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西裤被打湿,晕出更深的痕迹。
到浅湾,沈烈裹着外套将她抱下车,严丝合缝,她如鸵鸟一般,埋住脑袋,只剩下一双眼,水润透亮。
陈静安从没疯成这样过。
在她所接受的教育里,含蓄矜持是必要的,情绪应该是不外露的,要内敛,要修养良好德行,有着极强的道德感……放纵是可耻的,人不该只追寻身体的快乐。
但今天,陈静安打破一切。
她感觉到不满足,身体里的空虚感急需被填满,她主动回应,声音从喉咙里唇齿间溢出,她不再去遮掩,连自己都觉得陌生,一层层下坠,坠到无间地狱,堕落来的这样快,她的理智冷静分崩瓦解。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做到极致时,大脑茫然晕眩。
陈静安想到前段时间跟爸妈视频,不可避免谈到回去的事,以她的条件,想回去很容易,关键在她考虑的怎么样,她迟迟没有说出答案。
那时候陈母就看出点问题:“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作为妈妈我太了解我的女儿,你一向都很有主意,从没有过优柔寡断的时候,你说你还没想清楚,其实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对不对?”
陈静安有种被击中的感觉。
“你不想回来对不对?”陈母亦如以前般温柔,“没关系的,不管你怎么决定,我跟爸爸都尊重你的意见,只要你开心就好。”
“……”
陈静安胸口如堵,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下来。
“哭什么?”
沈烈以为自己不知轻重弄疼她,伸手擦拭掉她眼尾溢出的眼泪,越擦,反而越多。
“疼吗?”他停下来。
陈静安泪眼模糊,点头说疼。
却又要抱着他不肯放,想要更疼一点。
沈烈顾及着她,动作放轻,得到她的回馈时,才有所调整,到后来都进入最佳状态,像是配合默契的搭档,完成一部完美的作品。
清洗完毕再出来,累到手指节都是困倦的。
沈烈靠坐在沙发里,长腿长手,洗过后没穿上衣,宽松的长裤松垮系着裤绳,皮肤过白,肌肉线条根根分明,放松状态下,形状依然好看。他垂着长眸,眼底里有那么些意犹未尽的味道。
今天,陈静安很主动。
挺爽的。
“饿吗?要不要煮东西你吃。”
陈静安摇头。
沈烈问毕业典礼怎么样,可惜他工作走不开,不能参加,照片里她穿学士服的样子,干净清纯,遗憾没有亲眼看到。
“宿舍的行李什么时候搬?叫纪弘安排好车,直接将东西搬过来。”
“不用那么麻烦,我宿舍的东西不多,打算寄回家。”
“所有东西?”总一些是要留下的。
陈静安迎着他的视线:“剩下的东西也不多,等我找到房子后放过去。”
“房子?”
“嗯,学校的宿舍到这个月底,在这之前,我会先租一个房子。”陈静安靠着床头,拿过一只抱枕,“你这段时间太忙,我有些事没来得及跟你说,前段时间有前辈来找我,希望我可以参与全国巡回演出,时间刚好,我也想在这段时间里多沉淀沉淀,所以我准备接下来。”
陈静安又说她还挺珍惜这次机会,也是一个挑战,老师也挺支持,全都是益处,似乎没有可拒绝的地方,她一个人说了好些话,表情生动,跟以前的寡言完全不一样。
而沈烈安静看她,那双眼锐利如鹰,像是洞察她表面下的所有想法。
话再多也有说完的时候。
沈烈耐着性子等她说完,才扯唇问:“什么意思?”
总是要走到这步的,总要面对的。
陈静安抓紧抱枕,吸了口气,直面他:“沈烈,我们就到这可以吗?”
声音很轻,却又具备分量,就这么砸过来。
沈烈有那么一刻挺想抽烟的,敛下眼皮扫过周围,烟盒并不在跟前,整个人又懒懒的,并不太想动,他将自己完全陷在沙发里,手指轻敲着扶手,四目相对,她目光澄澈坚定,像是一枚打磨过的冰刀,有些刺人的痛意。
“所以你铺垫这么多,就是想跟我分手?”沈烈扯动唇线,有些讽刺意味。
“从我们开始,就有这一天不是吗?”陈静安语调依然轻缓,甚至有种温柔入骨的错觉。
胸腔里闷笑出声,手指掩着唇边,眼眸微眯,眸光阴恻。在不到半个小时前,那张床上还是抵死纠缠的身影,到现在,她套上睡衣,扣子扣最上那一颗,跟他说就到这,有种被愚弄的感觉,从顶端摔到地面,原来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刚开始时,她冷若冰霜,也总是问,什么时候,他说等他腻。
沉默片刻。
空气里静的有些可怕。
陈静安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继续道:“虽然这段关系从开始很别扭,但到现在……我觉得很开心,已经足够快乐,我很满足,希望你也能开心……在圆满时结束,不也很好吗?”
总好过以后互相怨怼,痴男怨女,将之前的美好全都毁掉。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目前没有要分手的打算。”沈烈打断她,没有什么圆满不圆满,他只知道喜欢就该留在身边。
陈静安问:“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就这么等不了?在床上可没见你这样子,裤子上的水迹现在还在,要不要再去看看,你身体比你的嘴诚实的多。”
“什么时候结束,你觉得你说了算?”
陈静安轻眨了下眼,心底藏得最隐秘柔软的位置被刺痛,开始的时候由不得她,结束时也一样,最怕是甜蜜如梦幻泡影,遮掩住双眼,其实戳破后,才发现本质没有变,她的境地始终没有变。
只要他愿意,他依然能将她玩弄于掌心。
陈静安身体发凉:“那你觉得怎么样才能分开,一定要等你腻是吗?怎么才会腻,需要让你睡多少次?我已经不想继续下去,沈烈,我只想结束,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一个准确时间……”
“陈静安。”
沈烈再次粗暴打断她的话,面色冷暗,“如果你张嘴说不出我想听的话,可以考虑用来做点别的事。”
他起身,灯影下的身影像是鬼魅。
陈静安被睫毛颤动了下,尔后,想是明白点什么,开始缓慢解自己的扣子,没看他,指骨泛白,就像是那天雨夜里,她全身湿透,也是这样。
那时候她说什么?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记忆重叠,他早不是之前引她入局的设计者,她也不是失魂落魄,楚楚可怜的猎物,同样的方式,很难不觉得被刺痛。
沈烈捏着陈静安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与自己对视,目光清冷又倔强:“陈静安,你倒是知道怎么伤人的。”
衣扣解开,白到刺目的皮肤,布着前不久刚留下的痕迹,他抵着她左胸口的位置,一小块皮肤陷落。
微微有些痛意。
陈静安眼泪留在眼眶里。
“我才知道,原来你没有心。”
作者有话说:
小虐怡情,也是为了让两个人都认清自己的心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四十二章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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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别让我再看见你◎
“我要没有心, 也就可以继续这样过下去了,但是我不受不了,沈烈,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
陈静安眼眶全红。
就这样下去, 衣食无忧, 难堪不过是他玩腻后关系结束, 她陷得再深也要抽身,可悲的也不过是她连叫停的权利的没有。
“就已经到这种地步?”
沈烈问那之前的接吻算什么, 床上那一出又算什么, 临别分手给他睡一次?
“你就当分手炮,现在不是挺流行吗?”
“分手炮?”沈烈喉咙里溢出声轻笑, “陈静安,你拿我当什么?”
“你要是觉得不爽, 可以睡回来。”
两个人都不说话时, 就只剩下沉默。
沈烈盯着她, 目光阴冷幽暗, 几乎要将她刺穿,他捏着她下颚的骨头,小巧又脆弱,只要用点力气,就能错位, 心里郁躁的情绪几乎要翻天, 指腹按压着她的唇,重重碾过, 成灼目的深红, 要洇出血来。
“为什么不睡, 白送到手上, 哪有不睡的道理?”沈烈轻嗤一声,神情恣意冷情,俯视一般。
陈静安梗着脖颈,脸上没多少血色。
“别摆出这副表情,好像你不喜欢。”
“我不喜欢。”
“是吗?”沈烈无动于衷,他抱着她去衣帽间。
穿衣镜前,镜面泛着冷光,照出两个人的身影,沈烈捏着她的下巴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她的神情一览无余,每一个细微的细节,眼泪从眼尾滑落,他恶劣霸道:“现在看清楚了吗?真的不喜欢吗?陈静安,你就是个骗子。”
她闭眼不肯去看糜/烂的场面。
很难做到。
她恍惚置身半空,无法落地,随时都能掉下来的慌张支配着神经,她偏偏不能静止,每一次撞击,都能让她失衡,她在慌乱中睁开眼,沈烈脸上没半点欲色,清冷禁欲。
仿佛只是没感情的主宰者。
镜面冰冷,身体也跟着迅速冷却,眼泪似乎一直没停过,一张脸湿透,沈烈脸色越来越暗,他说一句扫兴停下来,放开她,她没了支撑,腿脚发软要滑下去。
落地前,又被打捞起来,丢去浴室。
沈烈替她清洗,她瑟缩着不肯,他没什么耐心:“你放心,我现在对你提不起兴趣,你要还想折腾,我不介意在这里做。”
动作粗暴,最后花洒冲刷干净,裹着浴巾丢上床,他关灯,从身后拥住她。
同床异梦也没关系,只要人还在。
陈静安蜷缩着身体,背对他,倔意全在那根狭长骨头里,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妥协。
醒来时,沈烈已经不在,床的一侧冰凉。
陈静安起床重新洗了个澡,水流冲刷,有一些痕迹,经过一夜已经变深,像是永远也不会好的暗疮,她挑了件能遮挡住痕迹的衣服,脸色不好又化了淡妆,将疲态遮掩住,才出了门。
接下来的时间她挺忙。
找房子,收拾宿舍的行李,然后跟前辈汇合,互相认识熟悉,以及探讨演出的曲目等事项。
阮灵陪着她找了个套一室一厅的房子,其实她觉得没必要,完全可以跟她一起合住,反正之后她全国巡演,在京城的时间也很短,两个人挤一挤就好。
陈静安摇头,说算了。
现在自己跟沈烈不清不楚的,他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到时候牵连到阮灵,她真要愧疚一辈子。
阮灵知道她跟沈烈提分手的事,问她是不是真想清楚了。
“嗯。”
趁着现在喜欢的还不够深,及时抽离出来。
房子找好,又将一些东西打包过来,东西不多,两只纸箱,还没来得及清理,她坐在空旷的房间里发呆。
场面只剩下僵持。
两人全由纪弘联系,到时见,他说时间跟地点,她也会过去,两个人面对面,也没什么话,做还是不做全由他决定。
整晚相拥而眠,两人之间的冰,像是永远捂不化。
纪弘感觉到低气压,作为旁观者兼下属,他能做的也只是准时汇报陈静安的行程。
她见了什么朋友,去哪里吃饭,又训练几小时才结束……事无巨细,生活简单。
跟陈静安相处这段时间,他很清楚这是个物语很低的姑娘,没有什么购买欲,她大多时候只是背着把琵琶,搭乘地铁沉默穿梭,有人搭讪也拒绝得委婉礼貌,很难去准确形容她,干净通透仿佛最贴切,在这一条上,美貌都要靠后。
几天后,纪弘无意看到与陈静安合奏乐团里一位老师的账号,账号里经常会放一些各地演出,或者一段曲子演奏,以及幕后练习……最近更新里,有陈静安。
他拿给沈烈看。
视频里,是十几位老师演奏,陈静安穿着素色的旗袍,手执琵琶一同演奏,一个片段练完,有人笑场,举手说:“不好意思,抢拍了,我抢拍还跟着我,小安,你是不是太老实了。”
被点名的陈静安抿唇一笑:“是我没察觉到。”
“这话太假了啊。”
“小安可是我们里面最小的啊,禁止任何人欺负。”
“……”
气氛很好。
视频更新几条,底下有几条评论,说弹琵琶的小姐姐好面熟,好像在哪见过,有人回复说是《霸王卸甲》视频里的虞姬。
画面里陈静安言笑晏晏,寡言,常常被逗,但偶尔也能说出句冷笑话,然后被逗得更狠,她红着脸解释,自个儿也忍不住笑……鲜活愉快,沈烈被这笑刺到。
手机被反扣住,砰的一声很重。
纪弘神经紧绷,跟着紧张,在想自己是不是多事了。
沈烈敲着桌面,斜着眼乜他一眼凉凉说声出去。
纪弘没敢耽误,拿东西走人,阖上门,隔绝掉里面的冷空气。
当天下午。
陈静安收到纪弘发来的消息,让她去那家私人会所,记忆一下子全都冒出来,她怎么不记得那儿,几乎没什么好回忆。
她还是去了。
陈静安到地方,纪弘等在门外,委婉地跟她说这几天沈烈情绪很不好,还是不要硬来,有什么好好说。
“你觉得他能好好说吗?”她反问。
纪弘被问住。
楼上,包间里只有沈烈一个人,握着长杆附身击球,陈静安立在门边,听到台球撞击声,一时恍惚,去年,他曾教她怎么玩,什么样的姿势,又找什么样的角度,他是位耐心的好老师,她也真被教会。
再站在这里,心境已经完全不一样。
“玩吗?”
沈烈起身,他没有系领带,扣子解开一颗,衬衣并不平整,有扯动的痕迹,透露点漫不经心。
陈静安摇摇头。
“不会了?”沈烈问,语气随意,就像是两人没有过争吵,也没有要分手。
陈静安:“不想玩。”
“……”
“沈烈,我们谈谈。”陈静安走进来,这段时间食欲不太好,身上本就没多少肉,一掉秤脸就先瘦,很明显。
“好。”
旁边放着冰桶,里面冰着酒,他慢条斯理地将酒打开,拿过高脚杯倒出酒液,酒精味道醇烈,弥散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