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拍了拍她的手点头道:“子修这毛病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你既已知晓这事又不嫌弃他,想必是……心里苦的。”
昭虞:?
她……不苦啊。
“卫姐姐,大人哪有毛病?”
卫氏气得拍了她一巴掌:“倒不知他如何将你哄得这般听话,我都知晓了你竟还替他瞒着!子修昨日已经和娘坦白了,他身子不适有碍子嗣!”
昭虞:……
她惊得眼睛都忘了眨,半晌缓过神来:“他、他这么说的?”
卫氏点头,她现在想起昨日的场面额角还在跳。
子修一语惊人,前厅登时乱作一团。
长公主闻言险些厥过去,偏子修觉得这不是大事,还道只要夫妻两人和美,便是没有子嗣也不影响。
她想罢又看了看昭虞,子修倒是不在乎了,昭昭呢?
好在府里和睦,不然等昭昭嫁去,少不得要听到些难听话。
她今日来,一是为昭虞量尺寸赶制日后命妇服饰,二便是来给她吃个定心丸,好叫她知晓纵然她日后没有子嗣,但府里的小辈儿郎们个个都会孝顺侍奉,定不会叫她晚年艰辛。
昭虞深吸一口气,江砚白怎么会这么说呢?
她、她不愿生是她自己的事,他为何要认下这个名头?
昭虞绞着帕子,瞄了一眼卫氏垂首道:“我、我知晓了。”
卫氏笑得一脸欣慰,起身告辞:“你心里有数就好,我晚些时候还有事便不久留了。”
她说罢朝外看了看,绣娘走时没关门,她们正巧能看到院里树下站着的江砚白。
“在外头站了许久了,且叫他进屋暖暖身子吧。”
卫氏走后,昭虞站在门口去瞧江砚白。
江砚白浅笑上前:“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待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昭虞才问道:“大人,你为何要说自己子嗣艰难?”
江砚白微顿:“大嫂竟是来与你说这事的?”
昭虞点头。
他摇头解释道:“瞧昨日她们的表情就晓得在想什么,怕是你入府后便要日日问你子嗣的事了,你既不愿生那便断了她们的念头,省得再拿这个说事。”
“可是……”昭虞心下气闷,“可是你这般说便是替我背了锅,我岂不是又欠你的了?”
欠了债就要还,她怎么觉着自来了京城后,天天都在还债?
江砚白:……
他轻捏着她的脸颊失笑:“那你当做不知晓此事不就行了?”
昭虞伸手捏回来:“卫姐姐特意来说,哪里能当不知晓呢?”
片刻,她幽幽叹了口气有些发愁:“您这话说得太冲动了,若日后其他姐妹进府有孕了,又该如何解释呢……”
话音未落,她便觉得箍着她腰的手紧了些。
抬头去瞧,江砚白微微低头看着她,面上的笑淡得几乎要不见:“其他姐妹?”
昭虞还没觉得事情不对劲,闻言点头。
江砚白又问:“若我与其他女子有了首尾,你当如何?”
“自然是迎进府!”昭虞纠正道,“怎么能叫有了首尾,多不好听,应当是郎情……”
“昭虞。”
江砚白打断她下面的话,一脸认真道:“莫说有首尾,便是有女人挨我近了些,你便该毫不留情地给我一巴掌才对。”
昭虞:……
江砚白有什么大病吗?
江砚白摩挲着她的手掌,缓缓贴到自己脸上,而后侧头看向她:“这才是昭昭该做的。”
昭虞挣扎着要抽回手,江砚白紧紧握着不容她动,浅笑了声又开口:“傅相,昭昭是知晓的,他年轻时俊美,每逢出门便会有姑娘朝他轿上扔帕子,有次回府时没留心,叫师母瞧见轿上落了只绢帕,因着此事,师母提着扁担追打了他两条街。”
“昭昭可知师母为何要如此,又为何敢如此?”
昭虞讷讷摇头,却在心里暗猜难不成傅夫人是公主之尊?
江砚白缓声解释:“因为在师母心里,老师是她一人的夫君,不容旁人觊觎,此举乃是做给旁人看的。更重要的是,她自信老师只心悦她一个人,莫说是追了两条街,便是围着京城打骂一圈,老师也不会因此不喜她。”
他说罢问昭虞:“日后成亲,昭昭可敢这般对我?”
昭虞:……
她自是不敢的。
江砚白在她耳边轻轻印下一吻,清浅的呼吸让昭虞觉得心痒痒。
江砚白浅笑:“今日再说一回,你且记在心上。”
“除了昭昭,我再不会有旁的女人,昭昭是我江砚白唯一的夫人。”他看着昭虞,眼中点点笑意如星河灿烂,“我也颇为俊美,若日后有人觊觎,昭昭定也要像师母那般,叫旁人知晓你的厉害才好。”
昭虞听完觉得耳朵都烧了起来,忙从他腿上下来:“胡说。”
江砚白起身:“哪里胡说?”
“身为正室,大人若有其他心思,我自然是要张罗着迎人入府的,怎可打你?”
江砚白啧了一声,暗道师母的例子确实不太好接受,便浅笑问:“这么大方?”
昭虞点头,江砚白替她背了这么大一个锅,她自然要宽厚待人。
“你方才说的那是旁人家的规矩。”江砚白凑近了低声道,“江府――和其他人家不大一样。”
她问:“又有哪里不一样?”
“在江府,就是得将夫君管得严些才好。”
昭虞:?
她似信非信的看向江砚白,怎得江府哪哪都和旁的地方不一样?
族规就罢了,如今为妻之道竟也叫人……看不懂。
“为何?”
“因为……”江砚白眼珠一转,开口,“因为江府规矩重,儿郎们长大了忙于差事便会偶尔懈怠,有夫人时刻敲打着,才更能成才。”
“对夫君管得严些,叫他们时刻严以律己,府里自然和美。”
“大嫂三嫂一贯如此,所以大哥和三哥才如今才都有一番事业。”江砚白低头看向她,“唯有我没人管……”
昭虞绞着帕子一脸为难。
江砚白见她为难,又道:“初入府后,昭昭只需先敲打些小事便可,你我夫妻,哪能事事都让你受累。”
昭虞试探道:“小事是……”
“比如若是宴上有贵女与我搭话,你便可打一巴掌来提醒我。”
昭虞:……
还、还真打巴掌啊?
作者有话说:
小江:找抽中……
昭昭:江府规矩真的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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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性子不好
◎闲时便带你泛舟◎
昭虞觉得, 江砚白说这话时眼里像长了钩子似的,勾着自己去打他。
她打了个激灵瞬间回神,随后连连摆手:“不成不成。”
江砚白笑道:“昭昭且放心, 我定洁身自好。”
昭虞撇着嘴看他一眼,江砚白好色,她得管多严才能让他成才啊……
可真是愁人,这江府怎么这么多规矩?
江砚白见她坐在一旁若有所思,垂首含笑。
想叫这个木头自己开窍是不大可能了, 那他便一步步教她, 不着急, 他们如今有的是时间。
“莫想了, 有件事与你商量。”
江砚白抬脚走到一旁的小书案旁, 将手中的图纸递过去:“花园里的湖如今冻着, 我想着等天暖开春了便动工修一修, 你瞧瞧修成这个样式可好?”
昭虞走过去道:“开春还早, 何必这么早便计划。”
“我过阵子便要离京, 提前将匠人选了, 省得到时候我不在匠人里混进来坏的。”他说罢笑, “如今安排好,夏日里应当就能看到满池子的荷花了。”
昭虞眼前一亮:“菱角也种些吧?”
江砚白疑惑:“菱角?”
“一种吃食, 等中秋前后就能熟到时候叫上大郎二郎一起来,我摘给他们吃。”
“要下水摘?”
昭虞顿了顿:“江府……有规矩, 不能下水吗?”
江砚白:……
“那倒没有, 你既喜欢便种一些,回头我去寻人来种。”
江砚白说完起身朝书架走去, 拿下一本《扬州食录》坐下, 又抬头道:“还能种什么, 我都记下来。”
昭虞趴在桌上:“莼菜?莼菜煮汤最好,多种些!”
江砚白提笔记下:“好,可还有?”
“嗯……芡实也好吃,就是不大好剥,少种些吧。”
江砚白抬头,疑惑:“芡实是不是一味药材?”
“不晓得。”昭虞抿唇笑,“我都是当零嘴吃。”
江砚白挑眉记下,翻了翻《扬州食录》:“这慈姑又是什么?要种么?”
“要的要的。”
一旁立着的方贵瞧着那湖的翻修图纸,眼瞧着那满池子荷花的地盘被挤得只剩下一半。
江砚白瞧着修好的图倒是满意,指着图纸对昭虞道:“这里会修一个湖心亭,三面都是荷花,介时再造一只蓬船,闲时便带你泛舟。”
后头那湖昭虞是见过的,大的一眼看不到边儿,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到了夏天还能请红若姐姐来。”
江砚白看着她笑,说到点子上了。
迟早有一日,他要这宜园每一处都刚刚好合她心意,住在这里一日便欢喜一日。
等到这湖的修建彻底规划好,又是两日过去。
江砚白过了上元节就要离京,没几日准备了,便急匆匆出门去挑匠人。
昭虞百无聊赖地去看那湖,刚进京时没心思来逛,后来天冷了便更不大来。
金穗银穗走在她身侧,指着那湖心道:“姑娘看,那儿就是四爷说要建亭子之处了。”
昭虞撒眸看去,这会子湖上结满了冰,日头一晒那冰面波光粼粼的要化不化,倒也是极好看。
她对湖心没什么兴趣,指着另一处道:“这里是莼菜,那里是菱角,还有那儿……”
昭虞说着笑起来:“在图上看且没有这么大呢,如今来一瞧竟要种这么多,这哪能吃得完?”
“咱们府上亲戚多,姑娘说的那些又都是稀罕玩意儿,若是吃完,每家府上送去些就是了,倒是不会浪费。”
昭虞眉眼弯弯:“倒也不知能不能种出来呢,若真种好了便先做给你们尝。”
金穗银穗闻言笑:“那奴婢先谢过姑娘了。”
几人正说笑着,不远处有声传来:“你倒叫我们好找,这冰天雪地的,湖景儿有什么好看?”
昭虞回头看去,不是弘阳和霍贞是谁。
她笑:“在屋子里也是闷,你们没随着长辈去各府拜年么?”
弘阳闻言摆手:“别提了,自过了除夕便一日都没闲过,今日也是偷溜出来的。”
霍贞点头朝昭虞示意:“我倒是没什么亲戚可走了。”
昭虞瞬间反应过来,忙道:“对不住,我……”
“这有什么,有没有的还不是一样。”
霍贞瞧着湖扯开话题:“瞧见这湖便想起来当年我们在这儿饮酒,我记得陛下当时还未把这园子赏给江四郎,还是嘉阳和江四郎进宫求了陛下,才能在此地宴请……”
弘阳闻言淡淡道:“陈年旧事还提她做什么,没得污了这地儿。”
昭虞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只在一侧浅笑。
一时间,霍贞浅笑勾唇看着湖面,弘阳似在旁边一言不发,湖边倒是静了下来。
虽有日头,可冬日里外头还是冷的,三人站了会儿便往院子走去。
不知是不是昭虞的错觉,总觉着弘阳像是有心事,可问了几回也没问出个名堂,只能作罢。
二人像是来点个卯似的,中午并未留饭,江砚白回来时候两人已经走了。
他听到弘阳来过,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嘴:“霍宗平的那个妹妹也来了?”
昭虞点头:“你说阿贞?她自是和弘阳形影不离的。”
她说罢笑道:“她们二人感情真好。”
江砚白闻言皱眉:“莫与她走那么近。”
昭虞笑意微凝:“谁?”
“霍贞。”
江砚白对着昭虞没什么好瞒的,走近对她道:“我与赵祯近些日子常能见到她,不是车坏了就是摔跤了,巧合得很,我怕她与你抢夫君。”
他说完又加了一句:“若她日后再来,你着人给我传个信,我便在前院等她走了再回来。”
昭虞:……
她一阵无奈,江砚白真当以为自己有傅相当年之姿,谁见了他都得抛手绢?
“许是巧合,说不定阿贞瞧上的是赵……”
她说着住了嘴,看了看江砚白没说下去。
倒不好开这样的玩笑,且阿贞知晓弘阳的心思,定不会有这般想法。
她起身轻哼:“你且会将人想歪的,阿贞当日还护着红若姐姐,怎会是这种人。”
江砚白咂嘴,倒不是他多想,就连赵祯个木头都看出来了,他又怎会看不出来?
见她不信,江砚白倒是笑了,左不过自己躲着些就是,倒也碍不着什么。
“便当是我想错了,只是她性子不大好,你且应付着就是了。”
昭虞瞪他:“你一会儿说人这个,一会儿又说人那个,倒不知在你眼里谁算性子好的。”
江砚白见她像是真有些气,忙道:“昭昭别生气,只是你与她走得近些,怕你吃亏才将知道的说与你听罢了,没别的意思。”
昭虞倒也不是不知好歹,闻言蹙眉:“什么知道的,不是瞎说?”
江砚白摆手让是金穗银穗下去,凑到昭虞身边附耳说了些什么。
昭虞听完像是被惊到了,揪着江砚白的衣襟半晌没缓过劲儿来。
江砚白微微叹了口气:“如此知晓我为何那般和你说了?不管她现在有没有改,总归是做过那些恶事,你平日里多长个心眼。”
昭虞抬头看向他,心有余悸道:“那弘阳……”
“她不会对弘阳做什么的。”
“为何?”
江砚白抬手给她倒了杯热茶,看她小口喝下才出声解释:“弘阳性子直,说白了就是不好相与,却单单对霍贞优待许多,不是霍贞讨人喜欢,而是她救过弘阳。”
昭虞抬眸蹙眉。
“当年弘阳不过十岁出头,去郊外玩时碰到了贼人,正巧霍贞经过便拖着那贼人叫弘阳先逃。”江砚白声音压低了些,“霍贞有心悸的毛病,被惊吓便旧疾复发了,险些没了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