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以为当年是徐姨逼她走的,那个什么破婚约就是个幌子,她走这么些年我也没想过她喜欢上别人的事。”
“她刚回来那几天我碰见过一回她和她那个未婚夫。”江凛难捱的吐出那三个字,回忆着那天的场景继续开口,“当时她表情挺淡的,两个人站在基地门口也看不出什么害羞脸红,我还像个傻逼一样觉得是假的,还算计何明熙让她把纪眠之骗过去找个由头好好跟她说说话,现在想想没准是两个人相处久了,习惯了。”
“那时候我也想过,万一那个婚约不是幌子,徐姨给她找那么个归宿也挺好的,起码一辈子平平安安的。”
“等我真正儿八经的看到她和别人站在一块的时候,还是挺难受的,也挺气的。”
“回来这么久了,别说解释了,连句话都没好好说过。”
江凛说着说着敛着眉轻轻笑了下,然后问道,“查到什么了。”
秦知珩似乎没想到江凛今天捱了这么一遭后还要问,他回过头看了纪眠之一眼,收回视线半开玩笑的问,“还查?”
“都查到现在了,就当是给我个交代。”
苗观乘没在咖啡厅呆很久,助理打了个电话急匆匆的把他喊走了,临走的时候还没忘眼神示意博昭然看着点纪眠之。
苗观乘在纪眠之面前基本上是对江凛闭口不谈的,但博昭然不是,两个人的友谊建立的开始说是江凛也不为过,她忍不住问。
“刚才为什么默认?”
纪眠之轻描淡写的解释,“他有未婚妻了,我见过。”
博昭然有些惊讶,她依稀记得秦知珩提过那么一两句这事,但是她记得的和从纪眠之口中有那么点出入,思索后她也没多说什么,打算找秦知珩求证一下再告知纪眠之。
“不提这事了,我昨天不小心看到秦知珩扔在客厅书桌上的资料,他好像也在查,你抽时间问问他,我不太方便问。”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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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昭然和纪眠之吃完午饭后就回云麓公馆了,输好密码推门走进去,一眼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翻看文件的秦知珩。
“你怎么还在这?”
秦知珩收起文件,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轻佻戏谑,“不是你昨晚上哭着喊着不让我走吗?”
博昭然在秦知珩那早就毫无信用可言了,再反悔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站在玄关处扶着鞋柜把高跟鞋踢掉,“喝醉了喊错人了也不是没有可能,我这庙小,放不下秦检这尊大佛。”她趿拉着拖鞋往前走了几步,摸起秦知珩面前的水杯,眼波流转,尾音拉长,“博穗穗可是跟我一个小区,你要住我这天天进进出出的多扎眼,我可不想她疯到我这。”
“疯到你这,你就告诉她,我是你的。”
秦知珩抽走她手里的玻璃杯,放到大理石茶几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顺手点了下手机屏幕,然后擦身越过博昭然拉开房门。
“下次别让我干这种给你擦屁股的事儿,劳务费一会微信转我。”秦知聿昨天晚上在南山和付清允野了一个晚上,刚睡着没几个小时就被秦知珩电话轰炸给吵醒了,压着气一路开车到秦知珩的住处给他收拾好衣服和文件送到云麓公馆。
一阵行李箱滚轮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响起,博昭然以为秦知珩不要脸到让人把他的行李送了过来,转过身子想直接把人撵走,结果一下看到站在门口的秦知聿。
她和秦知珩谈恋爱最腻歪的时候见过秦知聿几次,以她对秦知珩的了解,没准她当年甩了他的事早就人尽皆知了,她也不顾及秦知聿在,一点面子都不给秦知珩留。
“阿聿,麻烦你过来一趟了,你把东西还有你哥都带走,我这不留他。”博昭然作势要推他出门。
秦知珩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对着门外的秦知聿点了下头示意他没事赶紧走,打发走秦知聿后,秦知珩砰的一下把门关上,拖着行李箱就往主卧走,慢条斯理的把衣服一件件挂在衣柜里,直接忽略博昭然想杀人的目光。
“你留我这想干什么?!”博昭然挺无语的看着“定时炸弹”慢悠悠的收拾衣服。她倒不是不想让他在这住,主要是博穗穗太烦人了,云麓公馆又不是多大的地方,上下班的时间也都差不多固定的,秦知珩要是在她这住下了,她那个便宜妹妹知道了指不定又要发什么疯。
“你不是早上看我手机了吗,没看见我跟江凛的聊天记录?我这不是准备父凭子贵呢吗。”秦知珩薄唇轻启,轻飘飘的开口。
博昭然懒得跟他争辩这些没用的事,名不正言不顺的炮友凭的哪门子的贵,她扯了下秦知珩,盘腿坐在床边问他,“江凛有未婚妻?”
“想知道?”
她点了点头。
“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作为交换你是不是也得告诉我点什么?”秦知珩跟博昭然谈好条件后,两个人互相交换了信息。
两个小时后,两条微信送到了江凛手机上。
【便宜玩意:眠之那个什么玩意未婚夫都快结婚了。还有,她以为你有未婚妻。】
【便宜玩意:献身换来的消息,给哥争点气。】
第9章
江凛是在帮周莉搬花时收到的消息。
从咖啡厅离开后,周莉给他打电话说他爸不在家,她从花卉市场订了点花搬不动,让他回来一趟。
送货的车子不方便进大院,江凛开车到大院门口的时候看见一排又一排摆的整整齐齐的花,他妈打着伞站在旁边等着他。
“周老师,这就是你说的一点花?你干脆把花卉市场盘下来得了。”
周莉白了他一眼,张罗着让他赶紧干活,“你动作麻利点,先打开后备箱装点,刚才小南都帮我来来回回搬了两趟了。”
“小南那是被张叔扣在家里出不去才帮您搬的。”一群小孩旅游回来没个正形,陈易东和何明轩带着头一大帮子人跑到南山上去玩车了,张南下手没轻没重的,跟徐成周的儿子起了冲突,直接把人车给撞了,张父直接松了皮带给人从头到脚收拾了一顿又把他那头黄毛给剃的干干净净在家关了三天,最近刚放出来。
“行了行了,赶紧干完活走人,看见你我就窝心。”
江凛和张南两个人一块搬了一个多小时才搬完,江家的房子不远处就是篮球场,旁边有一大块空地,家里有老人的有在那种菜的,周莉看着眼红,指使下班的江云嵩硬生生从家门口开出来块种花的地方才罢休。
干完活张南打了个招呼一溜烟就走了,周莉忙着侍奉她的小花园。时间还早,基地有齐覃盯着,江凛从车里揪出手机打算在家吃完晚饭回去。
手机嗡嗡的震动了两下,他划开屏幕点进对话框,秦知珩的两条消息扎眼的躺在那。
他没回。
转身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抽了瓶冰水回二楼房间了,背影高大落寂。
冷藏过的矿泉水被喝掉大半,瓶壁上的水珠慢慢往下滑,落到桌面上成了一团水迹。
卧室的门关着,窗户是敞开的,混着蝉鸣声的树叶飒飒声不断往室内流。
江凛坐在书桌前,手里是一枚颜色发旧同心结,下面松松垮垮的连着一枚姻缘符,红色的符身因为长时间的被人摩擦已经有些褪色,边缘处也有点抽丝,悬挂的在上面同心结被他紧了又紧,缩成一个硬邦邦的结,挺硌手的。
搬花时身体涌出的热浪在看到消息的那一刻骤然发凉。
江凛一遍又一遍的把盒子里的东西倒出来,又放进去,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
他靠在椅背上,久久没有动静。
江凛想过无数个理由去给纪眠之开脱,哪怕是她跟别人日久生情他都能理解。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种理由,一场又一场的惊慌失措过后,涌上心头的是压抑而平静的怒火。
钟表声滴滴答答的转,时间一分一秒的往前走,江凛打开拨号界面,漆黑的眼眸看不出什么情绪,指尖僵硬的循着记忆一点点把那串号码输了上去。
电话被接听的很快。
电流声杳杳,通话时间一点点累计,隔了数秒,纪眠之的声音才穿过听筒砸了进来。
“江凛?”
江凛简短的“嗯”了一声,嗓音有些嘶哑,像含了一把粗粝的沙子,“阿聿他们都在家,晚上来萃华居一起吃个饭,我过去接你。”
纪眠之猜到他在家,想着他过来接自己再折返回去不太方便,“不用了,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
江凛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声线愈发冷硬起来,起身的动作扯到了椅子,清楚的刺啦声传到对面,“我去接你,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到基地。”
挂掉电话后江凛又给张南发了条消息,让他过会带着人先去萃华居开了包厢等着。
临走的时候碰见回家拿东西的周莉,周莉见他一副冷冰冰要吃人的架势拍了拍胸口,“不在家吃饭了?”
“有事,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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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偏不倚一个小时刚刚好到基地,黑色越野车快速驶入大门一路畅通无阻的到达女生宿舍楼下。
纪眠之刚走到宿舍门口就听到一阵嘶厉的刹车声,轮胎和水泥地相互摩擦的声音很重,越野车正正好好的停在她面前掀起一片尾气沙尘。
“上车。”江凛降下车窗对她说,声音没什么温度。
纪眠之特地避开了副驾驶直接绕到后门上车,江凛从后视镜里瞥见她的动作默不作声的松开了原本想锁住车后门的手,转而降下所有的车窗。
车子驶离基地大门的时候,下班的江云嵩刚好碰见,四面开着的车窗,一打眼就能看见纪眠之,一下就能看破他这儿子打的什么主意。
拐出基地大门车辆渐渐变多,城郊的马路上重型卡车比较多,满载货物的重卡驶过留下脏乱难闻的空气灰尘,江凛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把所有的车窗都升了上去。
纪眠之的肺不太好,受不了这么大灰尘。他生天大的气,都舍不得让她难受一丁点。
车子稳稳的停在萃华居门口,此时天色已经泛起了灰色,夜幕悄悄降临。
纪眠之跟在江凛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包厢。
“眠之姐我要想死你了!”纪眠之才刚进去就被舒窈抱了个满怀,她无奈的拍了拍舒窈的背想把她推开,下一刻身上又是一紧,去卫生间回来的何明熙看见纪眠之二话不说也扑了上去,整张脸在她肩膀处来回蹭。
纪眠之眼眶有些烫,她仰了下头不着痕迹的把眼泪逼了回去转而伸手分别拍了拍两个人,莞尔笑,眼角眉梢全弯着,“多大人了,还哭鼻子。”
舒窈擦了把泪,拽着纪眠之坐下,一个劲的控诉她,“要不是明熙偷听到你回来了我们都不知道,眠之姐你回来是不是都没打算告诉我们。”
“你这次可不许偷偷走了。”
一旁的何明熙心虚的晃了下眼神往江凛的方向看去。
江凛坐在主位上,手指翻飞在屏幕上敲着,头颅低着,下颌线锋利生硬,似乎是感应到何明熙的眼神,他掀起眼皮冷冷的瞧了回去,吓的何明熙一抖,安安分分的和纪眠之干巴巴的闲聊。
桌上的其他几个男生各自都简单的跟纪眠之问好,付清允从身后扯出个袋子推给她,“姐,我妈让我给你的,给你攒的生日礼物。”
三个姑娘你一言我一句的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陈易东和张南又惯会热场子时不时的插上几句,清脆笑声充斥着包厢,纪眠之现在整个人都放松的不得了,连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丁点原来的样子,“成,替我谢谢宋姨了。”
付清允摆了摆手,面上一副无所谓,吊儿郎当的回了句,“不谢,我妈说了今年过生日让你自个儿去我们家拿,你回来了今年过生日也热闹,要不然就凛哥自己一个人过太无聊了,他都不跟我们玩。”
热热闹闹的包厢骤然安静,舒窈没忍住咬牙切齿的掐了把付清允大腿内侧,气声哼了句:“你不说话会死啊。”
付清允大脑旷了两秒,看看纪眠之收敛住的笑意又看看面色不善的江凛,俊脸憋的通红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憋出来几个字,还好服务员及时送来了一句甜美动人的“请各位点单”缓解了下尴尬的局面。
平板是江凛接过去的,一帮从小就被放养的对吃食也是囫囵着的,要么挑嘴的要死要么都乐呵呵的吃路边摊,对江凛点什么也没什么要求,萃华居的饭菜总不能各个都难吃的要死。
萃华居的上菜速度很快,一个接一个的被服务员端上桌,菜越上越齐,包厢里的人越来越沉默。
清炒秋葵,红烧茄子,还有各种各样放了豆芽的菜式。
满桌子菜全是纪眠之碰都不碰的。
“都愣着干什么?不吃?”江凛伸手转了下桌子,自己夹起一筷子菜放进嘴里慢慢嚼。
陈易东和何明轩心挺大的,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了,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其余人确是动也不动,都侧目看向低眉沉默的纪眠之。
旋转桌子的速度慢慢降低,菜品一个接一个走马观花般从她眼底滑过去,像是澎湃升腾的海啸,海水潮涌,一点点淹没吞噬她的情绪,轻而易举的把她拖到更深的渊里。
身旁舒窈的椅子动了下,似乎是想要有站起来的意图,却被纪眠之以下扣住手腕,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窈窈听话,先吃饭。”
口气平静的,像是被人生生的用锉刀把一身尖刺棱角通通磨平了一样。
“姐!”舒窈的瞳孔里盛满了不可置信,似是没想到纪眠之会这么平静的就接受了,她想到方才聊天的场景,大部分都是她和何明熙在说,纪眠之说的很少,总是轻描淡写的带过去在国外的那几年,虽然也在笑,但和从前比总是缺了点什么。
她替纪眠之抱不平,愤愤的低声发泄自己的不满,“你干嘛不让我说,江凛哥就是故意的,大家伙一起出来吃饭开开心心的,整这一出他存心找不痛快呢吧。”
包厢里拢共就这几个人,舒窈声音再低都能被听的一清二楚。
江凛笑了声,“对啊,我就是故意给纪眠之找不痛快呢。”
“不吃吗,佑佑。”他看着纪眠之已经有些发白的脸继续扔下一把火。
纪眠之颤着手夹了一小撮豆芽,脆涩的让她难以接受的根茎口感在她舌尖迸发,她只粗粗嚼了几下就囫囵的咽了下去,接着拿起水杯猛灌了好几口才冲淡那股怪异的味道。
江凛下颌崩的死紧,短而平整的指甲在桌布下深深嵌入掌心,扎破皮肉,渗出血丝。
他从点完单服务员上菜的时候就盼着纪眠之能有点反应,亦或者是拿出从前的几分高傲蛮横姿态直接离开包厢,这样起码还能证明她不满他的所作所为。
可是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平平静静淡之又淡的把不喜欢的东西皱着眉硬塞了进去。
怒气值在这一刻打到顶峰。
江凛垂下眼帘,慢条斯理的又转了下桌子,把她刚才夹过的那道菜转到自己面前,夹了一下塞进嘴里,声音冷的像冰碴子一样,肩膀靠在木制椅背上漫不经心,“看来这美利坚也挺好的,连挑食都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