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众美在仆人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正厅。
范蠡已在此等候多时，在范蠡的旁边还坐有一位男子。虽然此时身着常服，但是从此人的气度威严来看，定然也是一个不小的官。
范蠡看到众美已来，便衣袖一挥，二十位美人便排成了一排。
范蠡旁边的那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依次走近观看众人。
每走过一人，一人便福了礼道声见过大人。
那人审视的眼神一一从众美脸上划过，之后点了点头道：“好！范兄，虽说人数不多但是个个有不同的美，你这事办的不错，想必大王必然欢喜。”
范蠡笑了笑道：“光有美貌还远远不够。诸位美人待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我朝文仲大夫，与我一起同为大王分忧。”
“见过文仲大夫。”众人齐声道。
“好，都入座吧。”文仲毫无大人架势，招来奴仆为二十位美人添坐席。
奴仆们为美人们添的坐席竟然正在两位大人对面。
虽然众人不是身在大户人家，但是基本的礼仪还是知晓的，再说在句无的时候，各家推荐美人都是事先急训了。平时就算大人赐座也只会在下手，怎么会在对面？这样大大的不合规矩。
众人一时之间左右看看没人敢第一个坐。
西施想了想，难道这是在测试我们吗？是测试我们有没有服从性？还是测试我们会不会逾矩？
不过偷偷看了看两位大人的脸色，好像并无此意，于是西施便施然端正跪坐于席位上。
看西施坐下，郑旦和冬儿已依样坐了下去。人都是有从众性的，前有三人已坐，两位大人也未发话，于是剩下的人便一起坐了下来。
待众人全都坐下后，文仲便看向西施，问道：“这位美人胆色不错，唤何名啊？”
西施回道：“回禀大人，西施。”
“西施，嗯，不错。”
“今日之前，想必范大人已然把诸位来此之目的，告知诸位了吧？”
“是，我等乃为侍奉大王而来。”众美答道。
文仲一愣，看了看范蠡，范蠡点了点头。
于是文仲接着说道：“倒也不错，是为大王而来，不过，此大王而非彼大王也。”
众人疑惑，心想大王难道还同时有两个不成？
文仲没有给众人多思考的时间，说：“不过，你等来到此处也不代表就能入大王的眼，还需在此学习一年半载，去去身上乡野之味。”
“学成之时合格之人才能有资格侍奉大王。不过，尔等也不用担心，就算没有合格若尔等愿意，亦是可以作为宫人留在王宫的，于尔等家族的赏赐亦不会少。”
众人又是异口同声：“多谢大人，我等定当用心学习，不负大人期望！”
【李白：这文仲一看就是笑面虎，让她们学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嬴政：朕无需细想也知道，定然是那细作教学，惑人手段！】
【李白：……】怎会如此？我就不该问的。
第33章 变故
之后接连一个月，众人便是在学舞蹈、音律、言行体态、赏鉴涵养，以及各种官职的人分管什么中度过的。
间或还要学习点政务要解，这一部分基本上都是范蠡或文仲亲自过来授课。
经过一个多月的学习，不说是脱胎换骨，也算是焕然一新了吧，众人身上的那股小家子气收敛了不少，多了点自信大方在身上。
晚间，西施房间。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后，临睡前的这段时间，是众人为数不多的可自由支配的闲暇时间。
冬儿和郑旦照例来到了西施房间，三人总喜欢课程结束后，躺在一起天南海北的聊聊，打发打发思乡之情。
“你们说这大王是个什么样子的？我们学这么多就为能有资格见上他一面，我希望他至少不要太丑，像向文仲大夫那样就行。”
听了冬儿的大胆发言，西施和郑旦一左一右掐上了她的细腰。
“哈哈哈，别别，两位姐姐，我就随便想想也不行啊？！”
西施闻言收手道：“想想可以，但是以后这种话就莫要说出来了，现在不比你我在苎萝村，小心隔墙有耳。以后若能入得王宫，更是要谨言慎行。”
“西施说的对，冬儿你现在最好就养成习惯。”
冬儿到是不以为意，“哎呀，我知道了。那从明天开始吧，今天你们说说你们觉得大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西施蹭了蹭枕头想了想，好像自己并没有期待过大王是什么样子。只是偶尔听人说过，大王是个有雄心且是个极能忍之人。
从他被迫在吴国过了三年屈辱的日子就知道，如果不是个能忍常人不及的，也坚持不到回国之时。
于是西施便说道：“长的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那必然是个心思深重之人。若是有幸你我姐妹留在王宫，冬儿你是真真的得管住自己的嘴。要知王宫中消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女，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郑旦也小声附和说：“是，我来之前也听卫府的老爷说过，大王从吴回来后，便变得比以往更加言少心沉，甚少与人言笑，谨言慎行总不会错。”
冬儿有点被吓着了，两位姐姐形容的大王，与自己幻想的好似不太一样。
冬儿嗫嗫说道：“啊？怎么大王和王宫被你们一说，我有点不太想去了呢。”
看冬儿有点吓着了，西施拍了拍趴着的冬儿，说：“没事的，若是只有锦衣美食的餍足生活，你以为还轮得到我们姐妹吗？风险越大之后的收获才能越大！这里谁不是赌一个好前程？”
看着烛光下西施那坚定闪亮的眼睛，忽闪的烛光衬着西施美丽的脸庞，烛下美人本应是一副美好画面。
然而，此刻冬儿竟然也有点害怕，这还是以前自己朝夕相处的西施吗？这一刻她的眼神很可怕，就像是饿了许久见到羊羔子的狼。有着一种志在必得的坚定。
从这天以后，冬儿便没敢在姐妹中说些傻言傻语。
众人来庄园满三个月后，范蠡带来了个抓阄罐，罐里有一把竹签。
被叫来的众人围坐在范蠡周围，不知范蠡拿个罐子过来是何所为。
范蠡摇了手里的抓阄罐说道：“这里有二十支竹签，有五只顶端削了外皮，你们每人抽一支，抽到削皮竹签的人，今日可先随我入王宫。”
众人听罢有欣喜的有忐忑的。欣喜是必然的，忐忑则是担心就选五名先去，自己若是学艺不精招大王不喜，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次机会了吗？
看众人犹豫范蠡看向了西施，这二十人中，范蠡最欣赏的便是西施。
果然，西施上前第一个抽签，可惜抽到是支完整的竹签。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
最终选定的五人被范蠡带出了庄园，其中就有跟西施和冬儿一起出自孔府的鸾儿，剩下的十五人站在庄园门口目送五人离去。
然而，羡慕的情绪还没消散，就在当晚众人都已睡下的时候，庄子外头响起了嘈杂的声音，之后便听到奴仆和仆妇们的惊呼声。
这一声打破了暗夜的宁静，众人全都点起烛火穿衣起身，来到前院便看到几个奴仆打着火把，照着院子里一处山石。
山石后面有什么在动，看着还挺大个的，不像是山里的牲畜。
一个胆大的奴仆大喝一声，提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棍冲了过去。就在他冲到山石的跟前时，躲在那里的东西也被吓得逃窜了出来。
等那东西逃到光亮处时，众人这才看清楚，这哪里是山里的牲畜？这分明就是白天被带走的五人之一。
“鸾儿？啊，真的是鸾儿！西施你来看，真的是鸾儿。”
此时大家都认出来了，这就是白天被带走的鸾儿，此刻她本应该在侍奉王上。
就算没有被大王看上，也应该作为宫女留在王宫里，而不是这个时候单独一个人出现在庄园里。
看她褴褛的衣裳和脚上走失的一只鞋子，不难想象她是连夜独自走到这里的。
是什么能让一个女子半夜独自走到这少无人烟的郊外？
西施拉着鸾儿的手，问道：“鸾儿，你怎么了？怎么半夜回来了？”
“是呀是呀，你怎么回来了？其他姐妹呢？范大人呢？”
“你快说话呀？”
可是不管大家怎么问，鸾儿都没有开口，只是一找机会就往犄角旮旯里躲藏，人也变得痴痴呆呆的。
一时间人心惶惶不知所措。
西施看着鸾儿如此，只能让仆妇先把她带回房间好生看着，明日遣人入城找个郎中看看。
次日一大早，天还没有亮，范蠡便乘快马来到了庄园。
因为昨晚事情，基本上后半夜大家都没有睡，这会看范蠡来了，都快速的围了过来。
范蠡到了之后，便问道：“鸾儿回到庄园了？她现在在哪儿？昨天跟你们说了什么吗？”
范蠡这样一问，众人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西施顿感不详，忙说道：“大人，昨夜鸾儿独自回来的，但是她好像变痴傻了，从回来到现在一个字都没说，只兀自躲在角落不肯出来见人。”
范蠡看了西施一眼，然后在仆妇的带领下，找到了躲在屏风角落的鸾儿。
范蠡挥手对身后的两人说道：“将鸾儿送回句无城，只说入宫时大王没看上，伤心所致失了心神。”
“是！”
西施等人又是眼睁睁的看着鸾儿被带走，然而众人却无权去过问。
等鸾儿被送走后，范蠡才看向满脸惊疑惑的众人，这种说辞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第34章 真相
鸾儿被送走后，恐惧和猜疑迅速在众人间蔓延，以往众人在面对范蠡的时候，多带着知遇之恩的亲近之感。
现在所有人都警惕的看着他不发一语，但是眼神中却透漏出防备之色。
范蠡叹了一口气，“罢了，想知道真相的都进来吧，我告诉你们发生了什么。”
说完，便率先进了屋子，赶走了所有杵在一旁的奴仆们。
所有人踌躇之下西施已然抬脚走了进去，这里本来是她们日日学习的地方，此刻就仿若禁地一般让人驻足。
西施进来没有多久，外面的人还是陆续走了进来。既然已经隐约知道踏上了贼船，倒不如完完整整的知晓真相，总好过变成跟鸾儿一样的下场。
看所有人都进来了，范蠡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说：“既然你们都想知道，那再瞒着你们怕是也不成了。罢了，早晚都是要知道的，你们都是我带来的，那便还是由我来告诉你们吧。”
紧张的冬儿一左一右攥紧西施和郑旦的手，另两人也回握住她，好似这样就能给自己多加点心理准备。
范蠡放下杯子，说：“昨日那五人确实入了王宫，也经过我王筛选，但筛选通过者并非留在王宫中。”
“那是去了哪里？”
“是呀，不是说我们都是未来要侍候大王的吗？”
“对对，我听卫大人说，最不济也是在王宫当侍女，那前途怎么也比在句无强。”
“鸾儿为什么会得了失心症？没有被选上怎么可能伤心至此？”
范蠡抬手压了压手掌，制止了众人的质问。
“昨日五人确实通过了大王的筛选，筛选通过后，她们要被送去吴国相应的权臣手中，作为我越国送于吴国的礼物！”
范蠡话落，众人哗然。
“礼物？”
“送去吴国？吴国与我越国世仇，杀我越国男儿掳我越国女子，还抢走我们的土地和粮食，你竟然让我们去侍候他们？”
“就是，你们这些大人不想着夺回我国被掠夺的这些，却还要奴颜婢膝的为他们搜罗美人？”
“范大人我们真是看错你了，我们不愿去吴国。”
“对，我们不愿，我们要回去！”
范蠡一句都没有回答，任由她们吵闹了起来。
片刻之后，激动的众人才慢慢安静下来，看着镇定的范蠡，她们也意识到如今自己可已经在‘船上’了，想要下船怕不是那么容易。
范蠡看向拉着手一直没说话的西施三人，问道：“你们难道就没什么想问的？不想跟她们一样回句无城？”
“当然……”冬儿话还没说完，就被西施和郑旦一把拉住，制止了她的话。
想！怎么不想？与其去吴国侍奉仇人，当然不如回自己家乡继续浣衣。
可是西施心里明白，鸾儿变成如此这般，定然也是因为要拒绝去吴国吧？而且说是得了失心症送她回乡，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
于是，西施按住想要回答的冬儿，道：“大人，你说今日告诉我们真相，西施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当然，问吧。”从之前五人可以看出，一直瞒着她们会生出逆反的心理，还不如全部说开，这批不行还能速速找下一批。
得到肯定回答后，西施才郑重的问道：“您是真的送鸾儿回乡了吗？其他四人现在哪里？或者，我这么问，她们还俱在人世吗？”
西施的话吓着了拉着她的冬儿，西施明显感觉到冬儿的手抖了一下，旁边的其她人也向西施投来了惊诧的目光。
范蠡直视着西施的眼睛，缓缓的说道：“五人拒绝前往吴国，大王下令全部处死！”
“既已知晓就该唯王命是从，否既死！如此这里的事情才不会有人知道。”
“不过你们也不必抵触，非是让你们单去侍奉我越国世仇之人。”
正在惶惶的众人，听到这么一说，便又投过来一点希冀的目光。
范蠡接着说道：“尔等到了吴国站稳脚跟后，可窃取吴国要秘传回。不过，即使接触不到机密文件也不要紧，只要保证你所侍之人日渐昏聩即可,这一点我相信尔等还是能做到的。”
“范大人的意思是让我等女子去吴国当细作？”郑旦轻声问道，颇有一点鄙视之味。
范蠡转向郑旦道：“是也不是，重点是惑主，能获取情报当然最好，这也是将来给你们论功行赏的依据。”
“当然，送尔等入吴，只是灭吴计策之一。我越国铮铮男儿，亦不会坐观女子冲锋陷阵，只是他们不同于你们的方法而已，总之殊途同归——只为灭吴。”
如果说之前还有恐惧忐忑，那现在又增加了点莫名的使命感。
越人苦吴已久，奈何力不如人，多年来一直备受欺辱。若有方法灭吴自然都是支持的，但是这个方法若是需要自己冒险去执行的话，摊到个人身上又胆怯了起来。
然而，从来回报与风险都是相伴相随的。西施问道：“大人所说论功行赏，意思是我等还有归来之日？”
“当然，有功之臣当然论功行赏。你等归来之日便是加官进爵荣耀门楣之日！”
众人诧异，“大王要赏我等官爵？女子何以当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