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回答了等于没有回答的回答。
如烟垂下眸子，继续漫不经心地喝茶。
宋景然道：“既是如此，想必姑娘对此处也比较了解吧，在下对楹海城有一些不解之处，不知可否请姑娘解疑？”
“请问吧。”如烟点头。
宋景然回想了一下这两日在楹海城所见，谨慎确认道：“既是师尊所托，姑娘想必也是知道我们几位来自何方？”
如烟姑娘脸上的笑漾了开来：“自然是知道的，你们是隐山阁的弟子嘛。”
得到确认后的宋景然才继续往下说去。
“我们隐山阁是收妖门派，我们这些弟子，自然也对妖气较为敏感。”
宋景然说完一句话停顿的间隙，如烟便料到似的将话接了下去：“你是想说，楹海城闻不到妖气，是么？”
宋景然没想到，不用他将话完整讲出，如烟已经料到他所想。
他微微一怔：“正是如此，虽说修为较高的妖物能够隐藏自己的妖气，但……若说楹海城没有一只修为较低的妖，也不太说得通。”
“你说得对，这一点的确是楹海城的特殊之处。”如烟把玩着自己手中的小瓷杯，“你们可注意到楹海城的蓝花楹了？”
除了一脸漠然的项思齐，其余几位皆是点头，将认真与好奇的目光投向如烟，期待从她口中听到关于楹海城的更多。
在六只期待的眼睛的注视下，如烟饱满娇艳的唇轻启。
“这儿的蓝花楹，是用来镇妖气的，至于为何要种那么多……”
如烟将目光从杯中抬起，眼中笑意更深了。
汪沁将目光投向如烟姑娘：“姑娘的意思是，这一切与我们表面感受到的都不同，楹海城反而是妖物众多，妖力巨大之地？”
“确实。”
轻轻巧巧两个字从如烟口中脱出，像吐出两个泡泡一般。
她好像对这一切都见怪不怪了。
宋景然与汪沁对视一眼，如烟的话，证明了他们昨日所想。
正想进一步从如烟口中，问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之时，如烟却从蒲团上起身了。
她走向了那扇神秘的屏风后面。
再出来时，手中捧了厚厚一摞书册。
她将那一摞书放在了脚边，拿一起本开始翻，口中还念叨着：“让我瞧瞧，在哪儿呢？太久了……太久了……”
她将那一摞书放在了脚边，拿一起本开始翻，口中还念叨着：“让我瞧瞧，在哪儿呢？太久了……太久了……”
翻完一本后，她又拿起底下的另一本，如同对待上一本书册一样，开始翻。
收妖团几人皆是不解，好好的说着话，如烟姑娘怎么翻起书来了？
于棉棉笑了笑，脆生生的声音绽开在空气中：“如烟姑娘可是在找海妖？”
如烟眼睛一亮，抬起头来：“正是在找海妖，而且是那一只海妖。”
于棉棉又接道：“那一只会吐灵珠的海妖。”
“正是，正是。”如烟笑了笑，继续低头一本一本地翻着脚边那一摞书册。
细看过去，那些册子的每一页左侧都画有一张画，右侧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如烟姑娘，不如我们帮你一起找吧？”宋景然热心提议。
如烟姑娘专心翻着册子：“不必，我很快就会找到的。”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过去，好几柱香的时间过去，如烟姑娘还在翻着那些书。
宋景然与汪沁依旧眼睛瞪得像铜铃，坐得直而挺，宛如两塑雕像。
项思齐时而睨几眼于棉棉，面上似是露出了浅浅笑意，时而又阴云密布，狠狠瞪上她几眼。
于棉棉对此毫不知情，她已经垂着脑袋打起了瞌睡。
“啊，找到了！”
在如烟姑娘一声柔柔的惊呼声中，于棉棉被唤了回来。
如烟的眼里闪起了一点欣喜的亮光，随后又暗下去一些。
她拿着手中的那本书，将书页朝向他们几位。
“就是这只海妖，你们记住她的模样。”如烟染成丹蔻色的指甲，轻轻点在书页左侧那幅画上。
收妖团几人将目光投过去。
只见那画上描绘着的，是一个人脸蛇身的妖物。
虽为蛇身，但还有两条手臂，指甲尖长。
她一头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身侧，眉目狭长，眼角向下勾得厉害，暗红色的眼眸极大。
底下是一张血盆大口，吐出一条细长的鲜红蛇信子。
这张脸之下没有脖子，直接是比脑袋稍细一些的蛇身，布满密密麻麻的暗绿色蛇皮纹，蜿蜒着向身后的上空指去。
于棉棉怕蛇，看上那画中的海妖一眼，她便眉头紧锁，嘴唇紧抿，身子不住颤了好几下。
她发誓这绝对是她最害怕的那种妖怪。
在宋景然与汪沁接过如烟手中的书册，对着那幅画和旁边的文字仔细研究的时候，于棉棉已经哆嗦着移开目光，双臂交叠抱住了自己。
她惊呼：“这是谁画的呀！怎么那么真？”
光是看一眼两个巴掌那么大的一幅画，她就快不行了。
不敢去想到了那一日，她要怎么面对巨大的海妖。
如烟托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向于棉棉，丰唇轻启：“我画的，好久以前了。”
她说得倒还挺轻巧。
“嘶……”于棉棉如同光着膀子走在寒风中的人，又抖了三抖。
第155章 海妖与灵珠
于棉棉搓了搓手臂：“如烟姑娘，这一本上都是你画的么？”
如烟笑着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手边那高高一摞书：“没错，这些都是用来记载，常住在楹海城的精怪所用的。”
正垂眸看向书本的汪沁抬起眸子，看了看如烟手边那一摞书，又望向如烟：“楹海城竟有如此多的精怪，如烟姑娘，你都见过他们？”
既是如烟所画所记载，若是没见过，她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精怪的模样和习性？
汪沁问出此话，是想和她在确认一遍。
如烟语气轻飘飘的：“见过。”
此话一出，就足以证明，如烟姑娘的身份绝不简单。
汪沁放下手中的书，平静开口：“如烟姑娘，楹海灵珠对我们而言非常重要，这关系到宁州许多百姓的生命，你若是了解这海妖，能否助我们一臂之力？”
“我自然会祝你们一臂之力的。”如烟顿了顿，眼眸轻轻一转，“只是，你们得按照我的方法来。”
汪沁将手中的书合上，递给如烟，随后道：“如烟姑娘请说。”
如烟接过书册，将其放在那一摞书之上。
她不急不慢，面上仍然挂着笑，如同面对那些酒客时一样。
“每年都有人来楹海城夺珠子，这来的人多了，年复一年，海妖的警惕之心已经变得越来越高了。”
她拿起手边一块叠放整齐的布，专心擦拭着装茶叶的罐子，垂着眼眸道：“我也知道，眼下你们很需要这灵珠，因此出不得差错。”
宋景然与汪沁皆认真地听着，还随之点头。
如烟将眼眸抬起，那个瞬间，她的眸中划过一道决绝的光，随后又消失不见：“唯有另辟蹊径，我们才有胜算。”
宋景然一脸认真：“如烟姑娘请说，究竟是什么样的方法？只要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们一定会按照你的要求去完成。”
如烟用柔软的手撑住下巴，眨了眨眼：“我还没想好。”
宋景然：“……”
汪沁：“……”
师尊让他们来寻的这个人，真的靠谱吗？
看似什么都知道，却不问不答，问了才答。
甚至有些问了也答不出。
在略有些尴尬的寂静中，认真听讲的好学生宋景然再次发问，企图进一步了解海妖。
“如烟姑娘作为楹海城精怪的记载人，是否知道海妖从何而来？又是为什么而来？”
如烟这次想也没想就答：“犯了错被关进来的。”
“犯了错？”宋景然与汪沁面面相觑，尔后又将目光一齐投向如烟。
“是啊。”如烟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拍拍手边那一摞书，“不妨告诉你们，楹海城所有的精怪，皆是犯了错被关进来的。”
她说着起身，搬着那一摞书走进了屏风里，再出来时，手中又提了一盏竹制的球形手提灯。
那灯的灯芯不是蜡烛，而是一面镜子。
如烟将那盏灯往桌上一搁，在榻上坐下了，她道：
“有兴趣的话，今夜可以提着这盏灯沿途走回去，你们会欣赏到许多从未见过的妖物。
不过也不用太紧张，在地面上的这些犯的错要轻一些，且大多已经改邪归正。至于那些难搞的嘛，已经被扔去海里了。”
她的笑意更深了，声音也放得极轻：“整个楹海城，没有多少人类。”
宋景然这下明白了：“所以，楹海城其实可以看作一个牢笼，专门用来关押犯过错的精怪。”
“没错，这些精怪，是走不出楹海城的。”如烟顿了顿：“至于人类……只有每年楹海城大庆前夕，才会放进来，大庆结束后他们便必须离开。楹海城，人类是不能长住的。”
在宋景然与汪沁诧异的眼神中，如烟对一切了如指掌似的：“别猜了，我常住于此，自然也不是人类。”
宋景然与汪沁有些好奇，如烟是犯了什么事才被关进来的，但是出于礼貌，并未问出口。
第156章 如烟给了小纸条
不急不慢地讲完海妖与楹海灵珠背后的那些事儿，如烟环视一圈，一一对上他们的眼睛。
尔后她只将目光停留在宋景然与汪沁面前。
“我知道你们这些正经的收妖门派，是不轻易动杀手的，但是我也说了……既然想要楹海灵珠，就必须按照我的方法来。”
宋景然问她：“如烟姑娘的意思是，要我们杀了海妖？”
如烟满意地哼哼一笑，声音极柔：“这正是我的意思。”
汪沁道：“若是海妖死了，这世间便没有楹海灵珠了吧？”
如烟依旧是一副悠然的表情，仿佛置身事外：“没错，但是她若不死，出不了几年，整座楹海城就会被她的力量摧毁，大量的妖物都会冲出楹海城，逃往人间各地，一切只会更加麻烦。”
宋景然道：“看来，我们必须对海妖下手了。”
如烟微笑着轻点了一下头。
“你们若是有什么除掉它的好方法，也可以告诉我……还有，今日我说予你们的事情，不要再让第六个人知道，否则，为了取这世间最后一颗楹海灵珠，人们与精怪会更加疯狂。”
“如烟姑娘所嘱之事，我们都记住了，今日就不再多叨扰姑娘了。”
宋景然说着便起了身，准备告辞，随后汪沁与项思齐也从蒲团上起来了。
于棉棉一想到那海妖的模样，胃里直犯恶心，从蒲团上爬起来都爬不利索了。
如烟将搁在桌上的竹编小灯递给汪沁，顺带道：“你们这些日子，尽量保护好自己的身子，若是有伤口未恢复，容易让海妖嗅到气味。”
汪沁接过如烟手中的灯：“多谢如烟姑娘指点。”
今日拜访完毕，几人便朝穿进来的窗那处原样走出去。
于棉棉揉了揉坐麻了的腿，跟在他们后面，排着队儿似的向外穿去。
忽然间，于棉棉感到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往她手心里塞了一个东西，似乎是一张纸条。
如烟这是做什么？
于棉棉扭头，带着点儿疑惑向如烟看去。
如烟朝她眨了眨眼，将食指竖起放在嘴边，示意她不要说。
于棉棉将手中的纸条握紧，朝如烟点了点头，旋即跟着前面人的脚步穿出了茶室。
提着手中的灯从二楼走了下去，宵香院的大厅内，依旧如昨日一般热闹。
只是，提着手中的小竹灯看下去，所有的人都不是人了，全是各式各样的精怪。
水母、章鱼、海马、长带鱼……
忍住心中的惊讶，不动声色快步从宵香院走了出去，绕过小巷，走进人群当中。
因着手上的这盏灯，放眼望去，大部分都是精怪。
螃蟹、穿山甲、疣猪、貂熊、梅花鹿……
只有少部分是人，一看便是专程为了楹海灵珠而来。
沿途走回了客栈，各自回了卧房。
于棉棉将屋内的油灯电亮，这才摊开手心，将如烟塞给她的那张纸条展开来看。
“有空的时候独自来寻我，我有好东西送给你，此事暂且勿让其他人知晓。”
于棉棉照着纸条念了两遍，确定自己没看错。
真是奇怪，为何如烟单单给她塞纸条呢？
她一个不会收妖的小废物，能有什么特别之处？
难道是，如烟看出了她是个没有修为的小废物，怕到时候行动拖后腿，所以要送件法器给她吗?
若是这样的话，原书中如烟为什么没有给虞棉送东西呢？
于棉棉走到衣柜前，将柜门打开，露出里侧那一面镜子。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来看去。
难道如烟已经透过这副皮囊，看到了她灵魂的独特？发现了她其实是个难能可贵的人才？
难道如烟已经透过这副皮囊，看到了她灵魂的独特？发现了她其实是个难能可贵的人才？
“嗯……有道理。”
于棉棉将柜门关上，洗漱过后便踢掉脚上的鞋子，一跃倒进了床里。
就在她即将睡着的时候，脑子里“叮——”了一声。
于棉棉知道，系统又来烦她了。
系统冰冷僵硬的机械音在她脑袋里响起。
【记忆碎片，即将展开……】
还来？
昨晚都被记忆碎片带着做了一晚上噩梦了，还没用完吗？这记忆碎片到底有多少个？
【明璃已死，项思齐却毫发无损，这令系统感到十分惊喜】
于棉棉：“那叫毫发无损？狐狸受着伤呢。”
【因此，恭喜宿主获得了系统颁发的巨大奖励——一堆记忆碎片】
于棉棉：“不好意思，这奖励我可以拒收吗？”
【不可以】
于棉棉：“还有别的奖励吗？”
【没有】
于棉棉：“我说你们能不能实在一点？多给我赠送一点类似“免死保护”的东西？实在不行给我送点修炼秘籍也行啊，我不嫌弃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系统会将青玄与项思齐有关的印记，通过记忆碎片传达给宿主，这不是项思齐的记忆，而是青玄这片土地的记忆。】
绝了，这是每晚都要被强迫做噩梦的节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