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洗碗池前的陆无别恰好回头，便看见女孩子盘腿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不知看到什么内容，笑得眉眼弯弯。
电视机里发出噪杂的背景音。
客厅顶上的灯光，柔和倾洒下来。
很平凡，却又很温暖的一幕。
鬼使神差地，陆无别忽然说：“冉冉，结婚吧。”
第55章 对戒
林冉坐在沙发上, 猛地听见洗碗池那边传来的声音。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抬头，问：“什么？”
陆无别抿唇, 在她的目光下, 缓慢垂下眼眸，他转回身，将洗碗池的水流放大，水声哗啦啦中，他的声音低低地说：“没什么。”
林冉眨了一下眼睛。
什么叫没什么。
电视里的内容还在继续播放着，她却看不进去, 拿着手机，刷着微博, 几乎是机械的点着刷新键。
她不时抬眼看向陆无别的方向。
两个人没吃几个碗，陆无别却洗了快半个小时。
林冉也一直心不在焉地坐在沙发上, 微博上的更新, 她一个字都没记住。
陆无别洗了碗, 拿纸巾擦着手走到客厅, 温声说：“去睡觉吧。”
洗碗时, 他的衬衣上溅到了水渍, 有点湿哒哒的。袖口挽了起来，露出劲瘦的手腕。
林冉抱着膝盖, 摇头：“可是我不困。”
陆无别站在她身边，垂眸睇她：“很晚了。”
林冉盯着他，杏眼睁得圆溜溜的，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满是倔强。
陆无别却不为所动, 说：“回房间去。”
林冉鼓了鼓脸颊, 低下头, 踩上拖鞋，慢吞吞地走回了房间。
到了主卧。
林冉趴在床上，凝神听着客厅里的动静，却什么也没听到。
她看着手机，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刚才陆无别说结婚。
她没听错吧？
可为什么，说到一半，他却又不肯说了呢。
-
两人各自心事。
另一边，陆无别在客厅，拿茶杯接了一杯水，眼睛盯着她房间门。
看了许久后，陆无别喝了口水，回了次卧。
客厅彻底暗了下去。
陆无别坐在床上，将笔记本电脑搁在腿上，打开办公软件，手指在上面敲敲打打。
最终停下。
他将笔记本扔到一边，躺到了床上，头枕着自己的胳膊。
想起了今天早上的事情。
昨晚他陪客户喝酒，凌晨才回来，不想闹出动静吵到林冉，陆无别便没洗澡直接睡了。
早上九点多醒来，见林冉房间门关着。
他没想太多，只以为林冉还在睡觉，便出去买了两份早餐。
买了早餐后，他敲了敲主卧的门。
却没人应。
林冉很少上锁，陆无别拧开门把手，打开房门。
房间里窗明几净，室外和煦温暖的阳光调皮的跑进来，将整个房间照的明亮。
然而林冉却不在。
那一瞬，陆无别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
今天是周六。
林冉没课。
她出去了也没和他说。
就仿佛，他在她心里，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他坐在客厅，先吃了自己的那份早餐。
等了会儿，直到下午四点多，林冉还是没有消息。
他打开手机聊天界面，手指在输入键盘上停留很久，最终什么都没发出去。
陆无别缓慢的将凉掉了的另一份早餐也吃掉。
咀嚼吞咽的过程中，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很多朋友跟他说过的话。
周俊驰说：“陆哥，真不是我打击你，其实你现在跟林冉，你们俩差距挺大的。人姑娘高考市状元，还在清大念书，她长得又漂亮，又肯努力，闭着眼睛随便找，都能找着条件巨好的男朋友。哪儿还用跟着你租房子住啊。”
黄邺说：“就是啊，阿别你看你，年纪又大，文化水平又低，连大学也没上。你要真跟家里闹掰了，那可就什么也没有了。”
……
陆无别闭上了眼睛。
第一次见到林冉时，是在江市被雨水浸湿的清晨，她小腿上全是泥点子，小姑娘弯腰将那些污渍一点点擦干净，露出白皙如玉的肌肤。
仿佛拉开了某种禁忌般，他着了魔，忍不住看她。
之后是在三中的教室里，她跟个书呆子似的，那么认真又死板的，做着他看不懂的题，念他看不懂的书，月考也能考进年纪前列。
她和他，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林冉循规蹈矩，像封建士大夫一样，听从着家长老师的安排，乖乖上课，乖乖考试。
陆无别年少不羁，什么都爱玩。前两年疯狂爱上赛车，常在盘山路上和人比赛。直到堂哥也要和他比一场。那次赛车，改变了他的一生。
而他遇见她。
忍不住朝她的世界靠近，想要接近她，将她占为己有。
如今他什么也没有，只比她空长了两岁。
有很多时候，也只是在她面前强撑着而已。
刚才洗碗的时候，他昏了头，竟然说了结婚。
陆无别揉着额角，自嘲笑了笑。
这他妈拿什么结婚。
难道真的让一个姑娘，将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全都浪费在他这样的人身上？
-
时间快也慢。
转眼到了林冉的生日。
这天陆无别下班很早，在书房玩游戏。
林冉上完课回来，打开门，换了鞋，抬头看见茶几上放着一张银行卡和生日蛋糕。蛋糕旁边，摆着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
林冉将包包放在沙发上，见书房的门开着，她走过去。
这套房子有三个房间，多余的书房，被陆无别改成了游戏室，里面放着几台电脑，和许多的游戏设备。
林冉不玩游戏，也很少进这间房。
陆无别歪坐着身子，在地毯上，玩的入迷，游戏屏幕上的小人随着他的操作，灵活的跳动着。窗台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仿若神祗。
林冉没有打扰他，只是看着他。
过了会儿，陆无别还是发现了她。
陆无别扯着唇笑了笑，放下游戏手柄，手撑在地上，身子往后仰：“怎么还搞偷窥这套？”
林冉没说话，只是笑。
陆无别冲她招了招手，说：“过来，教你玩。”
林冉顺从的走进去。
陆无别让她坐在自己身前，他从背后环住她的身子，握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起操纵着游戏手柄。
林冉感受着从后背传递过来的体温，有些心不在焉。
玩了两局，她笨拙的跟不上陆无别的动作，虽然通关，分数却始终不高。
林冉泄气道：“我玩不来。”
陆无别慢悠悠说：“怎么就玩不来了啊，好学生。以前不是还挺看不上我这种天天玩游戏，不好好学习的人的吗？”
林冉抿唇不说话。
陆无别掐着她的脸，将她的嘴巴往两侧拉了拉，“现在知道把游戏打好也不简单了吧？”
林冉憋屈道：“知道了。”
陆无别勾唇笑，心情十分愉悦的模样。
打完游戏，陆无别推搡着她到客厅，把她按在沙发上，“现在呢，我要去给寿星下面吃了。”
林冉新奇地望着他，见陆无别在厨房里忙碌，她歪了歪头。
不知想到什么，林冉摸出手机，打开相机，对着陆无别的背影，拍了一张照。
照片中，夕阳余晖下，男人背对着镜头，低着头在煮面。
连背影都透出一股耐心细致的意味。
陆无别做的是长寿面，一整根面条咬进，全都没有断。意外的好吃，林冉吃的眼睛都忍不住弯了起来。
陆无别问：“好吃吗？”
林冉不住点头，笑眯眯的：“嗯嗯！”
陆无别也笑了，温声说：“慢点儿吃，别噎着了。”
吃了面，林冉打开了桌上的蛋糕。
蛋糕被做成了小猪的模样，是林冉的生肖猪。上面插着一张卡片，是陆无别拜托商家写的。林冉取下来，上面写着：愿我的宝贝所愿皆成真。
陆无别关了灯，将蜡烛点上。
吹灭蜡烛时，林冉许了一个愿望。
我希望陆无别所愿皆成真。
两人一人尝了一小块蛋糕，甜腻的奶油和柔软的蛋糕胚一起融化在嘴里，吃起来是幸福的味道。
之后，陆无别打开了那个红色的丝绒盒子。
里面是两只素银戒指，没什么装饰，低调朴素。
陆无别伸出一只手，对林冉说：“手给我。”
林冉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她呼吸都放轻了，伸出右手，将手掌搭在陆无别的手上。
陆无别拉着林冉的右手，将小一号的素银戒指，圈进了她的无名指上。
大小很合适，素银的戒指，圈在少女纤长细嫩的手指上，像是某种烙印。
陆无别喉结滚动了下，低头，在她无名指指根上落下一吻，随后，他说：“这个戒指，没我的允许，不准取下来，知道没？”
“嗯。”林冉收回手，唇角翘起来，笑吟吟地，取下了丝绒盒子里的另一个戒指。
陆无别不作声地盯着她。
林冉伸手，拉过了陆无别的左手，将另外一只大号的男戒，带进了他的无名指上。
陆无别的手指蜷了蜷，挑了下眉，说：“这玩意儿带着还挺好看。”
林冉的右手握住他的左手，同样说：“陆无别，以后这个戒指，没我的允许，你也不许取下来。”
陆无别低垂着眼眸，盯着两人手上的对戒，声音里笑意很浓：“好。”
说的是对戒，却也像是在承诺天长地久。
最后桌上只剩下一张银行卡。
陆无别把银行卡递给她，黑眸看着她，说，“冉冉，里面的钱攒下来，留着买房。”
林冉认真想了会儿，不太确定地说：“京市寸土寸金，这得攒到什么时候。”
陆无别笑了下，语气有些玩世不恭，像只是在开玩笑，道：“说不定暑假就能买房了呢。”
第56章 晚上跟我回家
大一暑假, 和父母沟通之后，林冉没有回家，而是准备在京市找实习。
她尝试着在求职app上投了几份简历, 最终面试上了一家科技公司的实习生岗位。
公司规模虽不大, 在业内口碑却不错。
由于才上大一，专业知识不是很够，她做助理，在前端部门帮忙打杂，偶尔也跟着前辈们学一些技术方面的东西。
计算机专业，实践很重要。学校里的知识和实际写代码, 是两回事。
实习了一段时间后，林冉才发现自己所学的专业知识很浅薄, 实际工作中要用到的很多东西，学校里并不会教。
好在部门里大多是男生, 对她一个女孩子很包容, 有不懂的问题也会耐心的指点她。
公司老板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人, 叫李峰。
周五快下班的时候, 李峰特意来了前端部门, 喊林冉晚上一块跟着出去, 陪甲方吃个饭。
以往也听说过职场上女孩子要陪酒，而且在酒桌上, 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林冉坐在工位上，犹豫着要不要拒绝。
对面在调试代码的一个男同事见她这么纠结，便说：“小林，今天应该是跟甲方谈之后的项目。”
林冉手指敲着键盘, “……嗯。”
“没关系的, 咱们李总是个很正派的人。”男同事哈哈笑：“而且, 你这么漂亮，真遇到啥事儿，李总保护你都来不及的。放心好了。”
另一个女同事说：“对，要是李总真敢让你被欺负，咱们前端部门可不是吃素的。”
被人事领来前端部门的第一天，同事们就被这个漂亮的小妹妹给惊艳到了。
女生穿着简单的T恤和工装裤，不施粉黛却又美丽清纯，就那么站在部门门口，安静地笑着，笑容温柔甜美。一段时间的相处后，同事们还发现她很勤奋，拜托她帮忙的事情她也很少推拒。
久而久之，大家越来越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妹妹了。
在同事们的鼓励下，林冉收拾好东西，跟着总秘一块上了李总的车。
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个副总，也开着车跟在后头。
车上，袁秘问：“小林，你以前陪客户吃过饭没？”
林冉摇摇头，笑着说：“袁姐，没陪过呢。”
“那这次就当攒个经验。”袁秘伸手，将她的头绳拉了下来，温柔道：“你把头发放下来更好看。”
这个动作让林冉有点不适。
她抿了一下唇，将头发勾到耳后，没吭声。
袁秘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知道这次李总为什么要叫你一起吗？”
林冉侧眸，不解的望着她。
“这次这个客户挺重要的。”袁秘说：“你很漂亮，甲方看见你肯定会很喜欢，李总就希望你在饭桌上给大家倒酒什么的。”
林冉瑟缩了一下，肩膀下意识地离她远了一点。
袁秘叹口气，也没再说了。
将近六点钟的时候，车子开到了酒店。
几人坐电梯上去，包间里暂时没人，他们等了一会儿后，陆陆续续地来了几个投资方。
林冉挨着袁秘坐着，见她和几个投资人谈笑风生，将他们逗得哈哈大笑。
袁秘看着三十出头，妆容美艳，工作能力也很强。平时林冉也听同事们讲过袁秘的八卦，说她曾经为了给公司接项目，一个人喝翻了十来个投资人。
在他们谈笑的间隙，袁秘将林冉介绍给其他人：“这个啊，就是我们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小妹妹，怎么样，水灵吧？”
有个年纪稍大的中年男人眯了眯眼，笑道：“确实水灵。”说着，又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李峰，“李总好福气啊，能招到这么灵的小妹儿。”
李峰说：“大家别光顾着聊妹妹啊，张总，我早听说您爱泡温泉，吃了饭，咱俩一块去？”
那个中年人哈哈道：“好好好。”
他们聊的热火朝天，林冉却有几分无所适从。
她从包里摸出手机，给陆无别发消息：【晚上陪领导吃饭，可能晚点回。】
陆无别：【地址】
林冉给他发了一个定位。
陆无别：【？】
陆无别：【OK】
没明白他发的问号是什么意思，林冉也回了一个问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