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绮长舒口气,淡淡地说:“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没必要理他。”
“可是——”宋衣竹犹犹豫豫地拉长声音,眼睛里的蠢蠢欲动,藏都藏不住。
罗绮反应过来:“你是不是对余览有意思?”
宋衣竹没遮掩,抬起手比划食指和拇指,不断收紧两指之间的距离,最后贴在一起:“有一点点点兴趣。”
几乎所有的感情都是从感兴趣开始的,罗绮没有拆穿她,鼓足勇气走到门口,面对门做心里建设。
此时此刻,蒋傅时不再是他似亲似友的傅哥,是对她有男女之情的傅哥。
她不知该还以什么表情去见他,才能让他们有一个美好的开场。
宋衣竹皇上不急太监急,自作主张拉开门,把罗绮推了出去。
罗绮没准备好,惊慌失措转身转动门把手想回去,奈何宋衣竹已经把门反锁。
蒋傅时刚好打完一通工作电话,从阳台回到室内,无意间看到罗绮,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
“傅,傅哥。”罗绮无处躲藏,硬着头皮开口,紧张到心脏快要跳出胸。
“我在。”蒋傅时笑着应下。
罗绮肢体僵硬地站在原地,看他的笑容都多了不一样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好像在炎炎夏日喝冰镇柠檬水,在经历几天阴雨后见到完整的彩虹,很舒服,很美好,很欢喜。
“天凉了,要多喝热水。”余览握着保温杯从卧室出来,霎时破坏掉暧昧的气氛。
蒋傅时面色一沉,语气透着不悦:“你是不是嫌命长?”
余览见宋衣竹不在,怨气滔天地说:“客厅是公共区域,我想来就来,谁都不能限制我。”
宋衣竹从门缝里听到他的声音,猛地推门出来,怼他:“不会说话可以闭嘴,再乱说话就把你的嘴撕烂。”
“我就说怎么了!”余览不服气,挺着腰杆坚决不服软。
宋衣竹没容他嚣张,过去拽着他的耳朵把他拖进卧室,给罗绮一个抱歉的笑容:“我会好好管教他。”
风水轮流转,罗绮目送宋衣竹关上门,蹑手蹑脚走过去,贴在门上偷听,听到了余览的求饶声。
蒋傅时不知不觉走到她的身后,俯在她耳边低语:“好听吗?”
直冲耳朵的热死让罗绮害羞到扭头,正好对上蒋傅时凑过来的脸。
她无法保持镇定,又不想惊动门里的人,压低声音磕磕巴巴岔开话题:“我,我想,想吃……螃蟹……”
“我带你去。”蒋傅时配合地压低声音,朝她伸出手。
罗绮小心翼翼抬手将手搭在他的手上。
“走吧。”蒋傅时笑着握住她的手,为她披上厚厚的衣服。
九月初,正是膏蟹和青蟹最好的的时候,蒋傅时精挑细选,选出两家最好的。
他让罗绮挑了其中一家,开了间包间。
罗绮菜单看都不看,直接向服务员点了六只蟹。
放在平常,她想这么吃蒋傅时也就让她吃了,可她现在睡了两天,直接吃螃蟹肠胃怎么受得了。
蒋傅时赶紧让服务员添了锅粥。
粥和螃蟹差不多上来,罗绮动作极快,不等蒋傅时说话,拿过一只螃蟹拔了条腿塞进嘴里。
虽然这种不用工具的吃法入不了部分人的眼,但罗绮就是喜欢这么吃。
“螃蟹太凉,先喝碗粥垫垫胃。”蒋傅时盛了碗粥,放在罗绮的手边。
罗绮吐掉嘴里的蟹腿壳,摇摇头。
“我给你拆。”蒋傅时再次推了推粥碗。
罗绮看着蒋傅时犹豫片刻,把手里的螃蟹放回盘子里:“行吧。”
蒋傅时笑笑,拿过工具开始拆蟹。
半碗粥下肚,罗绮放下了勺子。
蒋傅时很自然地递给她拆好的蟹。
罗绮觉得不过瘾,把拆好的还给他,用牙啃了两只,心满意足地瘫在椅子上,等蒋傅时。
结完账走到门口,罗绮发现外面正下着雨。
入秋加上雨水,让原本温和的气温骤降。
蒋傅时下意识脱下外套披在罗绮身上,想要顶着雨去开车。
罗绮拉住他:“再等等。”
蒋傅时“嗯”了一声,本就不善言辞的他更加不知道说什么。
罗绮站在他身边,试探性询问:“我们能不能不回宋衣竹家,去我的酒店住?”
蒋傅时故意反问:“我什么时候不同意你的决定了?”
罗绮开心地笑起来,像从前那般张开手臂:“傅哥背我。”
蒋傅时蹲下:“过来。”
罗绮笑嘻嘻趴在他的背上,勾住他的脖子。
雨在这个时候停了,罗绮兴致勃勃低喊:“冲啊!”
蒋傅时听话地迈开腿。
不过他没有冲,而是很慢很慢地走着。
罗绮看破不说破,搂着他的脖子说:“你知不知道余览喜欢宋衣竹?”
蒋傅时没有接话。
“宋衣竹也对余览有好感。”罗绮自顾自地说。
蒋傅时笑着说:“两情相悦,挺好。”
“你不用羡慕他们,我们也是两情相悦。”罗绮提到这个,话收都收不住,絮絮叨叨地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说着说着,蒋傅时停下脚步,已然走到车旁。
罗绮从蒋傅时身上下来,画风突变,满脸忧愁地说:“傅哥你会不会嫌我吵?”
蒋傅时忍俊不禁:“不会,我最喜欢听绮绮说话。”
罗绮高兴起来,用力抱住蒋傅时:“我就知道傅哥最好了。”
蒋傅时没来得及感受她的温暖,她就松开他,从他外套口袋拿出车钥匙,打开锁,坐上副驾驶,把车钥匙插在钥匙孔里,降下车窗对他笑。
他宠溺笑笑,自行坐上主驾驶,启动车子。
罗绮系好安全带,将视线全部放在他的身上,鬼使神差地问:“蒋妈妈知道你在我这吗?”
或许她不该在这个时候问这个,可她还是问了。
前方车辆较多,蒋傅时顾不上回答,专心开车。
罗绮屏息凝神看着他,一颗心快要跳到了嗓子眼。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更不知道她怎么会在意那个视她为婢的蒋妈妈。
车驶离了复杂路段,蒋傅时放松下来,回应罗绮:“为什么会这么问?”
早知道,罗绮以前提都不提蒋母。
罗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揉揉眼睛:“可能是困了。”
蒋傅时深知她有上车就睡觉的毛病,没怀疑:“眯一会,到地方我叫你。”
罗绮“嗯”了声,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车停下来,她条件反射般睁开眼,看到蒋傅时看向自己,一副有口难开的表情。
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罗绮努力保持镇定面对:“有什么话你说吧。”
蒋傅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喉头几次滚动。
罗绮受不了钝刀割肉,横冲直撞地问:“话很烫嘴?”
蒋傅时瞬间被逗笑。
罗绮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冷了脸:“你刚才到底要说什么?”
“看着我。”蒋傅时正经起来。
罗绮听话地望去,蒋傅时明亮的眸子闯入她的眼。
那一瞬间,她在他眼中看到了波涛汹涌的爱意。
如罗绮所说,蒋傅时确实生了双看什么都深情的眼,但他望向她时总是不同。
以前是他有意遮掩,现在心意已明,他再也没必要控制他的爱意。
短暂的对视过后,他缓缓向她靠近。
罗绮紧张到闭上眼睛,连呼吸都忘了。
第39章 时钟花(七)
距离将近五厘米的时候,蒋傅时忽然弯起眼睛笑出声。
罗绮意识到,他是在逗她。
“不理你了。”罗绮又气又羞,一把推开他,转而打开车门下车,急躁地走到酒店门口准备开门,结果一摸口袋发现身上既没有房卡,也没有手机。
她以为自己忘在了哪,正准备说服前台给自己开门,却听见蒋傅时喊她:“绮绮。”
罗绮回过头,见蒋傅时举着房卡和手机露出了欠揍的笑容。
她气得不行,跑过去拿房卡。
蒋傅时越笑越开心,高高举起来,有意不让她拿到。
“你给不给我?”罗绮知道他怕痒,作势威胁他,“你再不给我,我就挠你痒痒。”
蒋傅时丝毫不惧,一手搂住罗绮的腰贴近自己,挑衅:“你挠啊。”
荷尔蒙萦上心头,明明隔着衣服,罗绮还是感受到了他掌心的温度,灼热到发烫,发痛。
她慌张地推开他,脸上两片红晕明显到不能再明显。
蒋傅时看在眼里,眼尾眉梢尽是笑意,转而拉起她的手,在前台做好登记,牵着她上楼。
刷开门后,罗绮先走进去,在玄幻处听到身后人进来的脚步声,以及关门的声音。
她浅浅吸了口气,紧张又惊讶地问:“你要和我住一个房间?”
“怎么了?”蒋傅时明知故问,陈述事实,“我们以前经常住一个房间。”
他说的没错,以前他们经常住在一个房间,甚至还在一张床上睡觉,可是那个是以前,以前罗绮不知道蒋傅时喜欢她,不知道蒋傅时把她当个女人,所以才肆无忌惮,所以才敢和他亲昵。
现在让她再像从前那样,她都得羞耻到找个地缝钻。
“你再去开一间房。”罗绮咬着牙说。
“刚才我在前台登记,你没反对。”蒋傅时换好拖鞋,阔步走进去,坐到沙发上强词夺理,“不反对就是默认,默认就是我们可以睡在一起。”
睡在一起?罗绮听着,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
为了不被当成变态,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却看到蒋傅时病恹恹地靠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咳嗽,似极了重感冒。
关心击溃羞涩,罗绮猛地冲到蒋傅时身边,摸摸他的额头,确认他没发烧后松了口气。
“既然你不想和我住一起,我就去再开房。”蒋傅时刻意轻咳几声,佯装起身,“我一个人没关系的。”
罗绮放心不下,态度强硬地说:“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待着,哪都不许去。”
“真的吗?”蒋傅时无辜地抬起眼。
罗绮再三肯定,目光落在了他嘴角不明显的伤痕上。
蒋傅时这人皮肤嫩,稍有磕磕碰碰就会留下痕迹,没流血的好说,几天会下去,如果流血了,那就需要半年到一年才能彻底看不到痕迹。
罗绮可以确定,现在的这块小伤痕,就是那天她在蒋宅看到的齿痕。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用五雷轰顶来形容也不为过。
她不确定蒋傅时对她的男女之爱是真是假,甚至怀疑他对她的爱,是一场来自于救命之恩的心软骗局。
脑补出一系列狗血剧情,罗绮不可控制地颤抖声音:“蒋傅时,我不想要这样的感情。”
蒋傅时从她的表情分析出她所指的东西,坐正身子用手臂把她圈外范围内,缓缓靠近她:“既然你忘了,我来帮你回忆回忆。”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温软的触感再次涌上心头,罗绮瞪圆了眼睛,脑海中自动回放起那次酒后的“美梦”
——是她亲了蒋傅时!
“怎么样,有没有印象?”蒋傅时温声开口。
罗绮回过神来,害羞到直接把脸埋在他的身上。
蒋傅时借势抱住她,心里有好多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思索再三,他坚定开口:“罗绮,我喜欢你,从小大都喜欢你。如果你同意,我现在就开始追你。”
吻都接了,你却说你想追我?
罗绮满脑子横线,置气地推开他。
原以为蒋傅时会来拦她,好声好气哄她,没料到她走出几步,蒋傅时都无动于衷。
她奈何拉不下脸回头,脚步一转,阔步躲进浴室。
手机没有随身携带,浴室里没有娱乐活动,罗绮无聊到洗起了澡。
洗着洗着,她彻底忘记蒋傅时在屋里,随随便便裹着浴巾出门。
蒋傅时坐在沙发上看文件看得入神,听到开门声,下意识抬头看去。
堪堪遮住私密的浴袍让罗绮害羞到爆炸,手足无措跑回到浴室,手脚并用套上内衣,换好浴袍,对着镜子做了好几组深呼吸。
什么场景没见过!
不就是一个蒋傅时,有什么好害羞的!
该害羞的是他!
罗绮做好心理建设,挺胸抬头走出浴室,结果在看到蒋傅时的时候,瞬间萎靡,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蒋傅时看到她半干不湿的头发,一如往常从沙发上起来:“我给你吹头发。”
罗绮乖巧点头,坐到吹风机旁边。
蒋傅时拿起吹风机,接通电源调试好温度,动作轻柔地撩起罗绮的头发,指尖时不时触碰到她后颈的皮肤。
罗绮下意识屏住呼吸,感觉他的指尖比吹风机更令人燥热。
“你脸怎么这么红?”蒋傅时突然弯下腰,凑近罗绮的耳畔,充满磁性的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是不是害羞了?”
罗绮颤栗一下,无意识扭过头,看到近乎咫尺的蒋傅时,彻底红成娇艳欲滴的红苹果。
蒋傅时不断向她靠近,衣服上的薰衣草香不断冲击着罗绮的呼吸。
体感温度越来越热,呼吸越来越困难,罗绮颤抖着声音:“我,我快不行了……”
蒋傅时露出得逞的笑容,不紧不慢直起身,关掉吹风机。
声音一停,罗绮迫不及待起身跑到窗口,伸手去拉窗户。
将将打开一点缝隙,蒋傅时抬手怼了回去,语气不容拒绝:“现在吹冷风会感冒。”
罗绮转过身拼尽全力无视蒋傅时,心里默念乘法口诀,抬腿一头砸在床上。
浴袍之下,是白嫩的双腿,蒋傅时望着,喉结微微滚动,克制声音说:“你早点休息,我去再开间房。”
说完,他不等罗绮回答,直接离开。
恐怕再晚一秒,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
酒店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蒋傅时觉得吵闹,走到楼梯间的窗口,把原本小幅度打开的窗户完全推开。
初秋夜晚的凉风瞬间灌进来,扑灭了蒋傅时胸口燥热的心脏。
他拿出手机点亮屏幕,屏幕上罗绮对着镜头笑颜如花,漂亮极了。
终于,终于他心心念念的她,成为了他的伴侣。
他抑制不住冲动,给她拨过去电话。
罗绮很快接通:“傅哥。”
蒋傅时顿时心花怒放,笑着说:“就这一声傅哥,你想要天上的月亮傅哥都去摘。”
月亮挂在天上是月亮,凑在眼前就是个荒漠,罗绮嫌弃地说:“我才不要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