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秦许许和顾惜起身去拿点心和水果，把位置腾了出来。
许久，陆哲扭头看向张皎，说道：“张皎，你到底什么意思？玩欲擒故纵也得有个度吧？一直这样有意思吗？我都追你这么久了，回回落我面子——”
张皎放下茶杯，平静地说道：“陆哲，我说的很清楚了，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能的，还不如不开始。”
陆哲脸上隐隐有怒意，张皎望见，却直说道：“我对你来说，也不是非我不可的人，只是因为一直没追到手，所以才会特别在意。”
陆哲薄唇抿起，英挺的眉毛拧起，“张皎，那天在royal rose难道不是你先给了信号的？”
张皎心中落下一声叹息，她就知道，自己造的孽还得自己还。
“那天我喝多了。”
张皎抬眼眉眼眉眼认真地看向陆哲，精致的妆容却忽然散发着一种冷淡的距离感，像极了初春晨间不温暖又充满神秘感的一场冷雾。
陆哲突然有些迷茫，觉得张皎的面容似乎陌生。
他当然看过张皎许多次，但每一次，看到的似乎都是这种带着距离感的浓妆。
张皎看着陆哲，说道：“其实你和我都清楚，本来就没什么深情可言，没有痕迹的结束，体体面面才是最好的。”
陆哲无言半响，带着傲气冷笑了一下。
“张皎，说这么多，还是被我哥威胁了。”
张皎：“没办法，人嘛，多少要为了五斗米折腰的。要怪只能怪，小弟弟，你的胳膊也拧不过你哥的大腿，我就更加没办法了。”
陆哲笑了，这次倒是没有冷嘲热讽了，他拿过了桌上的饮料喝了两口，抱怨道：“我哥真的是……我刚从医院回来就被扔到学校去了，我之前还有几个模特的工作没补上呢。”
张皎想到徐睿之那张脸，丝毫不意外。
“为你好怕你不学无术吧。”
陆哲：“为你好这三个字实在太可怕了。不过我也不为难人，我哥要是对你公司下手，我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帮不了你什么，你说的也对，咱们只是谈个恋爱没必要搞得这么要死要活的，我和我哥说清楚了，以后我和你就做个普通朋友，让他别找你麻烦。”
张皎：“你哥承认之前做手脚的事情了？”
陆哲：“这个——他没认。他说——”
陆哲迟疑，张皎倒是有些好奇，徐睿之死不承认还能说什么。
“你哥说什么？”
陆哲：“他说——被撤资只能说明，你们这小破公司确实没前途。你倒闭之后要是没地方去，他倒是可以给你留个岗位——”
张皎微笑：“替我转告徐睿之——天没黑，少做梦。”
第18章 花与他
秦许许和顾惜回来，陆哲已经离开了，只有张皎一个人坐在位置上。
秦许许一瞬感觉到这个地方充满了八卦的味道，兴奋地问道：“陆哲呢？难道是被你伤得太狠哭着走了，一边走有没有一边大骂张皎你是个渣女？”
张皎：“秦许许，你不去做八点档狗血编剧真是屈才。”
顾惜推眼镜：“其实我也挺好奇的。”
张皎拍了一张纸在桌上，说道：“没什么，和平分手，一切都在掌控中。摊牌了讲，本来也就是大家一起玩玩，但是因为他哥，所以不能一起玩了。毕竟他都斗不过他哥，难道指望我去斗？”
秦许许一脸可惜，“张皎你可以努力拿下他哥！”
“拿不下你就和他哥对着干，拿下陆哲，然后让他哥恨你恨得牙痒痒却拿你无可奈何。”
顾惜：“秦许许，你不怕徐睿之真的把我们搞破产了？虽然天凉王破这种事情在现实发生的概率的确不高，但是从目前撤资的这个举动来看，徐睿之一定会耍阴招！”
秦许许：“我们本来就在破产边缘了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狠狠报复他们！”
张皎扶额，“暂时还不会破产。这个是陆哲刚才给我的，他从丰旗那边离开的时候顺手拿的宣传海报。”
顾惜这才拿过那张海报——是香氛香薰展览会的邀请函。
举办地点在沪安。
顾惜：“你是想让尘诱也参加这个展览会？”
张皎点头，将海报翻转：“不光是展览会，这背面还有香氛论坛的信息，我打算到时候一起参加。本身这个展览会是面相这一行所有人的，但是我们公司还小，没收到消息，再迟两天赶不上报名了。”
秦许许：“丰旗为什么会有这个？”
顾惜：“丰旗的品牌怡心主要做护肤品和美妆这些，似乎也涉及到一些香氛产品，他们要去参加这个好像也正常。”
张皎：“丰旗为什么参加不管，但是这个对于我们来说是个解决资金问题的好机会，同时还可以扩大我们的客户群，我们之前因为香氛行业发展进入困难选择了直接走线上开售，现在虽然线上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但是只依赖线上肯定不够，线上竞争激烈，但是很多订单不形成规模。”
顾惜：“展览会有各类经销商，配套商，生产商，服务商在，各种高档酒店，娱乐场所的客户群也都会出现，他们采购可都是成规模的，我们只要能谈下几单，就可以缓解很长一段时间的资金问题，而且有利于线下一步步推开我们的产品知名度。”
秦许许：“但是——我们主要做香水啊，香氛这些——还是以精油和家居香氛为主？”
张皎拿着剪子剪肉，看着五花肉在锅面上卷起来，笑道：“我们从梦诱系列开始，不就在主推家居香氛了？尘诱要走得久，家居香氛这一块必须站稳，现在整个细分赛道里，这一块可是发展最猛的。”
顾惜递过生菜，点头：“我觉得可以，反正是个机会。就算我们自己的卖不出去，也可以借机看看同行发展得怎么样了。”
秦许许咬了一口烤肉，幸福地说道：“那我只能同意了。不过张皎你今天找我们是为了谈这个？我还以为你要请我吃散伙饭。”
张皎把肉夹给秦许许和顾惜，说道：“不是，今天想和你们谈的是另外一件事。”
从包装出来，烤肉味道还没有消散。
秦许许刚才贪喝饮料，喝多了有点醉，张皎让顾惜送秦许许回家，她打算消食自己走走，晚些坐地铁回去就行。
看着顾惜开车走了，张皎仰头，便看到一轮皎洁明亮的圆月挂在漆黑的夜空，将半个天空都照亮了。
她心里也明亮着。
她这辈子也没几个朋友，顾惜小时候家住在他们家隔壁，她们两个上的同一座小学，不过后来她爸妈搬回来龙安居住，张皎也是那时候和顾惜分开的，但是那之后两个人一直有写信来往。
一开始写信，后来写邮件，发消息，张皎也没想到，自己后来还会和顾惜重逢，也没想到，顾惜会这么义无反顾和她一起来龙安创业。
至于秦许许，这个傻妞和她算是一个大学的，但是两个人确实因为一起勤工俭学才认识的，后来一起进了同一家公司，又一起辞职出来创业吃苦。
好像每次无论她做什么决定，秦许许和顾惜都不会反对她。
虽然很多时候，她自己也不确定，不会不会把他们带到沟里去。
就像这一次。
当她说出，她并不着急找投资人，而是想让尘诱发展得更稳定一些再开始做下一轮融资，希望尘诱最终成为的不只是一家挣钱的昙花一现的公司，而是一个能够长久下去的公司，一个不一样的品牌时，顾惜和秦许许也就是沉迷了两秒，便答应了。
“张皎，每个人都想暴富，但是咱们敢创业的，谁还没两个伟大的梦想了！”
“咱们自己的公司，当然要咱们做主，给别人做主，那不又给别人打工了！”
张皎沿着玫瑰路往地铁站走，玫瑰路上是各种精致的店面，餐饮店，服装店和咖啡店占了大头，到处时打扮时髦的年轻男女，张皎一路缓步而过，甚至在风中精准地捕捉到了几缕熟悉的香气。
是尘诱的产品呢。
她的内心升出一种满足感来，觉得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地铁站在十诗路和玫瑰路的岔路口，大约是为了方便学校，张皎站在路口看着地铁站，忽然想起，她当年离开龙安的时候，这里的地铁还没有修建。
一晃这么多年，地铁都修好了。
不过也有些可惜，她记得原本地铁站的位置上，应该有一家小花店在的。
那家花店的主人是个笑容很甜的老婆婆，老婆婆喜欢戴着各种颜色鲜亮的头巾，优雅又时髦。
花店门口有一张掉漆的长椅，长椅上会有一个铁皮桶，每天早上，那铁皮桶里都会有一束新鲜的花。
那花并不用来售卖，铁皮桶下有个牌子，牌子上总是写着一句话。
“可爱的人自取一支（免费），祝你今天有好运。”
张皎取过一次花，虽然，没有那么好运。
张皎忽然不想那么快回家，难得今天不加班，她决定回去看一眼学校。
回来大半年，她一次也没有回来看过。
十诗路这时候想让不如玫瑰路热闹了，学生们都回家了，偶尔有几个在外面的，也都在往地铁站跑，路两旁那些古典的小店铺也都陆续关门了，只剩下几家咖啡店和餐厅还没关门。
张皎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中的大门口。
张皎仰头望着学校，看着那道未曾变过的大铁门，脑中闪现过自己每次从这里跑进学校的样子，她总是会卡点在六点二十五分的时候匆匆从学校进去。
并不是因为家离得远或者起得晚，而是因为只有在那个时间点，才能那么恰巧的和想见的人并肩进入学校，十次总有个六七次，徐睿之会在那个时间点从一辆黑色的奔驰车上下来，然后挎着他的书包，戴着耳机漫不经心地走进学校。
那个时候的学生其实很多，大家都爱睡懒觉，也都喜欢踩点进学校，张皎藏在人流中，脚步放缓到和不远处的少年步伐一致，一同走进学校，那是她每天爬起来上学的动力。
准确来说，是她咬牙坚持走进龙安一中的动力。
她不喜欢这所学校。
不喜欢这所学校的一切。
龙安一中并不是龙安最好的高中，但是名气一点不差，因为这是全龙安最贵的高中，当然要是在整个龙安排个名，一中也能排到前三，至于为什么不是第一第二，大概因为这里的学生不喜欢吃苦，且有不喜欢吃苦的本事。
张皎当初为什么来一中呢。
因为一中的奖学金是真的高，而那时候的张皎，也确实缺这笔钱。
她其实并不算绝对的学霸，以她的成绩去其他学校也是可以的，只是也就是排个中游左右的水平，再加上当时家里爸爸生病有些困难，张皎和妈妈商量后就决定去了一中。
离家更近，奖学金更高还能够稳拿，这对于张皎来说是个很好的选择，以至于她是在入学之后，才知晓到一中的其他评价的。
这是一所，对穷人不太友好的学校。
这种友好当然不会体现在校训或者任何校规里，它体现在学生之间每一处无形的角落里。
一双鞋，一件衣服，甚至……一种味道。
张皎从包里拿出香水来，对着空中喷了一下。
淡淡的香气随着风飘散落在她的发丝上，温柔的感觉将她笼罩住，带着一种安宁的力量。
背后有脚步声响起，皮鞋敲在砖块上，在寂静的风中格外清晰。
“是梦诱吗？和那天的香薰一个气息。”
张皎嘴角的笑意淡淡散去，她转过身，望见穿着一身白色西装黑风衣的徐睿之。
他出现得那样恰如其分，恰好，如梦中王子般出现。
第19章 袖与香
徐睿之会出现在这里让人意外，张皎当然不会觉得他是在跟踪她。
“是梦诱，看来徐先生喜欢梦诱的味道，记忆深刻。”
张皎将香水收回袋中，微笑着看向徐睿之。
徐睿之微微颔首，那天顺手带回去的香薰，的确意外地很不错。
他甚至去张皎他们的网店想下单，但发现梦诱这个系列还是预售状态。
“你们的香薰，对失眠的治疗效果不错。打算什么时候上线？预售拖得时间太久，顾客会失去兴趣。”
张皎略感意外。
只当是上次徐睿在她家看到梦诱后台数据时看到了这个系列是预售的状态。
徐睿之：“你刚才在看学校？”
张皎摇头：“刚好在附近吃饭，觉得这条路上风景不错，所以过来消消食，准备去地铁站了。”
“徐先生这么晚在这里，吃饭？”
张皎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想徐睿之会回答。
但徐睿之抬头看着龙安一中，说道：“嗯，和校长吃顿饭，这算是我母校，打算捐个新的体育馆。”
张皎……
“没想到徐先生这么热衷支持教育事业，那我就不打扰徐先生办事，再见。”
张皎低头，脚步微快地离开了这里。徐睿之在背后看着，感觉出张皎在避开他。
叶河和校长姗姗来迟，刚才校长喝得有些多，不太舒服中途就下车去吐了，这会儿到了反倒是和徐睿之这个年轻人道歉。
徐睿之露出得体的微笑来，和校长一起缓步走进学校。
眼前这位校长并非是当年徐睿之在校读书时的那位校长了，不过这不重要，反正当年徐睿之也不太记得校长长什么样子，那一任校长好像今年前就因为渎职受贿下台了。
龙安一中是一所昂贵的学校，也是一个遍地是钱的学校。
徐睿之捐篮球场，也不过是有这个需要，为自己增加点声望罢了，事实上徐家早就是是龙安一中的校董之一了。
徐睿之一步步走进学校，学校里静谧极了，香樟树叶在风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将对面街道上的嘈杂声衬托的愈发明显。
徐睿之双手插在风衣中，走了几步停下，忍不住转身望向了身后，张皎已经穿过了街道，此时就站在马路的对面。
她的斜后方是一家已经关门的花店，花店上有复古的彩灯圈出店牌，店牌下方是涂着绿色油漆的木窗，再往下的窗户有一张老旧的木质长椅，长椅上还有一个空的旧铁皮桶。
张皎站在那长椅前，仰头似乎在看头顶的彩灯。
那家花店原本开在路口，后来路口改成了地铁站，花店也换了主人，但是却没有关掉而是转移到了学校对面。
不过这些也是徐睿之前段时间来学校，学校接待的老师大约是为了帮他怀念一下学生时光，把这家开了许多年的花店的事情在饭桌上提了一下。
那家花店的确很特别，少有的已经在十诗路上开了几十年的花店，徐睿之对那家花店的印象还算深刻，大约是因为学生时代每天早上他坐在车里经过那个路口，都会看到那家花店前的铁皮桶里有一束新鲜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