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虽然是在睡梦中，手指却攥的紧紧的。
他的手指，就好似卡在她手中。
试了很多次，他才终于把手指抽离。
再抬眼，看到她眼角有泪意缓缓流出。
黑暗神愣住。
他抬手，想去帮她擦拭泪痕，可天际第一缕曙光已经出现。
他的动作停顿，随即，化为尘光消失。
言希西醒来时，外面天已经亮了。
她懒洋洋的起床，去了洗漱间。
洗脸的时候，发觉自己眼角有些红，手指碰触眼角时，发觉手掌中有个浅浅的勒痕。
不过很快，这个勒痕就消失了。
她盯着手掌，后知后觉又擦了擦眼角的泪意。
眼睛有点点疼，手掌也有点点疼。
只是一点点的微不可察的疼痛，却令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流眼泪。
伸手把眼角泪意拭去，又有新的眼泪滚出。
眼泪越擦越多，越擦越多。
她怀疑自己眼睛出了毛病。
出门时遇到了菁菁。
“大人，早上好。”
菁菁永远都是精力充沛活力满满的。
言希西朝她颔首算是打招呼。
“大人，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有事吗？”
有事吗？
言希西自己也有些不确定。
她是黑暗神，整个冥荒，没有她想知道却不会知道的事情。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上起床，心里头一直就有一块地方空空的。
好像哪里不对劲，却又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还好。”
她觉得，或许是眼泪流太多，导致的心情不好。
就在这时候，言希西的脑海里“叮咚”一声响。
小艾的声音响起：“恭喜大大完成了终极任务，大大好厉害哦，大大是想要立刻回到原本的世界吗？”
言希西愣住。
她很久没有听到小艾出声了。
不过小艾一说话，过往的记忆似乎又涌了出来。
是了，她想起了。
这是一个虚幻的书本世界。
她来这个世界是做任务的。
她的任务是阻止黑暗神黑化毁灭世界。
言希西：“我的任务完成了？”
第390章 回属于自己的世界
小艾声音佩服道的：“是呀大大，你好厉害的，简直超出了我的想象。”
言希西的脑子像是有一团浆糊，起先转动的特别慢，但渐渐的，越转越快。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如身在梦中，一切似雾里看花不真切。
“我成了这世界的黑暗神？”
“是呀大大，您真聪明，走黑暗神的路让黑暗神无路可走。”
言希西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但现在，她似乎真的成了黑暗神。
她又问：“原本的黑暗神呢？”
小艾：“他自愿把神格交给了你，就走啦。”
小艾这么一说，言希西终于想起，似乎，的确有这么件事儿。
只是，依旧觉着哪里不对？
她目光恍惚地伸手摸了摸眼角。
眼角有点疼，眼睛似乎发炎了。
成为神明后，眼睛也会发炎吗？
小艾欢快的声音又响起：“大大，您是现在回原本的世界与您的哥哥团聚吗？还是要留在这个虚幻的书本世界？”
它特意咬重了“虚幻的书本世界”几个字。
言希西想到自己的哥哥，心头便有一股子暖流涌过，真的是迫不及待的就想见到哥哥了。
她突口而出：“当然是离开这里回到我自己的世界。”
小艾得到满意的回答，似乎松了口气，开心道：“好哦……”
可小艾的话还没说完，言希西却又说：“有时间限制吗？再等等……”
“等等？”小艾有些不解：“大大，您要等什么呀？”
它谆谆诱导：“在这里等什么都是虚幻呀大大。”
等什么？
言希西被问住了。
她有些茫然。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等什么。
但是，就在刚刚，她在说出要“离开这里”的时候。
心头那一瞬间，疼的好似被绞住了般。
令她无法呼吸。
她觉得自己需要点时间，她需要时间做点什么。
可是要做的是什么，要等的是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
虚幻？
这真是个虚幻的世界吗？
没有等到言希西的回答，小艾生怕对方反悔，试探着又说：“大大，你是想和这里的人告别吗？那么，给您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可以吗？”
言希西：“嗯。”
二十四小时后，她就要脱离这个书中世界，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中。
这个消息来的太过突兀。
就像是突然从天降下一个大礼包。
曾经心心念念的“任务完成回到自己的世界”，如今终于实现，而且似乎实现的很是轻松容易。
可言希西的心头却没多少兴奋激动之情。
用完早餐，她信步走到钟楼下，在钟楼外顿了顿，随即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走到楼顶。
偶尔，会侧眼望去。
好似有人跟随在她身侧。
可是这一瞧，身边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她坐在钟楼最高处的平台上，两脚晃悠着，听着圣城里大清早的人声鼎沸。
这么个热闹的世界，就算知道它是假的，她依旧因为离别而生出眷恋与不舍。
这里的风很大，将她发丝吹的散乱。
她微微侧头。
下意识觉着，身边会伸出一只手帮她将发丝全都整理好。
可以侧头，头发被风吹了满脸。
堂堂黑暗神，被风吹得这么狼狈！！
言希西莫名有点气恼烦躁。
她索性闭眼，张开双手跳下钟楼。
风“呼呼呼”的声音更大了。
再次侧头去瞧。
旁边依旧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她于是闭眼，再不张望。
下一刻，她出现在街道上。
她面前的街道角落里，有位老爷爷正在打盹。
他旁边一张桌子两个方凳子，大锅下的炉子里，火是熄灭的状态，灶台上的锅碗都垒在一起用块布盖了住。
是卖馄饨的摊子，只是因为没开张，显得愈加清冷。
言希西一出现，老爷爷似有所觉般，睁眼，朝言希西打招呼：“馄饨过季了，已经没有啦。”
言希西点点头，正要继续朝前走，老爷爷喊住她：“大人不妨坐下与我这老头子一起唠个嗑？”
言希西不想出现在人前，就算她从旁人身边走过，旁人也只会当她不存在，或是个不起眼的路人甲。
她听老爷爷这么称呼，眉头微微挑起。
信步走过去，坐在凳子上，问：“海族？”
老爷爷一愣，失笑：“我这把老骨头，您是怎么瞧出来的？”
言希西：“倒也不是我瞧出来的，是您自己说，您能在黑风岭采到赤红麒麟果。”
老爷爷大笑。
“原来如此。”
强大的海妖可以看破一切幻境与伪装，圣城外的黑风岭是个无人敢去的套娃式幻境。
他说：“大人，可否请您帮个忙。”
言希西：“什么忙？”
“我有个朋友受伤了，很严重，需要神明的一丝神魂才能救他，我能认识的神明只有您啦。”
言希西笑：“你在这里，是为等我？”
老爷爷点头：“也不是特意，就想着或许能碰的上呢，听天由命看缘分了。”
言希西：“好啊。”
她回答的爽快，令老爷爷一时有些惊讶，还以为要周璇很久才能令对方答应。
又或者，对方会直接拒绝。
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
老爷爷张了张口，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神明的一丝神魂，她究竟知不知道她自己要给予的是什么？
言希西倒是没想这么多。
她和老爷爷有缘，且她再过一天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这一丝神魂，对她来说并无多大用处，可对老爷子来说，却能救人性命。
她应了后，便闭眼，将自己的神魂剥离一丝。
神魂剥离，就像是亲手在自己的身上撕一块肉下来。
虽然很疼，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的她，对疼痛的忍耐非常大。
或许因为她拥有黑暗神神格的缘故。
用神力形成结界将这一缕神魂包裹，飘荡到老爷爷的面前：“给你。”
老爷爷：……
他双手捧过这缕神魂，一脸真挚的朝言希西道谢：“谢谢您。”
“不用谢。”言希西：“或许是天命。”
她起身欲走，老爷爷忙也起身紧跟几步，“大人，您有心事？”
言希西点头，但又摇头。
风吹在脸上，令她这一刻，格外的清醒，她说：“没有，没事。”
没事，只不过是今天圣城的风格外大，吹得她眼睛疼，疼的想流泪。
第391章 生子
离开馄饨摊子，言希西去了落云山深处的鲸落殿。
她一入鲸落殿，鲸落殿变成了女子的闺房。
大公主穿着一套紫粉色的睡衣，头发用可爱的毛绒绒头套挽起，正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看电视。
和言希西打招呼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电视剧。
“怎么了忧心忡忡的，有事儿？”
言希西坐在她身边，接过她递来的瓜子：“没事。”
“难不成是冥荒比较难管理？”大公主一边津津有味看电视，一边说：“找些替罪羊帮你管理呗，你又何必亲自撸袖子上阵。”
言希西：“冥荒运转正常，有我没我都一样。”
“嗯？那是怎么了？”
末了，她问：“没有神明，天道规则还会诞生新的神明吗？”
大公主摇头：“不会，建国后不许成精，神明也一并被限制。”
大公主：“唉，现在的神明，好没下限，也就我们小希西最称职最合格。”
从前的黑暗神把所有神明困在落云山的迷雾里，削弱了那些神明的神力，令神明们霸占的气机能为世间万物所用。
但这些神力被削弱的神明，他们会变本加厉的再去汲取气机。
毕竟，于他们来说，这世间万物，尤其人类，就是蝼蚁般的存在，他们在乎的，不是人命，而是气机。
言希西：“姐，到时候你是不是也能够摆脱这里？”
“能吧？”大公主也不确定：“或许能。”
她扭头，望向言希西：“说说，什么事让你这么难受。”
言希西垂眼：“没事，”
大公主摸了摸她的头：“虽然你如今是黑暗神，可说到底，神明和人类没什么区别，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伪装成人在人类世界里生活。”
“嗯。”
言希西又和大公主说了一会话，这才离开。
她去了幽冥岛。
幽冥岛四周风云席卷翻滚，雷声轰隆隆的在咆哮，海水更是席卷十几米高。
不过这些并没有影响到幽冥岛。
相比较四周的狂风骤雨海浪肆虐，幽冥岛上则是一片祥和。
红卡琳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和恩克索重新在小院旁边的位置又搭建了一个三层的小洋楼。
此刻的红卡琳，她坐在楼顶的阳台上欣赏着天空中的翻滚乌云。
言希西出现的时候，她愣了愣，下意识地喊：“大人！”
可喊出去后微微歪头一脸困惑，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想不明白。
言希西一眼就看了出来，红卡琳身上的因果很重，血气冲天。
她肚子里的宝宝虽然有龙气，属于大气运者，可却无法压得住红卡琳身上的血气。
言希西问她：“还有多久生？”
“我也不知道。”红卡琳说：“龙族的宝宝孕育的时间长，海族的宝宝孕育的时间短，这孩子也不知道要像谁。”
言希西点点头，手指微微一动，在红卡琳身上留下一丝自己的神力护着。
红卡琳见她沉默，想说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在楼下院子里剁柴禾的恩克索快速跑上来，警惕的望着言希西：“你是要去圣殿吧，老子带你去。”
末了，又对红卡琳说：“乖，你就在这等一会，我很快就回来了。”
言希西：……
去圣殿的路，不用恩克索带领，言希西也能找得到。
恩克索显然是不待见言希西的，言希西便也不说话。
不过，这一路的沉默令恩克索这种直肠子暴脾气很是忍受不了，他猛地转头，瞪着言希西：“呵！”
恶狠狠的“呵”完，又扭头继续朝前。
他扭头的动作很大，言希西怀疑他脖子会被拧错位。
她说：“卡琳姐的因果我可以帮她解决。”
“老子不需要你。”
言希西：“随便。”
恩克索又走了几步，到底也没能忍住，问：“你还记得多少？”
言希西：“什么？”
她这样，分明是什么也不记得了，恩克索彻底沉默。
到了绿色藤蔓遮挡的甬道前，言希西停住脚步：“你去陪她吧。”
恩克索不回应，扭头就朝山下走去。
言希西独自一人走进甬道。
甬道壁上的那个凹进去的小窝还在。
言希西脚步停在小窝前。
这个粉色的暖暖小窝，看起来就很温馨。
她鬼使神差的，躺在上面，微微眯眼。
很舒适的小窝，躺在这里果然不错。
破碎的门依旧散乱在地。
言希西进入光明圣殿，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张无比大的床。
洁白的床单上被血洇染，因为时隔太久，床上的血已经凝固成为暗红色。
她缓缓走进去，站在落地窗前。
窗外阳光灿烂明媚，伸手似乎就能抓住尘光。
言希西微微眯眼，有那么片刻，恍惚而又怔忪。
鬼使神差般地，她抬脚，朝前走去。
一步一步，靠近落地窗，然后，抬脚。
看起来的明亮而又厚实的落地玻璃，在她抬脚踏过去时，仿若无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