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迹关上车门,跟谷飞扬说了句,“你懂什么?我在赌。”
“赌?”谷飞扬不大懂,“那我跟你一块走吧,反正明天我也有事得回去了,我回去拿行李。”
“等一下”,祁迹叫住他,指着他和翟子宸,“你们俩,就在这儿帮我个忙。”
“什么忙啊?”谷飞扬简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待会你们会知道的。”祁迹说。
翟子宸一把将谷飞扬拉到身边,然后对祁迹说,“知道了,你走吧,我们见机行事。”
“嗯。”祁迹点头,关上车窗,发动车子离开。
车子刚驶出民宿大门,江若宁和许越就回来了。
她站在民宿门口的路边,冲车内的祁迹招手,祁迹视而不见,直接开车从她身边经过,没有停下来。
江若宁一怔,心内涌起无比复杂的情绪。
她想起了八年前的那个夜晚,自己坐在车上,而祁迹在身后追着。
现在,她和祁迹的位置对调,她眼睁睁望着祁迹的的车子在她眼前离开,逐渐消失不见。
委屈,害怕,无助,透不过气的难过,以及万分的不舍。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痛苦的感觉。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滑过脸颊。
许越在不远处看着,他的目的达成,内心止不住的高兴,但不能表现出来。
他想起祁迹跟他说过,公平竞争,现在祁迹不战而逃,还惹哭了人家女孩,看来没戏了。
翟子宸和谷飞扬站在一旁,全程看完了这场三角大戏。
“那小子谁啊?”谷飞扬指了指许越。
“情敌。”翟子宸回答。
“啊?祁迹居然跑了,不像他的作风啊,这不是给人家创造机会吗?”
翟子宸很淡定:“他心里有数。”
谷飞扬似懂非懂,“他刚才说让咱们帮忙,帮什么?”
翟子宸瞪了一眼许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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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宿小院里,晚餐已经上了桌。
一群人都落了座,今晚少了祁迹,多了许越。
江若宁心不在焉地坐着,也不说话。
关一瑶刚才在房间里卸妆换衣服,错过了民宿门口那一段,于是不明就里地问道,“祁迹怎么突然就回去了?”
翟子宸接话,“公司有急事,他回去处理。”
关一瑶点了点头,以她的聪明才智,肯定看得出事情没那么简单,但这时候不方便问。
翟子宸起身给许越都斟了杯红酒,递了过去。
许越礼貌道谢,“谢谢。”
翟子宸笑笑,看向江若宁,“不介绍一下这位吗?”
“噢,”江若宁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这位是许越,我同事,医院急诊科的实习医生。”
“许医生,幸会。”翟子宸举杯隔空跟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许越见状,得体而不失礼貌地笑笑,也把杯里的红酒喝光了。
饭都没吃一口就开始喝酒,这剑拨弩张的气氛,关一瑶和谷飞扬都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翟子宸又给他和许越各自倒了杯酒,继续聊天。
“还在实习,那许医生你年纪应该挺小的吧,跟我们不是一代人啊。”翟子宸笑道。
许越温和反驳,“我大四了,比你们小不了几岁,和若宁都是同龄人。”
一下子巧妙化解了年龄差这个问题。
谷飞扬听到他这么亲昵地称呼江若宁,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们俩是同事是吧?我们跟她是同班同学,祁迹以前还是她同桌。”
江若宁心思不在这儿,根本没留意他们在说些什么,但听到祁迹的名字,她缓过神来,答了句是。
许越镇定接招,笑笑说,“我和若宁也是校友,估计以后研究生但是也是同一个。”
这孩子不容易对付啊,翟子宸举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两人又喝了一杯。
谷飞扬也不认输,“说起高中,那时候挺有意思的,我记得那会儿,江若宁和祁迹就老是传绯闻吧,都说他俩是一对。”
“是啊,”翟子宸接了句,“这也很难怪大家误会,祁迹那小子也太明显了。”
听到这话,江若宁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抬眼看着他们。
翟子宸看着谷飞扬,像是跟他聊天儿,实际上是故意说给全场人听的,“每次一下雨,那小子就偷偷往江若宁自行车里塞伞,被我撞见好几次。”
谷飞扬接道,“不止呢,天天放学绕路,跟别人一起骑车回家,怕他自己一个人太明显,还非要拉着我一起。”
江若宁静静听着,内心情绪翻涌。
这些她从来都不知道。
那时候只觉得,祁迹一直出现在她身边,她高兴时,难过时,受伤时,出糗时,他通通都在。
以至于她在北沙这一年,所有的回忆,几乎都有他的身影。
现在她才明白,这些巧合,都是他制造的,都是他藏在心底的秘密。
许越听着觉得不太对劲,赶紧想办法插话,“小时候的事也没什么意思,其实重要的是现在,是吧?”
没人回他的话。
谷飞扬看向江若宁,“哦对了,还有一个事儿,上次就想跟你说了,祁迹去加拿大留学,就是因为听别人说你去加拿大了,奔着你去的。”
翟子宸笑,指着谷飞扬,“这个错误消息的来源,就是他。”
关一瑶终于插上了话,“千里追爱啊。”
翟子宸继续说,“他回国之后,我俩开始创业,那小子赚的第一笔钱,就用来买下了小野他们家的糖水铺。”
听到这,江若宁眼睛里已经泛着泪光了。
祁迹这些默默的付出,她从来没有想过,连想都不敢想,他是那么骄傲又优秀的少年。
可他就是这样做了,为她而努力,为她而卑微,不计回报,也从不在她面前提起。
江若宁已经完全肯定了,他真的在乎她,无比在意她。
翟子宸看着她那模样,知道目的即将达成,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了句:“唉,今晚喝了点儿酒,说太多了,你见到祁迹,可别跟他说是我们讲出来的。”
江若宁抬眸,对翟子宸点了点头,然后立刻站了起来,她说话声音有些哽咽,“我要回云城。”
扔下这句话,她立刻就跑着离开了院子。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只有翟子宸立刻掏出车钥匙扔给谷飞扬,“老谷,你没喝酒,你送她!”
谷飞扬精准地接住了扔过来的钥匙,也立刻跟着跑了出去。
关一瑶对着江若宁背影大喊,“姐妹放心走!行李交给我!”
许越见状,也起身想要跟出去,被翟子宸一把拉住胳膊,故作贴心地提示,“许医生,你喝酒了,不能开车。”
关一瑶也配合地上前拉住许越,“是啊许医生,来都来了,住一晚再走吧。”
许越一脸气愤,挣脱他们俩,不服气地继续跟着跑了出去。
关一瑶担忧地看着,问了句,“这小许跟上去了,没关系吗?”
翟子宸十分从容地喝了口酒,“放心,,我叫人停了几辆车在他的车周围,水泄不通。”
关一瑶笑了,“啧,小许还是年轻啊。”
然后又看着翟子宸说了句,“你可真损。”
翟子宸耸耸肩,“我这操心命,祁迹他俩不在一起都对不起我。”
关一瑶点头表示认同,跟这只老狐狸碰了一下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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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多小时后,谷飞扬开车送江若宁回到云和花园。
江若宁下车的时候,谷飞扬还说了句,“老同学,大晚上送你回来千里追夫了,你要加油啊,拿下祁迹这个狗。”
“……”,江若宁没回答他,直接朝家里狂奔。
她第一次觉得小区门口到家里这段距离这么远。
江若宁以最快速度回到家,拿出钥匙打开家门。
家里一片漆黑。
但鞋柜附近的鞋子乱了,祁迹回来过。
江若宁把门关上,开了灯,连鞋都来不及换,立刻冲到祁迹房间。
他的床铺很干净整齐,桌面上的东西都不见了,平时放在衣柜上面的两只大行李箱,也消失了。
江若宁第一反应,祁迹搬走了。
她一下慌了。
内心被深深地懊悔和不舍包围着。
刚开始住进来的时候,她从心底里盼望着这一幕的出现,可以让她跟祁迹保持距离,划清界限。
但现在,此时此刻,祁迹真的走了,她的心好像缺失了一块,遗留下空荡荡的悲伤和无助。
江若宁拿出手机,试着拨通祁迹的电话。
几秒后,电话传来回应:“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江若宁憋着眼泪,想了想又拨通了谷飞扬的电话。
“喂,江女神,怎么了?”
江若宁:“祁迹没在家,你知道他会去哪儿吗?”
谷飞扬顿了一下,随后才惊讶道:“他没在家啊,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他说话有些支支吾吾的,听得江若宁更加着急,几乎快要哭出来。
“我得找到他,你能告诉我他可能会去哪里吗?”
谷飞扬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现在这么晚了,要不你明天再找他吧,说不定他明天就回去了。”
江若宁没说话,心里还是着急。
谷飞扬好说歹说一顿劝,江若宁才作罢。
现在已经深夜十二点多了,她也是实在不知道去哪儿能找到他。
江若宁回到自己房间,倒在床上,眼泪打湿了被子一角。
泪眼模糊中,她摸到手机给祁迹发了几条微信。
【如果可以,我想亲自告诉你我的答案。】
【我想见你,很想很想。】
第30章 我真的很喜欢你啊
清晨,凯云酒店行政套房。
才刚过七点,祁迹就醒了。
这一晚上他几乎没怎么睡,现在又早早地就醒了。
没办法,谁让昨天他负气出走,来那么一出,搞得自己心神不宁。
而且,这段时间合租,他习惯了隔壁有江若宁,现在自己一个人住酒店,他总是睡不踏实。
反正睡不着,祁迹干脆起来洗漱。
他刚洗完脸出来,听见敲门声。
客服服务不会这么早,而且这是他自家酒店,他吩咐过,平时没什么事不有人来打扰他。
他心里有了个猜疑。
打开门,祁迹的猜疑证实了。
门外站着的,是江若宁。
她看到祁迹,一副欣喜的表情,眼睛红红的,隐约还泛着水光。
像个受了委屈在尽力忍泪的小鹿。
祁迹知道,她昨天跟着他,连夜回了云城,估计昨晚也没睡好。
江若宁看着他,小心翼翼问了句,“我可以进去吗?”
祁迹看着她这样一副可怜样,再硬的心也狠不下来了。
但他还是抑制着自己对她的心疼,摆着姿态说了句,“进来吧”,然后转身进了房间。
江若宁跟着他的脚步进去,顺手把门带上了。
祁迹把客厅窗帘拉开了,清晨阳光投了进来,。
两人站在落地窗前,沉默不语。
江若宁看到角落里放着他的行李箱。
“你要搬走了吗?”她低着头问。
祁迹抬眸看着她,没说话。
“电视机遥控又找不到了。”江若宁突然说了句。
祁迹回答:“在沙发缝里。”
“楼道的的灯又坏了。”
“叫物业修一下。”
“钥匙丢了。”
“把我的给你。”
江若宁抬眼,对上他落寞的视线。
“能不能不要搬走?”
祁迹撇过头,冷冷说了句,“你不是不想跟我住一起吗?现在如愿了。”
江若宁沉默几秒,随后哽咽道:“我改变主意了。”
祁迹还是带着气,说了句,“凭什么你说什么,我就要听你的。”
江若宁眼泪一下掉了下来。
“对不起,祁迹。”她看着祁迹,突然说了句。
祁迹的心颤了一下,没说话。
江若宁带着哭腔,“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那一年,是我失约了,这些年,我也后知后觉,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祁迹终于扭过头看她,说道;“那是我自己要做的,跟你没关系,你也不用因为这些,勉强你自己喜欢我。”
他又倔强地补了一句,“我也没那么卑微。”
江若宁擦了擦眼泪,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鼓起勇气,说道:“就算你不为我做这些,我也早就喜欢上你了。”
祁迹怔了一下,看着她。
江若宁:“只是我一直告诫自己,内心不敢承认喜欢你。”
祁迹立刻问:“为什么?”
江若宁顿了顿,才又继续说:“因为我听到你亲口跟谷飞扬说,你不喜欢我。”
祁迹眉毛一挑,很是惊讶。
他不喜欢江若宁?这话连他自己都说不出口。
江若宁觉得现在翻旧账,很幼稚。她今天来这儿的目的其实并不是讲这些,但不知怎的,话赶话说到这儿。
祁迹追问她,“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话都讲到这儿了,江若宁只能一股脑儿说出来。
“就是高二下学期,五一假期前一天,那天是我值日,我在教学楼三楼楼道里,听到你你亲扣跟谷飞扬承认的,他问你喜不喜欢江若宁,你毫不犹豫地说不。”
这件事,江若宁现在说起来,内心都难以承受,掉了几滴眼泪。
祁迹看着她,一脸凝重。
过了这么多年,江若宁连时间地点都说了出来,甚至连那天自己值日都记得,看来这件事她记得很牢。
他回忆了一下,发现根本记不起来,“确定是我?”
江若宁眼睛含泪,点头。
祁迹又艰难地回忆了一下,好像记得,确实那年的五一假期之后,江若宁态度有些变化,变得不太想搭理他。
那天是江若宁值日,那么祁迹就一定会偷偷等她结束之后,再偶遇她一起回家。
他有时候会习惯拉上谷飞扬,显得自己企图没那么明显......
脑海中逐渐出现零散的记忆......
“我记起来了!”祁迹说道。
他懊悔地叹了口气,“我那跟谷飞扬在玩游戏。”
“游戏?”江若宁擦了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