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似有火光稍纵即逝。
凌也桀骜不驯的脸上猝然燃起浓烈的火,犹如狂风骤雨。
‘砰’的一声将那疏冷矜贵,不疾不徐挑衅的人,一把按到了墙上。
声音已是怒极,“你他妈再说一次?”
这卑鄙小人当着他的面,话里话外竟然都在试图挑拨他们的关系。
阮嫆看着这两人见面水火不容,两句不对,立马又要打起来的模样。
粉唇抿成了条线,上前护在慕景琛身前,终于忍无可忍的道,“凌也,算我求你,能不能不要再打搅我的生活。”
凌也听见这话神色狠狠地一颤,似没听清,低沉磁性的嗓音止不住的颤抖,哑声问,“你说什么。”
“我们那么多年情义,比不过跟他短短两个月是吗?”他眼眶泛红,似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
阮嫆疲惫的轻阖了阖眼,再睁开美眸一片决然,“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我说过了,跟任何人都无关。”
“他方才那话就是在故意挑拨,你听不出来吗?”他唇色苍白,如行走在沙漠绝望的人,既渴望生存又找不到出口,只能无力辩驳。
“我没有,之前的我是混,可绝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要还愿意给我个机会,一切我都可以解释,你宁愿听一个外人信口雌黄,也不愿信我?”
“不想听,我曾给你无数次机会解释,你都不屑一顾,真相到底什么样,现在都已跟我没任何关系。”阮嫆冷冷的开口。
她握住慕景琛修长好看的手,从容坚定的道,“而且他也不是外人,我不想再听见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辱骂诋毁他。”
万籁俱寂。
凌也只觉得被遗弃的痛楚折磨如剧烈的毒药,侵蚀他的五脏六腑。
高大挺拔的身影甚至站立不稳的后退了一步。
抬起猩红的眸看那绝情的女人,“你爱上他了?”
她竟然为另一人与他作对,当着他的面维护那人,心脏刺痛,郁结难消。
听见这话,原寡淡凉薄的人也微微站直了身子,视线落回她身上,清冷的神色收敛了冷嘲,眸底一闪而过的不安,指尖微蜷,紧张的攥紧了她的手,似也在等她答案。
阮嫆微愕,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从未想过爱不爱慕景琛,只知道并不排斥跟他在一起,也愿意纵容他的小心机。
若说喜欢肯定是有的,说爱还太遥远。
直到现在她也觉得,他们还是随时可以分手的关系,不一定真能走到最后。
虽然如此却也不想因此被凌也窥出破绽,再来纠缠。
她冷声答,“是,所以别再纠缠。”
话落,她拉着慕景琛往外而去。
凌也压着破碎的声音,在她身后突然讥讽道,“阮嫆,别骗自己了,你不爱他。”
因为我见过你回答爱不爱一个人是什么模样,所以也能轻而易举的看穿你的伪装。
他唇边溢出惨淡的笑,那向来焕发的英气全然消失,看向立在她旁边的颀长身影,嘲讽道,“慕景琛,你还是什么也不是。”
阮嫆感觉到一旁清冷矜贵的身影背脊一僵。
薄唇抿成线,透出凉薄的阴婺残冷,下颌线越绷越紧,强忍着将那人狠揍一顿,让他闭嘴的冲动。
脑中却还存着一丝理智,不能这么做,这是阮氏,若他动手说不准只会招来她的厌恶。
线条冷硬的颌骨微动,克制而隐忍的,什么话都未说,反握紧了她的手,往电梯间走。
不欲理会身后那个疯子。
温暖的大手头一次似用尽了全力,将她手握的发疼。
她欲挣开,却被握的更紧。
出了大楼,她拽住那不大对劲的人,这才发现狭长疏冷的眼尾薄红。
一闪而过的水雾,眨眼间就消失不见,沉入无尽的寒风中。
阮嫆心头一震,斥责他弄疼她的话梗在喉头。
风吹来,黑曜的碎发在冷风中放肆的飞扬,散乱在挺拔的额前,遮去他幽深眸里流动的暗影。
棱角分明冷漠疏离的脸上透着凛冽狠决,如同褪去所有伪装地狱而来的修罗,让人不由打了个冷颤。
“慕景琛,你别听他胡说……”她愣愣的欲开口解释。
话未说完,下一瞬就被人拥进了怀里,紧紧的,恨不得镶嵌进他的怀里。
冰冷到蜇人的声音,压抑着情绪,佯装云淡风轻的缓缓开口,“没关系,我们有一辈子时间慢慢培养感情,你在我身边就行。”
第82章 你现在对我很重要
阮嫆抬手回拥住他。
不知该怎么开口安慰他,只能道,“慕景琛,你才是我的男朋友,不要听别人胡言乱语。”
听见这话,拥着她的人轻笑了一声,轻抚了抚她单薄的背脊。
拉过她的手,一同揣进他笔挺的大衣衣兜,令人摸不清情绪的淡声道,“嗯,这样就够了。”
下午还要回公司,他们并未真的走远,就在公司附近的餐厅。
坐在她对面冷漠清贵的男人垂着眸,动作闲适优雅,不紧不慢的切着牛排,神色平静无波,好似之前一切都未发生过。
她好几次偷偷打量,观察他的神色,却窥不出分毫端倪。
若慕景琛不想让人猜透,旁人很难从他疏冷无温的脸上,看出一丝异样。
当分割成小块的牛排摆放在她面前时,美眸愣了瞬,抬眸看他,道了句,“谢谢。”
他扬了扬眉,轻嗯了一声,算是在应答她那句谢谢。
面前的男人长得很好看,只是他气质过于疏冷凛然,天生自带威慑力。
让人望而生畏,很难让人生出亲近之意。
可只有她知道,他眉眼舒展薄唇含笑时,有多温柔。
她小口小口吃着牛排,鲜嫩的牛排到嘴里却味同嚼蜡,思索再三,带了几分谨慎的再次开口,“你别多想……”
话未说完,对面那人神色终于有了丝异样。
骨节分明的长指捏着汤匙,盛了半勺椰浆蘑菇浓汤,将温度适宜的汤喂到了她的唇边。
他现在并不想听她苍白无力的安慰,以这种方式打断了她的话。
她一直以为慕景琛不悦时,该令人感觉惶惶不安,又惊又惧,却没想到是这种如轻风细雨,润物无声的状态,独自消化着不愉快。
只有当触及他不想听的话题时,才能看出他的伪装。
现在不论说什么,估计都不是他想听的,但他想听的,确实是她说不出口的, 她并不想欺骗他。
阮嫆也不再说话,就着他举过来的勺子喝了一口汤,汤汁浓郁鲜美可口,很好喝,很合她的胃口。
显然是专门为她点的。
汤匙被收回时,上面还留了一点儿汤汁,那矜贵冷漠的人分外自然的,将她喝剩下的那点汤汁送进了自己嘴里。
随后将汤匙放到了一边,一声不吭的接着用餐。
动作慢条斯理,贵不可言。
他们吃了一顿分外沉默的午餐,等送她回公司时,那清冷淡漠的人似才恢复了一丝往日的气息。
长指轻轻摩挲了下她白嫩的脸颊,在她唇畔印下个吻,低声道,“不用担心,我没事。”
狭长疏冷的眸里带了柔和,看起来与平日无异,但阮嫆却能感受到他压抑的郁郁寡欢。
没事个屁,这副模样,怎么可能没事。
阮嫆抿了抿唇,小手捧着他的脸,澄澈晶亮的眼眸盯着他,分外认真的嘱咐,“慕景琛,不许胡思乱想,你现在对我很重要。”
欣长浓密的睫毛轻颤,修长温暖的手覆上她捧着他脸的小手,声音微哑,似从喉咙深处溢出,不敢确信的问,“真的吗?”
“真的。”
阮嫆回视着他,毫不犹豫的道。
听见这话,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脸颊轻蹭了蹭她掌心。
柔声道,“宝贝,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
人一旦拥有,想要的就会越来越多。
他现在之所以失落,就是因为抑制不住自己的欲望,确实太过急切,忽略了对于他来说漫长的等待,她并不知情也并未参与。
压根忘了从她角度来看,他们在一起也没多久而已,又怎么可能真的会爱他。
想到这儿虽然心里直犯酸,却安慰自己,这么短时间能占据她心中一席之地已经很不错了。
再抬眸狭长疏冷的眸里才终于露出了一丝委屈的神色,“你再亲亲我。”
看到眼前的人终于恢复常色,阮嫆这才舒了口气。
真要命,她本就不擅长哄人,结果还给自己招了这么个主。
竟然比她还没安全感。
仿佛稍有不慎,就能狠狠地伤了他的心。
刚将人哄好,她自然不敢忤逆他,亲了他好几下。
他却还未罢休,语气还带了几分忧郁的道,“今早说的陪我去瑞士的事,你还没回答我。”
……
果然,这才是可怜巴巴神色伪装下,真正的慕景琛,头脑清醒,善于审时度势,捭阖纵横 ,绝不放过一点为自己争取利益的机会。
难怪他能成为个成功的商人。
阮嫆咬咬牙,索性答应他,“好。”
却又立马补充道,“还是按先前约定,只是陪你去瑞士,不去慕家,而且该给我的孤品不能少。”
薄唇这才扬起愉悦的笑意,语气都带了明媚,淡淡的道,“嗯,放心,连同那枚祖母绿宝石都非你莫属。”
第83章 我你就不管了吗
阮嫆将人哄服帖后,才回公司。
开始工作起来,便无暇分心给任何人。
直到快下班时,才留意到电话里有好几个未接。
均是魏靖瑶打来的。
好久没有闺蜜消息,不知她遇见了什么事,竟然打了这么多电话。
她忙回过去。
响铃没多久那边就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魏靖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哽咽道,“嫆嫆,你能不能收留我。”
阮嫆听见这话有瞬没反应过来。
“等等,你不是在乡村支教吗?”阮嫆不明所以的问。
“今天刚回来,我跟我爸闹了矛盾,电话里说不清楚,你现在在哪儿?我来找你。”魏靖瑶哭的声音都变了调,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似乎人还正在大马路上。
魏靖瑶拖着行李箱坐在大马路边的台阶上,风尘仆仆,一身狼狈,哭的梨花带雨,引起不少过往行人瞩目。
她之所以出去支教,就是为了躲避家族利益联姻。
没想到,刚回家就被安排去跟国内一个食品公司小开晚上一同吃饭。
她才不喜欢那个肥头大耳的地中海,他爸已经利欲熏心,完全不顾及她的一丝感受。
就算是死,她也绝不回家。
魏靖瑶捧着电话,胡乱擤了把鼻涕,哭着道,“嫆嫆,我只有你了。”
阮嫆听见自己好友哭的这么惨,头疼的安慰了几句,扫了眼时间,已临近下班,只好道,“发个你的定位给我,我来接你。”
挂了电话,忆起慕景琛说的晚上要来接她,阮嫆只好边往外走,边给他发消息。
电话里听好友状态不是很好,这不是靖瑶第一次求她收留,之前上学时就有过好几次。
魏家情况复杂,魏靖瑶性格又直来直去,没少跟魏伯父发生冲突。
成年后这还是头一回听她哭成这样。
十有八九,今晚得陪着她的好闺蜜才行。
但现在她住在慕景琛公寓,总不能将人带回公寓去吧。
斟酌再三,只好给慕景琛编辑了条信息,大致意思今晚不用接她,要陪靖瑶回南屏别墅住一晚,将人安排妥当她就回来。
——
邹宇立在自家老板办公桌前听老板吩咐,将最近几天的工作都往后排一排。
不论他说什么,他老板总有办法排除万难,只为按时下班。
邹宇听了后不由默了一瞬,他老板通常都是高负荷工作,平日里恨不得一天当作两天用。
以往总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的人,现在竟然开始按时上下班不说,还开始出现迟到早退的现象。
这不时间才刚指到五点整,他老板已起身拿了外套,做好了下班的准备。
邹宇看了眼排的满满当当,连针都插不进去的行程表。
小心恭敬的提醒自家老板,“慕先生,意大利品牌moltedo创始人今晚抵达S市,早在一个月前就已敲定了今晚与moltedo创始人的饭局,洽谈合作一事,推不掉……”
慕景琛顿了顿,看了眼时间,眉微拧,将晚上应酬安排妥当,“叫投资部夏总代我出席。”
“对方指名要您出席……”邹宇为难的道。
“跟他说,我晚上必须得按时回家陪老婆,相信他能理解。”慕景琛疏冷的声音分外平静的道。
邹宇:“……”
大boss不愧是大boss,他都未来得及汇报moltedo创始人的具体信息,他老板竟然已经知道moltedo创始人是个妻奴。
为了提前下班,竟然连这种谎话都编的出来。
即便挪开了这个应酬,最近延后的工作实在太多,已经是推无可推了。
他顶着压力,将行程表上的安排一一说明。
“慕先生,晚上您还有个项目视频会议,明早8点与外聘顾问有个15分钟的会面。”
“会面结束后,8点半与驻悉尼亚太区CFO通话,9点驻英顾问需与您讨论有关瑟海纳私募基金一案……”
“最近几天世界经济论坛主席克罗格先生在S市参加活动,与您约定明天12点10分共进午餐,讨论新的合作计划……”
看着长长的行程表,往后翻了翻继续道,“您回瑞士的机票订在后天早上11点起飞,在这之前您还需腾出时间前往加拿大参加……”
邹宇话还未说完,就见他老板已穿好了外套,顺手拿了车钥匙,对他道了句,“最近辛苦了,将我的行程尽量安排在工作时间段,下班时间我有别的安排。”
话落,那清冷矜贵的人继续道,“对了,后天飞瑞士机票,再帮我预定一张,稍后让路骁把具体信息发给你。”慕景琛不紧不慢的说完,往办公室外走。
邹宇:“……”
您看,您这行程还有往哪儿排开的余地吗?
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还能有向上管理的一天。
通常超14小时的工作行程,压缩在短短工作时间的几小时内,他做不到……
“慕先生,这些行程早已定好,无法再往后顺延……”
邹宇跟在自家老板身后做捶死挣扎。
话音未落。
听见一道微弱的手机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