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淇玉脸色白了白，陡然沉默，半响，又挣扎起来。
“你爸现在不管是，他也就是鞭长莫及。你二叔怎么会和王怡合作，当年我在公司的时候，你二叔还是我一手帮忙才能站稳的，这些年也是我和你二叔走得近，他不是也在支持你，不然这些年我不在丰旗，你们怎么能和王怡那个女人斗！”
徐睿之有些烦，口袋里摸了摸想抽烟，想到这里还有陆淇玉忍住了，但是脸色难看的，一点都压不住。
“妈，你现在不要在自欺欺人了，我二叔那里就一句人走茶凉和墙头草，合作本来就看利益，王怡能给他的更多，他自然会和王怡合作。他那种废物不和王怡合作，等我拿到了丰旗，第一个走的就会是他，这点他很清楚，这些年明面上他帮我，暗地里给我下了不少绊子，我只是懒得告诉你。”
“现在要对付的事王怡和我二叔，你去找张皎根本没用。尘诱和心怡的事情只是一个幌子，除了尘诱，还有无二在里面，你怎么不去找无二？”
陆淇玉蓦地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一叠照片丢给徐睿之。
“这件事根本就是张皎，出事后她和王怡见面，被人拍到了。我查过了，出事之前，侯蓝就一直和张皎那边有来往，而且你知道这个张皎是谁吗？你不记得高中的时候，你们学校有个女生说什么喜欢你，闹得自杀退学，那次事情你爸知道，差点打死你，我当初一怒之下和他离婚，不也是因为这件事吗？”
“这个张皎没出现之前都好好的，一回来先是找你弟弟，然后是你，开什么不好，香氛公司呵，我看她就是故意的，知道你要抢心怡，所以找了个由头接近——”
徐睿之低头看着照片，这些照片他这几日也见到过，或者更早之前，他高中的时候就见过了。
那是在张皎出事之后，其实在她出事前，他对她有些印象，只是并不深刻，他听到过学生之间的那些传闻，也目睹过两次张皎被人恶作剧的场景，但是他没开口，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他和她之间的几次交集都是意外，两个人之间实际上也没有什么来往，但就是这样被学生们传来传去之后就有个很多故事版本，他如果和张皎再走近，对两个人都没什么好结果。
而且那段时间，陆淇玉和徐丰明已经在闹离婚了，王怡的插足让这对夫妻的婚姻摇摇欲坠，家里每天都是争吵，甚至陆淇玉会吵到公司去，那段时间陆哲在家被吓得不敢说话，他回家看到的时候，这个弟弟竟然抱着他的变形金刚躲在床底下，跑出来说等他长大了要打死爸爸。
徐睿之为了陆淇玉顶撞徐丰明，那段时间日子也不好过，那是他无忧无虑，顺风顺水的十七岁人生里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混乱，而这场混乱的巅峰，是张皎出事了。
张皎在学校里坠楼，受伤，退学……学校有很多说法，有人说张皎是自杀，有人说是意外，但总之，源头是徐睿之，有个女生因为他出事了。
这件事荒唐，事实上张皎出事那天，徐睿之就站在张皎出事的那栋楼顶楼。
他在想如果他现在跳下去出事了，断个腿什么的，是不是陆淇玉和徐丰明就没工夫吵架了，然后他就看到张皎摔了出来。
在那之前，他也有半个多月没有见过张皎了，他在家休息了一周。
没想到再次见到就是她倒在了血泊里。
很多的血，从她的脖子那块开始流出来，尽管在顶楼，徐睿之只能看到一块小小的红色。
徐睿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甚至是在回家后才知道出事的人是张皎。
陆淇玉知道事情和她有关系，用了大代价让学校把事情都压下去，不允许大家谈论这件事，但是王怡钻了空子，把这件事告诉了徐丰明，不仅如此，这件事传了出去，当时丰旗刚好遇上转型危机，要是这事儿被添油加醋传出去，对丰旗名声不好，甚至可能印象到集团转型，徐丰明气坏了，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他往死里打，陆淇玉一半是生气，一半是为了这件事妥协，和徐丰明离婚了。
但那之后他也没留在国内，直接去了美国，和这些事情割席。
他不知道张皎的后续，他得不到任何情绪，他在异国放浪形骸，几乎和国内的朋友全部断了联系，他有几次看到有人跳楼的社会新闻，也会想到当年的事情。
他在想，那个女孩是不是死了。
但是听说楼层不高，应该是没死吧。
他记得，那年在舞台边的更衣室，那个女孩穿着玩偶服笨拙地装成另一个人安慰他的样子。
要是真的因为他死了，那……真的很荒唐，让他这个一团糟的人更糟糕一点。
很多年后，他在酒吧门口第一次见到张皎，没有完全认出来。
但是，她那双眼睛，不知道怎么，令人印象深刻。
似曾相识，又完全不同，那目光里，一定藏着的很多故事和秘密。
让人好奇。
徐睿之将照片收起，起身说道：“张皎没有那种心思，你想太多了。而且，这些照片只是证明了，就算在当年，她也是受害者，其实这些报道说的也都是真的，我以前也很讨人厌，张皎以前被人霸凌，我没出手，但是的确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我。”
“此外，妈你不理解这些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王怡现在想看到的就是我们自乱阵脚。你相不相信，明天，你在医院闹事的消息就会铺天盖地传出去——而且，和张皎闹翻，意义在哪里？”
“这么多年，其实我一早就想和你说，你有的时候真的太偏执了，世界不是围绕着你或者我两个人在转，继续这样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现在最好祈祷的事张皎阿姨明天没事，这个道歉你不去，我去。此外，这件事不要再掺和了。”
徐睿之推门而出，看到陆哲蹲在门外，垂头丧气。
“看好妈，不要在闹出像今天这种事情来。”
陆哲：“为什么非要和王怡争？”
徐睿之：“没有人想争，是她太不留余地了。”
“张皎会恨我们。”
徐睿之：“所以早说了，你离她远点。”
陆哲：“那你呢？”
徐睿之：“陆哲，我和你不一样。我和她，认识太早了。”
但，懂的太晚。
在错误的时间遇上对的人，的确不会一帆风顺。
第59章 先下手
事情发展要比徐睿之预想的好一些，没有到最坏的情况。
张皎的阿姨在第二天醒了过来，但是情况不好，还是没有转出重症病房，但是人清醒有了意识。
张皎进去看阿姨，不知道该怎么和阿姨说昨天发生的事情。
陆淇玉和阿姨说了很多，张皎一时间不知道到底那一句刺激到了阿姨。
最后还是阿姨先开口的。
“昨天那个女人和我说了很多你的坏话，你放心，阿姨一句话也不相信，阿姨知道皎皎你是好孩子。”
张皎：“阿姨，是我给你惹麻烦了。”
阿姨笑着摇头：“怎么会呢，你在身边陪着我，我很高兴。我看到那些照片，就想到当年你还那么小就吃了那么多苦头，难怪姐姐姐夫一定要带你离开龙安。现在回来了，这些坏人居然不知道愧疚，反倒还拿着当年的那些证据来指责你，阿姨是身体不好，不然一定要好好和他们吵架。”
张皎有些惊讶，没想到阿姨这会儿还有心思说这些。
“阿姨，这次的事情我一定会讨回公道来的。他们不能就这样把人害进了重症病房就全身而退。”
阿姨：“皎皎。倒也不用这样。阿姨本来身体也不好的。只是我听着昨天那个人说，你之前谈的男朋友是她儿子，之前我们看到的那个陆哲也是她儿子啊，皎皎是真的喜欢他，喜欢了很多年吗？”
张皎怔住，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阿姨没说，只是拉着张皎的手拍了拍，还一会儿之后对张皎说：“皎皎啊，如果真的喜欢的话，有误会就解释清楚。从理智上阿姨是不赞成你们的，有那样一个母亲，你以后和他真在一起，是要吃大亏的。不过呢，还是要看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样个品性。”
“如果他是个有主意的，那也不是不可以在看看。不过我们皎皎喜欢的，应该是个优秀的人。”
阿姨虽然清醒了，但是没有持续很久。
张皎从病房出来之后去见医生，医生告诉张皎，阿姨的情况不是很乐观，原本就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阶段，在医院静养就是为了让阿姨在不久之后走的平静一些，但这次被刺激之后，阿姨脑补的情况变得复杂一些，虽然人清醒了，但是脑补出血的风险很高。
“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了，病人随时有可能再次失去意识出事。”
张皎虽然知道这件事无法避免，但是整个人还是备受打击。
秦许许：“现在阿姨没事了，我们就这么放过陆淇玉吗？也太便宜她了。”
顾惜：“现在还是别节外生枝了，这件事就算我们纠缠下去，也很难说，阿姨的身体情况复杂，陆淇玉咬死了自己又没动手，到最后肯定打官司，拖来拖去的……”
张皎：“阿姨不想继续纠缠这件事情，暂时先算了。在这件事上顾惜说的没错，继续和陆淇玉作对没什么意思，她来这里不过就是因为徐睿之争家产落了下风，刺激她的是王怡。”
秦许许：“那怎么办？”
张皎：“王怡越风光，陆淇玉就越难受。”
秦许许：“你是不是要和王怡合作，昨天那个电话……”
张皎没说，她其实还没有完全想好，或者说现在她一团乱，便越发谨慎，担心自己一步走错，反而引出更多的问题来。
不过张皎没有进一步动作，王怡却已经开始行动了。
第二天陆淇玉在医院闹事的视频就铺天盖地传了出去，甚至连陆淇玉在病房门口和张皎争执的视频都被发了出去，只不过是剪辑的，视频将张皎打人的那一段剪辑掉了，每一个看过的人都忍不住觉得张皎太惨了。
加上之前张皎和徐睿之的那些传闻，这次视频的热度更高，而且引出了更多的讨论来，大家都觉得陆淇玉这种人就是完全的仗势欺人，而丰旗这边原本因为陆淇玉发展起来的服装品牌甚至也遭到了抵制。
秦许许他们看到这些的时候都觉得简直是时来运转，但张皎知道，舆论之所以发酵的这么快，是因为王怡在背后推动，就像陆淇玉恨王怡一样，王怡也想直接踩死陆淇玉徐睿之，所以绝对不会手软。
张皎没有理会，让陆淇玉先吃点亏也是应该的。
可相比于张皎的淡定，陆淇玉却没有这样的心情，儿子和她吵了一架之后本来心情就抑郁，结果第二天就发现事情的走向全部都被徐睿之猜中了。
情况糟糕，尤其是当公司的人告诉陆淇玉，他们的服装品牌被人抵制之后，陆淇玉确信自己可能是中了圈套，陆淇玉联系徐睿之，但是徐睿之却不见她，只是让她安静休息，剩下的事情他会处理。
陆哲倒是要听话，难得安分留在家里陪着，但实际上是看着陆淇玉。
这非但没有安慰到陆淇玉，反而让陆淇玉变得更加恼火。
就在这时，徐睿之打来了电话，说张皎的阿姨醒了，希望带陆淇玉去道歉。
陆哲也听到了，在一旁劝说陆淇玉，却听到陆淇玉说：“你哥想得太简单，这件事一定是张皎和王怡合谋做的，道歉？绝对不可能，他们既然敢这样做，那我绝对不会客气。”
陆哲听到这话，顿时也觉得陆淇玉有些不可理喻了。
“妈，你冷静点，张皎的阿姨现在还在重症病房没出来，万一她阿姨——那张皎肯定要恨死我们。”
陆淇玉，所以她要先下手为强。
自己的这两个儿子看着厉害，但是都不够狠，对付王怡这种人，就必须狠，若非如此，当年她也不会被王怡算计之后离婚，到现在还要儿子去争家产。
于是很快，陆淇玉的私人助理和公司法务就来到了家中，陆哲被赶到的房间里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但是他感到了不安，偷偷联系徐睿之，可是徐睿之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发消息也不回。
而此时的徐睿之，正在丰旗的大厦里开股东会议。
会议是临时召开的，发起人是他二叔徐裕明，当然，实际想召开的人，是坐在他对面的继母王怡。
而他那位本该在此的父亲，却出去钓鱼了。
会议漫长，无非就是关于最近心怡出事，因为他个人影响到了整个集团的股价下跌，会议后半段，窗外阴沉沉一片下起了大雨，闪电掠过大半个城市，徐睿之看着心里有些突突地不安。
会议室里冷气充足，但他莫名出了一身的汗。
真是鬼天气，龙安这是提前入梅雨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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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来找张皎的时候，她还在病房外守着阿姨，因为一天一夜几乎没闭上眼，所以这会儿阿姨暂时脱离了危险，她脑子里紧绷的弦放松下来，坐在椅子上小憩。
“你是张皎吧，现在有两件事需要你配合调查，你得跟我们走一趟？”
张皎脑子是有些发懵的，她起初以为警察来是为了昨天的事情。
“第一件事，你昨天打了一位叫陆淇玉女士，陆女士报案，她现在在医院做检查，发现有脑震荡和其他的一系列反应，要追究你的责任。”
“第二件事，你是尘诱公司的法人吧，有人报警说你们公司的产品质量不合格，他们使用后出现了不良反应，并且他们送了产品去机构检测，你们的产品不符合……”
后面的那些话，张皎其实没太听得清楚，雨声和雷声太大了。
她匆忙给秦许许他们打了电话，请他们帮忙来医院看顾一下阿姨，立刻便被带走了。
秦许许他们知道这件事后，也没有什么头绪，还以为和之前一样，是有些人故意使坏污蔑他们的产品有问题，但雷未却面色沉重。
“这次不一样，他们如果把产品送去了机构检测出问题，那我们可能有大麻烦，在这件事弄清楚，我们证明自己的清白之前，公司的正常运转可能会出问题……而且，陆淇玉说自己脑震荡，张皎那一巴掌肯定没这么厉害。”
秦许许：“陆淇玉故意搞事情？那举报公司也是因为这个！”
雷未：“龙安这边我不熟悉，你们能不能找到人去打听一下这件事。至于产品问题这边，我可以立刻很早其他机构检测，我来解决。”
顾惜：“怕是来不及了，我刚刚接到电话，有人举报我们偷税漏税，怕是要查账了。”
雷未苦笑：“这下确实麻烦大了，显然有人要逼死我们，生怕我们能喘口气。”
秦许许：“完了，这怎么办，公司停滞一天，那损失可不是随便的一万两万，我们还有一批货原本明天就出送出给顾客的。”
“等等，皎皎说过，陆淇玉和王怡不对付，王怡之前还找皎皎，我们找王怡帮忙？”
秦许许和顾惜一起看向了雷未，他们几个人中，只有雷未曾经和王怡还算熟悉，而且，这件事雷未的身份也比他们好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