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安只能将录音跟对方谩骂发过去。
那边沉默好久,后来发消息说会跟同事确认。
陈静安感觉自己入行以来,被老师前辈们保护的太好,如今第一次单枪匹马接合作,她是学生,没什么名气的新人,别人没道理高看她一眼,只是没想过,会被轻视到这种地步。
那便不合作了。
第二天,对方代表谢飞道歉,说双方都有意,没必要在合同上闹得不愉快,希望能接着合作,只是陈静安主意已定,拒绝的干脆。
谢飞大概是被上级责骂过,心有怨念,时不时发来好友申请,先是道歉,没被通过申请后,则立刻转换态度,依然延续之前风格。
陈静安发给负责人,希望他们那边能管束,如果管束不了,她不介意发到网上。
歌手在上升期,都不想这种跟负面消息沾上关系,对方承诺会处理。
晚上,陈静安放下手机去洗澡,沈烈从另一个房间洗完,进来看到她手机屏幕亮起,短信的提示音,他放下玻璃水杯,视线扫过手机屏幕,一串个人手机号码,没有备注,也不是垃圾短信。
他没在意。
直到短时间里,不断有新的跳出来。
沈烈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不需要解锁,可以看到短信开头,贱人等字样异常醒目,浴室里花洒声停了,他起身,神色如常。
陈静安洗澡出来,同样看到那些短信,同样,截图留作证据,然后删除短信,她眨眼,情绪没有半点被影响。
期末考试临近,她抱着平板打算先开始复习。
沈烈问:“合作的事怎么样?”
合同的事他帮过忙,过问一句也很正常,陈静安放下平板道:“合同上的条例修改没达成共识,所以不打算合作。”
她语气淡淡,像是谈论他人的事,作为旁观者只是简单的陈述事实。
没有委屈,没有抱怨,是真的不在意的淡然。
沈烈略抬眼,也没再继续问。
陈静安以为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她最近实在太忙,有比赛要准备,也要备考,以及忙里插空的约会,有些庆幸没接合作,所以当对方再次联系她时,她完全没想到。
对方态度跟之前截然相反。
“陈小姐,我这次是带着诚意来的,你提到的合同修改,我们这边全部采纳,已经修订过新的,您要不然再看看,价格方面我们又提高百分之十。”
陈静安没时间去想原因,只道最近自己的确没时间。
“陈小姐是因为上次觉得不愉快吗?我这次来也是跟陈小姐说一声,上次我的同事谢飞,在这件事上处理不当,已经被公司开除,您也可以看出来,我们是真的很重视这次合作。”
“开除?”
“是的,而且他人也没那么坏,他这个人吧,是因为大学时追女孩被践踏过自尊心,所以有时候对漂亮女孩有种天然敌意,在公司里,他也这样,性格挺古怪的,我们公司女生都很少跟他打交道。”
“……”
陈静安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她的那些截图怎么也不会有这种效果,而对方突如其来的示好跟态度也过于反常。
她想了想,多聊几句:“原来是这样,我以为是我做错什么导致谢先生这样。”
“怎么会,陈小姐年轻有为。”对方顿声,“这期间有什么得罪之处,希望陈小姐不要放在心里,别让一个谢飞,影响我们双方的关系,如果这次合作大家都满意,肯定还会有二次合作。陈小姐各项条件优秀,以后想要进娱乐圈,我们公司运作成熟……”
越扯越远,也越离奇,她只不过是个学生,哪里能令他们另眼有加。
答案,只会指向一个人。
陈静安再次拒绝,一来的确没兴趣也没时间,二来长期合作关系也并不吸引她,她没有要进娱乐圈的想法。
—
纪弘按照吩咐将事情办妥贴后回来复命,还道:“我已经强调过很多遍,这件事不要同陈小姐讲,陈小姐应该不会知道。”
“她会知道,她一向聪明。”
沈烈语气平静,支着眼皮,握笔签字,最后一点笔锋收势。
纪弘面露担忧:“您知道,就不怕陈小姐跟你闹不愉快?”
沈烈抬眼看他:“你认为她会闹吗?”
“……我,我不知道。”他只知道像陈静安这样有些冷傲的性格,不喜欢自己的事被插手。
陈静安不会。
不仅不会,还会像不知道一样,平心静气又略带好奇地看他做茶。
“你还会做茶吗?”陈静安看着那一套完整茶具,以及沈烈摆弄的姿势,紫砂壶的小茶杯,在他手指间显得格外精巧。
“不会,刚学。”
陈静安托腮,问:“怎么突然想起学这个?”
“有人喜欢。”沈烈言简意赅,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在经过洗茶泡茶拂盖等繁琐过程后,分茶后双手递给她,拿她当小白鼠。
小白鼠小心碰过杯,低头时闻到茶香,夸赞一句,然后再小口啜饮,睫毛颤颤,品过后放下茶杯。
“怎么样?”
对上他的视线,陈静安想无脑夸好喝的词汇,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从喉咙里出声,做了个细微吞咽动作后,问:“实话吗?”
这话有些过于坦诚的绝望。
“我品不出来,在我这里,再好的茶叶,跟我爸保温杯里的茶都差不多。”
沈烈轻哂:“倒是我难为你了,要不要也试一试,有些意思。”
“不了,我手笨。”
“我愿意教。”
“好吧。”
陈静安往前坐几分,按照沈烈的教学流程一步步来,她神情专注,第一道泡的茶不能喝,需得浇在茶宠上,是为洗茶,然后再倒入沸水……她垂着眼睫,手上的器具大抵都不便宜,神情专注谨慎。
“怎么不问我,是不是我做的?”
突如其来的一声,让陈静安分神,手有轻微抖动,也只是片刻,她才慢慢道:“想到了。”
“不生气?”
“你做什么总有你的道理。”
她十指纤纤,点过三次壶嘴,模样乖顺的不行。
沈烈继续道:“说起来跟我关系不太大,是你留存的证据,第一时间就录好音,因此,才有多过问一句,对方最终被辞退的结局。”
换言之,这结果,有她部分功劳。
虽然陈静安不这么认为。
“我看过你给的证据,你处理的很冷静,挑不出半点错,电话里情绪镇定,依然在引导他自己说出事情经过……我忍不住想,你的这些小手段,他日要是用在我身上该怎么办?”
“怎么会?我玩不过你。”
陈静安拂盖,看着他,淡淡一笑问接下来怎么做。
沈烈便握住她的手,引导她去拿水壶,将沸水一点点浇灌在茶壶上,道:“封壶,目的是保存茶水的香气。”
他没放开手,手把手教学,带着她进行下一个步骤。
“他以后会销声匿迹,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沈烈语气缓慢,神情更淡,随意的好像只是谈论天气。
陈静安略有些出神,却没问他最后怎么样。
“下次再遇见这种人应该要更狠心些,做得更绝一些,最好是折断他所有的筋骨,又不能置于死地,要绝望,也要留有一线生机。”
她看他。
沈烈笑:“别这样看我,我不做违法的事,他大概是回老家谋生,出来太久,都忘记根在哪。”
跟谢飞短暂接触,陈静安大概知道对方家境可能一般,很用力想要摆脱困境,越用力,越觉得不公平,这种愤怒变成向更弱者释放的恶意。
没什么比将他打回原型,回到,他此生都想摆脱的地方更残忍。
“专心。”
沈烈提醒她,一壶茶已经泡好,分了两杯,都是七分满,他放开她的手,捧起其中一杯啜饮。
随后笑了下:“你说的对。”
是指他也品不出差异。
陈静安说有没有可能是两个技艺太差,她笑了笑道:“你对我这么好,我倒有些不知道怎么报答。”
“也不是没办法。”
陈静安看他。
“比如在我冲冷水澡时,不只是装睡偷看。帮帮我,陈静安。”
他讲出声,好像恶鬼堕入地狱,渴求救赎他的灵魂,又像是深知自己无法进天堂,要拉她进炼狱里,跟他一起饱尝地狱的煎熬。
作者有话说:
知道大家不爱看,这段就不放了(实际是真写不完辽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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啵啵啵,谢谢大家支持
第40章
◎骂早了◎
茶盏最终还是被打翻, 茶水溢出来,一圈圈水渍被茶盘吸收。
陈静安将茶杯扶正。
她没想过沈烈知道她是装睡,知道却又不当场拆穿她。
“……我不会。”她细若蚊吟。
沈烈无声一哂,笑意达眼底, 眼睑的痕迹有些重, 笑过, 他看她:“怎么紧张成这样,好像我是强抢民女的恶人?”
他将茶壶里的茶水倒掉, 洗净擦干, 重新再来一遍。
陈静安心底唔了声,他对自己的认知倒很清楚。
但眼见他不再提, 她也跟着松口气,后来找复习的借口, 先一步离开。
期末考结束, 便是暑假。
陈静安早已经提前抢好机票, 一直没跟沈烈提过, 晚上在浅湾吃饭时随口道:“我们学校七号放假,我提前两天考完试。”
“让纪弘帮你搬行李。”沈烈停筷,他从学校出来太久,对学校假期已经没概念,之前也只知道她在复习。
“不用, 我考完后就在宿舍收拾行李, 第二天上午的飞机。”
“这么赶?”
“嗯,之前一直是这样, 已经跟爸妈说好。”
“暑假多久?”
“两个月。”
再见面, 就已经是九月。
沈烈温和笑笑:“没有一点不舍得吗?”
意识到他说什么, 陈静安顺毛嗓音温软:“我会想念你的。”
如甜似蜜。
他清楚这句话里惨杂的水分, 依然受用勾动唇角。
“好。”
沈烈答应这样快,快到陈静安都有些意外,她以为他会执意让她多留些时间,机票改签就好,至于对父母,则是扯谎乐团要集体加练,她想好他所有可能话术,又想出怎么回,可他只一个“好”字,前面的准备都显得有些多余。
“过两天要考试,后面可能就不过来了。”
沈烈依然好脾气说一个好字。
有些意外。
陈静安重新握住筷子,心底到底是高兴的。
她洗澡出来时,沈烈人在阳台,窗帘拉开留下白色的里层,将合未合,他背对着她,松垮的睡袍也被两肩撑得有型,他手边有半截烟,听到推门声,回过身的同时,拿过烟灰缸将烟摁灭。
“过来吹风?”
陈静安想了想,他今天已经如她愿,她也该有所回馈,还是走过去。
这个时间,气温已经降下来,在黑夜的遮掩下,夏风徐徐,也透出几分温柔,她站在他身边,往外望,这里有着绝佳地段,视野开阔,入目处事繁华城市景象,灯光昼夜不息。
空气里,残留着很淡的烟草味。
站了会,陈静安仰头想说自己该去看会儿书,话音还未冒出来,沈烈捏着她的下巴,重重吻下来。
她站立不稳。
沈烈便托着她的细腰往自己身边送。
要没有一丝缝隙的贴合。
但怎么够,仅仅这样怎么够,火势一旦烧起来,人失去思考能力,像动物一般一切行事凭着本能。
阳台没有封闭处理,对她而言这里跟室外没什么差别,一想到可能被看见,她动作有些抗拒,但也不过是纸老虎,她被禁锢在紧实双臂之间,被迫承接,只能羞耻地紧紧闭眼。
“不要在这,沈烈,不要。”
齿缝里溢出声,声线似在颤栗,也不尽然,声音断断续续,一些字音被吞入腹中。
“为什么?”
沈烈故意捉弄般地反问,贴着她唇角,喘着气息。
“不要。”
“你叫我什么?”
“沈烈。”带着些许哭腔。
没有回应,他咬着她的唇瓣,很轻,啃食一般,她唇瓣发烫,舌根发麻,他故意逗弄她一般,击破她心理防线。
陈静安恨恨道:“混蛋。”
沈烈反倒笑了,抵着她的额头,低低笑出声,也给她喘息机会,她看着他,感觉那股变态劲又来了。
不,应该是一直在,之前只是被很好掩藏住。
“骂早了。”
沈烈忽然托着她的臀,抱起来,天旋地转间,她被送上床,阳台门还未关,风灌进来,仿佛是被邀约观赏嘉宾。
陈静安咬唇,脸色几乎滴血,沈烈直直盯着她,分明骨节的手指撬开她的唇齿,放开她的唇。
心里刚有阴暗的念头,又被他狡黠擒住下巴,被迫张开,两人再次接吻。
陈静安二十年来第一次感觉到身体如此陌生,她像是路边干焦的野草,被飞溅出的火星点燃,风一吹,她旺盛燃烧起来,滚烫灼热,搓捻成灰,她受不住这样的煎熬。
是风中落叶,是无根野草,她止不住地抖。
沈烈贴着陈静安的耳边,低沉粗质嗓音颗粒感十足,让她别怕。
她偏头闭眼间,目光一扫而过,肩胛线条分明,精瘦却不柴,肌肉紧实,他气息浓郁,几乎占据她所有的嗅觉,屏蔽掉一切无用的讯息。她企图绷着脸,以此证明自己并无感觉,但当身体出现异样时,她怎么也支撑不住,只能咬唇不泻出半点声音。
“快乐吗?”沈烈问陈静安,她闭口不答,心里早就如焚,快要将自己烧干。
“没什么可羞耻的,你也有上过文化课,学过生物,知道这都是正常反应,是感知到愉悦的反应”
陈静安没有那一刻如此希望自己失聪,那样她也就不用听到沈烈这些混蛋言论。
她紧紧抓握住他的手,睁眼,眼尾泛红有泪光。
她不想再继续。
太陌生。
也太奇怪。
陈静安一张脸烧得通红,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声来:“不是让我帮你的吗?”
她不想要,一点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