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月入怀——南陆星离【完结】
时间:2023-07-10 14:41:55

  风轻妄的脸离她极近,鼻尖几乎是贴着她的脸在说话,亲昵蹭了蹭她唇,低声补了句:“何况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下人们极有眼色,早就悄悄退下去,屋里只剩他们两个。风轻妄粗重的呼吸声格外清晰,热气喷在脖颈上,酥酥麻麻的,顾今月咬着牙不敢动弹,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半晌,风轻妄剧烈起伏的胸膛终于变得平静,顾今月提着的心悄悄放了下来,几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
  “夫人,离三日之约只剩下一天了。”风轻妄轻声笑道:“到时候再收拾你。”
  心弦再度绷紧,她动了动喉咙,没说话。
  风轻妄也不逼她,起身收拾被压皱的衣服,唤人进来送吃的。
  等到用完晚膳,碧柔端上药,顾今月一看竟然有两碗,其中一碗是她最讨厌的苦药。
  “为什么要喝两碗,”顾今月眼神恐惧:“我可不可以只喝一碗。”
  风轻妄指着左边浅褐色的药汁道:“这是治疗发热的,”又指向顾今月害怕的漆黑色药汁:“这是帮助你恢复记忆的。”
  他淡淡道:“左边的必须要喝,右边的……如果你实在不想恢复记忆也无妨,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顾今月直觉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皱眉看着两碗药,视死如归伸手去拿,不过先选择左边的。
  风轻妄冷眼旁观她喝完两碗药,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喂她。
  他要她,心甘情愿喝下那碗与过去断绝一切的药。
  顾今月从碰到药的那一刻开始眉头就没有舒展过,好不容易熬过两碗药,她苦得话都说不出来,一枚蜜饯送到嘴边,迫不及待张口咬下,压下喉间的苦涩。
  风轻妄喂她吃了好几颗才缓过劲来,还想多吃几颗被他拒绝,理由是晚上吃多了牙会坏掉。
  总感觉他把自己当成三岁稚童一般。
  烛灯已经熄灭,月光朦胧地洒在平躺在床上的两人。
  顾今月睡了一下午,现在又满嘴苦药味,刺激得她没有丝毫睡意,也不敢翻身,怕吵着身边人。
  “睡不着?”风轻妄低沉的声音响起。
  顾今月身体微僵,偏头讷讷道:“吵到你了吗?”
  “没有,”风轻妄侧身转向她,目光灼灼,眼里同样没有睡意,“我本来就睡得不多,不如我们说说话。”
  “说什么?”顾今月心弦悄悄松了松,只是说说话。
  风轻妄像是看出她担忧什么,打趣道:“我也没那么禽兽,你不要总防着我,”他声调陡然一变,哑着嗓子哼笑:“你怎么还不明白,我真想干什么,你拦得住么?”
  顾今月赶紧打断这个话题,身体缩着一团小声催促道:“你说……”
  风轻妄见好就收,漫不经心地开口:“不如你先说说,下午你怎么忽然晕倒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顾今月没有任何怀疑风轻妄,乖乖回答:“也不是想起什么了,就是今天下午好像看见荷花池后脑子里一直有个名字。”
  黑暗很好地掩饰了风轻妄眼中的嗜血冷意,他不动声色问:“什么名字。”
  “三哥哥。”顾今月丝毫不知道自己无意捅了马蜂窝,诚实回到:“我好像一直在叫‘三哥哥’,但是我看不清他的脸。”
  风轻妄在听见顾今月最后一句时悄悄放开攥紧的拳头,压着心底滔天的怒火和醋意,把脸凑到她面前淡淡一笑:“那你现在看清了吗?”
  顾今月眨了眨眼,月光只照射到他的下半张脸,风轻妄唇角带笑,想了片刻,疑惑道:“可是碧柔说,你是家里的长子。”
  风轻妄眼睛藏在阴影中,她看不真切,只能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
  “我父亲上面还有个哥哥,”他徐徐道:“叔父成亲早,我有两个哥哥,所以在家里行三。”
  “原来如此,”顾今月点点头,借着夜色大胆问:“那我们是不是很早就……认识。”
  风轻妄笑容更甚:“当然,我们定的是娃娃亲,你从小就爱缠着我,跟在我后面像个小尾巴,总是‘三哥哥’的叫我。”
  “我这么粘人啊……”顾今月羞涩一笑:“你那时候会不会烦我?”
  “当然不会。我就喜欢你粘着我,依赖我,”风轻妄声音宠溺:“但是我现在更喜欢你叫我‘夫君’。”
  顾今月故意装作没听见,继续问:“那我们以前还会做什么?”
  风轻妄柔声回忆:“以前……你经常来找我,我会给你拿你最爱吃的糕点,你吵着闹着一定要我喂才肯吃。还喜欢在我的书上乱画,被我发现死不承认,打坏什么东西就偷偷藏起来怕我知道……”
  “听上去都不像什么好事……”顾今月悄悄打了个哈欠,他声音低沉醇厚像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不急不缓敲在心上,睡意很快袭来,朦胧中脑海里看不清的脸不期然与风轻妄重合了。
  嬴风听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终于露出深藏一整晚的阴鸷,冷笑一声:“你跟他,能有什么好事。”
  蓦地声音又变得柔情缱绻:“我们在一起才是好事。”
  他早晚有一天会全部取而代之。
  作者有话说:
  顾今月:原来如此。
  嬴风:躺我身边还叫别的男人名字,你死定了!
第8章 误解
  我对你的好,他们怎么能相提并论
  顾今月醒来时外面幽黑一片。
  偏头一看,发现风轻妄人已离开。手放到他睡的位置,凉的,不是刚走。
  用手肘撑起身体试图下床,还没完全支起上半身又倒了回去,不小心撞到紫檀木床板,发出一声闷响。
  昨天睡太久,现在她浑身无力。
  在外一直等候的碧柔听见动静赶忙走进来,看见顾今月皱着眉头半倚在床头连忙小跑过来,神色慌张地问:“夫人,怎么了?”
  顾今月看她过分紧张,安抚道:“没事,别大惊小怪的,我就是睡太久了一下子没力气。”
  碧柔闻言面色稍稍放松,扶着她起床,“夫人起床后唤我即可,我一直在外边候着呢。”
  顾今月温柔笑道:“瞧把你急得,这点小事我还是能自己做的。”
  碧柔不赞同道:“若是夫人摔倒了,跌伤了,主子可要心疼了,说不准还要大发雷霆,怪我们没伺候好。”
  “他哪里会这样容易生气,”顾今月觉得下人们也太怕风轻妄了,她好心替自己夫君解释:“他就是看着冷,心是软的。”
  碧柔笑笑不接话,暗忖那是对你,对其他人那可是半点不讲情面,谁敢让太子不高兴,他能让你全家陪葬。
  伺候顾今月梳洗的时候碧柔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得令后悄然退下往东苑去。
  “他……都是这么早起来吗?”顾今月看天色,四更天刚过,明月还悬挂在空中。风轻妄年纪轻轻,要撑起这样大的家业果真辛苦,不由对他心疼起来。
  碧柔小心观察顾今月的脸色,见她眸底微动趁机替太子叫苦:“主子他是家中长子,自然要多担待些。如今老爷已经不太管事,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问过主子,他还要提防那几个妾室和庶弟不轨之心,这几年来确实睡得少。”
  顾今
  丽嘉
  月想起昨日风轻妄提到“我本来就睡得不多”,心中愈发愧疚,自己作为妻子非但没能帮他分担点什么,反而事事要他操心。
  碧柔看顾今月脸上心疼和愧疚交替闪现,趁机推她一把:“夫人以前总会亲自做些糕点给主子吃。”
  顾今月没说话,低头垂眸像在思考什么。
  另一边,嬴风站在幽暗的地牢中,满身戾气让人退避三舍。
  晚上等顾今月睡着后他实在压不住心中的暴戾,直接冲到地牢逼问张玉衡顾今月和嬴岚小时候发现了什么。他从小作为伴读经常与嬴岚为伍,自然清楚两人之间的过往,那些嬴风不知道的时光。
  宛如自虐一般,一边听得心里恨出血,一边又想知道他未曾参与的,属于他们的过去。
  “还有么?”嬴风冷眼问趴在地上生不如死的张玉衡,他嘴里的牙全部被打掉,说出的话含糊不清。
  “嗬嗬……唔……唷……”张玉衡满嘴是血,恐惧地摇头。
  嬴风蹲下,单手提起他的脑袋迫使他看着自己,冷笑一声:“你刚刚说的五件事,都让孤很不高兴。”
  张玉衡接触到他的眼,鼻涕眼里齐刷刷掉下来,嘴里还想再求饶,可惜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咦咦呀呀发出无意义的颤音。
  “五件事,五根手指。”话音刚落,张玉衡全身抖起来,力气大得差点挣脱嬴风的束缚。
  嬴风白牙森森:“拿匕首来,孤要亲自动手。”
  惨叫声第四声响起时,从三神色匆匆进来,附耳小声说了两句,嬴风脸色不变加快手中动作,很快第五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塞满整个地牢。
  接过手帕,又把匕首扔给从三,淡淡吩咐:“看好,别让他死了,孤还有事情没问完。”
  “是。”
  出地牢的时候才五更天,正是黎明前的至暗时刻,他正准备回东苑换衣服又有人来报,说夫人提着个食盒朝东苑来。
  嬴风皱眉停在原地片刻,立刻大步赶往书房,吩咐人多点几份香。
  顾今月第一次来东苑,碧柔带着她到处乱转,脚走到微微发麻还没找到书房位置,她累得靠在假山旁小憩,微喘着气道:“到底在哪里,我走不动了。”
  碧柔没得到指令,不敢乱带人过去,万一撞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就完了。
  碧柔一边假意道歉说自己不熟这边,一边四处张望。猛然在假山后出现个人对她点了点头,随即立刻消失。
  她做出恍然大悟状大叫一声:“我想起来了,夫人我们快走,不然等会点心就要凉了。”
  顾今月嘟着嘴,埋怨道:“你不会再带错路了吧,这里已经是我们第二回 路过了。”她虽然失忆,但过目不忘的本事还在。
  “保证不会。”碧柔信誓旦旦,一手提灯,一手扶着顾今月往正确的路走去。
  “咚、咚、咚——”
  “进来。”风轻妄声音温和。
  顾今月进来一看,他在练字,也没出声打扰,屋里燃的不知道是什么香,味道有些浓重,她皱着眉动了动鼻尖。
  风轻妄抬头一看是她,眼中惊喜,脸上也带起笑意,连忙落笔绕过书桌走过来。
  “怎么不多睡会儿,”他双手握紧自己的手,心疼道:“这么凉,也不多穿件衣服。”
  偏过头责怪碧柔:“难道不知道给夫人添件衣服。”
  “奴婢该死。”碧柔连忙下跪认错,身子缩成一团。
  “好了好了,你别怪她,是我急着要给你送东西来。”顾今月示意碧柔起来,她小心抬头望着风轻妄,得到首肯后才敢起身,将一旁的食盒打开,上面放着三枚水晶糕。
  风轻妄愣愣道:“这是什么?”
  顾今月端起来送到他面前,笑盈盈:“碧柔告诉我你很辛苦,还说我以前经常给你做糕点吃,我就去试了试,发现我竟然很快就能上手,看来是真的。”
  风轻妄不动声色拿起一块水晶糕,夸赞道:“看来就算你失忆了,手艺还是没变的。”
  顾今月听了心里高兴,凑得更近,却闻到一股刺鼻味,她疑惑道:“是……血的味道?”
  风轻妄动作一滞,很快解释:“刚刚从三不小心摔倒了,鼻青脸肿还不算,大腿不小心划了个大口子,可能是我帮他包扎的时候染上的。”
  顾今月闻言看他的笑意更重,偏头看了眼碧柔,故意提高声音:“你真好,对我好,对下人也好。碧柔你是说是不是?”
  碧柔陪着笑,忽然感觉一道冷冷的视线扫过,她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风轻妄夹起一枚水晶糕塞进顾今月嘴里,暧昧笑道:“我对你的好,他们怎么能相提并论。”
  一句话,让顾今月闹了个大红脸,抢过筷子把最后一块水晶糕喂风轻妄吃下,低头小声说自己要回去。
  风轻妄揽过她,在额头上轻啄,温声道:“我处理完事情就来找你,今天陪你一整天好不好?”
  顾今月别开脸,嘟囔道:“你有事忙的话不用管我。”
  风轻妄轻笑一声:“什么事都没有你重要,”趁机提醒她:“今天可是第三天了。”
  顾今月听后心砰砰跳,落荒而逃,风轻妄在后面哈哈大笑。
  一炷香后,有人在外面求见。
  碧柔再次见到太子时,他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储君。
  他放下茶盏面无表情道:“说吧。”
  碧柔一五一十告诉嬴风今日发生之事,听完后他淡淡道:“你做的很好,下去领赏,但昨日之事不要再出现,否则别怪孤无情。”
  “是。”碧柔恭敬退下,心有戚戚。
  昨日连同她在内的五个婢女统统被责罚,她因为在顾今月面前过了眼,小惩大诫罚了她一年的俸禄。其他四个人可就没有好运,直接被拖下去仗责三十,没有两三个月很难痊愈。
  碧柔无奈一笑,全天下只有夫人才会觉得主子是个和善的人。
  嬴风见过碧柔后立刻沐浴更衣,直到全身上下闻不出一丝血腥味儿才从池子里出来。
  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从三拿着封密信求见。
  “什么事?”嬴风淡淡道。
  “殿下,宫中来报三皇子嬴岚好像魔怔了,一直在念着夫人的名字。”从三说完不敢看主子的脸色。
  嬴风撕开插在嬴岚身边耳目送来的密信,一目十行地看完。
  “哼,”他讥讽一笑:“孤昨日过去怕是让他起了疑心,他想用装疯卖傻来混淆视线,降低孤的戒心。”
  “什么?”从三微微睁大眼眶,不敢相信平日里温和儒雅的三皇子有此心机。
  “行了,这件事孤心里有数。”瞥了眼从三单纯的脸,忽然开口:“你最近别出现在夫人面前。”
  莫名躺枪的从三疑惑啊了一声,又赶紧低头答:“……是。”
  “算算日子,德四要回来了吧?”嬴风将密信随手放在蜡烛上,没一会儿就焚烧殆尽。
  “是,”从三眼睛弯了弯,像小孩儿灿烂一笑:“家兄这几日就会到。”
  从三和德四是一对双生兄弟,从三单纯,德四沉稳。
  嬴风又改变主意:“你现在就启程去渡口接他,顺路帮孤办件事。”
  西苑。
  顾今月不敢回房间,在院子里来回转悠,她脑子里全都是“三日之约”。
  心里在渐渐接受风轻妄妻子的身份,可一想到要与他肌肤相亲总觉得有些别扭,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院子里有两口大缸,种着名贵小三色莲,乳白色的花瓣尖带有一点殷红,像姑娘脸颊上的红晕,精致可爱。水里面还养了几条锦鲤,浮在水面上张开小嘴呼气。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