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姨喜欢听宋南星讲话,很和善,不骄不躁的,很讨人喜欢,她爱跟她说话,“宋小姐,您要喜欢向日葵,我帮您剪几支合着我白色的玫瑰一起包一束吧。”
宋南星轻轻摇了摇头,这是闵先生费了心思栽种的,他不嫌麻烦地收留了她两次,她非但不感激,还摘了他的花。
这太不合规矩,有点恩将仇报的成分在里面。
蒲姨猜透宋南星的想法,笑说,“没事儿,闵先生看上去严肃,不好接近了一点,实际相处下来就会发现,闵先生人挺好的。您有所不知,昨晚闵先生抱你回来,还帮你煮了醒酒茶。所以啊,闵先生人真的很好,也很绅士。”
闵先生抱她回来了的――
还帮她煮醒酒茶?
宋南星瞳眸里满是诧色。
是挺好,挺绅士的。
不然,不会屡次收留她一个陌生人。
还在会所提醒她少喝酒。
尽管如此,宋南星对闵先生这样的人,还是保持着敬畏感,他给她的感觉有种天上明月照沟渠的距离感。
蒲姨说着剪下几支向日葵递给宋南星,还提醒她戴手套。
朵朵娇艳的向日葵在宋南星怀里,宋南星心情极好地低头嗅着向日葵独有的清香,蒲姨又自说自语,有些伤感,“多摘几枝吧。闵先生前两天跟我说,明年不用留地了,还让我跟老海放心在这里养老,”
“不回来了?”宋南星有些惊讶。
蒲姨点点头,“嗯。闵先生的公司在国外,这次回来我听先生身边的卓小公子说,是为了并购一个什么项目,之后国内的项目都交给卓小公子代理,以后先生都不回来了。”
宋南星不免好奇,闵先生的父母和家都在国内,他怎么会选择一个人定居国外?
蒲姨也不是很了解其中原因,宋南星的好奇也不过一瞬。
说来说去,这都是闵先生的私事,她一个外人,不便多问。
留在国外定居的人,比比皆是。
挺正常的。
*
闵肆铖并没来得及休息,刚结束纽约的视频会议,京都分部的会议又持续开始。
从昨晚到今早,持续几场会议的闵肆铖,一夜未眠,疲倦感油然而生。
他揉了揉眉心,抿了抿温热的咖啡,起身走向书房外的阳台。
长眸往下,一道美丽娇柔的倩影印在了他深色的瞳仁里。
宋南星满心欢喜的抱着几枝刚采摘下来的向日葵,她用旧报纸稍稍地发包了下又用洋甘菊做了点缀,一朵朵在阳光下,在她的怀里,在她灿若星子的眼眸里绽放光彩。
她低头,多次嗅着怀里向日葵地香味。
微风轻轻拂来,她淡雅的裙摆迎风微微起舞,微卷的长发拂着她精致的脸庞,清澈的眼眸里印着花瓣儿暖人的影光,她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温暖气息,绘成一幅精美的画卷。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宋南星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她。
她始料未及,一回头,便看见了二楼阳台上的男人。
男人一只铿锵有力的手,随意搭在阳台上围栏上,另一只则是闲散的抄兜。
他的一双星空般幽寂的狭长眼眸稍稍俯视而下,精美绝伦的唇线描绘着他尽显淡薄的唇瓣,他黑色衬衫的领口的纽扣解开了两颗,克己复礼的他,周身都渗透着清贵,像是遗世独立的神明。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骤然对视、交织。
宋南星一双晶亮的眸子,灵动清澈,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又在高兴什么,或是看到了什么悦人景色,她澄澈的眼眸缓缓地笑着,仿佛其中的灵动都要溢了出来。
闵肆铖那双看过形形色色各类人的冷漠眼,在看向阳光纯粹的女孩时,透着几丝柔情。
许是阳光极好,怀里又抱着自己最爱的向日葵,宋南星忘了地点,忘了拘束,连带对闵先生的敬畏感也减少了几分,她对着二楼书房阳台上的男人,莞尔一笑,眉眼弯弯,她动了动软唇,轻轻唤了一声,打招呼,“闵先生,早上好。”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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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宋小姐,有男朋友吗?◎
闵肆铖长眸凝视楼下冲他笑的灵动女孩, 转身进了书房。
闵肆铖转身进了书房,宋南星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态。
她怎么就那么唐突地跟闵先生打招呼,或许是被怀里暖暖的向日葵感染了, 才忘了场所,她精致的面容上挂满的笑容渐渐敛了下去。
宋南星好心情跟着收敛了很多,她再次抬头,听见蒲姨温和又恭敬地尊了一声闵先生。
刚刚还在二楼阳台上的闵肆铖,此时已经来到了院子里。
他信步而来, 立体又凌厉的五官轮廓上增了些许柔和, 颇有几分闲情雅致, 尽管如此, 那双深眸里散发出的冷冽让人无法忽略, 即使他刻意收敛凌厉, 依然傲气凌人。
宋南星眸光没怎么在闵肆铖身上停留。
男人的气场太大, 眼神太有攻略性, 似乎和他对视, 就能被他洞察一切心思, 还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蒲姨在围腰上擦了擦手里的水渍, 笑嘻嘻道,“您们聊, 我去看看粥煲好了没。”
宋南星视线是跟闵肆铖错开的,余光不经意撞上闵肆铖的视线, 他在看她手里的向日葵。
宋南星瞳仁微缩了下, 抱着向日葵的手指紧了几分,她平了平娇软的唇瓣, 率先开口道, “闵先生, 很抱歉,我看到向日葵一时没忍住就剪了几枝。”她还真得意忘形了,没得到主人家的许可,剪了几枝。
“喜欢就多剪几枝吧。”闵肆铖低沉又磁性的嗓音缓缓而下。
宋南星有些诧异,本以为闵先生这般严厉又强势的人,必然不喜欢没经过他的允许乱动他的东西,不曾想这么好说话,还让她再剪几枝。
宋南星摇头,“已经够了。”她抬眼眺望那几十株迎着太阳徐徐生长的向日葵,不忍叹声道,“自然干枯下来的花瓣,还可以入药,要都被剪下来太可惜了。”闵先生种的向日葵和花市里的向日葵有所不同,他的向日葵是接受自然光生长的,更有利入药。
宋南星感叹完,才察觉不对劲,闵先生他又不研究药材,种向日葵是为了观赏吧?
她提这个做什么!
宋南星懊恼不已,她一直都挺顾忌他人的感受啊,怎么到闵先生面前,成猪脑子了,什么话都不会讲了。
她张了张唇,想要扭转刚才的话。
闵肆铖淡淡开口,“很喜欢药材?”她身上一直有淡淡的草药味,清清爽爽的,闻着很舒服,能令人静下心来。
宋南星不料闵肆铖会这样反问她,她微愣了下,如实回答,“嗯,没事的时候自己会学着捣鼓。”
提到药材,宋南星想到了另一件重要的事,一件从见到闵肆铖便想找机会问的。
闵肆铖冷眸在她精致的脸蛋儿上停留不足一秒便收了回来,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往室内走。
宋南星抬头凝视着闵肆铖挺阔的背影,她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跟他谈一谈。
有关公司的事。
她不相信,上次闵先生出现在江城,出现在她家里,只是巧合,更不相信他是她父亲生意上的朋友。
与其她每天都惴惴不安,倒不如问一问原由。
宋南星如此一想,当真对着闵肆铖的背影唤了一声,“闵先生。”
闵肆铖听闻娇软又轻柔的声音,顿步,扭头看向宋南星。
深色的眸子里染着几分不明所以。
宋南星咬了咬唇,有些艰难开口,“闵先生,我们这次在海市并非第一次见面,我们之前也见过,不知道您对我还有没有印象?”
闵肆铖伟岸的身躯稍怔,眸色更深。
宋南星有些忐忑,暗自呼吸了一口气息,又继续道,“我们在江城还见过一次,您当时出现在我家里,我们在院子里见过。”怕他没印象特意提当时的场景,加以描述,“当时我手上也是抱着一束向日葵,闵先生我提这些没别的意思,我想冒昧地跟您谈一谈有关宋氏药业的事情。”谈生意,她确实不在行,她能感觉到这位闵先生在商界应该很有地位,她一个什么不懂的外行,的确冒昧。
闵肆铖乍现了一丝光亮的深眸,又恢复一贯冷清和平静。
她的见过,原来是这个意思。
闵肆铖瞧见宋南星饱满的额头上爬上了丝丝细汗,他眉头蹙了下,嗓音温润了几分,“进屋谈。”
宋南星松了一口气,这是有希望的意思吗?
穿过别墅廊庭,闵肆铖带她来到一间雅致的茶舍,宋南星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闵肆铖坐在茶座主位,绅士地冲宋南星抬了下手,示意她落座。
“谢谢。”宋南星道谢。
宋南星落座后,闵肆铖单手扶着手腕替宋南星倒了一杯凉茶。
“谢谢。”宋南星双手接茶杯,礼貌道谢。
闵肆铖听着她客套又疏远的‘谢谢’眉头跳动了下。
宋南星低头垂眸,抿了一小口茶,是薄荷味的,她很喜欢,又抿了一小口。
清凉的薄荷茶下腹,周身都散发着清爽的感觉,那股子热意也得到平复。
宋南星柔唇上扬了几分,她略微地抬眼,视线落在闵肆铖熟练的煮茶手法上,等到闵肆铖茶壶上炉,她缓缓开口,“闵先生,谢谢您两次的收留,给您添麻烦了。”
闵肆铖的眉心微不可见地蹙了下。
又是谢谢。
这么喜欢说谢谢?
闵肆铖淡声回她,“举手之劳,宋小姐不必挂齿。”
如此,宋南星没再执着这个话题,怕被误会她想套近乎,于是,就着之前的话题,开门见山,“闵先生您好,宋氏药业的董事长宋传平是我的父亲,我叫宋南星。”
宋南星明白,在她提了有关宋氏药业后,闵先生并没什么半分多余的神色,应该知道她是谁。
重新介绍,一是出于对闵先生的尊重和礼貌,更重要的是她不懂谈生意有什么讲究,只能用这样开头。
闵肆铖没有应声,动作优雅地烫了一遍茶。
宋南星斟酌片刻,继续道,“闵先生,我想知道宋氏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很糟糕。”
“嗯,摇摇欲坠,资金短缺,随时都有倒闭的可能性。”闵肆铖没打算隐瞒她,这种情况瞒不住,早晚她都要知道,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也不错。
宋南星灿若繁星的眸子潺潺,显然很吃惊,还有些不可思议。
她只知道公司很困难,不想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父亲这些年一直强撑,什么都不跟她讲。
宋南星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闵肆铖将宋南星的一系列反应都看在眼里,以及她微微泛红的眼眸,他喉咙微滚,于心不忍,连带清冷的嗓音都温润了几分,“宋氏药业研发室的医药研发技术,以及先进的设备设施,在国内都能排上号的,即便是倒闭,也会有不少同行争先恐后地出价,不会压价太低。”当然,想要压低价格,有很多种办法,不排除有人会在背后耍手段。
宋南星在乎的并不是公司出手的价格,她娇容愁闷,“闵先生,我父亲找您,是想跟你谈公司融资的事情吗?”
闵肆铖单手扶着手腕,姿态怡然又尊贵,他端着茶壶将滚烫的茶水在茶宠上沐了一遍,继续煮第二次茶,“宋董找到我的确聊了宋氏目前的问题,我开给宋董的条件是我要控股百分之八十。”
百分之八十控股,等于控制了整个宋氏。
父亲一生倾注在研发室上,失去公司的控制权,等于失去了发言权。
宋南星眸色颤颤,呼吸都跟着紧了几分。
闵肆铖用镊子加了两片薄荷叶和一块方糖进了茶壶中,又加了一句,“你父亲并没答应。”
宋南星沉默片刻,满腹心事的眸子看向闵肆铖这个能拿捏生死,也能拯救他人与水深火热的男人。
她两片柔软的唇瓣微微扇动,想要说的话,还没发出声音来,闵肆铖便知道她想说什么,先开了口,“对于宋氏来说,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依托控股公司有利控股,才能解决宋氏资金链短缺的问题。一旦资金短缺,宋氏的研发室随时面临解散,毫无意外。宋氏换了掌权者,宋氏还是可以继续做医药研发,宋董还是有绝对发言权的一方,区别并不会太大。”
宋南星单手握着冰冰凉凉的杯身。
区别哪能不大。
资本控股以赚钱为目的,怎样洗钱快,怎样来,谁会真正倾注研发,宋氏坚持这么多年的成果,在资本手上大概底线都要变了。
这大概也是父亲考虑的问题,也是这些年强撑却迟迟不愿意卖掉研发室的原因,不单单是研发医学用药那么简单,而是一种信念。
宋南星咬了咬唇瓣问道,“一定要这样才可以解决吗?如果能够找到好的买家,附加签订条约是研发室作为宋氏独立工作室,宋氏有绝对支配权,这样可以解决当下难题吗?”
她在提问的同时,更多地是想要听一听闵肆铖的建议。
宋南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无条件地相信,这位心思难以揣测的闵先生,哪怕他们只见了寥寥几面。
她并不是一个容易相信他人的人,更不是一个热情的人。
就好像有种魔力以及直觉告诉她,这位闵先生不是坏人,是个堂堂正正的君子,他不会携带私心,尽管当时他对宋氏提出的是全面控股的条件。
她还是很相信他,甚至放下戒备。
闵肆铖抬手倒了一杯现煮好的薄荷茶递给宋南星,回答她的问题,“这不乏是个好办法。但宋小姐有所不知,这些年为宋氏而来的大多是为了宋氏的研发室,这个条件几乎算是无效条件。”
比如贺宴辞。
据他了解,最近贺宴辞确实在观望宋氏的股市,等待时机切入。
贺宴辞一旦出手,其他对宋氏药业虎视眈眈的公司,几乎可以说不战而败。
而贺宴辞的主要目的就是宋氏的研发室。
闵肆铖稍加一提,宋南星醍醐灌顶。
宋氏这些年,最有价值的确是研发室,就连江老爷子当初极力撮合她跟江晟,亦是因为宋氏的研发室。
她的想法是太薄弱了,甚至有些天真。
“只能这样吗。”宋南星喃喃自语,这句话并非说给闵肆铖听的,而是自言自语。
“嗯。”闵肆铖长指指腹轻轻摩挲紫砂茶杯,答她,“这是最有效,也是最好的办法。”
在商业上闵肆铖做了最直面分析,亦是最现实的。
不掺杂任何个人情感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