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受到了三河美穗血液的力量。
——三河美穗并没有痛觉。
她知道Dio无法伤害自己,只要他停下来,她的创口就会恢复如初。
可、这、也、太、荒、谬、了。
混蛋!
不明不白的被咬了一口,三河想要骂人。
Dio想要什么,统治世界吗?
她认为这位恶人救世主实在是异想天开:统治世界也太辛苦了吧?
……这是几岁小孩才会说的胡话?
于是她推开了Dio,捂住了鲜血淋漓的脖颈:
“[离我远一点]。”
一时间,Dio甚至无法继续向前一步。
迪亚波罗的面孔隐匿在房间的阴影内。他看了一眼乔鲁诺与Dio,又深深的注视着三河。
为了掩藏身份和容貌,他需要立刻离开。
但他认为,他已经知道她的不同之处了。
——生命的基本活动实质是电子传递,如果电子传递停止了,人的生命也就终结了。
只有完成思考,发出“指令性信息”后,她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三河的能力源于意志。
他早就从酒店前台得到了她的姓名和信息,有的是机会继续与她相遇。
下一刻——‘绯红之王’发动了替身力量。
在时删的短暂间隙中,只有迪亚波罗能够在删除的时间中行动,他能预测结果并消除过程——
他望向了三河美穗:
“我还会来找你的。”
被删去的时间是静止的,所有人的行动轨迹在迪亚波罗的眼中无可遁形,只有三河不受红王的影响,在静止的‘时删过程’里回答了他,气闷的说了一句:“不要。”
下一瞬,迪亚波罗翻身跳下阳台,红王删去时间,他消失在了房间内。
Dio为迪亚波罗的‘消失’微妙的挑了挑眉。
在三河的‘意志’影响下,他同样不得不离开这里。
在从窗台跳离前,Dio回头看向了三河,又看了一眼震惊的乔鲁诺·乔巴纳。
“你会知道的……你需要我。”
……
三河一点都不想理他。
她扭头安抚着乔鲁诺,让担忧的年轻人平静了下来。
窗外的风从破碎的玻璃中涌入,三河跪坐在地上,指尖接触着地面。
在她的‘意志’之下,窗台旁死去的猛禽挣扎了起来,“死亡的结果”被逆转,羽翼下的创口逐渐消失,它啼叫了一声,梳理着羽毛从阳台飞了出去。
地面的玻璃碎片震动着,向上合并贴拢,一整面落地窗恢复如初。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三河伸手揉了揉乔鲁诺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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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乔鲁诺离开不久后,空条承太郎就撬开了她的房门。
三河没有睡意,还盘腿坐在地上思考着‘时删’与‘时停’的优先级问题。
——时删可以预测到时停后的结果,只有Dio本人知道时停中发生了什么,但完整删除时停就能改变结果,瞬时误差将会改写战局。
在看到三河美穗的第一眼,承太郎整个人松懈了下来。
他跪坐了下来,拥抱着她。
空条承太郎的双臂和胸口肌肉坚实有力,他比坐在地上的三河高上不少,几乎整个人都要把她罩住了。
“刚刚遇到危险了吗?”
他低声询问着三河。
太近了……呼吸吹在三河的耳朵上,她半张脸都要烧起来了。
承太郎的声音很低沉好听,因为紧张还有些颤抖,三河感到自己的耳朵要麻了。
“明天起和我住在一起。”
他用的不是询问句,而是表示命令的祈使句。
——什么?
三河愣住了。
“我会保护你的。”
他承诺着,左手环抱着她的腰,右手扶着她的后脑勺。
“——可是?”
三河却抬着头,呆呆的把手放在了他的脸上。
昭和男人虽然仍旧是面容平静的样子,几颗泪水却从他的眼眶中掉落,沾湿了颤动的睫毛,划过脸颊掉在了三河的手背上。
“你怎么……在哭呢?”
因为他太过于担心失去她了。
呆楞了片刻,三河终于明白了承太郎的担忧。
强势的人在陷入恋情中时,往往是一场矛盾重重的“零和博弈”。
她在想——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不清醒的样子。
人类要如何保持清醒?
情感、公正、得失,人类永远都不清醒。
和迪奥·布兰度相比,空条承太郎的诚挚令她寒战,他的“不清醒”令她茫然又着迷。
“——原来你才是最正常的那一个。”
她下意识喃喃了一句,说出的话令空条先生费解又疑惑。
他暂时还无法理解三河口中的“正常”,不过他猜测这句话是“他令三河安心”的意思。
——他很乐意她这么认为。
作者有话要说:
周日快乐,今天又是神展开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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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那不勒斯之海8
攀上捷径、掌握权力是大多数野心勃勃者的通病,三河认为那样的选择很无趣。她已经死过一次了,知道财富、权力、声望是世界上最无穷尽的东西,人的野心无法被填满——因此讨好她的两位恶人并没有得到她的青睐,反而是沉默严肃的承太郎吸引了她。
年轻时的空条承太郎又为什么选择了三河美穗?
在大部分人看来,无论是青年时还是成年后,他一直是冷静而内敛的。
而三河——她从一开始就是不怀好意、做事不计后果的小坏蛋。
他为什么被她吸引了?
在1987年的印度初见三河时,空条承太郎才刚刚成年,三河那种与众不同的矛盾吸引了他,她的谜团肆意又迷人。
那种迷茫、困惑又因为“能力”而不可一世的样子——就像初次踏入草原、脚步踉跄的小狮子。
征服聪明的女孩是男人们的本能——年轻人的热情往往是迅速燃烧并无需理由的。
承太郎并不知道三河的过去,他能体恤理解她的忧虑,但他没想到——她是不愿安定的小混蛋。
1999年的意大利,三河站在那不勒斯街头注视着他,他再一次见到了三河那种熟悉的、下意识的娇嗔,她可爱的惊疑与不安让他寒战——假如她是糖块,她会甜的令他吞掉舌头。
越是沉默冷静,越容易被未知引诱。承太郎也是这样的。
——这是占有欲。
三河的自我怀疑与否定唤起了他对她的占有欲、疑心、爱情——明明是理智冷静的成年人,他的心境却回到了1987年的夏天。
——那个冲动、矛盾,肆意挥霍时间与青春的十八岁。
在这一刻,承太郎认为:无论不安分的小混蛋犯下了什么蠢事,他都会原谅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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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河的问题又是什么?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Dio是野心勃勃不择手段的恶人,她也不是轻信Dio的小白痴。
但她还是改变了恶人救世主的命运,出发点仅仅是“有趣”。
——这种随心所欲的想法当然是不正确的。
也并不全是她的错误,在埃及时,她对世界拥有错误的认知,认为一切都是幻想:在自己的世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算是什么错误呢?
——更不用说迪奥·布兰度其人博学多才,待友人体贴而深沉。他的目标明确充满野心,最初与三河交好的目的非常明确:寻找盟友,杀死敌人,活下去。为了博取三河的信任,他甚至能全盘托出黑暗而罪恶的过去。
正常人的人生是一段拥有结束的旅途,可三河美穗的人生是莫比乌斯环。
因此她觉得Dio的野望很有趣,她愿意帮助他一次。
为了使荷丽女士有足够长的时间适应她的替身,她将迪奥布兰度从埃及带走,回到了1999年的杜王町。
在这十二年里,她的“意志”和她一样选择了承太郎,他们拥有了徐伦。
她只是没有料到Dio会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她以为他是不敢的。
三河美穗没有保留的、直白的向承太郎坦白了自己的经历。
他是她的“意志”所选择的人,是徐伦的父亲,他应当得到三河的坦诚。
默默听完了三河的倾诉,昭和男人只是拿起了自己的帽子,做了一个和十二年前几乎一样的动作——
他将自己的帽子扣在了三河的头上,帽檐几乎遮住了三河的大半张脸,遮盖了她的忐忑不安,也弄乱了三河柔软的头发。
“……我明白了。”
他用一种成年男性稳重而包容的语气安抚了她。
承太郎并没有责怪三河什么,她在某一种程度是“混乱”的:她的自我认知、善恶观、价值取向从一开始就异于常人。
……他早知道这一点了。
不然他也不会在埃及那个天高地远的鬼地方……骗到她飘忽不定的心。
承太郎接受了三河的不安与坦率。
——她曾以为世界是虚构的。
——Dio告诉了她真相。
——她的能力令人们无法承担。
——人们本该惧怕她,或是追随她。
他伸手替三河把碎发挽到了耳后,低头亲了亲她的耳朵。
——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找到了她,她仍旧是属于他的。
他的一只手握住了三河的手腕,轻轻将三河的手背到了身后,挽着她的腰,把下巴搁在了她的肩上。
“小混蛋。”
他轻声的、直白的对空条夫人说出了腹诽。
三河放松了下来,闻到了承太郎身上熟悉的木调香水味道,沉沉的松木中带着一点鼠尾草清甜,像是干燥海风中炸起的火星,她恍惚自己是回到了港湾的小船。
昭和男人在这一刻蛊惑了她。
在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情况下,三河看待“亲密关系”的态度是消极的。
人类懒惰、善变、自私又残忍,在大多数时候宽以待己,严于律人。目睹的越多,越能理解人性的缺陷。
把情感寄托在他人身上是浪漫又不理智的。
但空条承太郎总在展现他的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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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钟了,徐伦和乔鲁诺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意大利儿童片,承太郎则在书房整理着工作笔记,三河听到街上踢球的意大利孩子在向他的伙伴大声告别,他几乎是叫喊着:“Arrivederci!(再见)”。接着他喊了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
太有趣了,三河站在阳台上,双手抱胸注视着街头的孩子们奔跑的身影,这或许就是孩子们热烈、直白的情感。
‘再见’代表着他们将会下一次见面,不只下一次,同样是无数次,稚嫩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未来他们能见许许多多面。
他们还很年轻。
就像三河与她的徐伦那样,就像三河与……承太郎一样。
“时间”是人类永恒的话题。三河曾在“活着时”与别人谈论过生命,和一些人的顺其自然相比,她对“寿命”的概念非常执着。
更不用说她死去过一次。
而在这里,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无论是杜王町还是埃及,无论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哪个时间节点,三河美穗对这个世界都是全新的。
她与徐伦拥有无尽的时间,但承太郎没有。
这是不公平的。
只要我想,他是不是能永远陪伴我呢?
透过玻璃推拉门注视着承太郎,三河几乎是毫无负担的、轻佻的这样想着。
她能够赋予他漫长的寿命,没有人能抗拒她的力量,承太郎当然也是这样。
但是——三河喜爱着承太郎的性格与品质,她不想令他失望,因为——她会——吓坏他的。
三河垂下了眼帘。
她甚至想在承太郎的记忆中永远保持纯真与善良。她猜测令一位英雄“永远”爱自己,物理意义的“永远”——会是非常幸福的。
迪奥·布兰度和空条承太郎知道她是什么,陌生的意大利青年也知道她的特殊之处。恶人们在认识她的本质后认为:她能够剥夺人们的生命,也能够赋予人们力量与权力。
恶人忌惮着她,也渴求着她。
……在他们眼里,我是无所不能的。
她靠在阳台的护栏上,挽在耳后的头发滑了下来,挡住了她的脸颊。
下一刻,她的“意志”令那不勒斯港湾的冷空气向下,温差产生对流,倏然刮起的阵风将遮住她视线的头发吹了开来。
笑意出现在了三河美穗的眼中,她撇开了那簇恼人的头发,甚至没有抬起手腕。
空条先生正在书桌旁整理着笔记,丝毫没有意识到远处的三河美穗——脑袋里全是些什么危险奇怪的想法。
——也幸好他什么都不知道。
注意到了三河的身影,他放下了手中的笔。
空条承太郎的笔记本里不只有海洋生物的研究记录,偶尔也会写一些记录生活的日记。
三河走了过去,歪着脑袋阅读了两行文字,惊讶的望向了承太郎。
——他在写的人是她。
他的文字是纪实风格的,三河美穗是他笔下的主人公。
他区分了三河曾表现出的能力,标注了哪一些在使用时需要避开人群的视线。
“为什么要写这些呢?”
三河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从一旁探头读着他写的文字。
“我很担心你。”
承太郎压低了声音,语气迁就又平缓。
“我需要了解你,也需要保护你。”
正因为坦诚,昭和男人的声音格外温柔。
下一刻,三河听到了门口的脚步。
门口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乔鲁诺把头探了进来。
他郑重其事的询问三河和承太郎想不想来楼下尝尝他和徐伦出门买的意式杏仁饼 (Biscotti Amaretti)和炸奶酪卷(Cannolo)。
他在承太郎的面前依旧有些拘谨。
但在下楼前,‘黄金体验’却悄悄拉住了三河的衣摆。
“母亲……不,三河。”
乔鲁诺站在三河的身后,小声试探着。
“我永远爱你。”
三河呆了呆,笑了。
她能明白乔鲁诺的顾虑。她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她拥有自己的生活,他担心她会弃他而去。
“我也爱你,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