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九璃闻言想了想，神情复杂道：“梵山派不就有个被‘杀夫证道’的镜无尘吗……”
离明傲娇地“哼”了一声，扬起下巴道：
“藏书阁天书记载，三万年前，镜无尘的师姐梵兰月，早在镜无尘之前就飞升成神了，借她之名梵山派才开派立威的。”
花九璃将“梵兰月”这个名字，翻来覆去念了几遍，发现一点印象都没有。
之前在九重天，花九璃巡视诸天，但凡有头有脸的人，花九璃起码都过了一遍名字。
难道说这梵兰月飞升成神后，一直籍籍无名？还是说……
三万年前，神魔大战，魔族攻入九重天，杀害了不少无辜神君。
最后，乐沧手执青鸿剑，将魔族杀得溃不成军，魔族自此沉寂。
花九璃又一脸不忍地看着她那便宜爹，她怀疑这个梵兰月，刚飞升没多久，就在那场大战中枉死了……
但花九璃还是看着一脸骄傲的离明，捧场道：“哇哦，那梵山派真的好厉害呢！”
萧云飞跟流霜纷纷扭头，一言难尽地看向花九璃——她真的太敷衍了！
只有离明，听到花九璃的夸奖后，狠狠点了点头：“就是就是！”
室内又是一阵欢声笑语，闲话家常。
过了许久，房门才再次打开。
花九璃看着门外等她的百里暮雪，有一瞬间恍惚，仿佛她跟扶雪从未离开过梵山派。
可谁曾想，那日山脚下一别，他们便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花九璃看着扶雪模样的人，说道：“百里暮雪，你该回天界了。”
“我们回无妄峰看一看好不好？”百里暮雪上前一步，满眼恳求。
花九璃并不应他，转身跟送她出来的萧云飞还有流霜道：“我带乐沧回魔界了，你们若有事，可去魔界寻我。”
萧云飞跟流霜，就这样看着花九璃渐行渐远了。
在她消失不见前，萧云飞看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小九！我等你回来！”
流霜沉钟般的声音响起：“小师妹！梵山派永远都是你的家！”
花九璃转过身来，朝他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一边挥手一边道：“知道啦！”
接着，花九璃化作流光消失在了天际，百里暮雪也化作流光追了上去。
魔域，主殿
乐沧、花九璃、百里暮雪、司寇舟、胥音齐聚一堂，花九璃看了看这个阵容，如今就少帝君温雨初了。
一路护卫乐沧逃出九重的定天军跟镇远军，为了不引起扶屠注意，四散在了六界各处，无召不出。
百里暮雪一路粘着花九璃，进了魔域，非要跟他们一起讨论灭上古邪龙之法。
花九璃看着围坐一圈的众人，问道：“帝君温雨初去哪了？不会让扶屠给杀了吧？”
说罢，花九璃还特地看了一眼百里暮雪。
司寇舟闻言，捂着唇尴尬地咳了两声道：“咳咳，他养小鬼去了。”
“什么？”乐沧、花九璃、百里暮雪、胥音齐齐惊道。
司寇舟顶着众人疑惑的目光，敛了一身慵懒之气，硬着头皮解释道：
“三万年前，就去养了……”
众人陷入了回忆，三万年前神魔大战，温雨初受伤跌入鬼蜮，此事他们也都知晓。
据说，当时一个小鬼头将温雨初给救了……
百里暮雪此时又想起来，温雨初的确有很多时候，给他的感觉很奇怪。
温雨初酒量向来不好，在乐沧十五万岁生辰时，他却饮了一坛酒都没醉。
而且，他不知从何时开始，对花九璃格外上心，查花九璃查得比他都细……
百里暮雪还曾怀疑，温雨初喜欢花九璃。
当初，他还在乐沧的生辰宴上，威胁了温雨初一番……
乐沧寒潭般的眸子绞着司寇舟，沉声问道：“怎么回事？你跟温雨初偷偷摸摸干了什么事？”
司寇舟将慵懒的眸子睁大了一瞬，藏着掖着说道：
“我就给了他一些滋养鬼体的丹药罢了……”
司寇舟暗道，她可不能和盘托出。
她曾经为了一味极其稀有的药材，将幻颜丹给了温雨初，捅了大篓子。
后来温雨初养的那只小鬼，吃了幻颜丹，时不时地就顶着温雨初的脸，上九重天……
第237章 百里暮雪之母惨死
后来温雨初养的那只小鬼，吃了幻颜丹，时不时地就顶着温雨初的脸，上九重天……
幻颜丹可以改变气息，又因对温雨初极为熟悉，那小鬼无数次在天界蒙混过关。
哪怕不小心露出马脚时，司寇舟为了不被牵连，也会帮他打打圆场……
司寇舟还暗中去鬼蜮警告过温雨初几次，谁能想到，温雨初好好的一个神，偏偏养鬼养上了瘾。
温雨初再三跟司寇舟保证，说他们家小鬼，就是好奇想去九重天玩玩，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他还一脸无所谓地说，反正他不愿意回九重天，让他们家小鬼替他露露脸，也无妨……
司寇舟暗中观察了几次，那小鬼在九重天上，的确像是纯看热闹。
这几万年来，温雨初跟他养的那只小鬼，真真假假地轮着上九重天……
司寇舟每次看到那只小鬼顶着温雨初的脸，都觉得，这比睡个千八百年的，有趣多了。
捅娄子的感觉，让人胆战心惊，又刺激无比。
此事，司寇舟觉得，她是万万不能跟乐沧说的。
不然，这家伙一怒之下，给她定个“连通鬼蜮，反叛九天”的罪名。
那她往后，可能真会“一睡不醒”了。
乐沧又斜斜看了一脸心虚的司寇舟一眼：“温雨初为何只跟你说，不跟我说？”
司寇舟没料到乐沧会有此一问，她将眸子眨了眨，试探性地回道：“因为我长得美？”
乐沧看着银发如雪，紫玉金簪的司寇舟，冷哼了一声……
司寇舟虽然没怎么在意过，但她偶尔听怀青说过，她在一个什么六界美人榜上，可是排第二呢。
想到她那半个徒弟，司寇舟看向百里暮雪问道：“对了，怀青如何了？”
百里暮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起此事，还是免不了有些……
他强装镇定地说道：“怀青得知被墨平所骗后，每日将自己关在房里，说是研制什么新药……我怕墨平会对他不利，也让他这段时日别随意露面。”
直到妖族攻上天界，司寇舟才知道，她那半个徒弟，是百里暮雪这个混蛋安插在九重天的……
怀青在她这里学了一身本领，可是就是不长脑子，让那个墨平神君骗得团团转。
当然了，被墨平骗得团团转的，还有乐沧……
乐沧在重伤之时，前往深渊剑冢取青鸿剑。
“忠心耿耿”的墨平一路护驾，在乐沧解封青鸿剑后，暗中偷袭乐沧，抢走了青鸿剑。
而怀青，说是研制什么新药，其实就是，像当初的百里暮雪一样，给自己设了个囚笼。
花九璃淡淡地看了眼百里暮雪，转头问向乐沧：“乐沧，你知道扶屠为何非要杀了你吗？”
乐沧也看向花九璃，没过多久，又将眼神移了开去。
花九璃这张男子的脸，他实在是没看习惯……
“小九，扶屠要杀的不只是我，还有你。”乐沧沉声道，“你是公祖朔的血脉，与扶屠有血仇，而我的阿姐乌乐瑶，也不是个东西……”
百里暮雪猛地看向乐沧，难怪，转魂铃从乌乐瑶到了乐沧手里。
那个曾割他狐耳，没日没夜虐打他的神女，那个曾害他父亲修为散尽的神女，那个曾将他母亲的狐皮，血淋淋地剥下来的人，果然是乐沧的姐姐。
乐沧定定地看着百里暮雪，启唇道：“乌乐瑶在乱世之中为夺资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她生性嗜血残忍，我在她身上，从来没看到过一点悲悯之心。”
花九璃神色复杂地看了看乐沧，那个神女乌乐瑶，能得亲弟弟如此评价，看来，她真的不是个东西……
乐沧看着百里暮雪，又说道：“乌乐瑶死不足惜，你跟你父亲将对她的怨恨，撒到我身上，我接受。可是，花九璃是无辜的……”
“你母亲死时，我见过。你想听听我看到的一切吗？”乐沧顿了顿问向百里暮雪。
百里暮雪将手紧握成拳，眼眸骤红，但他依旧点了点头。
乌乐瑶在乱世之中，号令一堆跟她臭味相投的神，抢夺扶氏世代相传的转魂铃。
她将百里暮雪的母亲，九尾天妖狐桑南书抓到之后，逼问不出转魂铃的下落，竟将桑南书活生生地剥了狐皮。
可桑南书身为九尾天妖狐，被施了如此酷刑之后，却依旧不死。
乌乐瑶又拿烧红的烙铁、浸了盐水带着倒刺的鞭子，在被剥了狐皮的桑南书身上施虐。
不知上古战神公祖朔从哪里得知了消息，他劝说乌乐瑶无果后，直接二话不说，将生不如死的桑南书一刀毙命。
乐沧讲到此处时顿了顿，看着百里暮雪道：
“后来，诸神将公祖朔为夺转魂铃，斩杀九尾狐妖的消息传了出去。可是我猜测，他只是想让你母亲解脱罢了……”
花九璃看着那道单薄的背影，心里不受控制地揪痛了起来。
她不知道是她的心在痛，还是百里暮雪的心在痛。
花九璃起身走近百里暮雪，手还未触碰到他的衣袖，他便逃似地离开了大殿。
而花九璃却低着头，咬了咬唇，心里的钝痛更加明显。
百里暮雪，不想让她看到他如此脆弱的一面。
在她靠近时，逃似的离开了。
花九璃看了眼众人，化作一道流光追出了殿外，挡在了那袭赤红身影面前。
百里暮雪看到花九璃后，又猛地偏过头去，不想让她看到他如今的模样。
极悲极痛之下，他的头顶不受控制地，冒出了毛茸茸的白狐耳。
连一直刻意掩饰的眼眸，也变成了纯妖形态下的湖蓝色。
他眼角泛着红，薄唇被他咬出了血，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情绪。
花九璃走近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出口安慰他。
没想到，没等她出声，百里暮雪却红着眼眸看着花九璃，出声道：“阿璃，对不起……”
花九璃看着百里暮雪，默了一瞬，轻声应了一声：“嗯……”
没想到这一声鼻音，却让百里暮雪的眼眸，蒙上了一层薄雾，引燃了他所有的情绪。
他也顾不上花九璃是不是男子了，猛地上前一步将人抱在了怀里。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幼时，仿佛回到了那一日。
他埋在花九璃颈侧，整个人绝望又无力，声音满是哀凄：
“那日，乌乐瑶将我母亲的尸……尸体扔到山里，想引我跟我的父亲出来……”
第238章 母亲死后，那场雪绵延百里
颈侧之人深吸一口气，嗓音破碎不堪几乎难以成句。
花九璃本打算推开他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无言地安慰着他。
百里暮雪像是受极了委屈的小兽，怨恨着，呜咽着，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将自己的委屈，说给最爱的人听。
他依恋地蹭了蹭花九璃的脖颈，像小孩一样哽咽道：
“我母亲被人剥了狐皮后，又受尽了酷刑，她的原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我父亲修为尽失，我们躲在暗处不敢出去，就这样看了整整十五天。
整整十五天啊，阿璃……整整十五天！我看着秃鹫、苍鹰啄食我母亲的尸体，看着老鼠、恶虫啃食我母亲的尸体，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阿璃……十五天里，我生不如死，无数次想要冲出去！可是，父亲说，母亲死都不说出我们的下落，就是想护着我们……
他说，哪怕就样看上一年，也绝不能出去。只有活着，才能为母亲复仇。”
数滴寒凉的泪砸在花九璃的颈侧，湿了花九璃的衣衫。
花九璃伸出手来，安抚性地摸了摸颈侧之人的发顶。
百里暮雪头顶的狐耳垂得几乎贴到了头顶，他闷闷开口，继续道：
“直到第十六日，鹅毛大雪整整下了一日，大雪绵延百里，像棉絮一样将我母亲的尸体盖住了。
阿璃，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那场雪，那场雪给了我母亲最后一丝尊严。
那一日大雪封山，乌乐瑶等了十五日没有等到我们，暮色渐起时就带人撤去了。我才敢出来，才敢出来去见我母亲……”
百里暮雪埋在花九璃颈侧，像是绝望的人在祈求唯一的温暖。
极悲极痛下，那瘦削的肩膀颤得不像样子。
花九璃轻轻拍着他，眼眸也蔓上了水色。
他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百里暮雪，竟是为此……
那场绵延百里的雪，给了他母亲最后一丝尊严，也给了他一丝希望。
暮色渐起时，他终于能去看看他的母亲了。
他有多痛，她以往不知道，如今却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
她胸膛里的那颗半神半妖的心，像是被人用千万把钢刀斩碎了一样，痛得血肉模糊。
花九璃一下一下拍着百里暮雪的背，她今日才发现，百里暮雪瘦得几乎皮包骨头了。
她记得，他们刚成婚时，他身形匀称，还是有几两肉的。
她记得，他还是扶雪时，她一天四顿饭，将他喂成了一个翩翩少年郎。
他如今，怎么瘦成这样了，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散。
埋在她颈侧的百里暮雪，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他红着眼，松开了抱着花九璃的手。
他又有些窘迫地转过身子去，狐狸耳朵低低垂着，不敢去看她……
花九璃第一次在百里暮雪身上看到狐耳，她习惯性地又往他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狐狸尾巴。
她美目微睁看向百里暮雪，问道：“你母亲死时，周边可有转魂铃？”
百里暮雪眼睫颤了颤，他的转魂铃，在他母亲死之前，就被乌乐瑶抢走了。
他不知道，那时，转魂铃是在乐沧身上，还是在乌乐瑶身上。
“我，我不知……”百里暮雪头顶的狐耳，半竖了起来。
花九璃猛地拉上了百里暮雪的衣袖，急切地说道：“走，去问乐沧。”
牵完百里暮雪的衣袖之后，花九璃后知后觉地看了下自己的手，又触电般地收了回去。
主殿内
花九璃回来时眼睛有些发红，乐沧跟胥音见状，两人双双皱了眉头。
又看到跟在她身后的百里暮雪，狐狸耳朵都露出来了，乐沧跟胥音眉头皱得更深了。
乐沧沉声问道：“你们干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