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人倒是有自知之明,江四郎堪比傅相亲子,若今日在场定然是主位迎宾好不热闹,哪里还能顾得上你呢?”
这话听着便叫人不怎么舒服,众人皆回头看去。
昭虞瞧见那姑娘微微蹙眉,不认识。
她低声问身侧的紫菱:“这是谁府上的姑娘?”
紫菱也是一脸茫然,银穗倒是认识,忙回道:“是谏议大夫许大人府上的四姑娘。”
昭虞思索片刻浅笑,不怕得罪,反正这人又不怎么会说话,不用理她。
她摇了摇锦扇,朝府门口瞧了一眼:“还没好么?”
银穗笑道:“您和四爷亲自选的礼,金穗自然是要交代一番的。”
主仆几个随意说笑,倒是将许姑娘给晾在了一旁。
许新柔瞪了昭虞一眼,话中有话道:“江四郎没来也便罢了,怎么长公主也没与四夫人同来?以往这等宴席,若是大夫人和三夫人出席,长公主定然会陪她们一起的。”
昭虞嗤笑:“关你屁事?”
众人:……
江砚白不是说他夫人温婉如水么?
这、这瞧着倒像是辣椒水……
许新柔一窒,随口面色有些难看:“四夫人莫不是在花楼待久了不晓得京中规矩?开口怎得这般粗俗?”
“关你屁事?”
昭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嘴角的笑仍挂在嘴边:“瞧了许姑娘便知,京中规矩好坏难说得很,若说好怎么会教出许姑娘这般……”
她用锦扇轻轻敲了敲头,发中插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晃,平添俏皮:“这般煞兴致的姑娘?”
“可若说坏,在场贵女夫人倒是都颇为知礼,真是叫人看不透。”
一众人闻言不自觉面皮发热。
江四夫人这般好看的人夸她们知理,她们却暗自等着看好戏呢……
着实不该。
“四夫人莫恼,许姑娘看谁都不顺眼的。”
“对,上次她还讽我,四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四夫人不必与她一般见识……”
许新柔见众人竟都来贬她,恨声道:“墙头草!明明是她言语粗鲁,出身卑贱,行事也无知!”
金穗刚呈完贺礼回来,三言两语问清方才之事,闻言冷笑道:“四爷特意交代,我们夫人随性惯了,在哪儿都不必拘着,想如何行事便如何行事,倒是许姑娘管得好宽,不如我们舅老爷辞了官,让你去大理寺上值好了!”
“噗!”
金穗惯是伶牙俐齿的,昭虞一个没忍住笑出声。
她忙收了笑,佯斥道:“不得无理。”
金穗颔首,但依旧死死盯着许新柔,像是生怕对方突然动手似的。
她眸光闪了闪,这个许姑娘以往怕嘉阳怕的要死。
便是心仪四爷,除了暗戳戳的装晕想往四爷身上倒外,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如今竟还敢跑到夫人面前放肆了,是看夫人好说话便欺软怕硬?
真是不知好歹!
昭虞朝许新柔走了两步,面色认真起来:“你说我出身卑贱?”
许新柔绞了绞帕子,绷着脸道:“我又没说错。”
“我父亲兢兢业业,在徽州三年从不敢懈怠,船舶堤坝,解决了诸多民生之难。”
“我哥哥为人正直,自入仕以来从未错判过一桩冤案。”
“以前我孤身一人,你说便说了。”昭虞逼近一步,“可如今我为赵家女,便听不得这话。”
许新柔讷讷后退:“与两位大人何干,是你、你出身花……”
“你那个谏议大夫的爹不卑贱,倒也没见他做出什么政绩来!”一声娇斥,弘阳步履匆匆地上前,面色不善,“没规矩的东西,见着诰命夫人不拜见也就罢了,还敢嚼舌根?”
许新柔见到弘阳面色泛白:“见、见过郡主。”
“许姑娘规矩好,怎得不知道见到本郡主要行大礼?”
许新柔愕然地看向弘阳。
规矩是如此,可平日里谁会在意这个,还不是屈膝就可?
弘阳竟……
她恨恨瞪了一眼昭虞,俯身朝弘阳行大礼。
“臣女见过弘阳郡主……”
许新柔羞得双颊通红,咬着下唇满眼不甘。
弘阳轻嗤一声:“许姑娘应当知晓有些话不可乱说。”
昭虞浅笑:“好了,这么生气做什么,走,带你逛园子去。”
弘阳没好气瞪她一眼:“替你哥哥反驳时候倒是口齿伶俐,她说你……也不见你生气,合该搬出长公主狐假虎威才对。”
昭虞见她气的鼻尖都冒出了汗珠,抬手给她扇了扇。
“娘的威仪用在此处怕是浪费了。”
她说罢拉着人就要走。
一旁的许新柔攥紧拳头:“你、你不过一个花娘,长公主怎会为你出头!”
昭虞顿住脚步,回头不悦:“再乱说我就打你了。”
娘说了,若是有人欺负自己便去告诉她,她定为自己讨回公道。
这个许姑娘竟说娘不会管,这不是在外头败坏娘的名声吗?
若旁人信以为真,免不了嚼舌根。
昭虞越想越气,转回去一步:“不许再说了!”
许新柔以为踩到了昭虞痛处,冷笑道:“你怕也是对的,江四郎天人之姿遭你玷污,长公主本就不满,竟还妄想她……”
“昭昭与我儿天生一对,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她面前乱吠?”
长公主冷着脸上前,扫视一圈在场之人,张口吩咐叶嬷嬷:“去找两个教仪嬷嬷,送到……”
她打量了一阵儿许新柔,终是没想起来她是哪家的,蹙眉道:“送到这位姑娘府上去。”
“是。”
被她看着,许新柔背上瞬间爬上一层寒意,身子忍不住颤栗。
“长公主您……”
她还未定亲,若受此罚,哪里还嫁的出去呢?
许新柔想开口问,可对上长公主的眼神,却一句反驳都说不出来。
没等她开口,长公主侧头看向昭虞:“你倒是个好性儿。”
昭虞上前挽着她的手臂笑:“娘再晚来片刻我便要动手了。”
“哦?不信。”
“真的!”昭虞侧头看着她,“我都开始捋袖子了。”
长公主:……
没忍住笑出声,她声音不高不低,刚刚好能让在场之人听到:“若真有不长眼地冒犯了你,何须自己动手,解了牌子去衙门叫人就是?”
“你性子散漫,不愿给旁人立规矩,却也万不能受欺负的。”
昭虞笑得眼睛眯成了缝,点头道:“知道了娘,只是咱们还是回去说吧,否则叫旁人听到了没得误会,说长公主不满四儿媳,当众说教不留情面。”
众人:……
四夫人莫担忧,不敢这样想。
长公主伸手去捏她的脸:“怪不得子修说你嘴巴厉害,原来说的都是歪理。”
一行人说笑着朝席上走去,独留许新柔在原地。
她想不通,即便自己不配,那江四郎娶得妻子也得是贵女才对。
昭虞,一个低贱胚子,凭什么能得了江四郎的喜欢呢?
不知名的官道。
江砚白一行人在林子里啃干粮。
“我夫人?那自然是极美的。”
江砚白嘴角勾出一抹笑:“等此行回京,你们去宜园便能见到她。”
他说罢抬手拂去额角的汗:“出发!”
昭昭还等着他呢,得快去快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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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欠骂
◎别想骗昭昭与他离心◎
策马疾驰, 江砚白披着一层纱衣,看着林翰像是要吃人的眼神笑出声。
林翰表情一言难尽:“江砚白你如今越发像个姑娘了,出门还要披个纱衣, 也不嫌麻烦。”
“你羡慕就直说。”江砚白扬鞭朗笑,“这可是昭昭特意给我备的。”
“要我看,你夫人只是看上你的皮囊罢了,所以才怕你晒黑变丑了!”
江砚白闻言笑得更开心:“无论瞧上我什么,总归心里有我就好。”
林翰:……
江砚白真是昏了头了。
中秋佳节在即, 不止江砚白, 他带的一众人都是归心似箭, 皆想着早日回家与父母妻儿团聚。
江砚白勒停了马回头朗声道:“前方驿站修整半日, 午后用了饭继续前行, 约莫日落前便可接到人。”
他说罢笑道:“都收拾的体面些, 莫叫东陵人瞧了咱们笑话!”
众人闻言大笑, 一路疾行, 如今个个都是灰头土脸, 是得好生收拾一番。
江砚白率先下了马, 朝驿丞要了笔墨寻了个桌子提笔写信。
出来几日没往回传信, 昭昭定然着急了。
他想着抿唇笑出声,提笔倒也没多写, 不过是报了平安加上几句肉麻话罢了。
一众汉子收拾起来自然是快的,用过午膳皆穿戴整齐的跨马继续前行。
日落前, 众人终于看见了翼军旗。
翼家军乃是大周最骁勇的士兵, 此次特意拨出一小队护送东陵王,一是诚意, 二是以备不时之需。
“陈将军。”
江砚白拱手道:“陈将军辛苦。”
陈将军面色黝黑, 闻言点头:“江大人一路劳累, 可要休息片刻?”
“今日时辰晚了些,又要先去见过东陵王,怕是会耽误些时辰,明日后按照将军原定的计划出行便好。”
合情合理。
陈将军颔首,侧头吩咐人去后头传信就地扎营。
江砚白见状翻身下马,掸了掸衣袖,嘴角及不可见地冷笑一声,抬脚朝东陵王队伍走去。
莫方与坐在马车里,看见纱帘隐约透过一道身影。
他垂首浅笑,起身下了马车。
“陛下,您……”
莫方与抬手止住了侍卫的话,笑道:“倒是不好叫他来拜我。”
他说罢朝一旁的高树下走去。
那树瞧着像是已在这道上立了百年,树干粗壮的能遮住三四人的身影,两人走到树下无端变得渺小许多。
“臣大周迎礼官江砚白,见过东陵陛下。”
莫方与抬手扶起他:“江大人何必多礼。”
一阵沉默后,莫方与轻声问:“师父可好么?”
江砚白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我夫人?自然是好的。”
“你晓得朕的心意。”
江砚白挑眉:“什么心意?”
莫方与深吸一口气:“她又不喜欢你。”
江砚白眼中闪过寒意,直视莫方与:“我与夫人的事,与陛下无关。”
“莫与朕炫耀,你只是占了先机,若当年朕……”
“莫方与,我便是再给你两年,你依旧娶不了她。”江砚白背着手轻笑,“她只能是我的。”
“若我与大周皇帝说要她,得了她便边关百年安宁,你说他会怎么选?”
“我大周有强兵,有良将,我们便是战死,也从不会将边关安宁系在一个女人身上。”
江砚白嗤笑,看着他讽道:“数月不见,瞧着却并无什么长进。”
莫方与:……
“朕今夜便吩咐手下人做了你!”
江砚白:……
他蹙眉神色复杂地看着莫方与,一时无语。
莫方与见他语塞,得意道:“知道朕为何要你来迎朕吗?”
江砚白挑眉:“你欠骂?”
“因为朕想着自己狼狈赶路,你却和她在大周京城亲亲我朕便不自在,便是只有半个月路程,也得叫你陪着朕。”
这个理由……
江砚白无奈,着实有些膈应人。
等他回了京便带昭昭启程,他真是一眼也不想瞧见莫方与!
莫方与轻笑一声,昂着头回马车,像是打了胜仗的公鸡:“哼,等到了京城,朕便和她说师公骂朕。”
江砚白:……
莫方与真的很知道怎么恶心人。
他翻了个白眼,昭昭才不会信莫方与的鬼话!
江砚白思索片刻,寻人要了笔墨。
他还是先和昭昭说清楚为好,省的到了京城后莫方与恶人先告状!
接到了人自然要派人回京送信儿,江砚白将信交给那人才满意地回了帐子,谁要别想骗昭昭与他离心。
众人寻的扎营地是一片大空地,已合围之势将莫方与的帐子围在最中央,他的帐外围了一圈东陵侍卫,再外面是江砚白带去的人,最外层乃是翼家军。
江砚白打了个哈欠,正准备睡觉,突然觉得帐外悉悉索索地一阵响动。
他蹙眉起身,一把掀开帐门。
鬼鬼祟祟的莫方与:……
两人沉默对视,半晌后,莫方与举着手中的酒坛:“东陵带来的,喝吗?”
江砚白压下脾气,低声道:“不喝,快回去睡觉!”
莫方与叹气:“我想娶的姑娘嫁人了,我睡不着,你陪我看星星去吧。”
江砚白:……
他真的怀疑莫方与是看他画像看久了,如今心悦于他!
江砚白瞄了瞄帐外,一片寂静。
“此时看什么星星,回京我找一群人陪你看。”
莫方与摇头:“你不知此处吗?往前走不过半里地便是著名的往生山,整个大周没有比此处更适合看星星的地方了。”
“你怎知……”江砚白说到一半便住了嘴,莫方与自小游历,此话倒是有些可信。
他轻声问:“当真?”
“自然!”
江砚白有些心动,若真如此,等带昭昭出了京便也带她来一趟,他们二人月下饮酒,朦朦胧胧……
他轻咳一声收了遐想:“走吧。”
他且先去瞧瞧莫方与有没有骗他,省得带昭昭白跑一趟。
二人走到外侧时陈将军正好出帐子,江砚白与他打招呼:“我们去看星星,将军要去吗?”
陈将军黑着脸点头,大半夜不睡觉看什么星星?
虽然搞不懂这些年轻人天天都在想什么,可他身负护送之职,自然是要跟着的。
莫方与啧了一声:“陈将军……跟远些就好。”
江砚白疑惑:“为何?”
“他脸太臭,影响我看星星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