐狸妖锋利的爪子。
接着，黎啾啾这边的动静引来了更多的妖怪围观，看到黎啾啾细皮嫩肉的样子以及她带着干净的衣服，甚至带着武器，地牢中的妖怪们纷纷袭向黎啾啾。
然而，黎啾啾身态轻盈，将他们统统打败。
“你们太弱了吧。”黎啾啾发出由衷的感慨。
日常沐浴在大妖妖力的她，直面感受到大佬与炮灰的参差。
地牢的妖怪们奄奄一息地趴在黎啾啾的脚边，哎吆哎吆叫着。
他们看着黎啾啾，只觉得这家伙是怪物吧。
角落中，金色的傀儡丝悄然隐去身影。
黎啾啾随便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休息。
过了会儿，有妖怪拿着断裂的人类尸体呈上给黎啾啾。
“你们干什么？”黎啾啾头皮发麻，眼底流露抗拒。
“食物啊，地牢里的食物都是人类，这些是处理好的肢体，可以直接吃。”
黎啾啾瞥了眼妖怪手中的尸体残骸，内心不免感觉恶心。
“拿走拿走。”黎啾啾挥挥手。
“可是，大姐头，不吃东西对身体不好。”
黎啾啾：“……”
她微笑说，“我不需要吃东西。”
“啊？那大姐头你靠什么活呢？”
大妖的妖力。
黎啾啾皱了下眉。
被关在地牢后，她的身体若是需要补充妖力，那就糟糕了。
第68章 乖孩子
◎像被束缚的蝴蝶◎
前来送衣物的内务长惊讶地说, “黎姑娘，没想到您竟然能将这些妖怪管理的如此有秩序。”
黎啾啾没说话，平静地从内务长手中接下衣物。
她在地牢已经待了一段时间了。
手指贴在衣物的布料上，随意地摩挲了一下。
布料上等, 与地牢的环境格格不入。
虽然封屹舟把她关进了地牢, 但是却一直派人送衣物。
这大妖好像在无声地表达着一种执念。
黎啾啾换了只手，随意地拎着衣物。
但衣服嘛, 能穿就行。
都被他关在地牢里了, 穿的好看或不好看, 有什么区别呢。
也不知道把这次的新衣物当成薄被子盖会不会舒服一样。
但这地牢的环境又冷又热，想必不管盖什么织物都会不舒服。
“黎姑娘。”内务长的声音从背后传到黎啾啾耳中, 地牢那粘着血肉碎块的栏杆大门迟迟没有关闭，内务长似乎有什么没说完的话要对她说。
无非就是那件事。
黎啾啾回头, 有点习以为常地问，“怎么了？”
“黎姑娘，这次您还是保持老样子吗？”内务长神情担忧, 倒是比她这个被关在地牢里的人, 哦, 不，妖怪，还要更忧虑了。
但内务长的忧虑应该不是关心她。
经过这些日子待在妖宫里，黎啾啾觉得妖宫中的妖怪骨子里带着一种冷血, 一种对畸形事物的习以为常。
如果她是一位“正常”的，与封屹舟无关的被关在地牢里的妖怪，那这位内务长应该会看都不看她一眼, 即便看到她破碎的尸体也是眼睛眨也不眨, 就像她现在脚边躺的几具尸体一样。
这位内务长, 单纯是在忧虑她的主子封屹舟。
“黎姑娘，只要您毁掉那把平清剑，向主子好好道歉，那你就可以从地牢里出来了。”
末了，内务长补充说，“这是主子的话。”
“我不会毁掉平清剑。”黎啾啾不知道回复了多少次这句话。
“为什么，黎姑娘，我不理解？”
黎啾啾第一次听到内务长的反驳。
看来，内务长有些不耐了。
因为毁掉了，世界毁灭，大家都一起玩完。
黎啾啾眨了眨眼，说：“因为这是我得到的东西，只要在我想毁灭的时候我才能毁灭。”
“可这是人类的剑。主子不喜欢。”
黎啾啾眨了眨眼，没说话。
内务长一脸忧虑，“黎姑娘，人类假情假意，您何必为了人类背叛主子。”
“那些被主子放走的人类，早就离开了，根本没有想着回来救您。”
“主子比那些人类好千百倍。”
黎啾啾不以为然说：“我只是为了平清剑而已，我没你们想的那么高尚。”
“但主子已经为你做了另外的武器，那是更趁手的武器，还是你亲自选择的生无晶石。”
“您也是妖怪，何必伤主子的心呢。”
提起封屹舟为她制作的武器，黎啾啾只能想到封屹舟强迫她去杀人的话语。
变态啊。
“那又不是我求着他做的东西，他只是自作多情。”黎啾啾露出一个笑。
内务长不可置信，“黎姑娘，你……”
“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说在乎我的话，那我觉得他应该尊重我的想法。”
“而且，不是把我的东西抢走，再把他的东西放在我的怀里就能皆大欢喜了。”
“黎姑娘，您可以给主子时间……”
黎啾啾摇摇头，“我的命掌握在他的手中，我现在逃都逃不了，他心情好了，抱着我，心情不好，杀了我，这都是有可能的。”
她不想沦为封屹舟手中真正的傀儡。
“你回去吧，我要去休息了。”黎啾啾对内务长摆了摆手，嘴角扬着笑。
“黎姑娘，为了你能有一个好的下场，我希望您能早日与主子和解。”
内务长却跟着黎啾啾，不愿意放过她。
“黎姑娘，何必与主子置气，若您执意如此，那主子也许会抛弃您，这样您也不在意吗。”
黎啾啾停住脚步。
“是么？”
正是因为在意，所以前往不能让这大妖得逞呀。
内务长皱眉，“黎姑娘，我真不明白您，我只能告诉您，以后主子会带领妖怪前往圣域，彻底复兴妖怪，这个世界将被妖怪统治，寿命短小，身体脆弱的人类终究是一死。”
“希望您可以早点想通，不要对人类有任何期望。”
“他一定会带你们去圣域吗？”黎啾啾却反问。
“当然。”
黎啾啾看到，说起这件事，内务长很骄傲。
“万一他不会这么做呢？”黎啾啾说。
内务长语气发沉，“不可能，黎姑娘，不要怀疑主子。”
大妖这个白切黑，又骗人类又骗妖怪。
未来他毁灭了整个世界。
这也算是复兴妖怪？
黎啾啾看着内务长，说：“我觉得你们的主子很累，你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他一个妖怪身上，是不是太残忍了呢。”
微妙的怜悯流露，但她的眸色是冷漠的。
内务长像看做错事情孩童一样，沉声说：“打开圣域复兴妖界这是主子乐意做的事情，黎姑娘，您不知道主子与圣域的关系，主子不会轻易放过圣域的。”
“黎姑娘，向主子道歉吧。”
“抱歉，我不能。”黎啾啾坚决道，走进了地牢。
黎啾啾继续在地牢里待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内务长没有来找她了，也不再为她送衣物了。
在地牢这种地方，黎啾啾遭遇的变化被四周的妖怪敏锐地察觉到。
不过，即便这些妖怪蠢蠢欲动，想要杀了黎啾啾抢了她的东西，拿着平清剑，黎啾啾很快把挑事的妖怪解决了。
黎啾啾觉得被妖怪盯着很麻烦，所以给自己开辟了一个清净的地方。
地牢的环境很大，有点像荒野，有很多乱石，黎啾啾用武力威胁着，与妖怪们约定好，有一处是她的专属空间，不许打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