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脱了帷帽,顾今月追着他问:“ 你要离开?”
风轻妄抬手抚上她的侧脸, 黑眸凝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有一桩生意要去南边,可能需要一个月时间才能回来。”
“这么久。”顾今月瞳孔一缩, 这还是她有记忆以来头一次要与风轻妄分别这么长的时间, 强压下心里的不安低声道:“什么时候出发,会不会有危险, 南边是哪里?”
风轻妄不想让顾今月担心, 含糊道:“大概过几日便要启程, 目前还也不知道具体位置,到了有引荐人带路。至于危险,夫人倒是不必担心,我从前去过一次,不过就是路上辛苦些。”
顾今月敏锐地察觉到风轻妄语气虽然轻松,但还是隐瞒了什么,或许是怕她担心不敢说实话。她懂事地不再多问,只觉得有块石头压在心口,闷闷的喘不过气。
“别担心,”风轻妄语调轻松,凑上来吻了吻她的嘴角,亲昵在耳边承诺:“你在这里乖乖的,我会平安无事回来。”
顾今月攥紧他的前襟,郑重点头:“千万要记住,你的安危是最重要的,银钱不要也罢。”
她语气中全然将他放在了第一位。
风轻妄眸光微闪,猛地弯下腰把人横抱在胸前,自信满满:“生意我也要,银钱我也要,你……我也要。”尾音渐渐低沉,带出几分暧昧。
“贪心。”顾今月被他看得脸热,偏过头故意娇斥他:“别太得意忘形,小心阴沟里翻船,人财两失。”
风轻妄闻言哈哈大笑:“那我今日先把最重要人占了,这样我便能安心赚钱去。”
两人大步走入里屋,不多时里面传来旖旎细碎的低泣声,偶尔夹杂几句大逆不道的怒斥和低沉的笑声。
屋外候着的婢女们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听见,镇定自若做好自己的事,心里不约而同想的却是:夫人真是太子殿下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上一个敢让殿下“滚开”的人坟头草都长了三丈高,更别说夫人嘴里时不时抛出的“无耻”、“禽兽”、“卑鄙”等各种大不敬之语。
太子殿下日后荣登大宝,依里面那位的受宠程度最少是四妃,若不是身份上有些忌讳,怕是至高无上的后位也能争上一争。
光看德四大人对待夫人慎而重之的模样,众人便打定主意,一定要尽心尽力伺候夫人。
若是德四知道他们的想法怕是会嗤笑一声,在知道太子写下那句诗送给夫人时,他断定后位必定是里面那位的,甚至太子从未想过还有别人。
“风月当平分”不仅仅是随意说说,而是太子殿下对顾小姐的承诺。
事毕,风轻妄神色餍足抱着她哼笑道:“现在你总该放心我不会‘人财两失’了,毕竟人我已经从里到外都占了。”
顾今月正闭眸平复呼吸,听见这话身体一僵,半睁开眼没什么威力地瞪他一眼。
风轻妄眼眸微闪,美人双眸盈盈含泪仰面而卧,如雪瓷肌与景泰蓝的被褥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比,她一副想骂人又怕他乱来的瑟瑟模样,让他本不平静的心又痒起来。
他轻笑一声,又将人捉过来。
一想到往后有月余都尝不到这妙不可言的滋味,心里冒出几分不渝,抬手撇开她沾满汗水的鬓角,委屈巴巴低声道:“想到往后一月都无法拥你入怀,我心里难受得紧。”
顾今月见他眉头轻皱,眸中藏着一抹离愁别绪,认命般地闭眼抬首:“你……轻些。”
她嗓音又哑又软,丝毫没有威慑力,反倒是更添几分魅惑。
风轻妄微微一怔,像是没料到她是这样的态度,心底暗笑脸上却仍旧挂着淡淡的忧愁,活像一个被迫出门做苦力的长工。
他嘴里抱怨:“南边雨水多,这个时节还有不少蛇虫鼠蚁,当年第一次去的的时候差点没命回来。”
十分不要脸地选择性忘记之前承诺的“平安无事”,只想借此向佳人讨得更多便宜。
顾今月听后果然又露出担忧和心疼,勉力抬手轻柔勾住他的后脑,将人拉近:“要不还是别去了。”
“没办法,”风轻妄一脸无奈:“家里的安排不得不从,谁叫我现在还没正式当家,等再过一段时间……”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顾今月也再听不进去。
往日顾忌她身体孱弱看,他一向克制。今夜得她配合,他引以为豪的自制力统统抛之脑后。
几轮下来,风轻妄只觉通体舒畅。
偏头看向已然不省人事的娇人儿,他露出得逞的笑容,不怎么诚恳地道歉:“下次我注意分寸。”
随即唤人抬水进来,收拾齐整后替她盖好被子,满足道:“夫人好好休息,看夫君替你出气去。”
说罢,吩咐婢女照看好此处。
嬴风走出房门后沿着抄手游廊来到府中一处隐秘的角落,打开门看见嬴驷和他的长随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嘴里堵着两块破布。
嬴风皱眉挥手扇去鼻尖的恶臭,示意德四让两人开口说话。
嬴驷被关了一整天,又饿又乏,最可怕的是精神折磨。一想到得罪太子嬴风的下场,快被自个儿吓死。
甫一看到嬴风出现,惊惧胆寒开口求饶:“太子殿下饶命,我不知道那姑娘是您的人,不然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冒犯!”
长随本想出口威胁来人,听见主子嘴里说出“太子殿下”时双眼圆瞪,吓得两股间濡湿一块,哆嗦着说不出话。
太子殿下的威名他如雷贯耳,此刻只觉五雷轰顶,小命危矣。
嬴风慢慢踱步走到嬴驷面前,语气毫无起伏问:“嬴驷,你可知道她是谁?”
“不、不知。”嬴驷借着微弱的烛火,看清太子殿下嘴角挂着一抹阴冷的笑意,当即痛哭流涕:“我罪该万死,恳请太子殿下看在家父面上绕我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呵呵,”嬴风无动于衷,语气波澜不惊道:“她叫顾今月。”
嬴驷顿了顿,打着哭嗝结巴道:“顾、顾今月,她不是死……”后面的话被嬴风一个眼神堵在喉咙里。
“她遭遇山匪,被人救起后失去记忆。你偶然外出看上了她想要强行掳走,她抵死不从逃出来遇到了孤。”嬴风眼神意味深长,“你说是不是?”
电光火石间,嬴驷明白了太子的意图。
他要找个人能将顾今月过明路的替罪羔羊,自己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他身份贵重且不知顾今月身份,若是嬴岚追究也须得看安亲王府的面子,最多治他一个强抢民女的罪。
而太子殿下,从头到尾只是救了一个失忆的女子,又收留她而已。最多是在加冠前临幸了一个美人,可是他没有给名分让人入东宫,不算违背皇帝的旨意。
他轻而易举地就将自己和顾今月摘得干干净净。
“太子殿下圣明。”嬴驷咽下这口苦水,若是日后被嬴岚发现,少不得要将这笔账算到安亲王府头上,嬴风这是换了一种方式将安亲王府与东宫绑在一起,好深沉的心机。现在他为鱼肉,太子为刀俎,他不得不从。
“堂兄见外了。”嬴风神色稍缓,笑着吩咐:“还不给小王爷松绑。”
德四上前松了嬴驷身上的束缚,将人扶了起来。
嬴风走到他身前,抬手拍了拍嬴驷的肩,善解人意道:“孤听闻小王爷到现在都未能获封世子,待孤加冠后替你陈情一二,想必很快父皇很快便能下旨。”
嬴驷听出嬴风的言外之意,眼前一亮。他的世子之位迟迟未能请封,这是整个永安庆王府最大的不安,如今得太子承诺,袭爵一事必定水到渠成。
“多谢太子殿下,小王及整个永安亲王府愿为殿下效劳犬马之劳。”嬴驷没想到今日不是祸事,而是喜事,面上带着笑意。
嬴风淡淡一笑:“都是一家人,世子见外了。”
嬴驷听得嬴风这样称呼,心里十分舒坦。长随见状以为这件事已然翻篇,悄无声息叹了口气,神经也放松下来。
蓦地,一道森寒的视线射过来,他骨子里猛地升起凉意,瞬间冻结全身。
嬴风平静语气下是无尽的杀意,“你这奴才太过放肆,小心给亲王府招来祸患。”
嬴驷为弦歌而知雅意,附和道:“但凭太子处置。”
嬴风冷笑道:“孤不会越俎代庖,还得由这个主子来管教。”
无人知道那一夜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闻后来的永安亲王世子再也不敢直视他人的眼睛。
嬴风淡淡扫了一眼跌坐在地的嬴驷,他发间,脸颊和身上溅满了血,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呆若木鸡地手持利刃,上面的血珠子还在往下淌。
身边伏倒一具残破不堪的尸首,四肢被人砍去,断口处凹凸不平,想必是砍了数次才四肢分离。更令人胆寒的是他脸上有两个血洞,还在汩汩地冒着血泉。
浓重的腥味让嬴风眼里闪过不快,回去怕是又得沐浴一番才能上榻。
绕过浑身发颤,脸无人色的嬴驷,嬴风不咸不淡丢下一句“拾掇干净,再好生送世子回去”便径直离开。
良久,嬴驷才恍然回神,艰涩地咽了咽喉咙,手中的匕首哐当一下掉在地上,两眼一番晕死过去。
嬴风仔细梳洗沐浴后已过三更,抬腿上塌时顾今月浑然不觉,他笑笑将人揽在怀中,嗅着发间独有的幽荷香闭目睡去。
顾今月醒来时浑身不适,比那日坐马车的后遗症还痛苦。稍微一动,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惊醒了枕边人。
风轻妄大手往下滑,熟练地替她按摩,嘴里赔罪道:“是我昨日放纵了,夫人恕罪。”
顾今月哑口无言,唯有红着脸装没听见。
往后几日,风轻妄一边说着最后一次,一边又露出依依惜别之意。
在无赖强势和柔情蜜意下,顾今月苦不堪言,每当被折腾得死去活来时都在内心暗叹,他怎么还不走。
某个晚上,风轻妄酣畅淋漓过后躺在顾今月身侧,大掌用力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啄,惋惜地长叹一声。
“我明日启程,晚上再也不能躺在夫人身边入眠了,我好难受。”
顾今月软弱无力的身体颤了一下,他昨天也说过类似的话,前几日也说过翌日便离去,惹得她总是对风轻妄一次又一次妥协和退让,容忍他一再得寸进尺。
可第二日总会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耽搁下来,于是到了夜间又是一番红帐翻滚。
“我再也不信你的鬼话,你别想我再答应你任何要求。”顾今月嗓子绵哑,满脸潮红,濡湿的额角无一不显示方才风轻妄的索取无度。
累到意识迷迷糊糊,陷入黑暗前听见耳畔传来轻笑,他沙哑着嗓子:“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作者有话说:
顾今月:你终于走了。
嬴岚:你终于走了。
作者:你终于走了。
嬴风:???明天就回来。
呜呜呜,男主一不小心被我写得太强了,他终于走了,男二可以搞事情了。
女主恢复记忆倒计时,后面还有强z爱,就一定做好心理准备,男主真的会为女主发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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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有孕
我立即就派人前去通知主子
顾今月醒来时身侧已空, 床褥冰凉昭示人早已离去。
撩开软烟罗轻纱,屋外一片明亮。
唤人进来,她方才得知风轻妄一大早就离开了。
“主子吩咐不许打扰夫人。”婢女为她梳洗打扮后扶她到前厅用早膳, 准确来说已然接近午膳时分。
顾今月问:“他带了多少人去?”
婢女一脸为难,顾今月了然这不是她能回答的问题。很早以前她便发现,里里外外这些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有严格的规矩。
不该说的不能说,不该做的不许做。除了碧柔, 这是她见过胆子最大的婢女, 偶尔还会跟她开玩笑。其余的每一个人都宛如行走的木偶, 需等待主人发号施令才能一令一动。
顾今月放下玉箸, 淡淡道:“去叫德四过来。”
婢女连忙指挥门口候着的一名去寻人。
没过多久, 德四低头躬身站在门口行礼, 顾今月叫人进来, 开门见山问:“他此去一行多少人, 是否请了武艺高强的人做护卫?”
德四垂眸道:“主子此去大约百余人, 请了有名的镖局护卫, 夫人放心。”
顾今月点点头, 百余人也算是个大商队,轻易不会出事。还想再问什么, 府外隐隐传来金戈铁马之声,她抬首望去空中似有旌旗飘过。
德四察觉到她的视线, 解释道:“这是太子殿下南征百越的军队。”
“南征百越?”顾今月目光一直望向天空, 眉头轻蹙。
“是的,夫人不必担心。百越已是强弩之末, 此次殿下必定凯旋。”德四笃定道。
顾今月笑出声, 打趣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太子殿下与我何干。况且他身边围着精兵强将,总归安全是有保障的。”
德四自知失言,讪讪一笑。
顾今月听他语气中对这位太子殿下多有关切和推崇,便补了一句:“我也相信这位太子殿下定能凯旋。”
德四强压嘴角,点头称是,双眸闪过笑意。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顾今月也不再纠结,自己在府中也帮不上他什么忙,不如好好将身体养好别添麻烦便是。
无所事事的日子过了十来天,顾今月愈发懒惰,尤其是最近两日总觉得精神不济。
德四将刘二郎拿走的那盆君子兰送来的时候顾今月支着脑袋倚在窗边,昏昏欲睡。
听见动静挣扎掀开眼帘,看见他手里的盆换成了钧窑天青色四瓣海棠式花盆。发黑的枝叶被修剪干净,只余下几片巴掌大小的嫩叶。
幼小的叶片和她一样没什么精神,叶尖耷拉着往下垂,似乎随时会断掉。
德四放下东西,余光瞄到自家夫人神情呆滞,脸色有些发白,沉声道:“夫人可是哪里不适,是否需要属下请大夫过府一叙。”
顾今月听见大夫,立即联想到喝药,强打起精神应付德四:“哪有这样虚弱,我只是有些苦夏。”
见他眉毛微拧生怕他不信,赶紧从榻上起来,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欣赏起君子兰。
“好久不见你弟弟了,”顾今月提起从三转移德四注意力,“他现在在哪?”
德四微愣,没想到夫人居然如此记挂自家不成器的弟弟,含糊道:“他去执行任务了,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事实上是元宵灯会后,嬴风问清缘由后便把碧柔和从三调离顾今月身边,他不允许她身边有撺掇、影响她的人。
顾今月听后眼神黯然,低声道:“少了他们两个,倒是觉得有些寂寞。”
德四立即出主意:“夫人若有什么想吃的,玩的,穿的,用的尽可吩咐我,或者我再去寻些有趣的物件来给您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