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地带着一点傲慢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张皎的手指不小心按在了发出键上，把才打了一半的话发给了阿姨。
眉头皱了皱，张皎抬头，看到徐睿之站在自己的面前，神色矜骄倨傲，一双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徐睿之拉开椅子在张皎对面坐了下来，姿态闲适，完全没有不请自来的尴尬。
张皎看着他，有种恍惚回到了几个月前，他们也是在咖啡店这样坐着。
那次的记忆可并不怎么愉快。
徐睿之招手喊来了服务生，点了两杯果汁。
徐睿之双手交叠在身前，看着张皎皱起的眉头，说道：“不反驳我？”
张皎：“我不能阻止别人的想法，别人认为我在虚度光阴也好，认为我在忙里偷闲也好，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这些对我来说，无关紧要。”
徐睿之的薄而淡的唇微微抿住，绷直成了一条略显冷酷，染着一点怒意的直线。
但是直到两杯果汁被放到桌上，他都没有说话。
服务生：“一杯冰果汁一杯常温果汁，还有什么需要吗？”
张皎喊住服务生，说道：“续一杯咖啡。”
服务生疑惑地看了眼张皎和徐睿之，重复道：“您确定是一杯吗？”
张皎点头，徐睿之却道：“不必了，不用咖啡。来一份你们这里的招牌意面吧。”
服务生又看向张皎，似乎不确定这一桌的客人到底是谁在做主。
徐睿之却在此时弯腰，将桌上的两杯果汁交换了一下位置，将常温的那杯推到了张皎的面前。
“喝果汁吧，再喝咖啡的话，胃病发作……不要指望我去帮你买药或者送你去医院。当然，如果你求我的话，我——”
服务生听着脸色微变，有些尴尬地快步走开了。
张皎无语地瞪了一眼徐睿之，察觉到这人成熟倨傲的外表下的幼稚。
徐睿之对此毫无察觉一般，对着张皎勾了勾嘴角。
“看了这么久，想出对策了吗？继续这样下去，尘诱可就危险了，听说你们最近还买了一条包装生产线，而且之前新品推出的时候势头火爆，你们的备货压力应该不小，现在滞销了吗？”
张皎：“不劳你关心，徐总既然来了，还是关心一下心怡吧。”
徐睿之看着果汁杯子上密密麻麻的水珠，“心怡不用担心，我想关心的是你。”
张皎抓着手机起身，面无表情地说道：“徐总，你现在是有妇之夫。虽然背着你未婚妻，我还是建议你不要说这种不合时宜的话，以免引起旁人的误会。”
张皎拿着手机起身离开，和徐睿之擦肩时手腕却被徐睿之一把攥住，她甩也甩不开。
徐睿之：“张皎，你这种过于无视我的态度让我真的很不爽。你如果真的放下，何必这么敏感？”
张皎咬牙：“放手。”
徐睿之：“不放又怎么样？”
张皎气愤转头，面前却一秒闪过一道白光，她错愕抬头，落地窗外却只有来往的行人，并没有什么异常。
但她觉得，刚才那道光，似乎是闪光灯。
“徐睿之，你别耍无赖。你再不松手，我就报警了。”
徐睿之起身，身高的压力顿时骤增，他几乎将张皎整个人都罩在了怀里。
“张皎，我觉得会有一天，你会因为尘诱改变你对我的态度的。雷未投资了你，但是你要明白，当一个行业竞争到最激烈的时候，比的就是每一家公司背后的靠山，雷未给你的资金，在这种烧钱游戏里，根本不能算靠山。”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停拉投资入场，但到那个时候，尘诱一定不是你当初想要的尘诱，你会失去话语权。但我可以给你另外一个选择。分手前我对你的许诺，现在依然有效，还没过期。”
张皎揉了揉获得自由的手，走出了几步，想了想还是转身走了回去，然后抄起桌上的果汁泼在了徐睿之的脸上。
“徐睿之，我最讨厌高高在上俯看我的人，也最讨厌把别人的心血轻描淡写成廉价交易砝码的人。你应该为你的讨人厌道歉，但我不想接受你的道歉，所以这杯果汁抵消了。”
第48章 波澜起
整个公司对于现在的状况也都是一筹莫展，尽管大家群策群力想了很多办法，但是在无二和心怡的烧钱策略之下，夏诱系列的最初的火爆声势很快就偃旗息鼓了。
但好在尘诱目前的资金流问题不大，张皎忙着将先前的备货量做下压，同时准备增设其他的门店，她和雷未商量之后，也是借着陆哲给的启发，投资了几部周期非常短的网络短剧，植入产品广告，至于男主角这边，陆哲自告奋勇，张皎迫于囊中羞涩，完全没有反对意见。
不过其实张皎和雷未都觉得，这种形式的传播也是搏一搏，可能只是为了第三季度的新品蓄力罢了，他们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但是谁也没想到，陆哲之前被关在学校的时候顺手演的那部小网剧因为玩梗新鲜，竟然意外火了，顺带着陆哲的人气上涨飞快，而尘诱投资的小短剧拍了两周基本快结束了，张皎于是趁热打铁，将短剧直接做了投放，效果出乎意料地好。
于是张皎做东，约了一场小型的庆功会。
地点也没选远，就在门店附近的商场里。
张皎选的位置，低头甚至就可以远远看到尘诱的门店。
雷未来得早，秦许许和顾惜去逛商场了，见到张皎站在床边低头看着，雷未倒了杯递给张皎，说道：“看到进门店的人流恢复了，是不是心情都舒畅了？”
张皎接过茶，难得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我这样患得患失的，是不是不太适合创业。我觉得创业也是需要大心脏的，要不然真的承受不住这样的起起落落。”
雷未看着张皎的侧脸，想到自己当年在巴黎第一次见到张皎时她青涩的样子，说道：“沉稳和心眼太松是两件事情。其实绝大部分的创业者的创业都是没有什么规划的，他们因为各种机缘巧合走上了创业这条路，因为缺乏一些预见性和知识，经验，很容易就失败。你已经远胜过很多人了。”
张皎颔首，说道：“其实面对风险有所担忧也很正常对吧？只要能扛过去就行。”
雷未微笑：“正解，你看下面是不是陆哲来了，好像有他的粉丝认出他来了？”
张皎顺着雷未手指的方向看去，有一个戴着帽子高高大大的男生快速跑了过来，身后还追着几个拿着手机在拍照的女生。
张皎：“这次能够起死回生，还得多谢谢他呢。”
雷未：“要不下去美女救英雄。”
张皎摇头，雷未现在也喜欢开玩笑了。
不过看着看着，张皎的眉心便皱了起来。
陆哲被人给堵住了，对方手里还拿着一个黑色的盒子，动手动脚好像和陆哲起了争执，这个点也是这条商业街人流多的时候，很快他们就被许多人围观了。
张皎紧忙放下茶杯下楼去看情况，出门的时候还撞到了购物回来的秦许许和顾惜。两人懵了一下，听到随之赶来的雷未说的情况，也立刻拿着东西就追了出去。
张皎到楼下的时候，围观的人已经很多了，而且都举着手机在拍，很多人认出了陆哲，他最近也算小红，而且尘诱的店门口最近刚刚竖起了陆哲的人形立牌和短剧海报，经常来这条商业街的人都能认得出来。
张皎挤开了人群上前，这才听清楚陆哲他们在争执什么。
原来刚才的确有一男一女两个人拿着盒子就冲上来堵住了陆哲，陆哲一开始以为是粉丝，不想这两个人对着陆哲就破口大骂，还拿出手机录视频，似乎还在直播，说尘诱的产品质量不行，用了过敏，而且还抄袭心怡的爆款新品，抄心怡的香水文案，而且不光如此，那两个人莫名转折，开始说陆哲私生活的问题，骂他渣男，到处欺骗女生……
陆哲心高气傲地，哪里能忍得住，直接对骂了起来，于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张皎挤到最前面时，陆哲已经忍不住想动手了，张皎跳上前一把拉住了陆哲的胳膊，将陆哲往后推。
“陆哲，别动手。看不出来吗，他们就是想激你动手。”
张皎拉住陆哲，陆哲稍稍冷静了一下，就在这时，那挑事的男人直接将手中的纸盒砸了过来，正巧砸在了张皎的脑袋上。
张皎只觉得脑子嗡了一下，她愣了一下，心脏狂跳，转身时眼前黑了一下，差点摔倒。
陆哲见状，一把松开张皎，冲上去对着那个男人就是一拳头。
张皎头晕眼花地站着，看到这一幕，脑子就是“完了”两个字。
……
雷未他们赶到的时候，陆哲和那两个人已经打得厉害了，周围的人都退避三舍，有路过的行人试图上前劝架，但是那两个人手里用来砸人的都是尘诱的香水瓶，玻璃碎了一地，香水味混合在一起，无比奇怪。
好不容易将人分开，警车也到了，雷未让秦许许他们安抚陆哲，转头扶起张皎便看到和陆哲打架的两个人直接倒在了地上，开始浑身喊痛。
张皎捂着脑袋，脸色难看：“要出事了，明显来找茬的。”
雷未：“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家的损招。”
从他们刚才说的话来看，似乎是心怡的人来闹事，但是……心怡的吃相没必要这么难看吧？尘诱虽然最近热度恢复了，但是没有对心怡有大影响。
因为这场意外众人都参与了，最后这顿饭也没吃成。陆哲是完全不肯认错的，但是对方咬死了陆哲先动手，而且完全不肯私了，就是要陆哲和尘诱都在不同的社交账号上为这件事道歉，还要赔款。
可是陆哲不肯道歉。
张皎想劝陆哲，但是陆哲完全不听劝，而警察局外面都有不少的人等着看这件事的热闹，张皎脑袋也不行，去医院做了检查之后再去警察局，陆哲那边律师都已经到了。
秦许许跑过来，“我们请的律师说最好是私了，其实从现场也可以看出来是对方先动手砸到了你，但是还手的事你不是陆哲，所以这件事有点麻烦。而且之前陆哲和他们争吵，也不能算见义勇为……更重要的是，私了的话，大事化小，可以避免很多负面舆论。”
雷未：“但是陆哲不同意，他那边她妈好像知道这件事了，先找了律师过来，一会儿他妈好像也要来。”
张皎头疼，这次不是生理性的疼，而是因为这件麻烦事情。
“这件事他是被我们连累的，那些人明显是针对尘诱。警方那边问出具体情况了吗？”
雷未：“对方说是用了我们的香水和香薰蜡烛不舒服，认为产品有问题。而且发现我们的香水抄袭心怡新品的设计，还说陆哲私生活不检点，还在公开的场合表达对尹媛的不满……好像是尹媛的粉丝生气，闹出来的。”
张皎：“怎么还扯到了尹媛，难道是无二，想把尘诱和心怡都拉下水？”
顾惜跑过来，拿出手机递给张皎：“先别管是谁，现在热搜爆了，说尹媛的粉丝和陆哲打起来了，一个一线女明星，一个新晋小生，两个人的热度一起来就爆了，从大家到现在才过去三个小时，社交媒体全是关于这件事的话题，借着他们这个的热度，开始有人扒心怡，尘诱这些东西，然后开始出现很多水军说我们尘诱抄袭心怡，因为心怡是有一定国民度的品牌，即使我们发了声明，相信我们的人也少。”
雷未：“有组织有预谋，我去联系亦一下做公关的朋友处理，这件事不能放任出去，最好我们还得和心怡那边的负责人沟通一下情况。”
张皎点头，正打算进去录笔录，便听到有人脚步匆匆从背后跑了进来。
她回头看，没想到又看到了徐睿之。
这次他身边跟着祁佳佳，手里还扶着一位上了年岁，满面焦急的女人。
见到张皎，徐睿之脚步也不由顿了顿，却没有和张皎说什么，扶着女人便越过了张皎他们。
第49章 圈套
张皎录完笔录出来，看到秦许许他们还在等着，只是大家这个点都很疲惫了。秦许许见到张皎，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祁佳佳陪着刚才徐睿之扶着的那个女人坐在那。
“那是陆哲妈妈，徐睿之和律师好像还在和警察谈，但是我听着有点麻烦。”
原来陆哲的妈妈来了之后就很生气，不劝陆哲和解私了，反而是让律师去交涉。
陆哲不愿意道歉，那么这件事的错就不在陆哲身上。
顾惜想着和陆哲的妈妈说一下具体的情况，没想到才说了两句就被陆哲的妈妈打断了，还非常不客气地对着顾惜指责尘诱。
说这件事完全是尘诱连累了陆哲，尘诱是不是有病，都没查过陆哲的身份，怎么敢让陆哲来办他们宣传产品，指责尘诱抱着不好的心思，最终连累到了陆哲。
顾惜也是有些生气的，但是因为这件事的确理亏，所以好声好气地想和陆哲妈妈解释，但是陆哲妈妈却将尘诱从头到脚批的一无是处，而且也认定了是尘诱抄袭。
最后还是祁佳佳开口，才劝住了对方。
张皎觉得这件事自己的责任比较大，陆哲是因为她的缘故才会和尘诱牵扯上关系，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
见到张皎过来，祁佳佳便站了起来，先一步挡在了张皎的面前。
“现在阿姨在气头上，不如晚些时候再谈吧。而且我们的律师已经来了，陆哲这边的事情我们可以解决的。”
张皎看了一眼祁佳佳，沉默了没说话，但陆哲的妈妈却说道：“佳佳，你让开。你又是谁？”
陆哲母亲的目光凌厉，像是刀子一样落在张皎的身上，张皎也很久没有接触到过这种审视般的目光了，忽然间，她便有些瑟缩。
但是张皎想了想陆哲，还是镇定下来，坦然地迎上了陆淇玉的目光。
“陆女士你好，我是尘诱的张皎，也是陆哲的朋友，今天陆哲发生的事情您应当都知道了，这件事的确是因为我们尘诱连累了陆哲，所以我们尘诱会负责……”
“负责？你们能负什么责？张皎是吧，我知道，你就是这小香氛公司的创始人是吧，今天那件事的视频我也看了，看在你帮我们陆哲挡了一下的份上，我也不多说什么，但是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和陆哲所有的合同都取消，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和我的律师沟通。”
“另外，我不追究你们把陆哲牵扯到这件事里来的责任，但是我现在告诉你，陆哲和丰旗那是——”
“妈，别说了。”
徐睿之和律师走了出来，打断了陆淇玉的话，也打断了陆淇玉渐渐升起的火气。
徐睿之冷着脸走上前，见到张皎便道：“陆哲的事情我们会处理，你们不用管。但是之后你们不要再找陆哲了，我希望他不要闹事老老实实待在学校里。你们如果试图继续用陆哲再提升尘诱的知名度的话，我不会客气。”
张皎听到这话，脑子里有根神经狠狠跳了跳。
徐睿之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听上去，好像是觉得今天这场事情是她策划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