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到现在她都没见到她那玉雪可爱的曾孙女儿,想必不止书言在怪她,他的妻子董氏也在怪她。
对于垂垂老矣的老太太,郑书言已经无话可说,他沉默地听着。
老太太说了很多,说到最后,她将目光放在了刚来的周子礼跟郑姝悦身上:“姝悦,是祖母对不起你,要不是因为祖母一心纵容沈紫如,也不会让她坏了你的姻缘,祖母这几日感到非常内疚。”
郑姝悦面色温婉端庄,她轻声道:“祖母还是多保重,这些话日后再说吧。”
老太太知道郑姝悦还在怪她,她现在就很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偏袒沈紫如,让她坏了郑姝悦的婚事。
她重重地缓了口气,又将目光放到了周子礼身上,恳求道:“国舅爷,希望你看在老身快要死的份上,能答应老身,将来好好照顾姝悦,千错万错都是老身的错。”
这原本该是姝悦的如意郎君啊,就是因为她,这门好姻缘硬生生地被拆散了。
周子礼仪态温润如玉:“大小姐是子礼的心上人,终其一生,我都会对她好的。”
“好。”老太太目光湿润:“老身也不需要姝悦替我守孝,你们要是能在一起就早点在一起吧。”
“唉,我也不知道我以前做的都是什么事情,旁人都是期盼自己孙女儿姻缘和和睦睦的,偏偏就我在那犯糊涂,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外孙女儿,竟去逼自己的孙女儿。”
老太太悔恨啊,郑姝凝是府中最小的孙女儿,按理来说她这个当祖母的最该宠着的就是她,可她不仅对郑姝凝不好,连她的性命都可以置之不顾,在她当上皇后之后,她还仗着她祖母的身份去逼迫她,给她添堵。
所以如今,她真没脸见郑姝凝。
“章氏,老身当年是见你出生高门,担心你进门之后不将老身放在眼里,才想通过如烟给你们添堵,谁知我儿就只要你一个妻子,老身见如烟一个人可怜,这才认她做养女,想为她许配个好人家,后来她们夫妇去世,紫如被接回定国侯府,老身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很喜欢她,这才导致了后面的一切事情,若时间可以重来,老身想做一个好婆母。”
如烟,原本是个破落人家的女儿,后来合了老太太眼缘,带回府中,再之后,收为养女。
章氏想到自她嫁到定国侯府发生的所有事情,皆由老太太引起,心里又怎能不介怀,良久道:“老太太还是别想太多了。”
老太太面容苍老,她环顾下四周,若可以,她还想见一下她的小孙女儿跟曾孙女儿,但肯定是不可能了,她也没脸开那个口。
申时,老太太阖上了眼。
伺候的丫鬟与嬷嬷都跪了下去。
章氏闭了闭眼:“人之将死,其言也善【1】。”
章氏未出阁的时候是昌王府的掌上明珠,她嫁给定国侯时,是将老太太当成自己的母亲去侍奉,可婆母仍百般看她不顺眼,她如何也就罢了,可孩子无辜,所以章氏不能代替自己的孩子原谅老太太。
定国侯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缄默不语。
定国侯府上面乌云密布,不多时,便刮起了大风,树枝摇曳。
这日,定国侯府老太太过世。
月光熹微,灵堂之外幽深静谧。
郑姝凝进去替老太太上完香,才与帝王离开。
马车上面,帝王将紫色海棠披风轻轻地披在她身上,带来一阵暖意。
郑姝凝的头靠在帝王滚烫的胸口上,嗓音很轻:“其实臣妾在小的时候,也很期盼能够得到祖母的关心与疼爱。”
但那时候老太太偏袒沈紫如,后来小姝凝也不抱期待了。
帝王眉目尽是怜惜,如蜻蜓点水的般的吻落在了姑娘的眉间,低声道:“要是朕与卿卿相识于少时,朕便将卿卿带回东宫养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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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明天下午3点不见不散。
【1】:出自《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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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帝王跪起了搓衣板。”(文案)
郑姝凝一下子被帝王逗笑了, 她杏眸潋滟如水:“臣妾小时候是很贪玩的,说不定陛下会嫌臣妾吵。”
郑姝凝虽然性子极好,但她小时候很是贪玩, 像每年新年定国侯府放鞭炮,她永远是最欢快的那一个。
帝王眉梢微挑:“小姑娘家贪玩,不是很正常,再说卿卿吵还怪可爱的。”
谢宴辞对待旁人或许是淡漠薄凉,但对郑姝凝, 谢宴辞总会多些耐心。
马车外面的李公公微微笑了笑, 他们陛下还真是会哄人。
在如何爱皇后娘娘这件事上, 他们陛下堪称无师自通, 都不用学的。
郑姝凝原本还有些伤怀, 听帝王这么一说, 她盈盈如水的眸子眨了眨, 顾盼生姿, 清理脱俗:“陛下真好。”
帝王唇角一弯, 将俊美的脸庞凑过去:“那卿卿不得付出点实际行动?”
这口头上的感谢可怎么成。
郑姝凝笑着弯腰, 在帝王的脸上亲了下, 帝王却是摁住她的手腕,俯身在她的唇上亲了下, 姑娘家脸色娇艳欲滴,谢宴辞轻笑:“知道卿卿担心朕承受不住, 那朕主动一下。”
这个“承受不住”让郑姝凝脸红了下, 帝王轻笑一声:“朕带你去个地方。”
郑姝凝还在思索帝王这会儿要去哪里,马车已经停在了城门下, 李公公在外面小声道:“陛下, 皇后娘娘, 到了。”
京城锦绣笙歌,郑姝凝的眸光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城楼之上,繁华巍峨。
谢宴辞眉目如画,轻声问她:,“卿卿想不想去上面看看?”
郑姝凝倒是想上去看看,可……
她小声跟帝王说:“这未免也太高了吧。”
城楼这么高,要是爬上去,想必要很久吧。
帝王浅浅一笑,清贵风流:“这简单。”
说完,就搂过姑娘的腰,足尖一点,将姑娘带了上去。
郑姝凝紧紧地搂着帝王的脖颈,等谢宴辞将她稳妥的放在地上的时候,她一脸诧异:“陛下会轻功?”
帝王一边轻揽着她的腰,一边笑道:“朕不是跟卿卿说过,朕什么都会。”
而城楼值守的士兵也看到了帝王跟郑姝凝:“那上面不是陛下跟皇后娘娘?”
闻言,有士兵要去打探,这时帝王身边的李公公朝他们挥了挥手。
“还真是。”起先开口的那个士兵忍不住感叹道:“陛下跟皇后娘娘感情真好。”
城楼之上,郑姝凝举目望去便是京城的万千灯火,繁华未央。
月色朦胧,秋风阵阵,谢宴辞温声道:“下次,朕为卿卿准备一场烟火。”
郑姝凝眉眼璀璨,她将头埋到帝王怀里:“如今,已然很好了。”
她的枕边人不仅是个好君王,也是一个好夫君。
谢宴辞轻轻抚摸着她的背,月色越来越沉,姑娘也有些熬不住,眼皮都在打架。
帝王将她打横抱起,下了城楼。
李公公等人都是行了一礼,不敢出声打扰。
待姑娘歇下之后,谢宴辞从寝殿走出来,周身尊贵,气度不凡。
姑娘家的性子总是格外软些。
李公公悄然走过来,低声问:“陛下,定国侯府老太太过世,可要派内务府的人过去帮忙一下?”
谢宴辞微微摇了摇头:“不必了。”
李公公今日也去了定国侯府,他知道帝王的意思,点了点头。
连着几日,天色越来越凉,每日的天空更是乌沉一片,秋日的凉风一阵接着一阵。
定国侯府的兰花苑,郑书言跟郑姝悦对面而坐。
郑书言虽然性子沉稳,但在郑姝悦这个长姐面前,还是低着头,道:“长姐,其实对于姻缘来说,两情相悦最是重要,或许曾经有过阴差阳错,但只要两人真心相爱,依然可以走在一起。”
若说郑书言对郑姝凝这个妹妹是疼爱,那他对郑姝悦这个长姐肯定是极其敬重的。
此次他也是酝酿了好久才开这个口。
定国侯府兄弟姊妹多,就属郑书言行事最为沉稳,有时候郑姝悦都觉得他稳重的像个兄长,她故意打趣道:“所以书言是想替国舅爷说话了?”
郑书言还有些害羞,道:“长姐何出此言,在长姐跟国舅爷间,我肯定是向着长姐。”
郑姝悦见状噗嗤一笑:“长姐跟你开玩笑的,长姐会慎重考虑的。”
就算今日郑书言不开这个口,郑姝悦也打算认真考虑一下她跟周子礼的关系。
“那长姐是打算留在定国侯府吗?”
郑姝悦轻“嗯”了一声:“正好留在府中,也可以陪陪希希。”
郑书言:“那是再好不过了。”
郑姝悦要留在定国侯府,郑书言亲自去见了周子礼。
周子礼温润的神色变了变。
郑书言脸色刚毅,笑道:“子礼兄难道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
他这个旁观者都能看出他长姐对周子礼的心意,倒是周子礼本人有几分不相信自己。
周子礼笑了笑:“说实话,子礼对旁的事情一向有信心,但在与你长姐的事情上,我并无信心。”
“子礼兄放心吧,长姐虽然性子温婉了些,但她对事情有自己的判断力,所以我相信她的答案一定会是最好的答案。”
因为周子礼跟郑姝悦之间是两情相悦,郑姝悦也知道周子礼对她的真心,他的长姐又是个性情坚毅的人,她既说会认真考虑,那所做的决定一定是最好的决定。
周子礼沉默片刻,拱了拱手:“那大小姐就麻烦书言兄多照顾下。”
“长姐是自家姐姐,我们肯定会照顾好的,子礼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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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姝悦回了定国侯府,周子礼也就回了开国公府,这日,周子礼进宫来请教下帝王问题。
李公公一干人等都在养心殿外面等着,神态惬意的很。
谁知李公公一个盹还没打好,余光就看到皇后娘娘的仪仗,李公公连忙带人迎上去:“老奴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郑姝凝柔婉笑道:“公公请起,本宫的宫里今日做了银耳雪梨汤,便想着给陛下送来,不知李公公可否替本宫通报一下?”
他们陛下这不要高兴坏了,李公公开口笑道:“劳皇后娘娘牵挂,陛下跟国舅爷正在御书房里面下棋聊天,皇后娘娘直接进去便好。”
今日是休沐,没有大臣进来,国舅爷与皇后娘娘也是熟识,不通报自然是成的。
郑姝凝轻轻点了点头,带着香儿往御书房去,人还未进去,姑娘就听到了周子礼的声音:“那陛下待皇后娘娘那般好,陛下对皇后娘娘是个什么感觉?”
郑姝凝脚步一顿,神情有几分紧张。
香儿也屏住呼吸,万万没想到陛下跟国舅爷在聊这个,不过陛下对她们娘娘这般好,应该会跟国舅爷诉说他对娘娘的喜欢吧。
而殿内沉默了一会,接着,帝王清扬的嗓音响起,还透着几分无奈:“朕其实不太清楚自己对皇后是个什么感觉。”
香儿一怔。
姑娘入宫已经快一年,帝王待她真的很好,她以为帝王对她是有几分真心的,谁知道他现在说他对她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
郑姝凝咬了咬唇,转身离开。
见郑姝凝东西没送就要走,李公公还没反应过来,又不敢出手阻拦,急忙道:“皇后娘娘,您……”
皇后娘娘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郑姝凝维持着婉约的姿态,笑道:“这碗银耳雪梨汤,就劳烦李公公送给陛下了,本宫宫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内殿之中,周子礼都惊呆了:“陛下何出此言?”
这不知道什么感觉,都能将郑姝凝放在心尖,下旨此生不再选秀不说,还将她捧在手心上宠着,这要知道是个什么感觉,周子礼不敢想象。
谢宴辞伸手按了按额头,开口道:“国舅爷有所不知,起初因为朕长相俊美,皇后很是觊觎朕的美色,总想要朕的清白,她对朕真得太爱了,但是,朕现在觉得,朕对她是不是也有点爱呢。”
因为在书房住的那半个月,帝王孤枕难眠的时候,想了很多,他发现他不仅想护她一世安好,还想许她来世。
兴许他对她是有点爱的吧。
“陛下这话就过谦了。”周子礼闻言忍不住笑了笑:“陛下这不是有点爱,陛下已经是爱皇后娘娘如命了。”
谢宴辞挑了挑眉,还想请教他一番,李公公已经走了进来,道:“陛下,国舅爷。”
谢宴辞抿了一口茶:“何事?”
李公公躬了躬身,道:“陛下,方才皇后娘娘来了,她说她要给陛下送银耳雪梨汤。”
他是觉得皇后娘娘情绪有些不太对。
谢宴辞朝殿外看了一眼,问:“那皇后娘娘人呢?”
李公公忙解释道:“皇后娘娘将银耳雪梨汤交给了老奴,人已经回去了。”
谢宴辞顿时慌了。
承乾宫中,郑姝凝自御书房回来之后,就端着热茶,垂眸不语。
香儿轻声宽慰她:“娘娘,陛下他可能并没有那个意思。”
陛下对她们娘娘有多好,她们都是看在眼里,陛下不像是对皇后娘娘没有感觉的人啊。
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也许是陛下对她们娘娘爱而不知。
郑姝凝扯出一抹清婉的笑容,轻声道:“其实,本宫会与陛下在一起,也是因为先帝那道圣旨,所以不管他对本宫是个什么感觉,都强求不来。”
她是奉命入宫,他对她是什么样的感觉,本来就不能强求。
话虽如此,但她们娘娘眉眼明显有些失落。
香儿还欲再劝,这时门口响起了太监拉长的声音:“陛下驾到。”
香儿微微松了口气,幸好陛下过来了。
帝王一从外面进来,就赶忙跟郑姝凝解释:“卿卿,方才是朕说错话了,你莫要与朕计较。”
郑姝凝微微笑了一下:“陛下说笑了,陛下是九五之尊,身份尊贵,不管说什么,都是对的。”
谢宴辞知道她是在说气话,连忙哄着她:“卿卿,你这般,朕的心肝都要痛了,不信你摸一摸。”
郑姝凝没看他,嗓音一如既往的轻柔:“陛下对臣妾不是没有感觉吗,那还关心臣妾作甚。”
帝王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恨不得回到方才,甩自己两刮子:“朕并无此意。”
眼见着姑娘还不信,帝王急得不行,心口又痛,他慌慌张张地起了身,吩咐道:“给朕上搓衣板。”
搓衣板……
李公公目瞪口呆,他们陛下确定没有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