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泱再次开口问他:“你,为什么不去救她?”
向慕澄:“我猜这件事我有两个选择,我的选择是不去,她的喜怒哀乐自此与我无关。”
“那你不会后悔吗?你不怕你只是没有意识到她对你的重要吗?”
他撇了她一眼,眼里是司空见惯的嫌弃。
“我不至于连自己是否在乎一个人都分不清。”
江宛泱小声嘟囔:“但你就分不清什么是喜欢……”
不过她得承认,他的回答确实很让她开心,当一个偏执狂不再执着于那个人的时候,那就证明,他可以好好做个人了!
更何况,也没见他多偏执嘛!
第47章 小气鬼
“对了,那你刚刚想问我什么呢?”
向慕澄:“你刚刚为什么来的人是别人?难不成是伤了脑子?”
“哼哼,”江宛泱表示不满,然后解释道:“闻人身上总有清霜草的味道,这东西千金难求,但他天天身上就这个味道,刚刚你涂在我眼睛上的药膏就是清霜草的味道。”
“我还好奇呢,你找到我的时候还是一身血腥气,怎么现在身上莫名多了清霜草的味道?”
向慕澄暗暗记下这个叫闻人的男人身上有清霜草的味道,面不改色的回答道:“死人身上拿的。”
“额,”应该是他杀的刺客身上的东西,江宛泱尴尬搭话,“那,那他还挺有钱的哈。”
向慕澄冷笑,“清霜草可解百毒,催情壮阳之效也极佳,你那心上人若不是天天吃毒药,那怕是不行。”
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当着一个闺阁女子说这些,是不是也太直白了?
不过不得承认,说的都是事实。
向慕澄没再多说些什么,将她轻轻抱起,一路送到山下帐篷里。
路上又听他说,宣晓桐和她兄长都无事,只是一个计,她也没深究,总之,他说没事那就肯定没事,计不计的,她实在没心思想了。
她很快他怀里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她才悠悠醒来。
眼睛暂时还不能视物,不过已经不疼了,青云给她做了轮椅,出行也很方便,只是坐在轮椅上眼睛还蒙着纱布的她,更加贴合病秧子的形象了。
青云推着她往外走,边走边抱怨,“小姐真是的,昨夜非要闹着吃馄饨,那烤鸡烤兔的都齐全着,非要吃那几分钱一碗的破馄饨!青云要是在小姐身边,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将军也是,怎么能扔下自家妹子去救一个外人呢?偏那外人一点事没有!”
江宛泱扯起嘴角,但笑不语,青云一旦唠叨起来是真的没完。
从今早起来,她这小嘴叭叭的就没停过。
突然,青云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抬头望去,哦,忘了自己看不见。
江云骥跑上前来,“阿泱,天气还冷着,怎么出来了。”
他将身上的袍子解下来给她盖上,江宛泱笑道:“昨天吃了哥哥猎的兔子,身子一直暖洋洋的,也没有不适,就想着出来看,嗯,出来逛逛。”
江云骥似乎一直很愧疚,不停在她身边嘘寒问暖。
一个青云就够了,现在她感到有些头疼。
“我听说,”她打断他无休止的关心,“昨天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江云骥久久沉默,倒是一直一言不发的宣晓桐开了口:“昨日我并没有遇险,原本是有人设了陷阱想取我性命,但我已经预料到,便将计就计了。”
“但是,你受伤确实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考虑不周,抱歉。”
江宛泱朝声音方向摆摆手,“没事没事,大概是我吃兔子太多遭报应了。”
昨天那坑好巧不巧就是猎兔子的陷阱,真是离了大谱!
“不过……”她竖起耳朵,“能详细说一下昨晚的事吗?”
猝不及防地,耳朵被人轻轻捏了下,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好奇心太重,小心兔耳朵不保。”
男女主也被逗笑,所以说,还是没有人满足她的八卦之心。
摆脱了哥哥的嘘寒问暖,她被向慕澄推着闲逛,青云倒是不嫌弃他了,说替她去买昨夜没能吃上的馄饨就扔下他们两人。
经过昨夜的事,她是不敢再进林子里,只敢在边上,听轮子轧过白雪的声音,听向慕澄偶尔拿石子儿打鸟,然后吐槽他真的很无聊。
又是“嗖!”的一声,这次没听到重物被击落的声音,应该是打空了。
江宛泱调侃他,还好手艺不精,不然这片林子的鸟都要举家迁徙了。
然而下一秒,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就落入了她的怀里。
“给,蠢东西。”
她捧住手中兔子,不知道他在骂谁,应该是兔子吧。
向慕澄:“蠢东西就是爱往坑里跳,阿泱,你觉得呢。”
江宛泱一个兔子出击,就给了他一拳,“我觉得你身材不错,哼!”
向慕澄失笑,手掌掐住她后脖颈,“蠢东西,你知道打在我哪里了吗?”
她陷入思考,嗯,别说,她锤的地方虽然比较硬,但比他的腰腹要柔软的多,而且弹性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她又伸出手,想再感受一下,但被迅速打掉了手。
“哼,不就是打你一下么,小气。”
向慕澄听到自己吸冷气的声音,所以,她这口气是经常打其他男人的屁股?
“你以后不准这样。”
“好吧,那我以后轻一点。”
“你,你,真是个蠢东西。”
怎么又人身攻击?江宛泱不甘示弱,“蠢东西骂谁?”
“哼,”向慕澄自然不会上她的当,适当的转移话题,“昨晚倒是精彩的很。”
一说到这个她就来了兴趣,这可是剧情之外的事,她怎么可以错过。
向慕澄倒也没再吊她胃口,不带任何个人色彩的叙述了整件事。
“所以,昨晚是三公主故意赶我们走的,那蛇是用来分开你或者我兄长的,这样只剩下一个人肯定力不从心。”
“再用刺客绊住兄长手脚,那么落单的只有我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向慕澄点头,“嗯。”
“不过,在昨天扎营时晓桐就知晓她们的谋划了。”
“昨天?昨天我和晓桐姐并没有见到三公主他们哎。”
向慕澄推着她边走边解释:“昨日十公主来的时候,向冉带人去闹了一场,晓桐出来的时候向冉正巧离开,但她留意到三公主身边的侍卫鞋子上沾满了泥土,明明银霜满地,但他们却满脚泥污……”
江宛泱恍然大悟,“哦,他们喜欢在雪地上撒野?”
一记板栗落在她的额头上,“小不正经。”
她眯起眼睛笑,“殿下接着说。”
“那时候晓桐就猜了个七八,晚上又听说方依霜那边猎了一匹活虎,他们两个狼狈为奸,上次已经设计了晓桐一次,这次她便将计就计,只是不得不把你也牵连进来。”
江宛泱刚想说不怪她,就听这位殿下说“不过你受伤的原因是因为掉进了蠢东西的陷阱,倒也是对号入座。”
做王爷的的人了,怎么说话这么毒舌?
“哼!”
“哼哼!”
江宛泱高高举起兔子,“都怪它,昨夜应该是它进去的!”
“哼,今晚就把你吃了!”
向慕澄展颜,脸上都是笑意,他看着她的头顶,很想像她摸兔子那样摸摸她的头顶。
第48章 所谓真相
今下午的时候,皇宫来人将两位公主接走了。
但猎场的人大概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众人都窃窃私语邓侍郎好福气,这下子能一下子娶两位公主呢。
听说昨夜三公主也想去猎只活虎,带了许多侍卫,结果好巧不巧碰上了两只成年猛虎,只勉强射杀了一只,另一只将侍卫尽数咬死,那三公主吓得跳进了猎猛虎的陷阱里。
那真是好大一个坑!
三公主当时直接摔晕了过去,可那陷阱里不知放错了什么迷药,竟引得三公主半夜起来发情,今早上恰巧邓侍郎外出寻十公主,救出她的时候,已经满面潮红,衣不蔽体了。
可最惨的还不是三公主。
今早上,十公主被人从林子里抬出来的时候,浑身血淋淋的,好不凄惨!
那方依霜的侍卫昨日猎的活虎是只幼虎,那幼虎的父母伺机寻仇,那承想幼虎已经被十公主要走了,剩下的那只老虎寻着幼崽的气味寻到了十公主帐内,这才遭了这无妄之灾。
两位公主之事,众说纷纭,但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事情真相。
三公主向冉本是想设陷阱置宣晓桐于死地,还特意在蛇上放了吸引猛虎的药粉,只要沾上一点便足以引诱猛虎上钩。
哪怕宣晓桐侥幸没死,那她会让侍卫将她逼到早已挖好的土坑里,里面有合欢断肠粉,先让人控制不住发情,待三天之后断肠而死。
至于十公主,也是计划中的,幼虎难得,她提前从猎户手中买到交给方依霜,料想向倩必定会强行夺来,可那幼虎身上也是涂有吸引猛虎的药粉的,这样,她恨的人,都会因意外而死。
但宣晓桐早已有了提防之心,进入林子后便唤出了江云骥送给她的暗卫,那暗卫嗅出她身上气味异常,便带她跳上了树,那两只猛虎闻到了味道,却寻而不得,发了狂,便攻击了恰好出来查看情况的向冉……
这是向慕澄给她的真相,可其中太多凶险,太多巧合,或许真相,要比这复杂的多,可到底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向冉毁了皇家名声,向倩少了条腿,两位公主名存实亡,一并打发给了邓济,算起来,邓济倒是渔翁得利,不费力气便将两位妻子的实权架空,算得上有史以来最硬气的驸马爷。
这件事情背后,还有一人,方大学士之女方依霜。
她自以为抽身事外,可有人却不会放过她。
“父亲!这与我无关!”方依霜嘶吼着。
她的计划完美无缺,既能除掉一直挡在她前面的宣晓桐,又能全身而退,哪怕失败也怪不到她头上。
方学士坐在主位上,神情淡漠地看着跪在地上地方依霜。
对他来说,万事做到第一,才是他的好女儿。
但他的嫡女,在中京永远位居人后,被人称中京小才女已是他一生污点,现在还被公主告状有害人之心。
这样的女儿,不要也罢。
“你做了些什么,你应该清楚。”
方依霜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父亲,反驳道“父亲,女儿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
“好,那我问你,那幼虎是否是你给十公主的?”
方依霜哭的可怜,“那幼虎,我本想带回家给弟弟见识的,可十公主却执意要走,女儿怎敢不从?”
方学士视若无睹,“那既然你承认了,还狡辩些什么?”
她停止哭泣,眼神里是困惑和一丝绝望,“父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告到陛下面前,说就是因为你那只幼虎十公主遭了无妄之灾,让你同去驸马府侍候十公主一生!”
“父亲,荒谬!”方依霜不可置信,父亲就因为这点小事来质问她?
“父亲,本就是那向倩横刀夺爱,本就与我无关,陛下怎能治罪于我?”
方学士静静看向她,她心头的恐慌越来越深。
“陛下并不欲治罪于你,”方学士冷静开口,但方依霜并没有轻松,因为接下来的话才是令她绝望的。
“你身为我的女儿,平日琴棋书画总落后一小官家的庶女已令我失望至极,如今既犯了错,便该到受害者身边好好赎罪才是,这样方可保全名声。”
“我已向陛下请愿,让你去十公主身边贴身侍候,终生不悔!”
方依霜瘫坐在地上,人似痴傻般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父亲!方大学士!”
“您可真是大义灭亲,清廉高洁的名士啊哈哈哈哈……”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咬牙切齿地指着面前的人,“您的同僚可知道,您拿女儿的一生来满足你那可笑的清誉!”
方学士恨铁不成钢,“你瞧瞧你,哪有名门淑女的样子?早日去十公主身边潜心修行吧!”
“不可能!您最好死了这条心,我不会去的。”
“你!”方学士指着她,怒目而视,“子女都是父母的债,若你不去,那就让你母亲自请做下堂妇吧!”
说完便拂袖而去,不再理会她。
父亲从小对她要求严格,事事要她争第一,若不是第一便会对她处刑,她一直以为,父亲是对她寄予厚望,是重视她的……
可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她在父亲眼里,从来都不是女儿,而是一个任务,一个工具,一个可以让人称赞他的工具……
可悲,可笑。
江宛泱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也唏嘘不已,古人思想封建,眼光狭隘,他们的眼界只局限于眼前一片小小的天地,多少贵女或许终其一生都走不出这小小的中京。
她们能争的,能为之趋之若鹜的,不是理想,而是虚无的声名;而她们恨意的来源,源于别人的优秀。
方依霜自然是没能抵过权势的逼迫,但被送去公主府的当天就下毒毒死了两位公主,随后饮鸩自尽。
第49章 秦楼楚馆
新年将至,江宛泱不被允许出去,猎场回来后,失明加上浑身的伤险些吓掉二老的魂,江兴德更是拿着铁棍扬言要打死哥哥。
还好她眼睛瞎了,耳朵还不瞎,及时拦了下来,出征后还有许多凶险,若带着伤出兵岂不是雪上加霜,但这话是不能往外说的,只好卖惨撒娇。
许是被她两日一小病,三日外出一大病整怕了,这几日江父江母限制了她的出行,国子监也请了假,年前怕是都出不去。
不过,出不去也不耽误她给向慕澄传递人间温暖,她时常在厨房琢磨些吃食送过去,偶尔也让青云代她写信问候,事无巨细,偶尔说些她游历时的趣事,偶尔又告诉他江彩妍时常过来找她玩,每每看见她气的脸色发青的样子就感到心情舒畅,在信里也毫不吝啬夸她是个好妹妹。
但她倒是一封回信都没收到。
她甚至差青云亲自上门去问,殿下莫不是打猎时伤了脑子不会写字了罢。
向慕澄这才老大不情愿地回复了一句:“听见了。”
江宛泱气的三天没给他写信。
向慕澄并不是故意不回,而是不知道回什么,他生活无趣至极,那些肮脏到骨子里的事他不愿让她知道,除此之外,别无他事。
不过,倒是有件事,只是这件事,他不能开口,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