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视线往上。
陆无别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砰砰砰――
一下一下，用力砸在他的胸腔上。
林冉脸上的稚气退去些许。
她化了淡妆，五官精致漂亮，眼眸像是雨水洗刷后的天空，澄澈清透，眼睫纤长好似乌黑鸦羽，菱唇娇艳。
就那么安静站在那里，美的却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
又清纯，又勾人。
注意到少年的视线，林冉抿起唇，冲他很浅的笑了一下。
陆无别脑海中的某根弦，就这么断了。
有男生磕磕巴巴说：“校……校花啊。”
第26章 我陆无别把话撂在这里
成人礼开始前五分钟, 校园广播里响起机械的男声：“请各班班主任清点本班人数，并维持好本班队形，请各位同学保持安静, 不要吵闹。”
周老师站在3班位置最前面, 轻咳两声，跟着广播声道：“同学们保持安静啊，不要再窃窃私语了。唐温书，你来举我们班的牌子。陆无别，你去后台准备下等下的讲话。”
唐温书和陆无别先后出了队列。
每个班都有一块班牌，需要由一名同学举着。3班选的自然是常年考第一的唐温书。当然, 大多数同学也不愿意去举班牌。
用王佳佳的话来说就是――
“我天，唐温书还真去举牌子了。那牌子得从开始举到结束啊！大家都盯着他看, 好傻的……”
林冉附和地点了点头：“确实……不管谁经过，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尤其是3班的位置很靠前。
陆无别拿着稿子, 朝主席台的方向走去。
男生们今天都穿的西服, 打着领带, 正式极了。唯独陆无别, 硬生生将西服穿出几分张扬。他个子很高, 穿上西服身形修长, 显得腰窄肩阔，双腿笔直, 偏偏西服又自带几分禁欲的感觉。他看着不像是来参加成人礼，倒有点儿像是去走秀。
王佳佳站在林冉前面，跟她说：“冉冉，你不知道, 在你来之前, 好几个女生跑过来跟陆无别表白呢。”
两人个子中等, 站在中间偏后的位置，讲话老师也注意不到。
“好几个？”林冉惊讶地重复了一遍。在她印象中，陆无别凶巴巴的，还很爱打架，只有这几个月才变得像个好学生了而已。怎么这都有女生跟他表白？还一下子就好几个。
王佳佳拽着林冉的手，往陆无别的方向比划了一下，她拇指和食指掐了掐，在林冉的视线中，恰好比在了陆无别的腰上。
林冉：“？”
王佳佳压低了声音，点评道：“说实在话，陆无别身材真不错。”
闻言，林冉耳朵尖发烫。
“那小腰细的，看着简直是劲瘦有力！那腿长的，还有那挺翘的屁.股――”王佳佳搜刮着自己看黄.色小说多年学到的词语，啧啧道：“别的男生穿西装就是穿西装，陆无别穿上，简直就是制服.诱.惑！”
林冉咬了咬唇，莫名其妙想起和陆无别的几次拥抱。除了那次被他背着，其他几次她都没太注意。
“哎，冉冉，你上次不是抱过他吗？”王佳佳用暧昧的语气问，甚至眨了个极其猥琐的媚眼：“他身材是不是跟看着一样好啊？他有没有腹肌呀？”
林冉心说他何止是有腹肌，他背上都硬邦邦的，胳膊捏都捏不动。然而这话不能乱说，她严肃着神色，正经道：“王佳佳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
王佳佳一脸跟我还装什么的表情，嘟着嘴道：“林冉啊林冉，你忘了咱俩高一时候一起看小黄.文的事情了？”
这件事林冉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当时她俩午休时看了本十分“豪放”的书，结果被周老师抓住了。周老师当时把她俩一块叫到办公室，本来想说什么，结果看到那本书里的内容后，她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十分复杂。
周老师看看书，又看看站在办公桌前的两个面相纯良的少女，最终一言难尽的叹了口气：“现在的小女生都喜欢这种吗？！”
以至于现在周老师找她谈话，也会提起此事。
王佳佳又添了把火：“说实在的，我是个女生看见陆无别这种，我也把持不住的。冉冉，跟我讲讲嘛。”
“啊……”林冉脸红了。
王佳佳凑过来，耳朵根几乎快贴上她的脸了。
林冉招架不住，只好含蓄地形容了几句：“腹肌很烫，腰……”想到自己曾经坐在陆无别腰上，被他背着做了四十个俯卧撑这件事。林冉完全说不出口了，脸彻底爆红。
主席台上的校长开始讲话。
每年的内容都大差不离，大家一边听着，一边在底下说着自己的事。
随后是优秀学生代表讲话。
唐温书作为全校第一，当然也要上去。周老师帮他举了会儿牌子，让他上台别紧张。
唐温书和另外两个学生先后演讲，每人说了十分钟左右。他们讲话稿内容丰富，演讲的语气抑扬顿挫，尤其是2班的一个女生，说着说着还哭了。
他们讲完，台下的同学自发鼓起掌来。
林冉也觉得这讲话稿写的不错，应该老师也给把关了。她跟着大家一起鼓掌，视线却往后台的方向飘。
有点想知道，陆无别会说什么。
那个总是不正经的混混少年，也会和唐温书他们一样，正儿八经的演讲吗？
后台的地方，一个穿着中山服，发须尽白的老人，扶着手杖，被几个副校长和学校领导围着。
老人没开口，校领导们点头哈腰，姿态谦卑讨好。
也有其他同学注意到了这反常的一幕。
有个男生说：“那个老人是谁啊？第一次见我们学校领导这样哎。”
“我也不知道。”另一个人回答：“可能是校董什么的吧？”
高三年级的几个优秀老师讲完话之后，主持人激动地说：“这一年，老师们辛苦，同学们却更辛苦！让大家先给自己鼓个掌好吗？”
有人扯着嗓子回了句：“我们不辛苦！”
台下的学生们莫名被戳中了笑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大家都忘了鼓掌。
主持人也笑了，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接下来，要上台讲话的一位同学，大家知道他是谁吗？”
学生们憋着笑，没搭腔。
主持人也不尴尬，自说自话道：“这个学生，在高三一年的时间里，成绩从一百多分，提高到五百多分，从不到专科线，提升到了一本分数线。接下来，就请他给我们分享下他的经历吧！”
3班的男生们用力鼓起掌来，更有人吼道：“陆无别！陆无别！你是我们3班的骄傲！”
周老师简直没眼看，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陆无别一步步踩着楼梯走上主席台。
3班吼的更凶了：“陆哥陆哥你是我们的骄傲！我们3班的希望！”
其他班级的学生全都看向3班，笑疯了。
在全校学生的注视下，陆无别从主持人手中接过话筒。
那一幕后来林冉记了很多年。
他这年十九岁，依稀少年的模样，穿上西装也不像大人，反而轻狂张扬。他站在主席台上，比主持人高跟多，拿着话筒，扫过讲台下的同学们，笑了笑，英俊的眉眼间满是不羁。
他抬手扯了扯领带，凑近话筒，咳了一声，说：“高三的同学们大家好，我写了一千字的讲话稿，班主任帮我改到了八百字，这次讲话，我挺重视的，所以八百字讲话稿我都背下来了。”
台下的同学们笑。
“但是，站在台上，我却突然不想按照稿子讲了。”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着，最终停在3班的位置，“实不相瞒，在上台前，我看到了我喜欢的姑娘。”
林冉抬眸看向主席台。
隔着大半个操场，隔着人山人海。
却觉得，他们俩的距离，头一次被拉的那么近。好像整个操场上，都只有他们二人存在。
陆无别说：“她答应过我，如果我考上清大，就和我在一起。”
话音一落，操场上的学生们沸腾了。大家纷纷鼓起掌来，甚至有人大喊了一声：“牛.逼！”
竟然有人敢当着全校人的面，承认自己早恋！
在一旁围观的家长们也都懵圈了，完全想不到会有这种发展！
陆无别笑了笑，举着话筒，语气轻狂到放肆：“今天我陆无别把话撂在这里，清大我是一定要考上的，那个姑娘呢，我也是一定要娶回家的！”
有知情人偷偷瞅林冉。
更多的学生兴奋地直接叫了起来。
高中早恋的人不少，可三中校规森严，没人敢明目张胆。被压抑了三年的同学们，看到自己的同龄人这么勇敢张扬，他们身体里青春的激情也仿佛被点燃了。
在台下的校领导们面面相觑，有人想上台阻止陆无别。
那个穿中山服的老人抬手，微笑道：“算了，随他去。”
台上的陆无别语气认真，“到时候请大家都来做个婚礼见证人。”
这句话说完，他把话筒递给主持人，走下了主席台。正准备回3班，校领导中间的老人叫住他：“阿别，见到爷爷也不打个招呼。”
陆无别停住，转过头，愣了愣，嘴巴张了张，叫出声：“爷爷……你怎么来了？”
陆正卿笑眯眯地：“来看看你啊。”一句话说完，陆正卿咳嗽起来。身后的助理赶忙上前给他顺气。
陆无别垂着手，站在陆正卿身前。方才轻狂到不可一世的少年，此刻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好了，找个地……咳咳，地方，我们好好聊一聊，你这一年的生活吧。”陆正卿说。
-
校长老师学生代表，全都轮番讲完话。之后是学生们有序跨过成人门的环节，林冉和班上的女生一起，走过花束编织成的成人门，走向对面的爸爸妈妈。
之后是拍毕业照。
3班在第三个拍。
老师和同学们高高低低地站了三排，林冉站在中间的位置，随着摄影师的一声“大家都笑一笑”。
“咔――”
三年的青春，定格在了一张毕业照里。
拍完照，周老师说：“今天下午的时间，大家可以在学校里自由活动，但是不能影响到高一高二上课。”
“老师老师，我们想和你拍张照。”有个女生跑过去挽住周老师。
另外几个男生也说：“老师我们也想和你拍。”
林冉和王佳佳也凑上前：“老师老师，还有我们。”林冉补充了句：“我妈妈带了相机，她研究过摄影，让我妈妈给大家拍吧，拍完把照片洗出来大家找我拿。”
“嗯嗯，好。”
张琴热情地给班上的同学拍了一张又一张照片。
找她拍照的人实在太多，林冉中途说：“妈妈，我去上个厕所。”
张琴没工夫，直接挥挥手：“好。”
林冉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四处张望着。却没有陆无别的身影。她低下头，郁闷地叹了口气。
不远处有几个男生围在一起，中间一个穿西服的男生别别扭扭地走到她身前，叫她：“林、林冉。”
林冉抬头，没太反应过来：“你找我有事吗？”
在那双清润的杏眸里，男生脸都涨红了。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我……”
“是林小姐吗？”
一道略微成熟的男声问，打断了男生的话。
林冉偏头，看见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五官周正，手里拿着一个礼盒袋子，笑容有礼却疏离。
她迟疑地点了点头。
男人把袋子递给她，笑着说：“林小姐，这是我们家老爷子给你的见面礼。”
“你们家老爷子？”林冉没接。她似乎不认识什么老爷子这类的人物。
男人很有耐心地解释：“就是陆无别的爷爷。”
林冉有点呆：“哦……”陆无别的爷爷为什么要给她见面礼？
正装男忍俊不禁：“林小姐，刚才二少在主席台上说的话……如有冒犯，还请您不要往心里去，二少说话一向都是不管天不管地的。老爷子说，要是您对我们家二少有不满意的地方，直接打骂就行。”
林冉：“啊？”
正装男接着说：“打的时候，一定要打狠一点，不然他不长记性。”
林冉：“？”这是什么歪理。
但既然是陆无别的爷爷送的见面礼，林冉道了声谢谢，便接过了，乖乖道：“请您帮我问候爷爷的身体。”
正装男有礼地鞠了下身，“好的。”
等他走了。
那个刚开始叫住林冉的男生眼睛都睁圆了：“你、你……”
林冉歪了歪头，小声问：“我怎么了？”
她本来长得就乖，瘦了点儿之后五官更是精致漂亮，这一歪头，萌得男生呼吸都停了停。随后又想起了刚才正装男说的话，男生心痛质问：“你和陆无别是不是早恋了？”
这话问的奇怪。
林冉眨了一下眼睛：“你刚才找我做什么？”
男生说：“找你表白呀！”
“哦。”林冉点了点头，很自然地反问：“你是来找我早恋的呀？”
男生：“……”这就是学霸的逻辑吗！
午餐在食堂吃的，学生和家长们将食堂挤得水泄不通。林冉和爸妈找不容易找了个角落坐着，这时候张琴才有空歇一会儿，她喊林志华帮自己捏肩，疲惫道：“帮你同学拍了一上午照片，累死我了。”
林冉笑眯眯地说：“那是因为妈妈你摄影技术好呀！”
女儿嘴巴甜，张琴听了，觉得自己还能再拍一天！
但身体情况实在不允许，张琴提议道：“要不我们下午回去休息半天吧……实在是太累了。”
林志华自然是听她的。
林冉也没什么意见。
可张琴说完，想起来：“哎呀！给你买的旗袍你还没穿给你同学看呢！那旗袍一千多，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不穿，岂不是浪费了。”
林冉想了一下。
“可以填志愿那天穿。”她说。
“也对。”张琴觉得不错：“填志愿也是大日子，穿着正好。”
吃了饭，林志华开车回家。
林冉和张琴坐在后座，注意到林冉腿上的礼盒，张琴稀奇：“这是什么啊？”
“我同学送的。”林冉眼睛看向车窗外，编了个借口。
张琴拿过来想看看，林冉也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东西，便没有阻止。礼盒里面，装了个黑色的丝绒盒子，盒子沉甸甸的，有些分量。
张琴打开盒子，呆了。
有半个手掌那么大的一只小金猪。
小猪憨态可掬，雕刻的活灵活现，做工精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