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闹着玩,是真心对人家的?”
“是。”
……
故事外,许荟听颜荔从头到尾说完,受到的震撼一点也不比颜奶奶少。
特别是闻于野仿佛随口说出的那几句话。
如果,如果是假装的话。
他装得好像。
第23章 page23 “老婆本而已,老婆没丢就行。”
好像从某个时间点起, 许荟就不太适应与家庭的联结,不擅长处理甚至处于某些柔软情绪里。
所以,尽管颜家给她的整体氛围观感很好, 她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种名为紧张的心境中。
坐在沙发上等待吃年夜饭的间隙,许荟不自觉挺直了脊背,既不太好意思玩手机,也不太好意思四处张望。
瞧着特别乖。
闻于野眼皮轻掀,将她正襟危坐的模样收进眼底。
忽而不紧不慢地开口, “跟你说个八卦。”
“什么?”
精神简直不能再集中的许荟闻声回头, 脸上透着迟疑及一点点好奇。
主要是闻于野也不像是会谈及八卦的人, 她想不到他会说些什么。
疑惑在下个瞬间解开。
许荟瞧见闻于野下巴微扬, 朝正在吧台清洗水果的颜荔点了点。
散漫腔调一如平常, 然平淡语气里却的确说出了个传出去能上微博热搜, 后头还能缀个深红“爆”字的八卦, “她结婚了。”
颜荔, 她结婚了?
作为现下正当红的女明星, 外边关于这方面的消息可是一点风声都没有。
短暂怔愣后, 许荟表情复杂, 小声说道,“你该不会是因为刚刚人家和我说了你的事情, 在这里胡编乱造吧?”
很快闻得声轻笑。
闻于野抬起脸,清瘦指节不以为意地摩挲着手机底部边缘, “骗你有必要?”
确实没这个必要。
心里那些紧张感已经消失大半, 注意力成功被转移的许荟将信将疑地,顺着闻于野手指的方向朝楼上书房的位置望去。
倒是看见位意料之外的大人物, 正徐徐推开书房门从里边走出。
麒麟投资的沈亦和, 常在财经周刊上出现的熟悉名字, 即使许荟不关注这个领域,对他这个人也有所耳闻。
经过闻于野介绍,许荟才知道沈总就是颜荔的结婚对象。
“联姻,消息封锁,没传出去。”
见她脸上仍然残存着惊讶之色,闻于野少见有耐性地解释了句。
所以外面没有风声很正常。
许荟渐渐回过神,但稍微地有些不理解。
颜荔差不多比她大两三岁,和闻于野差不多岁数,按网上的话来说,正处于“young and beautiful”的年纪。
况且,除了年轻漂亮,光是作为女明星,颜荔就足够rich。
她这样的人,为什么会选择联姻?
许荟下意识地看向闻于野,很自然地朝他问了出来。
这些天,她对闻于野的信任呈不规律却又爆炸式的增长,仿佛那些积蓄在岁月洪流里的细微情感找到了它的突破口,来得轻易又熟悉。
须臾,许荟听见男人评价了句,语气冷静又客观,“联姻未尝不好。”
起码门当户对,不会有经济上的不平等,就算是离婚,财产分割也能做得很利落,谁也不欠谁。
他从经济角度有条不紊地分析,句句在理,许荟却始终没有点头,总觉得正确但又听不惯。
见她半晌没言语,闻于野微微阖眼,换了种说法,“遇见真正喜欢的人很难,所以如果不追求感情,将利益最大化不失为种选择。”
选择因人而异,本就各有得失利弊。
许荟默默点了下头,然停顿两秒后,忽然声音很轻地问道,“那你们家都是这样吗?”
像是猜到许荟在想些什么,闻于野目光朝她瞥来,凑近看人时单薄眼皮向上撩起,勾连出抹极浅弧度。
“都这样?”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下,给出个否定答案,“我跟你好像就不是。”
不是?
协议结婚和联姻区别很大吗?
许荟透亮得像是被水洗过的黑白瞳仁有一瞬间睁大,没太明白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我俩结婚除了合适――”
敛了散漫笑意,闻于野薄唇抿成线,“总还有点别的。”
说这话时,男人眼睫低垂,在光下覆出片浅淡阴影,五官轮廓立体又鲜明。
两人离得近,也因此,关于闻于野的一切,许荟看得很清楚。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心弦毫无预兆地为之一动。
……
晚上,年夜饭收场不到五分钟,颜奶奶就组织好了桌麻将。
许荟被稀里糊涂的带上桌,落座时,她求助般扯了下闻于野袖口,压低声音强调了遍,“我真的不会玩。”
见状,颜奶奶和蔼笑道,“不用怕,很简单的,输了也不要紧,都是自己家里人。”
连颜荔也跟着起哄,“没玩过也没关系,一回生两回熟,来来来先玩一局。”
麻将机已然开始运转,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响。
期间,许荟听见道裹挟着不明显笑意的疏冷嗓音,带着点安抚性质,“随便玩。”
“输了算我的。”
除许荟外,上场的还有颜奶奶、颜荔以及那位传闻中在资本市场搅弄风云的沈总。
颜奶奶和颜荔浸染多年,打麻将完全出自本能,至于沈亦和,学金融出身,算几张牌不是什么难事。
几局下来,许荟勉强搞懂出牌规则,毫不意外地输得很快,不停地在往外送钱。
闻于野短暂离开的时间里,她面前的粉红钞票已经从一小摞变成了稀薄几张。
又是一局,许荟看着手里的牌犹豫不定,落在麻将上的手指忽然被人摁住。
闻于野不知何时俯下身来,教她,“打这张。”
温热呼吸喷洒在脖颈,存在感前所未有的强,思考与辨别的能力在顷刻间丧失。
许荟动作僵硬地将牌打了出去,好在没人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拜闻于野所赐,这盘的稀烂局势总算挽回了一点,没有白白送钱。
不过……
看着面前剩得不太多的钞票,许荟难免心虚地朝闻于野看去,“你要不要自己上?”
她再玩下去,估计很快就能输完。
“不用,输就输了。”
许荟眨了眨眼,不太有出息地问了句,“全输完也没关系吗?”
像是听见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闻于野胸腔处传来声闷笑,他懒着声调不甚在意道,“夫妻共同财产,你有权处置。”
说完,又往上添了些钱。
“千金一掷”的气势惹得众人纷纷调侃。
其中,坐许荟对面的沈亦和捏了下鼻梁,脸上神情漫不经心。
轻哂道,“确定不自己上?”
“再打下去,闻少爷的老婆本怕是收不回来了。”
“老婆本而已。”
闻于野不甚在意,骨节分明的指节松松搭在许荟肩头,“老婆没丢就行。”
呼吸在一瞬间屏住,肩膀处承受的那点重量分外明显。
明明能听出他话中的玩笑意味,可许荟脸颊还是悄无声息地热了起来。
她不敢抬头,更不敢同人对视。
像是怕呼之欲出的秘密从眼睛里泄露。
……
另边,有亲戚朋友打来了问候电话,颜奶奶只得惋惜下场,招闻于野替补。
老人家爱开玩笑,话也说得有趣,“许荟家属,帮我打一局。”
乍然间听见这么个称呼,当事人还没什么反应,许荟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情绪再度翻腾,连耳朵也悄然红了起来。
故作镇定地调整了下出牌姿势,她利用头发丝遮挡泛红的耳垂。
而闻于野替补上位后,原先几乎是许荟一个人输的局势立即出现了变化。
很大的变化。
连许荟这个菜得很稳定的新手都发现,牌局好像有点不对劲,她莫名其妙地胡了今晚第一手牌。
最先受不了的是颜荔,有样学样地出声抗议道,“许荟家属,你喂牌还能喂得再明显点吗?”
闻于野混不在意地“嗯”了声。
瞥见许荟赢牌后的空白神色,顺手将钱递了过去,提醒道,“许老板,收钱。”
“你赢了。”
于是许荟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这局能赢靠的是闻于野给她放水。
还是那种放出去能冲了龙王庙的大水。
好在颜奶奶回来后,许荟终于得以下桌,战局交还给了他们四位。
许荟坐在边上看,越看越觉得闻于野对她仁慈。
和她全靠运气瞎混不同,闻于野打牌的作风和他这个人很像,看着随意,实际总能在不经意间锋芒毕露。
牌好的时候神佛皆杀,牌不好的时候也能玩一手釜底抽薪。
简单来说就是,许荟方才输出去的钱他又尽数赢了回来。
不仅赢了回来,还翻倍收割在场各位的钱。
快十二点的时候,重蹈许荟覆辙,输得一塌糊涂的颜荔及时喊停,叫嚷着要去睡觉。
许荟正想着自己该睡哪,忽然发现客厅里原本聚在一堆打游戏的那些小朋友,一个个神采奕奕地朝闻于野围了上来。
“小舅舅,烟花! 该放烟花啦!”
颜家向来有十二点放烟花的传统,往年都是闻于野管这事。
抱住个往他身上扑腾的小孩,闻于野指着许荟的方向,“问那个漂亮姐姐去不去。”
“姐姐,去不去,去不去?”
小孩很快朝许荟跑了过来,摇头晃脑的求她,稚嫩童声简直让人无法拒绝。
五分钟后。
许荟站在花园台阶上,耳边砰砰响起烟花炸开的声音,以及小朋友肆意玩闹的笑声。
哪怕静静在旁看着,也能感受到空气中流淌的那种热烈氛围。
“试试。”
倏然右手被牵起,闻于野在她手里放了根仙女棒。
“咔擦”一声,烟花点燃。
许荟悄然抬头,偷瞄男人侧脸,视线即将对上的刹那,又怕被发现似的飞快移开。
连自己也说不明白那种微妙的、突如其来的窃喜究竟因何而生。
好像。
见到他,和他在一起就觉得开心。
小朋友烟花玩得很快,手里的全玩完后犹嫌不够,到最后只有许荟这边还剩了些。
“小舅舅!”
“小舅舅可以再给我们一些吗?”
敷衍地摸着亲侄子的头,闻于野无动于衷地笑了下,“不行。”
小侄子持续撒娇扮可怜,眼巴巴地望着许荟手中的烟花,“就再玩一个,一个!”
许荟看着剩下的烟花,默默数了数,准备给每个孩子分一点。
她习惯将自己的东西让出去,哪怕没那么愿意,因为从小到大周女士都是这样教给她的。
却见闻于野摸出钱夹,抽出几张钞票,无私又无情地拒绝道,“玩完了就先回去睡觉,明天再去买。”
“剩下的,都是你们小舅妈的。”
闻言,许荟怔了下。
手里烟花沉甸甸的,好似忽然就有了重量。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前段时间状态很差,会好好更新完的
谢谢投了雷和营养液的宝~
第24章 page24 “许荟,新婚快乐。”
焰光乍起, 黑夜被点燃了一次又一次。
许荟长这么大以来,经手的烟花还没今晚短短一瞬放的多。
像破了笼的鸟雀,带着明显的渴求与被满足后的欣喜。
“很好玩?”
看了眼她空空的双手, 闻于野有些意外地问道。
许荟眼巴巴地点了下头。
忽然就理解了那几个依依不舍离开状的小朋友。
“没玩够?”
稍稍迟疑了下,许荟似是想起某人方才跟亲侄子说话时,尚且铁面无私,“玩完了就先回去睡觉”。
于是,她轻轻点头后又飞快地摇了摇头。
闻于野没说话, 形状狭长的眼睛里洇着模糊笑意, 显然是不信。
他往后转身, 不知从哪找出袋完全没拆封过的烟花, 下巴轻抬, 言简意赅道, “最后一次。”
和许荟手里先前款式简单, 安全系数与难度成正比的仙女棒不同, 这袋烟花种类五花八门, 看着就很有意思。
不过, 许荟抬头, 试探着小声问道,“不是说烟花没有了吗, 这些是哪里来的……”
“你私藏了吗?”
说到这,她的心忽然毫无预兆地颤动了下, 旋即又很快地自我否定, 闻于野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不算私藏。”
随手拿了个出来,闻于野粗略看了眼外包装, 毫无负担地嗤笑了声, “本来就不是买给他们的。”
小朋友肯定以安全为主, 剩下的这些好玩是好玩,但危险系数有些高了。
许荟轻轻“哦”了声。
所以,这些是哪里来的。
或者说,是买给谁的。
对上她明晃晃的好奇目光,闻于野扯了扯嘴角,轻描淡写道,“买多了,老板送的。”
事实是老板说,“小朋友喜欢的款式比较简单,年轻女孩可能更喜欢复杂漂亮一点的。”
但许荟没再深究,从他手里接过先前没见过的烟花种类,边摸索边尝试着点火。
砰――
猝不及防间,尖锐炸声响起。
半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许荟被吓得慌忙往后躲,出于本能地抓住周身够得着的一切,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紧紧牵住了闻于野衣角。
再往下,是男人修长干净的指节,稍稍靠近一点就能触碰到。
许荟匆匆瞥了眼,顿感心虚,准备撤手逃走。
却在半路被捉住。
闻于野将她手扣住,不着痕迹地审视了遍,确认无碍后,问她别的地方有没有受伤。
许荟摇了摇头。
他手还没松开,松松搭在她指尖,垂眼看人时有种不自知的深情,“还玩吗?”
许荟想了又想,最后还是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不玩了。”
瘾大,但敌不过人菜,点个火都能吓着。
像是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闻于野“嗯”了声,伸手从她那取走了打火机,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
忽而又问了句,“那你想看吗?”
意识到他可能是要帮自己放烟花,许荟眼睛倏然就亮了起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