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正高兴他们的功劳被刘邦肯定的人都没想到刘邦会说出如此狠戾的话,微微一怔。
刘邦面对他们诧异的眼神,更是严肃地道:“不用怀疑你们的耳朵,你们没有听错。”
宫殿内随着刘邦的话音落下更是陷入死寂,都清楚刘邦有话要说。刘邦能把话说出口已经极是难得,张良眼中闪过一道光芒。
“天下是你们帮我一起打下的不错,但也不仅仅靠你们。如沛县的百姓那么多年成为我们最坚实的后盾,就是因为我们一心一意为他们办事,急他们所急,为他们费尽心思。”刘邦得跟他们好好的讲讲理,免得一个个都被权势迷了眼,失了本心。
“你们在让我不要忘记你们为我出生入死,几经患难时,我也得想想,我能得这天下,何尝不是因为我站在百姓这一边。若有一日我不思为百姓,这天下就算再有你们倾力相助,还能继续叫我们握在手里?”
刘邦可一直都记得一句话:得民心者得天下。
“汉王所言甚是。”有些道理不是人人都懂得。刘邦能懂,能说出口来,张良因此而激动,朝刘邦作一揖,更希望刘邦能不忘此心,以此为目标不断的继续前进。
“我不想负你们,也不愿意让你们觉得我刘邦得了天下,成为了皇帝,便成了忘恩负义的人。天下不仅仅是我的天下,也是天下人的天下,若有一日在你们和天下人之间做出决择,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天下人。这也是得了天下之人应该担起的重任。”皇帝不是好当的,能得众人相助是刘邦的幸事,唯愿这份幸运可以一直保持下去。
为防万一,刘邦也得将该说的话说得明明白白,纵然来日这些人当真犯了刘邦的底线,刘邦不得不痛下杀手要他们去死,却也是他们不听刘邦的劝告在前,刘邦问心无愧。
“汉王所言,我们都记下了。”曹参反而觉得刘邦说清楚,给他们定好底线,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无论为官为民都应该遵纪守法,最忌讳的就是认为他们已经是高高在上的人,无视律法,瞧不起百姓。
“我等皆记下。”于萧何和张良来说,不管处在什么样的位置,他们本身就有属于自己的底线。如今和刘邦的相融合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
其余的人,无论心中是何想法,终是没敢当面和刘邦唱反调。
刘邦大掌一挥道:“我们都是患难与共的人,若不是迫不得已,我并不希望将来有一天要与你们生死相对。这么多年的交情,望你们将来不会让我成为一个不得不杀你们的皇帝。”
皇帝二字,份量太重了,任何人想要无视,想要凌驾于它之上都不能。
刘邦是刘季时,有些小错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所能为他们一群兄弟遮掩的太少,也没有人把刘邦当一回事。
成为皇帝的刘邦,天下人都在盯着他,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一但他开了一个口子,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开始无视律法。
刘邦不想成为皇帝,既是因为担子太重,也是因为需要恪守的规矩太多。连带他身边的人都要跟着他一起守。这些规矩啊,守得住的人不会觉得那算什么规矩;守不住的人却会怨恨,会觉得这样的事为何摊到他们身上。
“那要是别人犯了律法呢?”卢绾忍不住地问一句,也是觉得这天下都是他们兄弟的了,怎么以前的时候贵族们可以不把他们当回事,高高在上的俯视他们,到他们成了人上人了却有那么多的规矩?
卢绾蹙紧眉头,显露出不悦。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别说是别的人,就算是我,若是有做得不对,犯了律法,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刘邦从来不认为律法只对寻常百姓有用,作为一个帝王,万万之上,更该谨守律法,以身作则,唯如此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其实没有人想到在刘邦的心里,他也是那一个该遵守规矩的人。
从前的王是普天之下莫非王者,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王是没有错的,错的只能是别人。
“王又如何,权势无人监管,如秦之强盛得以灭六国又如何,不是照样在短短的几十年覆灭?我想要这个天下能安乐太平,更希望它能延绵数百年,当过去千万年后提起我们一起创建的这个王朝,世人都会称赞我们,这是独一无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王朝。我有这样的梦想,你们就没有吗?”刘邦给人描绘出一个蓝图,诱.惑着他们,想让他们往后能跟他一同的走下去,朝着定的这个目标走下去。
如萧何、张良、曹参之辈,他们都是有梦想的人,自然叫刘邦说动了。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刘邦,朝刘邦作一揖道:“愿追随汉王。”
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王朝。他们是心动了,也愿意为了这样一个王朝拼尽所有。
刘邦要的不仅仅是这么几个人而已,目不转睛地盯着其他人,似乎在无声地询问,你们就那么没有理想吗?
“大哥,我是不懂其他,但要是能让大家伙都吃饱喝足,也不会再让我们回到以前那苦日子,不就是守点规矩吗?以前我们都守得,现在没什么守不得的,我都听大哥的。”樊哙是为难的,他是不懂将来的事,看刘邦说得激昂,他只能莫可奈何的附和一声。
刘邦无力啊!一个个都是没文化的人,更没有理想!
“我们都听汉王的。汉王不让我们做的事我肯定不做。”有樊哙开了口,一众人要说捉住重点了也算,毕竟都愿意听刘邦的,刘邦肯告诉他们啥不能做的,听刘邦的才能保住手上的荣华富贵。
话说到这儿,要再洗脑怕是也没用,刘邦见好就收。
“好。萧先生,这律法如何制定也得捉紧。”法治天下,约束的是天下人,刘邦绝不可能把这样至关重要的事忘记。
萧何想了想道:“秦时律法太过繁琐,我们切忌重蹈覆辙。”
吕雉插话道:“以简为重。可以汉王先前与百姓所定下的三章为基础。”
这一点萧何也是认同的。约法三章,刘邦的约法三章看着简单,却是定下百姓们要守的底线,以此为基础,可以细化一些,但绝不能太麻烦。
“还可以......”张良在此时也提出想法,作为补充。
其他人前面的话捉住重点,后头刘邦吕雉他们论起所谓的律法,听得他们都要睡着了。
“行了,这份名单你们心里有数就成,却不能到处张扬。若是让我知道在没有对外公布前从你们谁的嘴里泄露出去,我唯你们是问。”看他们都犯困了,刘邦同样不想把人留下来,这不就将人打发走了。
所谓的名单便是刘邦那份论功行赏的名单。
“放心放心,我们心里有数就成,用不着跟别人说。”刘邦若是不叮嘱,或许他们想出门炫耀一番;有了刘邦的话,一个个都会管好他们的嘴。
这下一群没法参与讨论律法之事的人麻利的退出去。
“若要定律,还需要请各方人士一道讨论。汉王,这也是彰显汉王气度的好机会。”没有这些一脸痛苦的人在,萧何也将他的想法提出来。
仅凭他们几个就定下一国之律法,虽然有先例在前,可以参考,难免草率,萧何的意思自然是邀请更多的人参与,也正好让天下人都看刘邦的气度,能容人,能纳人的气度。
刘邦看向吕雉,吕雉点了点头,“此事就按萧先生说的办。”
“汉王还是趁早定下登基的吉日。名正则言顺。”张良更是提出重要的一点,请刘邦尽早登基。
刘邦直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是不慌不忙的,旁人看着都替他急了,他却一点都不着急。
“我原想慢一些,慢一些可以让我机会有看清一些人。”刘邦不急自有他不急的道理,无非是想好好地看看身边的人,究竟谁是真心存这天下,有那百姓。
; 如此一来,待他登基之后,他就可以好好的用人。
张良岂不懂此事。却也劝道:“这些日子各路诸侯都在运作,汉王不急,急的人太多。长此以往并非好事。”
苦口婆心的劝着刘邦,张良也是想刘邦捉紧时间把该办的事办完。
“军师觉得何时合适?”刘邦也得听听劝,所谓听人劝吃饱饭,尤其是张良这样的人。
“三日后。”张良来前自然是早做准备的。黄道吉日都给刘邦看好了。
刘邦虽然觉得可以听张良的话赶紧定下登基的日子,三日......“军师,太急了吧。”
“三日后乃黄道吉日,上上大吉。”张良肯定地告诉刘邦,刘邦又瞄向吕雉,他需要吕雉帮他定心。
“三日够了。”吕雉也不知该如何说刘邦的好。说他怕吧,那不是早就想好了,知道怕是怕不了的。皇帝的位子,现在就算他再不想当,别人也不许他不当。真不想当也就只有一死。
“要那么急吗?”吕雉都开口,刘邦抬起头又瞅了吕雉一眼,小声地询问,垂死挣扎。
吕雉却一眼瞪过去,“早晚都要登基,早做早定,有何不可?你还想不当?”
“这当然不是。”刘邦赶紧解释,他要是现在打退堂鼓,谁都不能答应。
“就此定下。”功臣如何赏,官制如何改,全都处理好,就等刘邦登基了。吕雉拍板。
刘邦能再说啥,吕雉都叫好了,他要是敢有异议,能有人支持他?
别做梦了吧!刘邦捉了捉头,显得有些无奈地道:“行,就这么定下。”
“臣立刻去准备。”萧何可是功臣之首,更是百官之首。虽然吕雉和刘邦改了官制,但萧何为尚书令,照样是首相,以令百官。
眼下要准备刘邦的登基大典,萧何必要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任何人都休想坏了这场盛大的登基大典。
张良同样的想法,便不由分说的去帮忙。这下就剩下韩信一人了。
仗打完了,别的事韩信是没有兴趣参与的,而且他记挂着一个小不点。
“汉王和夫人定是很忙,公子和小娘子交给我照顾如何?”留下来的韩信有目的,朝刘邦将话说明白。
刘邦正为即将到来的登基大殿头痛着,韩信要帮忙照顾刘仪和刘盈,乍然听来是为刘邦和吕雉分忧,何尝不是表明一个道理。
“你很闲?”刘邦盯着韩信的问,韩信总不能否认。点点头道:“确实无事。”
萧何、张良他们要做的事韩信不想去参与,长安现在看起来破旧得厉害,也没有好玩的地方。
这一路上韩信和刘仪、刘盈玩得确实不错,与其找别的人一块玩,不如寻上这两位,还能帮帮刘邦、吕雉。
“再无事也让人先将你身形量好,准备官服。”吕雉倒还好,没有多余的想法,刘邦却在旁边呲牙了!
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刘邦得忙得团团转,要说不妒忌韩信可以悠闲自在的过日子定是骗人的!
吕雉叮嘱韩信一声,同时招呼人过来,拿着测量条子亲自为韩信测量起来。
“素日.你可以无事,在人前也不用装着。只是在朝廷之上,旁人若是步步紧逼,你得装得板起脸。”吕雉一边帮韩信量身,一边叮嘱韩信一声。
她此时已经完全接受这是一个截然不同于上辈子的一生,就韩信的变化够大的了。
根本不想跟人交往,更是直接无视人的韩信,简单让人完全想不到。
韩信倒是听得进吕雉的话,颔首算是答应。
“仗打完了,该给你找个夫人才是了。”吕雉可没把这件重要的事忘记,韩信不年轻了,是该考虑婚姻大事。
“夫人不说我都打这事忘了。你得着急着急你的终身大事,别总想打仗。”刘邦的心情完全被人无视,他也不拿娇,分明也是更着急韩信的终身大事好吧。
韩信扫过刘邦一眼,“你说娶妻该娶欢喜的。”
刘邦确实说过这话,“不错。”
“我并无欢喜的。”韩信平静无波的陈述这一事实,完全没有一点儿的不好意思。
“今非昔比了。你看你长得英俊潇洒,气宇轩昂,年纪轻轻位高权重,是多少人眼中的乘龙快婿。各家的女子,你只管去瞧,若有欢喜的我定去帮你提亲,助你成好事。”刘邦其实是很忽略韩信年纪的人,认识韩信那会儿韩信年轻啊,才十四五岁。
一眨眼快过去十年了,韩信也才二十出头,照样的年轻,至少比刘邦年轻。
刘邦想忽略他的年纪,毕竟这五十出头了,儿子女儿都小,夫人也尚年轻貌美,他可得活得更长一些,这才能护住他的妻儿啊。
韩信想了想道:“我想找个好玩的。”
此话一出把两个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都惊住了,目瞪口呆。
吕雉第一个先反应过来,抬起头看着韩信,“婚姻不是小事,不能玩。”
“所以我才想找个好玩,古灵精怪又不小气的。”韩信将要求提出来,听得刘邦觉得这比他即将面临的登基麻烦事更不容易解决。
“岂有这样的女子。”吕雉过了一遍她认识的女孩,不得不承认要是按韩信的要求,根本寻不到。
韩信幽幽地道:“那便不娶了。”
说得忒顺口了!吕雉无奈地摇头,继续为韩信量身,“你瞧着怎么快活就怎么过。我们催你成亲不过是想有人能陪在你的身边,同你一起分享你的喜怒哀乐。你若觉得没有这样的人,也不必勉强。”
经历过许多事的吕雉,早就不是以前的吕雉。别人的人生,你可以出主意,却不该将自身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们多年的交情,不需要多说其他,只要你欢喜而一生无悔,算是我们当兄嫂的能为你做的事。”吕雉心知韩信并不是一个可以任人随意管教的人,刘邦局开得极好,给了韩信相对的自由,却也要求韩信无论如何也要守住底线。
到现在为止韩信都能记住跟刘邦的约定,吕雉又怎么会在关键的时候拖刘邦的后腿。
强迫人的事,自己都不愿意对方强迫于你,自然也不能强加在别人的身上。
“好。”韩信同刘邦及吕雉的相处,一开始韩信总是心存疑惑,总觉得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像他们这样的人呢?看起来只要他高兴,他乐意去做的事,他们就全都支持,也不管外人怎么看待。
相处多年下来,韩信明了,他们待他的好或许是因为有所图,但这样的图也是建立在韩信本身就愿意的立场上的。
倘若韩信拒绝去做的事,他们都会适时的退后,并不会再咄咄逼人。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韩信的父母兄弟早都不在了,现在他有的仅他自己。刘邦和吕雉得他唤一声兄嫂,免不了俗的操心他的婚姻大事。
但韩信说明白他并不是那等愿意随便的人,也不是觉得娶一个女子即可,那么刘邦和吕雉都会适时的止住这个话题。
韩信见过太多的人不顾旁人的意愿,执意要对方按他的心意行事的。刘邦和吕雉的身份,倘若他们以这些年的情分要求韩信,韩信确实不会不答应,却也伤了他们多年情分。
“行。量好了。仪儿和盈儿,你若是不嫌他们烦,便同他们一道玩去。只是这长安城内人多口杂,你得多看护着他们。我派在他们身边的人且让他们都跟着。”吕雉倒是放心把人交给韩信看护的。该叮嘱的叮嘱着,且让人领韩信去寻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