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佳佳看着徐睿之，但徐睿之感觉祁佳佳并不是在看她。
他顺着祁佳佳的目光回头，望见了窗边的张皎和雷未。
张皎似乎有些微醺，纤长的手指拿着小半杯红酒，巧笑嫣然地看着雷未，笑意温柔妩媚，与寻常时候大相径庭。
那张侧脸，有些像尹媛，却又是全然不同的。
更像是，那晚他在学校留影墙上见到的那个其貌不扬的女生的侧脸。
“我那个朋友叫张皎，或许你也认识。我前段时间听说，她好像得罪了你，但是她其实是个胆子很小的人，一般都是被人欺负的那个，我这次帮你，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所以，徐总回去之后，别再找她麻烦了。”
徐睿之看祁佳佳，祁佳佳没有继续看张皎，她低头戳着沙拉，神色平静极了，好像只是顺口同提了这么一回事情。
徐睿之觉得，祁佳佳和齐遇的确不太般配，齐遇是拿捏不住祁佳佳的。
祁佳佳忽然又道：“这件事就不要告诉张皎了，上次我和她碰到，她没认出我来。可能是，不想认出来。”
离开餐厅的时候，张皎和雷未已经离开了，不过他们在出门的时候，徐睿之又看到了张皎。
很奇怪，那么多人，徐睿之一眼就望见了张皎。
她站在雨里，奇怪地有一种和全世界剥离的疏离感。
醒目而突出。
祁佳佳也见到了，笑着说道：“她和以前比变了许多，我差点没认出来。说道这个，她长得很像你初恋。”
徐睿之：“她和尹媛并没有那么相像。不过，张皎以前也是龙安一中的学生吗？”
祁佳佳看着他，脸上划过一丝惊讶，更多的是一种难以置信，但半响，她只是平静地笑道：“这都不重要，过去反正都过去了，徐睿之，你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好奇，试图去了解一个陌生女人的过去，对彼此都好。”
“不过可能是我多想了，你们从头到尾，都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后天论坛见。”
从走祁佳佳，转身徐睿之才发现张皎已经走远了。
祁佳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是答案也已经很明显了。
张皎应当很早就认识他。
虽然他不记得这么个人。
灯光照在张皎的身侧，司机降下车窗询问，徐睿之低头笑了笑，确认张皎不会走来，便让司机离开，然后撑着伞，走向张皎。
好奇这种行为，一旦开始就难以停止。
徐睿之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对张皎开始好奇的。
也许从他在那个雪化的夜晚，第一次看见张皎从酒吧里走出来，她在陆哲的怀中，一双漆黑的眸子望着他，沉沉的，像裹着寒风的夜空。
好奇这种东西和水一样，只能疏通，不能强堵。
他一步步走向张皎，她明亮地微微弯起的眼睛，和展开的红唇，微醺的笑意一点点清晰起来。
徐睿之站定在张皎面前，伞柄微微倾泻，挡住了从背后袭向张皎的雨丝。
“怎么不过去，过去的话，可以坐顺风车。”
张皎觉得此刻自己有些醉，胆子也很大，但事实上，她只喝了几杯红酒，不应当如此。
但没关系，酒不醉人人也可以自醉。
她仰头，笑着道：“为什么总是我过去呢？你既然都来了，那你过来啊。”
徐睿之低头，也看到了地上的那个小水洼。
小小的水面，倒映出他和张皎的身影来。
一切都显得有些混乱，徐睿之觉得今夜的风有些燥热。
“张皎，你很想我过来吗？”
张皎舔了舔微干的唇，垂首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盯着徐睿之的眼睛，说道：“是啊，很想你过来，你为什么不走过来？”
她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徐睿之的手，他抓着伞柄的手，有些冷。
“徐睿之，我有个心结，可能与你有关，你能帮我解开吗？很简单，你只需要向我走一步。”
徐睿之觉得张皎这样子，似乎是有几分醉了。
“张皎，你确定你现在清醒吗？你的心结，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张皎抬手，一把抢过了徐睿之手里的伞，然后丢了出去。
伞在风里被吹跑，冷风扑面，张皎捂住脸，笑着看徐睿之。
“怎么和你没关系呢，徐睿之，你帮我解开心结，我帮你解决你对我的好奇心怎样？这个买卖，稳赚不赔。”
徐睿之沉默，张皎却不在意，她扭头，看到了一家烧烤店，直接丢下徐睿之走了进去。
第23章 喝醉了
烧烤店如今也都是装潢精致，展览中心附近这家也算是小有名气，这个点不早不晚，却不是烧烤店热闹的时候，张皎进门，只有两三桌下了班的人在聚餐。
张皎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大串的肉和蔬菜，又给已经回去酒店的员工发消息，准备给小员工也带点宵夜。
发完消息，张皎去冰柜里拿了几罐黑啤，回头时，便看到徐睿之也坐了下来。
张皎看着徐睿之，开了一罐啤酒推给他。
张皎坐了下来，冰冷的啤酒灌进喉咙里，她打了个颤，但是整个人舒服了很多，只是脑子这会儿却并不是很清醒。
徐睿之跟着张皎走进烧烤店的时候，鼻子里充斥着烟熏的烤肉香气，皱着眉在门口停了大概有半分钟，最后还是走了进来。
其实到落座为止，他也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为张皎的一句话，就真的跟着她走着进来坐下。
但，应该不是为了解开自己心里的好奇。
张皎其实没说话，她坐下后就一个人在喝酒，等到店员把一大盘烤串送上来，张皎便旁若无人的低头吃着烤串，也并不说什么话，徐睿之低头喝着啤酒，想的是不就之前他们在餐厅里，张皎明明也很认真地在吃牛排。
她看上去还挺瘦的，他以为她吃的很少。
正想着，一根肉串就被递到了他面前。
张皎：“进来难道只喝啤酒吗？我的员工说，这家肉串很不错，她大学在沪安上学，经常和同学来这家店。”
徐睿之看着肉串，他晚上其实吃的不多，夜宵的话，正常情况下他是不吃的。
不过他想了想，既然来了烧烤店倒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只是他刚伸出手，还没拿到签子，张皎却将肉串拿了回去，自己一口咬了上去。
“不吃就算了，我刚才在餐厅吃牛排，都没吃饱。”
徐睿之伸手，从张皎面前的盘子里拿过了一根肉串。
张皎的目光转过来，微微有些错愕。
徐睿之：“下次请别人吃东西的话，时间至少维持在三秒以上。”
张皎：“用来思考到底要不要接受面前的东西吗？”
徐睿之：“不需要吗？”
张皎眯起眼，笑道：“矫情，我以为你们只有在准备投资的时候，才需要犹豫。”
徐睿之：“道理是一样的，思考利弊而已。比如，这根串我吃下去，是不是会有一定的风险。”
张皎没有说话，沉默着将烤串吃了，问道：“徐睿之，是不是如果没有利的事，你一定不会去做？”
徐睿之：“正常人应该都不会去做。不过，人是很复杂的动物，很多时候我们去做一些事情，自己事后也未必明白，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张皎：“那权衡利弊这件事，你从很早就开始了吗？”
徐睿之喝着啤酒，望着窗户外，其实沪安会比龙安繁华，但其实无论多么繁华的地方，都是一样的，被黑暗笼罩的时候，都会显得冰冷。
徐睿之：“张皎，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权衡利弊的？”
张皎愣了下，过会儿笑道：“当然是从吃了个很大的亏才开始的，吃亏了，摔痛了，才会学会要权衡利弊，不要再去做愚蠢的事情。”
徐睿之微笑：“我也是，我这种人，其实不需要很早学会权衡利弊，我们做事随心就行，但是……吃过了亏，就会开始认真权衡利弊得失。”
“即使输得起，也不想输。”
一罐啤酒见底，徐睿之又开了一罐。
张皎喝着酒，忽然听到徐睿之说：“那天在高中门口，你说你不是一中的学生，但是——”
张皎：“哦，我骗你的。其实我是，你不知道吧，其实我们是同一届的。”
徐睿之眼中闪过那一丝错愕。
张皎看着徐睿之，说道：“今天是坦白局，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徐睿之：“我们有过什么交集？”
张皎顿了顿，她晃了晃手中的啤酒罐，脸上也没有什么笑意，说道：“我们没有什么交集，你要非说有的话，大概我那时候有点痴心妄想，暗恋过你算不算？”
“但是我现在不喜欢你，甚至有点讨厌你。”
张皎把闷头把最后一罐啤酒喝了，这会儿脑子真的而有些晕沉沉的，她起身去厕所吐了一回，胃里有些不舒服，洗了脸她看着镜子里脸色泛红的自己，半响骂了一句。
今天酒喝得多，有点太放纵了。
居然把压箱底的破秘密告诉了徐睿之。
不过，事情说出来之后，张皎觉得心里舒服很多。
秘密这种东西在心里压久了，就像是一根木刺扎在心上，反复发炎，时时刺痛，折磨的人崩溃。
张皎回到大厅，徐睿之还坐在那里，张皎这会儿清醒了些，结了账，便看到徐睿之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张皎从店员手里接过打包好的烧烤，出门后将徐睿之还跟着，便问道：“该说的都说了，你要跟着我回酒店吗？”
徐睿之：“送你到酒店，你喝了不少。”
张皎：“还没醉，我记得我刚才说我现在有点讨厌你。”
徐睿之：“没关系，你喝醉了。而且，我今天答应了祁佳佳，她说，让我不要欺负你，我欠她人情，她说你是她朋友，看在她的面子上我可以适当照顾你一下。”
张皎低头，半响说道：“我和祁佳佳，不是朋友了。”
张皎走，徐睿之又跟上了一步。
张皎转身停住，徐睿之没收住脚，两个人差点撞在一起。
张皎蹭到了徐睿之的衣领，脸颊有些痒。
不过比这个糟糕的是，张皎打包的烧烤袋被竹签刺破了，张皎发现的时候，袋子里的油已经滴了出来，沾在了徐睿之的衣服上。
张皎想找东西给徐睿之擦，但是发现自己身上也没带东西，于是直接拿了袖子想给徐睿之擦干净，但是越擦那油渍沾到的面积便越大。
徐睿之的衣服基本毁掉了。
徐睿之多少觉得张皎这会儿喝醉了，存了打击报复的心思。
他抓住了张皎的手腕，让张皎远离他。然后将张皎手里打包好的烧烤给丢到了一边的垃圾桶里。
张皎先是发愣，片刻后盯着那个垃圾桶，一拳打在了徐睿之身上。
“徐睿之，你为什么扔我的烧烤？”
徐睿之：“全都漏油了，更何况你拿着拿东西在冷风里走，等你到酒店早就凉了，你员工吃了怕是明天都不能去上班。”
张皎想想有些生气，她看着徐睿之，晃了晃，有觉得自己好像没办法反驳徐睿之，这种占了下风的感受让她一下子觉得有些委屈。
她抱着脑袋直接在地上蹲了下去，徐睿之俯身去拉张皎，就听到张皎小声在嘀咕：“徐睿之不光小心眼，还可恶。陆哲说的没错，他就爱打击报复人……我当初怎么喜欢这么个王八蛋。”
徐睿之……
不想拉张皎了，这女人喝醉了就骂他。
不过想到这个，徐睿之眯起眼，张皎在餐厅说陆哲是她男朋友来着，那句话他当时听到了，原本也想因为这个来质问一下张皎的，但是被张皎胡搅蛮缠这一通操作下来，他竟然将这件事给忘了。
徐睿之想了想，干脆陪着张皎蹲了下来，周围无人，他到也不在意。
张皎低着头，双手抱着自己，看上去神色有些迷糊，但是显得格外乖巧，徐睿之低头的角度去看张皎，发现其实从这个角度看，张皎并不像尹媛，尤其是眉眼这一块，全然不同。
徐睿之觉得自己以前应该是和张皎有些焦急的，她的眼睛给他一种有些熟悉的感觉。但是张皎不愿意说，但是在已经知道了张皎的确和他是同一届的学生后，在想进一步了解张皎，就没有那么困难了。
徐睿之难得见到张皎这样，看上去……有些好欺负。他喊了张皎两声，张皎都没什么反应，就好像很困很困要睡觉，徐睿之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张皎的脸。
嗯——不是硅胶，他觉得，张皎的脸还挺自然的，应该也没动几刀吧。
正想着，忽然觉得指尖一热，他愣了下，发现张皎在哭，滚烫的泪珠掉在他的手上，活像他把她怎么了。
徐睿之皱了皱眉，甩掉手上的泪珠，将张皎还在默默哭，便伸手给张皎擦了擦。
好一会儿，张皎倒是不哭了。却蹲不稳，一脑袋栽在了徐睿之怀里，差点把徐睿之给撞倒。
他无奈地将张皎抱着从地上扶了起来，发现张皎睡着了。
“张皎？你该不会借酒装疯吧，你这种手段也就能偏偏陆哲。”
但是张皎没反应，反倒是在徐睿之怀里转了转脑袋，在寻到了一个好像舒服的位置后，就安静不动了。
徐睿之伸出手，这一次用了点力捏了捏张皎的脸，张皎皱着眉，但是依然没什么反应。
徐睿之低头：“张皎，你现在不清醒的话，我一生气，明天就让尘诱关门。”
……
三秒后，徐睿之确认，张皎喝醉了。
但是酒品还行，喝醉了就安静睡觉。
不太好的一点是，这女人其实酒量挺一般的，如果不是今天他在这里，他觉得自己明天在社会新闻上看到张皎的可能性有点高。
徐睿之拿出张皎的手机想解锁，发现张皎竟然没有设置指纹解锁，打不开手机也联系不上张皎的员工，徐睿之想了想，只能把张皎先带回了他住的酒店。
第24章 溺于梦诱
张皎觉得有些头疼，胃里有点火烧，她的肠胃其实不太适合喝酒，晚上喝的那几罐冷啤，喝的时候不觉得，喝完就开始发作了。
但是张皎觉得完全清醒的面对徐睿之，对这个阶段的她来说，还是有些困难的。
胃里难受，张皎从床上爬了起来想找水喝，房间里有矿泉水，张皎脚步不稳站起来拿到了水，刚喝了两口，便听到身后有动静。
徐睿之洗了澡从浴室出来，穿着浴袍擦着头发看到张皎，也没觉得意外。
“有温水。”
徐睿之倒了杯温水给张皎，但是张皎还没喝，就推开徐睿之跑进了浴室吐。
徐睿之看了看，打了电话，等张皎出来的时候，酒店已经送了胃药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